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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女王不在家 -【重生之妓不如仁】《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2-8-2 09:41 PM     標題: 女王不在家 -【重生之妓不如仁】《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5-3-22 01:36 AM 編輯

【書名】:重生之妓不如仁

【作者】:女王不在家

【內容簡介】:

     上一世,一雙兒女和自己相見不相識,

     漠然和防備的眼神傷透了她的心。

     在那個男人婚禮的那一天,她慘死車輪下。

     這一世,她想要回自己的孩子,想為自己爭取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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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2-8-2 09:42 PM

1一夜迷情

  時間:一九九九年一月,晚上十一點

  那是一個冬夜,C市街頭。

  那一天是莫峰的生日。

  儘管他還有半年才能從軍校畢業,卻已經有了自己的車子,以及軍校普通學生無法渴及的自由。

  那天深夜,他一個人開著車子在街頭閒逛,沒有什麼目的地閒逛。

  過了這一天,他就滿二十一歲了,他很快就將畢業,然後沿著家族中早已規劃好的道路走下去。

  莫峰是優秀的,他一直是老一輩的驕傲和期盼。

  儘管他才二十一歲,但他早已褪去了青澀。

  沉穩,自信,堅定,那個時候的莫峰已經被賦予這些形容詞了。

  可是就在這一晚,他忽然有些惆悵。

  惆悵,這個詞彙本不應該出現在他的字典裡啊!

  所以他漫無目的地在已經人煙稀少的馬路上閒逛。

  車速,不快,也不慢。

  彷彿就在這不經意間,一個纖細的人影映入了他的眼中。

  高挑,纖細,純真,面目有一絲隱約的熟悉。

  莫峰放慢車速,蹙眉想了下,才想起這個女孩應該是附近某個孤兒院的,他們軍校學生曾經去那個孤兒院做義工,見到一次面的。

  印象中,這是一個清純美麗的女孩,精緻得猶如一個瓷娃娃。

  可是今晚,她的打扮卻有些怪異。

  莫峰熄火停車,開門下車,慢慢走到她面前。

  濃脂艷粉遮蓋了精緻純美的面容,俗艷緊身的衣服讓她纖細柔媚的身段暴露無疑。

  她看上去像一個久經風月的女人,只是纖細的睫毛低垂顫抖,洩露了她內心的不安。

  「你怎麼會在這裡?」附近好像是本市有名的紅燈區,莫峰心中已有所猜測,但還是忍不住問出來。

  少女纖細的睫毛抬起,咬唇望了他一眼,低低地說:「你走吧,不要管我。」

  莫峰劍眉皺起:「你瘋了嗎?」彷彿曾聽人提起,這個女孩才上高中,學習成績很不錯,她應該有美好前途的。

  少女的貝齒放開已經有些咬紅的唇,慢慢抬起頭,水亮的眸子大膽地直視著莫峰:「我在工作,要是沒什麼事,請你走開!」

  莫峰千年難得一次的好心,如今竟然被人如此喝斥?

  望著眼前這個生澀的少女,他心裡漸漸升起不悅,不由得冷哼一聲:「工作?好吧,既然知道你在工作,那你應該知道對待客人應該是什麼態度吧?」

  少女蹙眉望著莫峰,淡淡地問:「你知道我在做什麼嗎?」

  莫峰冷笑:「我當然知道。」

  少女抿了抿唇,撇過臉去不再看莫峰:「我是第一次,很貴的,你付得起嗎?」

  她竟然對莫峰說出這樣的話?生在莫家的莫峰,從來沒有人敢對著他這樣說話的。

  路燈下,挺翹的鼻,修長的睫毛,一抹嫣紅的唇,形成了一個朦朧而淒美的側影。

  她緊抿的薄唇看起來很倔強,但莫峰卻想打破她的倔強。

  莫峰諷刺地笑了下:「我既然消費,自然付得起,只是你真得是第一次嗎?你又值多少錢,我要用過才知道。」

  少女聽到這番話,下巴倏然收緊,緩緩轉過頭,望到莫峰的眼裡。

  莫峰忽然愣了,她晶瑩水潤的眸子裡,彷彿有什麼東西裂開了一道縫,他覺得她像是要流淚了。

  但她並沒有流淚,她扯開美麗的唇笑了下,笑得很蒼涼,是她這個年紀不應該有的蒼涼。

  「你說得不錯,你需要用過才能知道。既然如此,那你就來吧,只要你有足夠的錢。」她薄薄的唇吐出這樣的話語。

  莫峰喉嚨動了下,劍眉再次皺緊。

  他說過的話,從來不會收回。

  少女當然也不會容他收回,她仰頭望著莫峰的眼睛,步步緊逼:「你要在哪裡做?大街上嗎?我都無所謂的,只要你樂意就行。」

  這一刻,望著這個美麗的少女,莫峰感到有一種激狂在他的胸臆間蕩漾著,揪扯著。

  為什麼他會三更半夜跑到街上閒逛?

  難道他原來需要的就是在這個二十一歲生日的夜裡給自己一個特別的禮物嗎?

  於是盯著那個大膽的、蒼涼的、風月的、卻又是純真的少女,他聽到自己說:「好,跟我來吧。」

  =========================

  這是一輛國外進口的限量轎車,在那一年,這種車子還很少,這是對於普通的人來說就算有錢也沒有資格消費的車子。

  莫峰輕輕摁下一個按鈕,車後座的靠背無聲倒下,形成了一個平展的沙發床。

  他冷眼看向少女:「你知道要怎麼做嗎?」

  少女抿唇,愣了下,她好像知道怎麼做,卻又不是很清楚。

  不過她一向是勇敢的,從來都不會退縮的,所以她咬著牙,顫抖著抬起手開始脫下自己的衣服。

  她的手在顫抖,她想克制住,可是那手還是在抖,抖得不能自已。

  莫峰冷眼旁觀,他一直認為一個人應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即使她是一個女孩,即使她還很小。

  既然她選擇了,那就應該自己承受。

  衣服盡數褪下。

  她是高挑美麗的,她的身段是窈窕的,勻稱的,修長的。

  莫峰低眉看這個已經躺在沙發床的少女,尖尖翹翹的柔軟,頂端有紅珠微顫,纖細柔媚的腰肢,還有修長光潔的雙腿。

  美麗的髮絲散亂在真皮靠背上,她雙肩微縮,輕輕顫抖著,雪白雙腿因為羞澀緊緊併攏,只隱約露出微顫的黑色幽草,襯托出妖冶而純真的美麗。

  莫峰不知道自己是否會憐香惜玉,但他卻知道有時候自己的確有點殘忍。

  他慢慢開口:「這就是你工作的態度嗎?」

  緊閉上雙眸,咬著唇等待的少女不解地睜開了眸子,卻看到眼前的男人火熱的雙眼盯著自己的羞澀之處。

  她一下子明白了,臉泛上紅暈,狠狠咬牙,顫抖著張開雙腿。

  也許他說得不錯,既然自己要做,為什麼還要保留著那點可笑而無謂的羞澀呢?

  修長的雙腿僵硬地張開,把少女從不示人的美麗暴露於他的眼下。

  莫峰盯著身下的少女,呼吸已經開始急促了。

  這輛愛車,是他十八歲時的生日禮物,多少年來,就算是親兄弟進到他這輛車裡,他都有些不情願,更不要說陌生人了。

  這輛車是他的私密空間,從來沒有人敢擅自進入。

  可是如今,卻有一個僅有一面之緣的少女,□地躺在這個純男性的空間裡。

  她顫抖著身子,張開雙腿,如一個純真嬌媚的女妖般給他致命的誘惑。

  眼前的情景,任何一個男人都無法抵禦,莫峰當然也不能。

  莫峰壓抑下自己越來越急促的呼吸,鎮定地解開腰帶,拉下褲子。

  當他覆上去的時候,他感到了她的顫抖。

  她一定是第一次,莫峰能感覺到。

  莫峰用手摩挲著身下的幼滑肌膚,身體內的火熱越發膨脹起來。

  他並沒有太多前戲,很直接地便用自己火熱的堅硬挺入了她的身體內。

  那裡很緊,但有些乾澀。

  他深吸了口氣,緩緩前進,感覺到意料中的屏障,他低眸看了看身下的少女。

  她還是緊閉著眸子,咬著牙,彷彿將一切都置身事外。

  莫峰心中再次劃過殘忍,身下狠狠一頂,那裡便有濕潤流出。

  少女猛地蹙緊了眉,牙關卻咬得更緊了,愣是沒有溢出一絲呻吟。

  莫峰心裡忽然湧起一點恥辱,身下這個柔媚的身子,難道竟然毫無感覺?

  於是他輕輕緩緩地在外沿蠕動,如此幾次來回,觀察著少女神情稍緩,不再那麼緊緊咬牙時,忽然一個猛頂,全根沒入她的體內。

  少女猝不及防,眉頭猛地緊皺,「啊」地叫了出來。

  她的叫聲如綿如紗,有些沙啞稚嫩,卻更讓人興奮不已。

  莫峰看著少女睜開眸子,水亮的眸子裡有痛苦,更有驚訝和羞辱,於是他笑了:「如果你真得要賣,首先應該學會怎麼取悅男人。你知道嗎,對於男人來說,女人的叫聲是不可或缺的。」

  少女狠狠咬著的唇有血絲溢出,朦朧的眸子裡是愈發尖銳的痛苦。

  這一刻莫峰彷彿聽到有什麼東西在破碎的聲音。

  少女慢慢放開咬緊的牙,讓自己綻開一個嫵媚的笑容:「我知道了,你可以繼續了。」

  莫峰沉默地盯著她的笑顏,閉上眸子,然後狂動。

  身下嬌嫩的身子在猛頂狂進中翻飛,她髮絲凌亂,雙腿顫抖,修長的十指緊緊扣進真皮沙發中。

  這一次她只是緊閉了眸子,卻微張開嬌艷的唇,在狂風巨浪中發出一絲絲顫抖的嬌*吟。

  這一次嬌媚的叫聲伴隨著沉悶的頂撞聲溢滿了整個車廂。

  黑暗中,在那如蝶翼般顫動的睫毛下,一滴淚水慢慢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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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久後,莫峰在激狂的頂端發洩出來。

  他那時年少,但卻老成持重。

  沒有人知道其實面對著長輩殷切的希望,他也會有負重感,於是他會迷惘會沉悶,會需要發洩。

  今晚,在他二十一歲的生日即將結束時,他在這個少女身上發洩。

  當他起身,提起褲子,紮緊腰帶時,他感到胸口的沉悶彷彿一掃而光。

  他下車,到駕駛座旁拿了一疊鈔票,那是準備第二天請同學吃飯用的,那時候信用卡還不是很流行。

  他直接扔給後座的少女,有些冷漠地說:「給你,這些夠了吧?」

  少女有些失魂落魄,慢騰騰地穿著自己的衣服。

  於是那疊鈔票就這樣落到了她的懷裡。

  她低頭看了一會,雙手捧起那疊錢。

  厚厚的一摞,她知道這對於她來說,是一筆巨款了。

  她雙手捧著那疊錢,將它貼到自己的胸口:「我可以走了嗎?」

  莫峰胸臆間忽然竄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怒火!

  他不明白為什麼已經發洩完畢的他忽然被激怒了,於是他咬牙:「滾。」

  少女並不在意他的語氣,雙手捧著那疊鈔票捂在心口,慢慢地下車,然後猶如一個遊魂般往後走去。

  莫峰從後車鏡裡看到,她的穿著暴露,雙腿有些僵硬。

  莫峰想,可是,這又關自己什麼事呢?

  於是他咬牙,啟動引擎,車子猛地前進。

  路旁風景在急速後退,莫峰心裡的狂怒卻急速攀升!

  他猛地踩了剎車,在尖銳的剎車聲後,性能良好的車子猝然停下。

  莫峰低頭皺眉,沉思了片刻,忽然啟動車子,調轉方向,往回行駛。

  他很快看到了她下車地方,那裡並沒有什麼人影,只有蕭條的路燈。

  就在他心中湧起濃濃的失望時,他忽然看到旁邊路燈下,馬路台階上,有一個女孩蹲坐在那裡。

  低垂著頭,長髮遮住了臉,兩隻手交叉抱著纖細瘦弱的肩膀。

  莫峰停在她面前,下了車。

  他單腿蹲下,伸出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抬起。

  那是一張美麗的臉龐,猶如精雕細刻的瓷娃娃。

  但這個瓷娃娃有一雙破碎的眸子,浸入了水裡般。

  莫峰低沉地開口:「你的滋味很好,也許一次並不夠。」

  少女的雙眸迷惘地望著他,不知是否聽明白了他的話。

  莫峰卻並不管,他一字一頓地說:「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女人了。」

  他的話,斬釘截鐵,並不容拒絕。

  倔強而迷惘的少女並不知道,這一夜改變了她的命運,注定了她將來十年的痛苦。

  她更不知道的是,十一年後的她,也因為這一夜而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2生日宴會之徒傷

  時間:2010年,三月九日,上午十點

  她是蘇箏,十一年之後的蘇箏。

  她二十八歲,是一家公司的普通文秘,高挑美麗但沉默寡言,未婚,無男友。

  她正身處G市最高檔最豪華的大廳裡,今天,這裡權貴雲集,他們要為一對十歲的雙胞胎姐弟慶祝生日。

  蘇箏的身份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她也沒有資格出現在這裡。

  但是早在數日前,她就費盡了心思,找了各種關係,以一個衛生人員的身份出現在這裡。

  她一身樸素標準的服務人員打扮,不合時宜地站在大廳角落,一雙渴求的眸子急切地在那西裝和禮服中尋找著那對小天使的身影。

  是的,他們是天使,他們生在權貴之家,有一個在G市最為尊貴和顯赫的姓氏——莫。

  他們沒有母親,卻有一個前途無量的父親,還有一個對他們疼寵倍加的家族。

  可是今天是他們的生日啊,是他們的母親飽受分娩之苦將他們生下的日子。

  在這樣的一個日子裡,他們的母親唯一的願望就是看他們一眼,難道不可以嗎?

  蘇箏的眸子終於找到了那對被人群擁簇的孩子。

  他們笑得天真,幸福,甜蜜,彷彿世間再無缺憾。

  對於他們來說,也許真得不知道什麼是痛苦和不幸吧?

  蘇箏笑了,他們是天使,來到人間原本是為了受盡天底下所有的寵愛,所以他們不需要懂得什麼是痛苦。

  對於蘇箏來說,她只是要看一眼而已,看一眼足矣。

  她最後望了一眼充滿歡聲笑語的大廳,這裡很溫暖,但並不屬於她。

  她摸了摸揣在懷裡的木雕,默默地退去,退去她原本應該守著的角落。

  ====================

  蘇箏從來不敢有過任何奢望,但是如果那個看起來不可能的美好就這樣來到她面前呢?

  蘇箏望著眼前這一對調皮說笑著的孩子,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因為眨一下,就少看了那麼一眼。

  他們太過調皮,竟然在吃完了生日蛋糕後,偷偷溜出了大廳。

  蘇箏不敢出聲,不敢動作,唯恐驚擾了他們。

  他們就在她面前笑著,頭髮微卷,水亮的眸子,唇邊各自泛起一個小酒窩,多麼可愛純真的一對啊!

  可就在這時,這對小可愛看到了旁邊直直盯著自己的阿姨。

  姐姐歪著腦袋好奇地問:「你是誰啊,為什麼要這樣看著我們呢?」

  弟弟沒有說話,但他已經微微蹙起小眉頭,他好像並不喜歡這個服務人員看著自己的目光。

  蘇箏幾乎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她的唇在顫抖,眼中已經有淚花閃現。

  她克制住自己,慢慢蹲下身子,和他們平視,壓抑住內心的激動,柔聲說:「祝你們生日快樂。」

  這是她在心裡重複了無數次的話語,上天憐見,她竟然有機會說出這句話。

  小姐姐很好奇地上前,純淨的大眼瞅著這個奇怪的阿姨,稚聲說:「謝謝你。」

  小弟弟眉頭平展看來,但冷著小臉什麼都沒說,這倒不是他故意要怎麼樣,他本來就是個不愛笑的男孩子。

  蘇箏猶豫了下,從懷裡掏出那已經被捂熱了的木雕,殷切地望著那對孩子:「這個送給你們做生日禮物,祝你們永遠幸福快樂。」

  小姐姐眼前一亮,只見那木雕是一對小娃娃,眉眼彎彎,小唇嫣紅,看起來靈巧生動,尤其是那對娃娃的小酒窩,更是惹人憐愛。

  可是她的經歷告訴她,凡是給他們送禮物的陌生人,總是有著各種奇怪的目的。當然最多的是覬覦他們的爸爸,想做他們的媽媽的阿姨們。

  可是如今,他們的爸爸已經打算和程阿姨訂婚了的啊,怎麼還會有喜歡送他們禮物的陌生阿姨呢?

  小姐姐閃亮的眸子慢慢有了疏遠,

  此時,小弟弟的眸子裡透出點厭煩,有些不耐地轉頭看向它處,小小年紀他卻早已見過很多這樣的人,一個小小的木雕就想收買他們嗎?

  蘇箏雙手遞出那對木雕,卻看到姐弟兩個毫無反應,征楞了下默默收回。

  她快要溢出淚水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著這對姐弟,猶豫了下終於顫抖著伸出手,哽咽地說:「我想摸摸你,可以嗎?」

  小姐姐有些驚訝,這個阿姨太奇怪了,不是嗎?她驚訝的有些說不出話了,同時明淨的大眼裡開始有了防備。

  而小弟弟聽到這話,眼中卻有了鄙夷,上前拉起自己姐姐的手,只說了一個字:「走。」

  小姐姐被弟弟拉著往大廳裡走去,她邊走邊回頭好奇地望著那位奇怪的阿姨。

  那位阿姨流淚了呢。

  ==========

  大廳裡有掌聲響起,掌聲落下,麥克風裡傳來清晰的聲音。

  那個聲音,蘇箏曾經熟悉過,但如今隔著冰冷的牆壁,隔著麥克風的沙質,蘇箏找不到任何一絲熟悉的感覺了。

  那個清晰的聲音,在宣佈著一個婚訊。

  蘇箏木然地抬起頭,透過仿古雕鏤的窗,隱約看到那個男人手裡牽著一個美麗優雅的女人。

  男人並沒有太多表情,但女人的笑中洋溢了幸福。

  蘇箏的目光從他們身上移開,試圖透過斑駁的雕鏤尋找那對小天使的身影,可是她看不到,看不到。

  蘇箏垂下頭,呆呆地癱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耳邊是那恭喜聲和掌聲,眼前卻一遍遍浮現那個鄙夷的眼神,那個防備的眼神。

  小小的孩子,他們還不懂得掩飾,純淨的眸子折射出他們簡單的內心。

  彷彿過了許久,掌聲停了,音樂響起來了,好像有人在碰杯,有人在說笑。

  蘇箏用雙手撐起身子,一步步挪著往外走。

  曾經她以為即使這個世界都拋棄了她,她也要努力活下去。

  可是如今,她忽然找不到活下去的意義。

  茫然中,她撞到了一個壯實的胸膛,抬起眸子,卻望到一張彷彿熟悉的面容。

  冷峻冷硬的臉龐,堅毅冰冷的眸子。

  她驚呆片刻,隨即轉首奪路往外跑。

  她已經什麼都沒有了,而他有兒女有未婚妻,更有光明的前途。

  但是那個男人已經認出了她,不屑地冷聲問:「蘇箏,竟然是你,你來做什麼?」

  蘇箏根本不理,瘋狂地推開門往外跑去。

  男人猶豫了下,隨即追出去:「蘇箏,你站住!」

  蘇箏不管不顧,奪門而出,慌不擇路,外面是車水馬龍。

  然後呢,蘇箏聽到急剎車聲,她感到自己的身子飛起。

  就在那飛起的一刻,她恍惚看到了不遠處的莫峰。

  莫峰的眸子裡全是震驚!

  然後她沉重地落地。

  她眼前一片黑暗,意識模糊起來,她隱約聽到了莫峰的聲音,他在叫著自己的名字,急切地想說著什麼。

  可是,那聲音好模糊,她聽不到了。

  她摸索著從懷裡掏出那木雕,努力地睜開眼,卻看到一片紅。

  木雕,她的木雕,已經被染紅了嗎?

  她想綻開一個無奈的笑容,卻是徒勞。

  最後,她陷入了完全的黑暗中。

  ========================

  當她醒過來的時候,覺得自己彷彿被汽車傾軋過一般。

  當然她很快想起,自己不是被汽車軋過,而是被汽車撞過。可是,她不是應該已經死了嗎?

  她睜開眼睛,卻看到自己正在一個宿舍裡,看起來像是學生宿舍,有上下鋪,她躺得是一個上鋪。

  牆壁上有畫報,是王菲的大幅像。

  她的目光掃視過屋子,看到門上還有打掃衛生值日表,上面寫著週一蘇箏,週二陳燕麗等。

  她沉默了會,猛地坐起。

  她發現自己雖然渾身疲憊,身上並沒有什麼傷。

  她沉思了下,然後瞳孔瞬間收縮。

  重生,她重生了嗎?

  重生到了十年前。

  她閉上眼睛,理順了思緒,然後下床,拿起了旁邊的日曆。

  2000年4月9日。

  這一天,是她生完孩子一個月後的時間。

  這一天,她的孩子早已經離開了她。

  這一天,莫峰前來找了她,然後徹底失望而去。

  這一天,她覺得自己失去了一切一無所有。

  她仰起頭,望天。

  她重生了,可是為什麼她會重生到這一個時刻!

  假如再早一年,她會努力去改變,不再讓這段孽緣發生!

  假如再早一個月,她勢必會護住自己的孩子,不會再任憑他們被人抱走!

  假如再早一天,她也必然會說服莫峰!

  可是晚了,她重生的時候,一切都已經發生了!一切都已經成了定局!

  她在很久很久的沉默後,終於重新昂起頭。

  沒有關係,這一次的蘇箏,有十年的時間。

  十年,她可以做很多事情。

  這一次,她勢必要拿回她所想要的!

  十年後的那個生日宴會,那樣的結局不會再次重現!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2-8-2 09:43 PM

3重生十年

  時間:2010年,三月九日,凌晨五點。

  她是蘇箏,同樣是十一年之後的蘇箏。

  她又一次在凌晨五點準時醒來。

  她起身,點了根煙,拉開偌大的窗簾,站在落地窗前看著外面的夜色。

  煙霧繚繞中,她等著天一點點的變亮。

  多少個凌晨,她都是這麼過來的。

  而今天是一個特殊的日子,今天是2010年三月九日。

  在這一天的早上十點,她應該在備受打擊傷心欲絕之後,車禍而亡。

  這是她原本的宿命。

  可是,這一次,一定會不一樣的。

  她用了十年來改變自己,勢必要扭轉那讓人傷悲的結局!

  十年,三千六百五十個凌晨五點,她每一次都會準時醒來,然後默默地點一根煙。

  她低頭看向桌子,那裡安靜地放著一張華麗而不失優雅的請帖。

  這是今天的生日宴會請帖。

  G市的權貴,都以能拿到這個請帖感到驕傲。

  這是一種身份的象徵,這是一種貴族圈子的標誌。

  蘇箏,她用四年拚搏努力,用六年在華天公司奠定了自己不可或缺的地位。

  十年後的今天,她終於拿到了這張可以讓她光明正大地走進那個宴會大廳的請帖,不再是躲在一隅猶如背景的服務人員,不再會被漠視和鄙夷。

  她掐滅燃著的煙,低頭,目光落到桌子上的另外一樣東西上。

  那是一個木雕,有兩個娃娃甜美地笑著的木雕。

  她伸出修長白皙的手,將那木雕拿在手裡,輕輕撫弄。

  這一次,會有人將這對娃娃帶回家嗎?

  ===================

  還是那個生日宴會,還是那對集萬般寵愛於一身的小天使。

  還是衣香鬢影,還是西裝革履。

  這裡有逢迎的聲音,有寒暄的聲音,也有讚歎和客套。

  幹練的短髮,細緻的五官,白瓷般的肌膚,黑色的小西裝外套,修長的西裝褲——這是猶如一個瓷娃娃般的蘇箏,也是高挑纖細的蘇箏。

  這樣的一個蘇箏,站在那群西裝革履的男人間,有些太過纖細和精緻,而這樣的一個蘇箏,站在那群衣香鬢影的時尚貴婦旁邊,卻又太過幹練、簡潔,甚至是剛硬。

  蘇箏手裡端著高腳杯,斜倚在桌旁。

  她看向旁邊的莫雲,彷彿不經意地問:「今天不止是生日宴會吧?」

  莫雲挑眉,溫和地笑了:「是的,今天我大哥好像要宣佈訂婚。」

  訂婚的對象,是馮家的四小姐,癡戀大哥多年。

  蘇箏低頭望著高腳杯中深紅色的液體,唇邊綻開一個淡淡的笑容。

  莫雲含笑望向大廳中央,回首說:「我這個做叔叔的,應該過去了,你也和我一起?」

  蘇箏點頭,是時候出現了,不是嗎?

  眾人擁簇中,是那對同樣猶如瓷娃娃般精緻的孩子,一個叫莫嫣然,一個叫莫競離。

  他們一個笑得甜蜜,一個有著孩子特有的安靜,默默地看著大廳裡或笑或說的人們。

  他們的左邊,是年屆六十雍容華貴的莫家奶奶,笑得很慈愛;他們的右邊,是高大冷硬的父親,面無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在那個奶奶的身邊,是一個優雅的美麗的女人,馮家四小姐,馮茗兒。

  當莫雲攜帶著蘇箏出現在他們眼前時,那個高大冷硬沉默寡言的父親眸子一震,隨即盯緊了蘇箏。

  蘇箏自然是感到了那個人震驚和不敢置信的目光,心裡微微泛起笑意。

  我用了十年走到你面前,我竟然能讓你不苟言笑的臉上露出震驚之色,我應該感到驕傲,是不是?

  莫雲感到了自己哥哥神情異常,疑惑挑眉。

  莫峰是何等人物,他在最初的震驚後,隨即收斂起情緒,冷漠地掃了蘇箏最後一眼後,和自己弟弟點頭示意。

  莫家的奶奶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她正笑著責怪自己的二兒子:「我寶貝孫子孫女的生日會,你給我躲到哪裡去了?」

  莫雲對女人一向是很有辦法的,更何況是對自己的媽媽呢?他上前笑著,半開玩笑地說:「我躲到一旁傷心呢,你老人家有了孫子孫女就不要兒子了!」

  莫奶奶一向最為寵愛自己這個二兒子,沒辦法,誰讓她有三個兒子,但老大莫峰冷硬,老三莫錦冷酷,只有個老二莫雲可以在自己面前說說笑笑逗自己開心呢!

  在莫奶奶和莫雲說笑時,蘇箏的眸子已經很克制地,慢慢放到了那對孩子身上。

  還是那樣純真清澈的眸子,還是那微卷的髮,還是那剔透的肌膚,甜蜜的笑容。

  他們是小公主和小紳士,驕傲但依然可愛。

  蘇箏綻開一個親切的笑容,微蹲下身子,盡量用平和溫柔的聲音說:「嫣然,競離,祝你們生日快樂!」

  嫣然好奇的大眼看著她,歪頭笑著問:「謝謝您,可是嫣然該怎麼稱呼您呢?」

  莫奶奶也注意到了蘇箏,轉首看過來。

  蘇箏抬起頭,沖莫奶奶一笑。

  莫奶奶覺得這個女人看起來有點熟悉,但又想不起在哪裡見過,便望向自己的二兒子。

  莫雲溫和笑了下,向自己媽媽和哥哥介紹:「這是我們公司的特助,我身邊第一得力幹將,蘇箏。」

  蘇箏上前向莫奶奶微笑,見禮。

  莫奶奶端詳了下蘇箏,回頭衝著身邊的馮茗兒笑了:「蘇小姐和茗兒有點像呢!」

  馮茗兒和蘇箏的目光對上,那一刻,兩個女人,同樣的精緻動人,卻是一個嫵媚一個幹練。

  兩個人相視一笑。

  馮茗兒在笑過之後,不經意地看向自己的准未婚夫莫峰。

  她已經察覺到,自從蘇箏出現後莫峰的情緒有所波動。

  莫峰一向是不動聲色的,但馮茗兒是誰?馮茗兒是癡心等在莫峰身邊四年的女人,早就對他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瞭然於心。

  莫峰再沒看向蘇箏,當然也沒看向馮茗兒,他低頭看著自己的孩子。

  兩個孩子,彷彿上天賜給他的寶貝,十年來他對他們寵愛有加。

  蘇箏的目光也同樣再次落到兩個孩子身上,她再次彎下腰,掏出一個精緻的盒子,柔聲說:「這是送給你們做生日禮物,再次祝你們永遠幸福快樂。」

  沒有人知道蘇箏為什麼要說再次祝福他們生日快樂,沒有人知道蘇箏曾經在同一個時刻同一個地點對著他們說過同樣的話,只不過以一個完全不同的身份地位。

  莫嫣然甜蜜地笑著,很有禮貌地接過了生日禮物,莫競離站在一旁,抿唇不語。

  莫競離不喜歡說話,於是他的沉默是被縱容的。

  這不是沒有禮貌,而是個性——出自莫家爺爺語。

  蘇箏的目光含蓄地打量著這兩個孩子,在心裡體味著他們截然不同的個性。

  她知道莫競離也許連看自己一眼都不曾,也知道莫嫣然的笑裡其實有著疏離的禮貌,可是這一次已經完全不同了,不是嗎?

  至少這一次的蘇箏已經完全不同了。

  這一次的蘇箏,她淡定從容地走進他們的視線,光明正大地送出自己的禮物,然後傲然地掃過旁邊那個男人。

  莫峰的眸子深不可測,蘇箏可以感受到他有疑問有震驚甚至還有怒氣,但這一切和她又有什麼關係?

  蘇箏,只不過是要靠近自己想要的罷了。



4衛生間裡的強吻

  蘇箏站在洗手台前,望著鏡子裡的自己。

  鏡子裡面那個女人的眸子是如此淡定從容,沒有一絲一毫的波動。

  蘇箏笑了,原來她已經是一個如此會偽裝的人,任憑心中驚濤駭浪,我面上依然淡定如初。

  可是就在這時,一個深不可測的眸子出現在了鏡子裡。

  是他,他怎麼會走出大廳,來到這裡?

  蘇箏的笑收起,從眼神到嘴角開始冷漠,這是她面對一切陌生人時的冷漠。

  「蘇箏。」那個男人讓人難懂的眸子望著鏡子裡的蘇箏,一字字叫出她的名字。

  蘇箏再次泛起笑,她的笑疏離,但是美麗。

  「莫先生,您好。」她轉過身,伸出手,客氣而禮貌地望向莫峰。

  莫峰低頭看了看她的手,纖細潔白,近乎透明,這是他曾經熟悉的一張手。

  只不過曾經的那雙手柔弱,這雙手卻帶著堅定的味道。

  莫峰的眸子沿著她的手向上,定在她的頭髮上。

  曾經,她是一頭長髮如瀑般垂下,如今卻已是短髮不及耳。

  蘇箏笑了:「莫先生,您的樣子,倒像是想起了什麼舊人?」

  莫峰定定地望著她,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在莫峰的注視下,蘇箏抬手,想撩起耳邊的髮絲至耳後,卻在一抬手間怔住。長髮?那是什麼時候的事了,那是上一輩子了。

  自她重生到十年前,她便剪去三千煩惱絲,長髮再不過耳。

  十年了,為什麼她竟然在莫峰面前下意識地做了一個上輩子才會做的動作?

  莫峰搖頭:「你不是那個蘇箏,那個蘇箏說要永遠留著她的長髮。」

  蘇箏抬頭,眸子裡隱隱有一絲淒然:「是的,我不是你認識的蘇箏,我沒有你的蘇箏的長髮。」

  莫峰劍眉皺起,喃喃地說:「可是你卻再次出現了,你說過再不會出現在我們面前的。」

  他忽然抬起頭,加重了語氣,緊盯著蘇箏,狠狠地問:「你為什麼要再次出現?你到底要做什麼?你又有什麼資格祝他們幸福快樂?」

  迫人的氣勢,凌厲的眸子,伴隨著冰冷狠厲的話語,直逼的人步步後退無法喘息。

  不過現在的蘇箏當然不是以前的蘇箏,現在的蘇箏早已練就銅牆鐵壁金剛不壞之身,現在的蘇箏,有誰能傷她的心?

  蘇箏迎視著他冷厲的目光,薄唇輕輕吐出:「我為什麼要出現在這裡?我是受莫先生你家弟弟莫雲先生的邀請,來參加莫家最得寵的孫子孫女十歲的生日宴會啊。」

  她的聲音,低涼從容,漫不經心。

  那種漫不經心幾乎瞬間激怒了莫峰。

  他上前一步,猛地攫住她的下巴。

  她的下巴尖尖的,一如多年前,捏在手裡觸感柔滑,以前的他總是在這個時候軟下心來。

  可是這次的莫峰卻沒有心軟,他骨節分明的大手捏著她的下巴,看著她精緻如瓷娃娃般的臉龐被迫抬起。

  她的臉龐,白淨光滑卻透著疏離冷漠,彷彿他就是一個完全不相關的陌生人般,彷彿她根本沒有被一個怒氣正盛的男人那樣捏著下巴。

  她濃密修長的睫毛一如多年前的那一夜般垂下,但這次卻沒有絲毫顫動,她很平靜,平靜得猶如沉睡中的娃娃。

  不過她當然沒有沉睡,她輕輕啟開嫣紅輕薄的唇,慢慢吐出讓他更為惱火的字眼:「放開我。」

  莫峰忽然笑了,是冷笑。

  他剛毅的臉龐慢慢靠近,再近,只要稍微再近一點,他的唇就可以碰到那抹嫣紅了,但是他停下了。

  他停下來,靜靜地看著她,口中吐出的卻是輕蔑不屑的話語:「蘇箏,你即使怎麼變,你也是蘇箏。」說到這裡,他好像看到她低垂的睫毛有一絲顫動,但隨即便歸於平靜,平靜到他以為自己看錯了。

  他冷厲的盯著她,繼續說:「蘇箏,你怎麼還有臉出現在我面前,你怎麼還有臉出現在孩子面前?你怎麼可以?!」他的聲音並不大,但那質問聲低沉有力擲地有聲步步緊逼。

  蘇箏終於抬起眸子,她的眸子清亮而大膽,她直視著眼前怒氣迸發的男人,低緩沙啞地說:「不錯,我是蘇箏,可是我為什麼不可以來?」

  莫峰再次笑了,他這次笑得很諷刺,他飽含挖苦地說:「蘇箏,不要忘記當年是哪個女人為了金錢背叛了我,又是哪個女人為了金錢捨棄了自己的親生孩子!你難道全部都忘記了?」

  蘇箏清亮的眸子掠過一絲傷感,但那點傷感猶如飛鳥劃過水面時的一點波紋,隱隱約約,轉瞬即逝。

  她淡淡地開口:「那又如何?」

  莫峰不禁蹙起了眉頭:「蘇箏,你簡直不是人。」他下了這樣一個的結論,然後他再進一步:「我真懷疑,你是女人嗎?你有女人的自覺嗎?」

  蘇箏也笑了:「你可以這樣認為,我無所謂。」

  她嫣紅略薄得唇笑起來很誘人,猶如一顆嬌艷欲滴的櫻桃,待人採擷。

  莫峰的目光便落到了她的唇上,他忽然覺得這個唇實在可恨,這個女人的淡定從容實在需要打破,於是他低下了頭。

  手中捏著她的下巴,感受到她想掙扎,但他捏得更緊,很快蘇箏好像就放棄了,閉上眸子。

  莫峰的唇覆蓋上那抹嫣紅,那抹嫣紅有點冰涼,一如多年以前。

  他覆蓋上,用自己的唇輕輕揉磨,然後忽然強迫她分開雙唇,於是他的舌頭侵入裡面。

  她的唇裡面,滋味也如多年前一般的微甜,他細細品味。

  蘇箏閉上眸子,一動不動,任憑這個男人任意施為。

  很多年前她就已經明白這個男人的霸道和不容拒絕,不是嗎?即使多年後她早已不是原來的蘇箏了,可是他依舊是原來的那個莫峰。

  莫峰vs蘇箏,莫峰永遠是侵略性的霸道。

  但蘇箏就應該是容忍和退縮嗎?

  蘇箏睜開眸子,眸子裡是勢在必得的堅定。

  這一次,她勢必傾盡所有,只為了爭取她想要的。

  莫峰的舌慢慢退出了她的口齒間,他低眸盯著她因為被侵略而有了一抹潤亮光澤的唇,淡淡地說出他的感受:「有煙味。」

  她的唇齒間滋味依然美妙,卻帶了隱約的煙草味。

  蘇箏諷刺地笑了:「我吸煙。」

  莫峰皺起眉頭,顯然有些不信。

  蘇箏輕輕地「哼」了聲,挑眉道:「莫先生,你可以不信,你也可以認為我在你之前和其他男人親吻過。不過我是單身女人,這樣的事倒也正常,不是嗎?」

  莫峰的臉色瞬時變得極其難看,捏住她下巴的手倏然收緊。

  劇痛從下巴傳來,不過蘇箏沒有皺一下眉頭,她只是輕輕地提醒:「莫先生,你的手。」

  莫峰瞇起眸子盯著這個女人,這個女人如今似乎如此的難懂,他開始不懂了。

  他盯著她好一會,終於放開了捏著她下巴的手,然後冷厲地看了她最後一眼,轉身離開。

  走出不遠,他扔下一句話:「我不想看到你再出現在孩子們面前。」

  他漸漸走遠,背影高大,不發堅定,但蘇箏看出來他的情緒並不穩定。

  當他的情緒不太平穩的時候,他會攥緊他的手。

  蘇箏拿出紙巾,輕輕擦過被人蹂躪過的唇,低低地笑了。

  你的警告是你的警告,我聽不聽,卻是另外一回事了。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2-8-2 09:44 PM

5第二次交鋒

  蘇箏走出衛生間,迎頭碰上了馮茗兒。

  馮茗兒禮貌地對她笑了下,這笑是大家閨秀的禮儀。

  蘇箏微微對她點頭,蘇箏不是大家閨秀,她不想笑的時候就不會笑。

  馮茗兒雖然在笑,但打量向蘇箏的眼神中卻有疑惑和探索。這個倒不奇怪,畢竟剛才馮茗兒的未婚夫莫峰先生的情緒彷彿因為蘇箏而有些波動,也畢竟現在蘇箏的樣子有點奇怪,那下巴帶著點淤青,唇上也彷彿剛剛被人蹂躪過。

  蘇箏對她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麼,逕自離開了。

  她要重新回到大廳。

  大廳裡,兩個小天使應該依然在幸福地笑著,只不過他們的爸爸已經離開了。

  他們的爸爸離開了,那接下來應該發生的訂婚宣言豈不是也要雞飛蛋打了?

  蘇箏回憶起剛才馮茗兒的笑臉,忽然覺得有些諷刺。這一次,她應該哭了吧?

  馮茗兒沒有得罪過蘇箏,但蘇箏不喜歡馮茗兒。為之為,這個女人曾經幾乎站在蘇箏夢寐以求的位置,曾經幾乎讓那對天使般的小人兒叫出那個蘇箏自己連想都不敢想的稱呼。

  蘇箏落寞地歎了口氣,不是曾經幾乎,是也許已經發生了。

  時間是怎麼一個東西,蘇箏不願意搞明白,但也許在蘇箏不知道的一個空間裡,蘇箏已經死了,馮茗兒正幸福地照顧著那對小人兒吧?

  蘇箏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唇,她告訴自己,她已經不管是否存在另外一個時空,也不關心那個時空發生了什麼,她只關心,在她所活著的這個時空裡,她一定不會再次容許那樣的事情發生!

  她的孩子,她不想讓他們去叫別人那樣的稱呼,那個重如泰山的稱呼,那個人類自古至今最為溫暖最為動人的稱呼。

  媽媽……

  蘇箏吸了口氣,抬起頭,她向大廳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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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箏進入了大廳,很快丁曉便注意到了她,走到她身邊。

  「你剛才怎麼不見了?」丁曉小聲地問。

  蘇箏沒有看他,只淡淡地說:「只是去了洗手間而已。」丁曉和她同樣都是莫雲身邊最為得力的助手,這麼多年來他們兩個聯手做出了很多耀人的成績,是以即使冷清如蘇箏對著丁曉也有了幾分容忍,丁曉也就成了被蘇箏當做朋友的為數不多的幾個人之一。

  丁曉轉頭看向她,眼睛便落到了她臉上的異常處:「你怎了了?發生什麼事了?」他馬上皺起眉頭,很是關心。

  蘇箏不經意地解釋:「被蚊子咬了。」

  丁曉顯然不信,皺起眉頭說:「蘇箏,你這樣子太明顯了。」

  太明顯了,不是被蚊子咬的,再說他懷疑這樣的地方怎麼可能有蚊子呢?

  蘇箏不說話,眼睛在人群中搜索那對天使人兒的蹤跡。

  丁曉無奈歎了口氣:「蘇箏,莫總是有家室的人,你要注意分寸。」

  蘇箏漫不經心地說:「我什麼時候不注意了?」

  丁曉語噎,對於蘇箏他習慣了包容,不過蘇箏和莫雲的那種說不清的曖昧關係一直是他心頭傷。

  蘇箏也懶得解釋,顯然丁曉誤會剛才咬上自己的蚊子是莫雲了。反正她和莫雲之間的關係已經傳聞太多,既然丁曉也要誤會那就讓他誤會去吧。

  兩個人站了一會,蘇箏看著大廳那邊彷彿有點騷亂,然後有人看起來很焦急,再然後那對天使離開大廳,終於開口:「我們走吧。」

  丁曉提醒說:「聽說後面還有那位莫家老大宣佈婚訊的節目呢。」

  蘇箏笑了:「都這時候了還沒有,可能取消了吧。」

  丁曉自然不知道,這當事人都已經憤然離場了,宣佈婚訊?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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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機師傅利索地停下車,莫峰下來,走到了學校門口。

  這是一所G市最為貴族雲集的學校,裡面上學的孩子,不是達官顯貴,就是名門望族。

  一般的人家,即使有錢,沒有那個身份的話,也是很難進去的。

  莫峰望著孩子們背著書包往外走,心裡開始泛起遺憾。

  他的孩子都過了十歲生日了,他卻很少接他們來放學,又或者準確地說,他從來沒有接他們放學過。

  莫峰總是在忙,忙到連自己的孩子都忽略了嗎?

  莫峰苦笑了下,好吧,也許今天,就是他彌補一番的時候了。

  他高大的身子佇立在校門口,引來了無數學生的目光,當然也有前來接孩子的司機保姆等的目光。

  這也難怪,他身材高大頎長,體魄健壯,多年行伍生涯他站在那裡便有一番凜然氣勢,更何況那舉手投足間還有一番將者風範。

  莫峰等了片刻,看到無數的孩子都往外走,卻獨獨沒有看到自己的那對孩子,正想走進去問一下,卻在這一轉眸間,眼角里好像看到了一個人。

  一個有點熟悉的身影。

  他腳步頓住,慢慢轉過頭。

  果然是她,蘇箏。

  蘇箏也站在校門口,就在另一側,淡定從容的眸子也在注視著走出來的孩子們。

  莫峰心裡忽然泛起一股無名火。

  他快步走過去,來到她面前,凌厲地,居高臨下地望著她。

  「蘇箏,又是你。」這是咬牙切齒的聲音。

  蘇箏轉過眸子,有些意外莫峰竟然會在這裡,畢竟據她所知莫峰忙於公務,很少親自處理孩子的事情的。

  她輕笑了下,挑眉說:「很巧。」很巧,竟然同時出現在這裡。

  莫峰顯然沒有她的好心情,莫峰壓抑下心中幾乎瞬間就要爆發出的怒火,冷問道:「你警告過你的,你竟然再次出現了。」

  蘇箏優雅地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再次抬頭時淡然一笑:「我為什麼不可以出現?」

  莫峰的目光有那麼片刻落到了她的手錶上。

  那個手錶,是一個很老的牌子,「海鷗」牌的,這個牌子曾經在九十年代風靡一時。莫峰記得,曾經的蘇箏很珍惜這塊手錶,幾乎一直帶在身邊的。

  這麼多年過去了,她依然帶著這塊早應該被時代淘汰的手錶嗎?

  蘇箏見他看向自己的手錶,感慨了下說:「人是新的好,但東西還是舊的好。」

  這句話莫名地激怒了莫峰,莫峰寒冷的眸子看向她,蹙起眉頭不耐煩地問:「蘇箏,我不明白,你既然早已經拋棄了他們,那麼今天你一而再地出現又是為了什麼?」

  蘇箏聽到這個問話,眸子裡有那麼一刻的淒涼,不過就如同之前一樣,這淒涼轉瞬即逝,莫峰捕捉不到。

  蘇箏無奈地笑了下:「我就是想見見他們,不可以嗎?」

  莫峰盯著她,慢慢地搖頭,堅決地吐出拒絕的話語:「不行。」

  蘇箏聳了聳肩:「隨便你,但我該怎麼樣還是會怎麼樣的。」

  莫峰臉上顯現出狠厲:「女人,不要以為你是他們的母親我就不會把你怎麼樣。」

  蘇箏很認真地點頭:「沒關係的,你不用客氣。我知道你的手段,也知道你絕對不會向任何人手下留情的,更何況是我,一個背叛過你的人。」

  莫峰聽到最後那個「背叛」字眼,鄙夷地看了蘇箏最後一眼:「你知道就好。」說完轉身離開。

  可就在他一轉身間,卻看到自己的兩個孩子正好奇地打量著自己。

  打量著自己,也打量著蘇箏。



6做我的女人吧

  兩個孩子,莫競離只是淡定審視著自己的父親和那個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蘇箏,而莫嫣然卻蹙起了好看的眉頭,好像有些不滿。

  莫嫣然小小年紀卻已經知道,自己的爸爸很招外面的阿姨的,那些阿姨總是會懷著各種目的接近自己和弟弟。莫嫣然並不喜歡那些女人,他們總是充滿了目的,他們總是想勾引自己的爸爸,他們的討好總是那麼虛偽。

  而眼前這個蘇箏,一面之緣,如今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呢?又為什麼和自己的爸爸似乎相談甚歡呢?

  莫嫣然知道,馮阿姨已經快要成為自己的媽媽了,而馮阿姨是莫嫣然願意接受的為數不多的女性之一。莫嫣然默許馮茗兒在未來當自己的媽媽。

  莫嫣然撅起了小嘴,乍看到爸爸的驚喜打了個小小的折扣。

  莫峰看到自己的兩個孩子,長腿一邁走過去:「你們總算出來了,爸爸等了很久。」

  莫嫣然嬌聲埋怨:「爸爸等我們的時候,可是有人聊天的噢~」莫嫣然在沒有其他人在場的時候,是多少有些驕縱的,如今她軟軟地向自己的爸爸撒嬌。

  莫峰頓了下,但他沒有回頭看那個女人,只是拍了下女兒的小腦袋:「走了,我們回家。」

  莫嫣然其實也就是撒嬌而已,她當然沒有在意爸爸身後那個看著自己的蘇箏阿姨,儘管那個阿姨看著自己的樣子很奇怪,不過這個世界上什麼奇怪的人沒有呢。

  旁邊一直沉默的莫競離眸子裡卻閃過一絲疑惑。如果這個女人和自己的爸爸只是泛泛之交,沒有理由他們不上前去打個招呼。而如今爸爸站在自己和姐姐面前有意遮擋呢,看來這個女人並不是一個簡單的陌生存在而已。

  爸爸和這個女人,有什麼特別的關係嗎?

  莫競離才十歲,但他是一個聰明的孩子,這個孩子探究的目光望向蘇箏。

  蘇箏正被莫峰那高大的身影整個擋住,根本看不到莫嫣然,卻在這目光搜尋間和莫競離的目光相遇。

  蘇箏早已學會了克制,所以她的目光還算平靜,她平靜地對自己的親生兒子禮貌地笑了下,盡量讓自己笑得自然親切。

  她需要這個孩子的好感。

  莫競離疑惑地皺了下眉頭,微微點了點頭,便將目光轉過去了。

  蘇箏失望,請抿了下唇。

  然後她便看到莫峰蹲下身子,一手牽著一個,三個人一起走到了車子旁邊,打開車窗,孩子們上了車,莫峰也上了車,於是車門關好,徐徐開走。

  蘇箏站在原地,開始思考自己接下來要怎麼做?

  這一對孩子,比自己想像的還要更為冷傲,更為充滿戒備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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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箏的煩惱,很快得到了解決,因為莫峰竟然在第二天早上找上了她。

  早上,蘇箏提包下樓,正要走進車庫,卻看到莫峰站在前面等著自己。

  她走過去,笑著打招呼:「莫先生,好巧。」

  莫峰淡漠地看了她一眼:「不是巧,是我特意來這裡找你的。」

  蘇箏輕佻起好看的峨眉:「不知道莫先生一清早大駕光臨,有何事指教?」

  莫峰冷「哼」了聲,這才慢慢地說:「蘇箏,你最近一再出現在孩子面前,是為了什麼?」

  蘇箏覺得好笑:「莫先生,您真是健忘,我說過的,我只是要看看他們而已。」

  莫峰點了點頭:「好,你真得只是要看看他們?沒有其他?」莫峰自然是不信,她的要求就這麼簡單嗎?

  蘇箏的笑漸漸消失,臉上劃過一絲落寞:「我可以說,我還想能多一些和他們相處嗎?」

  蘇箏告訴自己,在這個強勢的男人面前,適當的示弱並不是壞事。

  莫峰認真地審視著她的臉,彷彿試圖從上面找出什麼不誠實的痕跡,但是沒有,蘇箏的眸子清亮卻帶了哀傷,她真誠地,充滿了點無奈和請求地看著自己,彷彿真得只是簡單地請求能和自己的孩子多一些相處而已。

  莫峰沉思了好一會,終於開口:「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

  蘇箏猛地抬頭,眼前一亮。

  她早已知道,自己需要費盡心機付出無數努力才能做到的事情,有時候只需要別人一句話而已。

  只不過,別人的那一句話並不會輕易說出,有時候還是要自己付出巨大的代價。

  莫峰很滿意地看著她的驚喜,笑了下說:「我可以讓你和他們相處一段時間,不過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蘇箏也笑了,她早已知道,任何東西都不是那麼輕易得到的,有得到必須要有付出,所以她笑著問:「你說條件吧。」

  莫峰點頭,目光掃過她秀氣精緻的眉眼,還有幾天前那曾經被自己品嚐過的嫣紅薄唇,淡淡地說:「做我的女人。」

  蘇箏一愣,挑眉不解。

  莫峰繼續解釋:「只是一段時間而已。」

  蘇箏沉默了一會。

  很多年前,他也讓她做他的女人,不過那個時候年輕,那個時候也沒有其他選擇,那個時候她是不懂事的蘇箏,她也是無能為力的蘇箏。

  後來,車禍,經歷了死亡,經歷了重生,她十年備戰,走到了他的面前。

  這一次,她竟然還是要用這種方式走到他面前嗎?

  蘇箏垂下眸子,好久沒有說話。

  莫峰低頭看著她有些落寞的樣子,心裡竟然有絲不忍,他開始覺得,這個女人一如多年前一樣讓他心疼,也讓他心痛。

  看來,他的心還不夠冷,還不夠硬,他還沒有修煉到可以完全拒絕她的要求嗎?

  他咬了咬牙,轉身就要離開。

  可是就在他打算轉身離開的時候,蘇箏開口了。

  「我答應你。」蘇箏平靜地回答。

  莫峰回過頭,蘇箏淡然地望著自己,眸子裡一如十年前般清亮美麗,但卻沒有十年前的絕望、無奈、淒然。

  十年後的蘇箏,即使被自己提出這樣的條件,依然鎮定如初,依然平靜得如同敘說一個天氣,依然昂然地如同站在萬人之上。

  很好,這樣的蘇箏,總是別有一番味道,不是嗎?

  蘇箏不知道接下來莫峰要怎麼做,但她知道莫峰既然說了,就一定會做到。莫峰也許並不是一個慈悲心腸的人,但卻是一個說話算話的男人。

  她數著日子等了三天,終於等到了莫峰的電話:「現在,過來。」

  蘇箏壓抑下激動:「你在哪裡?」

  莫峰沉默了下說:「我的單位門口有一家咖啡館,你先在那裡等我吧。」

  蘇箏點頭,她知道莫峰在哪裡上班,也知道莫峰單位門口的那家咖啡館,這一切她都知道。

  莫峰也沒有多問,彷彿篤定現在的蘇箏可以搞定一切一樣,莫峰掛上了電話。

  蘇箏這個時候正在處理一個很大的單子,但是當她接到這個電話後,馬上把單子交給了秘書處理,於是自己匆忙提起包走出了辦公室。走出來的時候,碰到了丁曉,丁曉疑惑地看著她:「你怎麼了?」

  蘇箏淡定挑眉,不明白丁曉何出此問。

  丁曉解釋:「你最近幾天和平時很不一樣。」

  蘇箏笑了下:「我自己沒有感覺。」說完便和丁曉說了再見,匆忙離開。

  丁曉望著她遠去的背影,皺起了眉頭。

  丁曉在蘇箏身邊好多年了,他瞭解這個女人,比她身邊的大部分都瞭解這個女人,他也是除了莫雲外幾乎唯一讓這個女人信任的男人。

  但是如今丁曉開始懷疑了,他開始懷疑自己認識的那個女人也許並不像自己看到的那樣。

  蘇箏,到底是個怎麼樣的女人?

  蘇箏,到底在想些什麼?

  丁曉陷入了沉思,一種無奈的沉思。

  ===========================

  蘇箏的車子是黑色商務車,從這輛車子上,你看不出任何女人的跡象。當然如果不是她那精緻的眉眼偶爾蹙成讓人心疼的冷漠,蘇箏就是一個讓人在相處中可以忘記性別的女人。

  如今蘇箏兩手穩定地抓著方向盤,匆忙駛向莫峰約定的咖啡館。

  她很清楚莫家在這個城市,甚至這個省份的勢力,這是他們老一輩人的根基,這是幾代積累的權勢,這是單憑一個弱女子蘇箏永遠無法企及的。

  所以蘇箏重生十年,積極籌備,卻從不敢輕易冒犯,因為她知道什麼是真正的以卵擊石。

  那裡有看得見的高牆大院,也有看不見的層層關係網,蘇箏不是神,蘇箏是一個人,蘇箏知道自己要想去碰觸到那夢寐以求的,她有時候必須低頭。

  蘇箏也知道,向別人低頭,別人不一定會給予自己想要的,可是想莫峰低頭,也許可以事半功倍。

  蘇箏,在必要的時刻,並不會吝嗇付出自己的一切。

  到了莫峰的單位門口,看著那個戒備森嚴的大門口,她知道這個地方並不是一般人可以進去的,她慢慢熄火,將車子停到了路邊的收費停車場,然後踱步到那個莫峰指定的咖啡館。

  一杯咖啡,滋味很苦澀,她有點想念香煙的滋味,不過她克制住了。

  莫峰走進咖啡館的時候,就看到那個女人正低頭默默地品嚐著,眉頭輕輕蹙著。

  他走過去,沒有坐下,低頭凝視著她。

  蘇箏感覺到他的注視,抬起頭,有一瞬間的慌亂,她沒想到他這麼快過來,也沒有想到自己剛才那點落寞盡入他的眼底。不過她很快收拾了下情緒,武裝起了自己,給他一個淺淡的笑容:「接下來有什麼指示?」

  距離他們第一次見面,已經過去了十年。這十年的光陰,她還經歷了兩次的,於是對於她來說就是二十年了。

  二十年的時間,她早已可以坦然地面對自己的一切不堪。

  不錯,她願意向眼前這個男人出賣一切來換取自己所想要的,只要他願意買。而既然賣了,她就很坦然地面對,她就很順從地配合。

  她抬起頭,將自己的一切呈現給他,然後笑給他看。

  莫峰卻再次被她激怒了。

  莫峰並不明白,為什麼無論這個女人是倔強地反抗,還是柔順地服從,他都會怒。

  那種怒,從心底裡陡然產生,毫無原因毫無理由,他看著這個女人服帖的短髮,看著這個女人彷彿柔順的笑容,他就有一種打碎一切的衝動。

  全都是假的,這個女人的一切都是假的!

  他知道的,蘇箏不是這樣的,以前的蘇箏,哪怕心裡一個小小的波瀾都會從那雙清亮清澈的眸子裡流露出來。

  以前的蘇箏啊,就是一顆堅硬而又脆弱的玻璃種,清澈透亮,看似倔強,其實不堪一擊。

  現在的蘇箏,卻讓他捉摸不透。

  難道是因為這個,他才會提出那麼個荒唐的條件嗎?

  莫峰克制出再次掐住這個女人那纖細的脖子的衝動,轉身出門,當然也扔下一句:「跟我來吧。」

  蘇箏從命,蘇箏站起身,跟隨著莫峰出來。

  莫峰來到了一輛軍車旁,打開車門,示意蘇箏做到副駕駛位置上,蘇箏從善如流就座。

  車子在擁擠的人流中前進,莫峰的車子是不需要遵守交通規則的,不過莫家對子孫要求嚴,莫峰身為長子,從小規矩更大,是以莫峰一路還算循規蹈矩。

  一路無話,蘇箏忍不住開口:「我們是要去哪裡?」

  蘇箏覺得,他們之間無非是兩件事,一個是他們之間的事,一個是她和孩子之間的事。

  前者對於蘇箏來說是盡義務,後者對於蘇箏來說是享受權利。

  今天到底是要盡義務,還是享受權利呢?又或者兩者皆有?蘇箏覺得自己還是先搞明白比較好,這樣也能從心理上做好準備。

  莫峰在車內鏡裡冷漠地瞥了她一眼:「學校。」

  聽到這話,蘇箏的心放下了,看來是後者,自己要先享受權利了?

  今天是週五,現在正是孩子快放學的時候,沒想到莫峰這個一向大撒手的爸爸竟然要親自去接孩子下學了?

  「先去學校,然後一起吃飯。」莫峰竟然很好心地解釋了。

  蘇箏聽到,心裡頗為感激。這對孩子,距離她太遠太遠了,莫家將他們保護得太好,她根本無法靠近。

  莫峰願意給自己提供這樣的機會,不管他是出於什麼樣的原因,她都要感激他。

  「謝謝你。」蘇箏這句話說得很真誠。

  莫峰扭過頭,深深看了她一眼,毫不在意地說:「你不用說謝謝,這些我都要求回報的。」

  蘇箏點頭:「我知道。」不過我無所謂,我只需要和他們接觸的機會而已。

  莫峰聽到這個回答,沒有說話,深沉的眸子默默看著前方。

  很多年前,他彷彿掌握了很多,而她除了自己一無所有,於是一場交易似乎變得理所當然。

  很多年後的今天,他依然擁有很多,而她也同樣擁有了很多,可是她想要的,只有他有,所以她還是只能低下頭,聽憑他的條件,去遵守同樣的一場交易。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2-8-2 09:45 PM

7一家人的晚餐

  莫峰下了車,蘇箏也要下,莫峰卻攔住了她。

  「你先在這裡等著。」莫峰的眼中頗有深意。

  蘇箏頓時明白,想要推開車門的手頓住了,因為她很快理解了莫峰的意思,她知道莫峰一定是覺得自己不應該和他並肩出現,那樣會造成一種假象,那樣會讓其他人,或者讓孩子們誤會的。

  一對男女,一起接孩子放學,還有比這個更讓人誤會的場景嗎?

  於是蘇箏明白了,正要打開車門的手默默收回。

  莫峰在這一瞬間心有些抽動的痛,他想解釋,張開嘴,想說,卻不知道說什麼,於是只能看了看她,自己離開了。

  蘇箏透過車窗望著外面,孩子們穿著整齊的衣服,帶著笑臉出了校門,然後由各家的保姆或者父母接到,歡笑著上車離開。

  那些孩子的笑臉都很幸福,是那種在太陽下依然耀眼的幸福,那些父母的臉上也掛著笑,是那種幸福裡或者摻雜了無奈或者摻雜了疲憊,又或者帶著欣慰的笑。

  天底下的幸福都是一樣的,但天底下的不幸卻各有不同。

  蘇箏沒有想過自己是否不幸,也沒有想過自己的幸福是什麼,她只知道自己的期望是什麼。

  蘇箏,她的期望,只不過是能夠接近一點,再接近一點。

  伸出手,努力地靠近而已。

  莫峰很快便看到自己的兩個孩子說笑著牽著對方的手走出校門口,於是迎上前。

  兩個孩子看到自己的爸爸再次親自來接自己,都很驚喜,莫嫣然跑到莫峰面前,歪著腦袋笑:「爸爸又來接我們了啊!」莫峰經常不在家,有時候離家一年半載不回都是正常的,莫嫣然和莫競離由奶奶帶大的,所以對於莫嫣然來說,自己的爸爸竟然接連兩天都來接自己放學是一件奇妙和驚喜的事情。

  莫競離沒有說話,但看得出來也很高興。

  莫峰摸了摸莫競離的腦袋,又揉了揉莫嫣然那一頭猶如洋娃娃般的卷髮:「今天我們在外面吃。」

  莫嫣然聽到這話,高興得蹦了起來,在外面吃呢,她很少有機會在外面吃飯,因為奶奶總是外面的東西不夠健康,不會帶她去吃的。

  兩個孩子難掩幸福,隨著莫競離上車,對於他們來說,今天的確是個特別的日子,爸爸來接自己放學,而且還要帶自己到外面吃飯,這種好事,千載難逢。

  不過他們上車後,都愣了,車子的副駕駛座位上,正做著一個蘇箏,而這個蘇箏正綻開笑顏望著自己。

  莫嫣然看向自己的爸爸,卻看到自己的爸爸逕自上車,打開油門,於是莫嫣然轉過頭,禮貌但冷淡地叫了聲:「蘇阿姨好。」

  莫競離的眸子垂了,淡淡的叫了聲:「蘇阿姨。」

  蘇箏知道自己不能太急,所以她擺出自己所能做到的最親切的笑容,然後放柔了聲音叫了聲:「嫣然,競離。」

  莫嫣然和莫競離各自做到自己的座位上,繫好安全帶,然後問自己的爸爸:「我們今天晚上去吃什麼啊?」

  其實他們更想問,我們今天晚上難道要和這位蘇阿姨一起吃飯嗎?但他們不是小孩子了,這話到底沒有問出。

  莫峰聽到這話倒是一愣,他原本只是想找蘇箏和孩子一起吃飯而已,至於吃什麼,這些彷彿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呢。

  他從來沒有的帶著孩子出去吃飯過,而他所熟悉的那些場所,顯然並不適合帶著孩子去的,於是在這麼一刻,他竟然不由自主地看向了蘇箏。

  潛意識裡,也許他覺得,儘管蘇箏並不夠格但無論如何是孩子的母親,這種事情她應該知道吧?

  蘇箏接收到莫峰的目光,便知道他顯然對帶著孩子應該去吃什麼毫無概念,於是她轉過頭去,笑著問那兩個孩子:「那你們想吃什麼啊?」

  莫嫣然有些不習慣蘇箏這樣問自己,她也不清楚為什麼自己的爸爸竟然需要這個蘇箏來做決定了,但關係到吃,她還是認真地想了下說:「我想吃麥當勞,可以嗎?」

  莫嫣然從來沒有去過麥當勞,因為奶奶總是說裡面的食品是不健康的,要吃的話就讓家裡的廚子做漢堡吧。可是莫嫣然總是覺得,家裡的廚子做得漢堡好像沒有人家麥當勞的美味。

  她有時候路過麥當勞,透過窗戶看到人家小朋友拿著漢堡或者吃著薯條,身邊還有爸爸媽媽陪著,她就覺得人家肯定吃得很香甜。

  莫嫣然沒有吃過,所以她很渴望。

  莫競離沒有發言,莫競離對口腹之慾一向不在意,姐姐吃什麼他跟著吃,姐姐愛吃的他就不吃。

  蘇箏猶豫了下,麥當勞?小孩子吃多了總是不健康的,但是她轉念一想,這對孩子平時被看管極嚴,哪裡有什麼可以任性的時候,偶爾為之,應該並不為過吧?

  於是她徵詢的看向旁邊的莫峰。

  莫峰倒無所謂,他雖然出身於富貴之家但到底上過軍校,下過基層,也吃過苦頭,知道孩子不應該一味嬌生慣養。別人的孩子既然可以吃,沒理由自己家的孩子就不能吃,所以他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蘇箏拿到了雞毛令箭趕緊去做好人,轉頭看向後面兩位小朋友,親切笑著說:「你們爸爸同意了呢,可以吃麥當勞。」

  莫嫣然興奮,眼睛放光,小臉綻開笑顏,伸手做了一個勝利的手勢。莫嫣然會對自己這個有些太過嚴肅的爸爸撒嬌,但撒嬌前還是會看一下情勢的,一句話來說,她和這個爸爸其實並沒有那種一般父女特有的親暱。因此莫嫣然對於自己父親這次明顯寵溺的縱容感到很是興奮,而此時過於興奮的莫嫣然一下子忘記了蘇箏從中的作用,以及蘇箏的身份,當然也忽略了晚餐將要和蘇箏一起進行。

  莫競離這個男孩子很淡定地看向蘇箏,眼中有探索。

  蘇箏看到莫嫣然笑得開心,眼睛竟然有些濕潤,這一刻,她覺得她願意犧牲所有,只為了看到她的笑臉。

  就在這一刻,蘇箏有種被人審視的感覺,那種目光,並不銳利,但卻不容忽視。

  她輕輕將目光移到旁邊,看到那個十歲的男孩子莫競離,正望著自己,以一種探索的目光。

  她對著他笑了下,她知道莫嫣然看似驕縱但卻單純,而這個莫競離,冷漠猶如他的父親,深沉卻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她看不懂這個孩子,即使這個孩子是她親生的兒子。

  莫競離扭過頭,看向窗外。

  莫峰在車內鏡裡感覺到了車子裡那微妙的氣氛,但他什麼都沒說,加油門,汽車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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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麥當勞,天天麥當勞,一切歡樂盡在麥當勞。

  莫嫣然歡快地吃著期待已久的麥當勞,儘管看起來都是自己吃過的東西,但她還是吃得興趣盎然,邊吃邊好奇地看向旁邊的小朋友。

  莫競離默默地吃著手中的漢堡,時不時幫姐姐遞紙巾,送薯條,拿番茄醬。

  莫峰想插手,表現一下慈父風範,但他發現自己無從插手,於是他咳了下後,拿起漢堡咬了一口。

  蘇箏也想插手,讓自己得到一些好感,但她也發現,這裡根本沒有自己下手之處,於是她只能眼巴巴地看著莫嫣然吃得歡快,看著莫競離那種這個年齡孩子少有的體貼懂事。

  莫競離抬頭,面無表情地開口:「蘇阿姨,你怎麼不吃?」

  蘇箏低頭,這才發現自己手中拿著一個牛肉漢堡,卻是一口也沒有吃呢。她對莫競離笑了下,低頭吃了起來。

  莫競離的眸子看向自己的父親,卻發現自己的父親繼續面無表情,看不出任何異樣,而身邊那個據說年長自己十分鐘的姐姐,已經將全部注意力放到了食物和周圍新奇環境上,根本無暇顧及其他。

  於是莫競離也低下頭繼續吃,雖然事情詭異,但這些還輪到他來操心,不是嗎?

  一頓飯,大家各懷心思,唯一吃得快樂幸福美滿的,也許應該是莫嫣然小姐了。

  吃完了,她晃著小細腿,滿足地歎了口氣說:「爸爸,要是能天天來吃麥當勞就好了。」

  莫峰皺起了眉頭:「天天?」他邊說著邊拿起紙巾擦手:「天天來可不行,這種東西都是垃圾食品。」幾年吃一次還行,天天吃,當然不允許的。

  莫嫣然無奈歎氣,皺起好看的小鼻子,委屈地說:「好吧,那就偶爾吃吧。」

  莫競離遞過一杯可樂給莫嫣然,莫嫣然隨手拿過,優雅地喝了幾口便放到一邊:「我不想喝了。」

  莫競離沒有說話,自己端起來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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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飯吃完了,幾個人重新上車坐定。

  一頓飯的功夫,莫嫣然對蘇箏的敵意已經減輕,倒不是說接受她了,只是已經默許了這個人的存在。

  「爸爸,我們接下來要到哪裡去啊?」莫嫣然小心地問,對於爸爸,有時候驕縱如莫嫣然也會有些膽怯的啦。

  「回家。」莫峰的回答簡潔。

  莫嫣然撅嘴表示不滿:「我還以為可以在外面玩玩再回去呢。」

  對於這種多餘的問題,莫峰這次沒有回答,在外面玩玩,當然不可能。

  蘇箏從旁看到,心裡不忍,提議說:「現在時間還早,不如在外面轉一下?」

  聽到這話,莫峰只冷冷地瞥了蘇箏一眼,那一眼的意思很明白,這裡有你多嘴的餘地嗎?

  蘇箏閉上嘴,看向前方,不再說話。

  莫嫣然失望,但沒撤。莫競離一旁沉默。

  於是莫峰開車,目的地是家裡。

  車子開到莫家附近,莫峰停下車給家裡的保姆,命其出來接小姐和少爺,說了自己如今地點,保姆自然趕緊應命。

  莫嫣然好奇地問:「爸爸,你不和我們一起回去?」

  莫峰淡淡地回答:「我晚上還有事。」

  有什麼事呢,莫嫣然眨巴了下眼睛,目光看向了蘇箏,她直覺這個有事應該和這位阿姨有關係吧。

  蘇箏頓時語塞,她隱約感到了莫峰接下來的有事是什麼事,但她不能告訴殷切看著自己的莫嫣然。其實蘇箏當然不希望莫峰有事,她更喜歡莫峰時間充裕地陪著莫嫣然,然後自己也厚著臉皮跟在旁邊,默默地看著他們。

  莫嫣然從蘇箏這裡沒有得到答案,又或者沒有得到希望中的她的反駁之語,不禁有些洩氣,不高興地「唉」了一聲後,躺靠在座椅上。

  莫峰這個時候開口了:「嫣然,競離。」他語氣鄭重。

  莫競離抬起眸子,叫了聲:「爸爸?」他知道當莫峰用這種語氣對他們說話的時候,必然是有什麼事情的。

  莫嫣然當然也感覺到了,於是也從椅背上起來,坐直了,問道:「爸爸,有什麼事嗎?」

  莫峰很滿意這兩個孩子的反應,提醒道:「奶奶不喜歡你們吃麥當勞的,如果他們知道今晚爸爸帶你們去了,那麼你們以後再也沒有機會吃了。」

  莫嫣然頓時明白,恍然大悟,連連點頭說:「爸爸,我明白了,我一定不會在奶奶面前提起。」

  莫競離自然也隨著姐姐點頭。

  莫峰繼續提醒說:「那今天晚上我們在哪裡吃飯呢?」

  莫嫣然很少瞭解外面的飯店,她對這方面比較無知,頓時不知道怎麼回答了,眨巴了下眼睛,反問爸爸:「那我們在哪裡吃飯的呢?」

  莫峰回答:「今天晚上,爸爸帶著你們兩個人,在一家叫彭傢俬房菜的地方吃飯,知道了嗎?」

  莫嫣然回憶了下:「彭傢俬房菜,好像二叔帶我們去過的。」

  莫峰滿意點頭:「不錯,彭傢俬房菜,你們去過的。這一次,你們特別想吃,所以爸爸帶著你們兩個人去了,沒有外人。」說到最後一句「外人」,莫峰可以強調了下。

  旁邊的蘇箏的手輕輕攥緊。

  後座的莫競離抬眸看向蘇箏,他當然聽出了爸爸的意思。

  莫嫣然也明白了,笑著說:「我知道了,爸爸帶著我們去彭傢俬房菜吃飯,沒有蘇箏阿姨。」

  莫峰聽到這話也笑了,回過身看著自己的女兒和兒子,伸手撫摸了下她柔軟的卷髮,溫聲說:「我的嫣然真聽話。」

  莫嫣然聽到爸爸的誇獎,很是開心,重重點頭說:「爸爸,嫣然當然聽話了,爸爸說的話,嫣然一定都記得的。」

  蘇箏一旁看到,心裡彷彿有一根絲在抽,那種感覺是痛。

  這邊說正說著,保姆急匆匆地過來了,莫峰開了車門,帶著他們下車。

  莫嫣然和莫競離這一次都沒有和蘇箏說再見,他們笑著去和保姆苗奶奶打招呼了。

  苗奶奶過來和莫峰問了號,就領著兩個孩子回去了,莫嫣然顯然很喜歡苗奶奶,邊走邊笑嘻嘻地和苗奶奶說著什麼,很活潑。

  莫峰重新上車的時候,極看到蘇箏正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出神。

  「你接下來還可以有機會見到他們。」莫峰這樣說。

  蘇箏收回望向遠處的目光,看向莫峰:「多謝。」

  莫峰挑眉:「你不用說謝謝,你需要做的,是想想怎麼報答我吧。」



8我不喜歡你叫我莫先生

  莫峰挑眉:「你不用說謝謝,你需要做的,是想想怎麼報答我吧。」

  報答?所謂報答,至少應該是給對方好處,讓對方滿意歡喜,獲得精神或者肉體上的愉悅。

  可是蘇箏有什麼可以給予莫峰的呢?

  在莫峰面前,即使蘇箏怎麼武裝,她依然仿若一無所有,於是她不明白一無所有的自己為什麼會讓莫峰提出那個條件。

  莫峰沉默地望著蘇箏,其實他自己也不明白。

  眼前這個女人,十一年前他曾經擁有過,後來也失去了,成為了他生命中的過去。

  既然是過去的人了,他便不會回頭,這是莫峰的堅持和倔強。

  而今天是為了什麼,這個曾經讓莫峰咬著牙不願回頭的女人,竟然讓他提出那樣的條件呢?

  這是蘇箏不明白的,也是莫峰百思不得其解的,但是最後莫峰給了自己一個答案,也許他只是不甘心,想要報復一下這個女人而已吧?

  當然就在今晚,他忽然有了另外一個想法,也許他願意答應這個女人,還是因為那兩個孩子。

  無論怎麼樣,這個女人是兩個孩子的生身母親,即使這兩個孩子一輩子都不會知道事情的真相,但他作為一個父親有責任也有必要讓他們稍微相處一下,以得到一點點的安慰。

  莫峰的心裡泛起一股酸楚,什麼時候,他竟然有了這樣的柔腸百結?自己的親生兒女,多年來沒有母親照料,雖說榮華富貴百般嬌寵,但到底是有了缺憾的。而這一切,當年如果不是眼前這個女人的背叛和捨棄,事情又怎麼會到今天的地步?

  他抬起眸子,眸子裡忽然射出凌厲的寒芒,這讓蘇箏蹙起了眉頭。

  莫峰一字一字地說:「今晚,你好好報答我吧。」

  蘇箏心裡忽然打了一個冷戰,但她抿著薄唇,一言不發,只是點了點頭。

  今夜,她就會如同多年前一樣,獻上自己的身體?

  蘇箏在想到這點後,覺得很好笑,於是她就笑了。

  莫峰的眸子瞥過來:「你笑什麼?」

  蘇箏輕輕地「哼」了聲,笑著說:「我忽然想起來,很多年前我是多麼的嬌嫩的一朵花啊!如今我也算半老徐娘了,竟然還有幸被莫先生惦記,實在榮幸。」

  半老徐娘,這句話形容蘇箏當然有些過了,不過蘇箏也是生個孩子的將近三十歲的人了,的確不應該是一個被莫峰這樣的男人惦記的女人。

  莫峰冷峻的臉上忽然泛起一絲不可思議的紅,當然他很快掩飾性地「咳」了下後,便恢復了素日的冷厲。

  他冷硬地開口說:「你要反悔還來得及?女人。」

  蘇箏挑眉笑:「莫先生,我為什麼要後悔?」

  莫峰盯著她的笑顏,慢慢地說:「是的,你不會後悔的,你還期望著我能夠給你製造更多和他們相處的機會。」

  蘇箏笑著點頭:「不錯,還要勞駕莫先生。」

  莫峰覺得她的笑有些刺眼,便從口中再輕輕吐出一句:「也只是相處而已。」

  蘇箏的笑瞬間凝固,然後慢慢消失,那張細緻美麗的臉上籠罩上一層無奈,她點頭:「不錯,只是相處的機會而已。」

  只是以陌生人相處的機會而已,她也許永遠不可能讓他們叫她一聲媽媽,永遠都不可能。

  即使她重生了,即使她堅強了,即使她努力了十年,她也跨不過那道鴻溝。

  他們之間,隔著歲月,隔著誤解,隔著門第,隔著一層層的人群。

  蘇箏抬起頭,將眼角的一點濕潤逼回眸子,冷漠地說:「有機會,也是好的。」

  莫峰細細觀察著蘇箏的神情,他當然看到了她眼角的那點濕潤,不過他扭過頭去,沒有說一句話。

  即使眼前這個待宰的羔羊如何的淒涼,莫峰也不會改變主意。

  假如他能直面自己的內心,他會這樣告訴自己,這個女人在十年後依然對他有一種莫名的吸引力。當然,更重要的是,這個女人應該受到懲罰。做錯了事,都是要付出代價的,都是要受到懲罰的。

  莫峰在十年的刻意遺忘後,終於覺得,自己應該懲罰蘇箏了。

  只是,今夜,他該如何懲罰她呢?

  莫峰啟動了車子,車子開始向他在市區的另一棟公寓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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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子駛入地下車庫,兩個人先後下車,莫峰在前,蘇箏無聲地跟在後面。

  走進電梯,電梯無聲行至二十三樓,兩個人都看向電梯顯示屏上那不斷跳動的紅色箭頭,都沒有看向對方一眼。

  不過沒關係,他們有一夜的時間可以相互看,不是嗎?

  電梯「叮嚀」一聲在二十三樓停下,這個公寓是一梯一戶的,走出電梯直達門戶,莫峰拿出卡開門,兩個人走進去。

  蘇箏環視著四周,看得出來,這是屬於莫峰一個人的公寓,這裡應該很少有其他人來。

  莫峰是一個佔有慾很強的人,或者說他是一個有些潔癖的人。

  他的東西,比如車子,他不喜歡其他人碰的。當這種佔有慾配合上他的掌控力和能力後,這就變成了,他甚至可以獨自擁有一個屋子,那個屋子裡,不許任何人進來,那個空間完全屬於他。

  蘇箏只看了一眼便知道,這個公寓,必然是莫峰的純私人空間,純到也許連他的弟弟兒女母親都沒有進來過。

  蘇箏的眸子垂下,她的確有些驚訝,自己竟然被允許走進這裡嗎?很多年前,她曾經是他的例外,可以坐進他的車子,走進他的房子,幾乎是盡情地享用著他的一切。可是如今的自己,竟然還可以走進屬於他的私人空間嗎?

  不過在驚訝過後,她在心裡無聲地笑了,這樣很好不是嗎,至少在莫峰心裡,蘇箏還是有一點特殊的地位,這樣的話,她也許更容易能得到她想要的。

  她抬起頭,淡然地笑了下問:「莫先生,今夜你要怎麼做?我是不是應該先去洗澡?」

  莫峰,有潔癖的莫峰,唯一一次和一個沒有洗過澡的女人上床,應該就是那次吧,那一夜,她的第一次,在大街上一輛車子裡的第一次。

  莫峰慢慢走到她面前,俯首凝視著她,開口說:「你去洗澡吧。」

  蘇箏領命,抬腳就要走向洗手間的方向。

  莫峰低沉地開口:「慢著,在你洗澡前,我有一件事要說。」

  蘇箏挑眉:「莫先生請講。」

  莫峰慢慢地說:「當我們兩個人的時候,我不喜歡你叫我莫先生。」

  蘇箏輕輕地「哦」了一聲,好奇地問:「那我應該怎麼稱呼莫先生?」

  莫峰胸口微窒,但他扭臉看向桌子上的木雕,彷彿不經意地說:「你叫我莫峰吧。」

  蘇箏看向桌子上,那裡有一個木雕,但那個木雕顯然不是蘇箏可以做出來的那種簡單木雕。這個桌子上的木雕,應該是出於名家之手。這個木雕,是一個女人,一個仰頭望天的女人。

  蘇箏看著那木雕好一會兒,最後終於開口:「那好吧,莫峰,我可以去洗澡了嗎?」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2-8-2 09:46 PM

9十年後的一夜風流

  蘇箏慢慢地洗著自己的身體。

  她的心已經過了兩個十年,但她的身體才只有二十八歲而已。

  她撩起一捧溫水,看著這水滴慢慢從自己擁雪成峰處往下緩慢流淌,流過纖細的腰肢,沒入陰暗處。

  她的肌膚瑩白如上好的瓷器,在那清澈水滴映襯下發出誘人的光澤,這一刻她覺得自己還是有資本的,屬於女人的資本。

  蘇箏站起身,水沿著她高挑優美的身段往下,她邁開長腿走出浴缸,隨手拿起一塊浴巾擦拭了下,然後換上了旁邊早已備好的睡袍。

  當她走出浴室的時候,看到莫峰已經換下了軍裝外套,身上只有褲子和襯衫,襯衫還解開了一個扣子,露出黝黑色的肌膚。

  他坐在沙發著,靜靜地注視著自己。

  她的短髮還是濕的,服帖在白淨的額頭上,好像有一滴水慢慢流下,淌到了她的睫毛上,她輕輕眨了眨眼睛,甩掉了那滴水,可是她的眼睛還是有點模糊,還有一點澀澀的感覺。

  蘇箏沒有動,她忍受著眼中這種澀澀的感覺。

  她可以感覺到,那個男人的視線一直沒有離開自己,彷彿正順著自己的臉龐往下,掃過脖頸,來到她的身上,彷彿要透過那睡袍來透視她的身子。

  她覺得自己在這個男人面前根本是□的。

  不過,這個男人要的不就是這個嗎?

  她忽然笑了,昂起頭,走到他身邊坐下,吐氣如蘭:「你是要這樣一直看著我?還是說你準備現在就開始動手?」蘇箏瞭解曾經的莫峰,曾經的莫峰不可能不洗澡就去做的,當然也有例外,這個例外只有一次。

  她感覺到莫峰的氣息越來越渾濁,凝視著自己的眸子越來越炙熱。

  她再次笑了,莫峰,你的心雖然深不可測,但到底我的手裡還牽著你的一根線。

  這一刻,她忽然想起了重生前,當她躺在血泊中時,依稀彷彿看到莫峰在焦急地對自己說著什麼。

  她那時候已經聽不到任何聲音,但她透過紅色的血霧看到了他的急切,看到了他拚命地對自己說著什麼。

  莫峰,在你的心裡,在我將要死去的那一刻,你還是有話要對我說的,是吧?

  莫峰的氣息更加渾濁了,然後就在蘇箏以為他也許會有所行動的時候,莫峰猛地站起了身。

  蘇箏仰起頭時,只看到莫峰的背影。

  莫峰幾乎像逃一樣走進了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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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事情,彷彿一切順理成章。

  他們曾經熟悉彼此的身體,她不是十一年前的青澀少女了,他也不是二十幾歲的毛頭小伙子了,於是兩個成熟的男女即使在交易的面紗下也會試圖讓自己愉悅,讓自己愉悅的時候當然也讓對方愉悅了。

  蘇箏的身材高挑,個子不高的男人在她面前會覺得自卑的。可是在莫峰身下,她是一種完全屈服的姿態。

  莫峰高大、健壯,肌膚黝黑,胳膊有力,彷彿只需要輕輕用力,便能將她纖細的身子完全籠罩在懷裡,讓她無法逃脫,讓她不能自已。

  當然蘇箏也不會想逃,她為什麼要逃呢?這個男人對女人來說本就是致命的誘惑,對著這樣一個男人不著痕跡地進行挑逗、誘惑是一種樂趣。

  她看著自己秀氣如玉的手輕輕拂過他鼓起的胸肌時,輕輕揉弄,然後抓住,用了一點力道,她滿意地看到他抽了一口氣,眸子的顏色開始變暗,谷欠望在這個男人臉上開始蒸騰。

  但是這個男人並沒有動,於是她的手繼續往下,似有若無地輕撫,慢慢來到他的小腹。她聽到他的呼吸粗重起來,感覺到他的身子僵硬起來,然後她就繼續往下。

  偏偏就要到達最關鍵的地方時,她忽然停下來,抬起頭,帶笑看著他。

  他壓抑地皺眉,抿緊了唇盯著她。

  但她卻徹底放開手不再繼續,抬手輕撩自己的短髮。頭髮還有些濕,她或許應該吹乾才對,所以她環視了下屋子,想看看吹風機在哪裡。

  可是她根本沒來得及動,身後那個男人已經猛地撲過來,翻身將她壓在身下。

  滾燙的呼吸噴到她微濕的臉上,有力的大手猛地扯開她的睡袍,她根本沒來不及反應,便已徹底被她禁錮在身下不能動彈。

  蘇箏感到身上男人的體重,也感到了這個男人劇烈起伏的胸膛,她仰起脖頸,抬頭望著壓制著自己的他,輕瞇起了眸子。

  莫峰頓時,凝視著她,然後慢慢地俯下首,吻上了她的頸項。

  她的頸項很優美,猶如靜靜的湖波裡憂傷的天鵝般,她的味道也很美好,那是莫峰說不出的思念的味道。

  莫峰開始的時候,吻得很淺,後來那吻不斷加重,逐漸成為了啃噬,她覺得有些疼,於是她輕輕吟哦出聲。

  莫峰覺得她的吟哦,猶如一首歌,一首響在歲月裡的不知名的歌。那首斷斷續續的歌,喚起了他內心沉睡的谷欠望。

  於是這一刻,莫峰沒有任何猶豫地,衝入了她的體內。

  當他進入的時候,他知道那裡還有些乾澀,像是許久無人耕耘的土地。他聽到那首吟哦的歌停下來,取而代之的一種略有些痛苦的抽氣聲。

  不過他閉上了眸子,他也閉上了他的心,他沒有停下來。

  他就像耕耘在一片荒蕪的土地上,土地太過乾澀,他耕耘得很是艱難,不過他不想停下。即使會讓她痛苦,他也不想停下,他覺得這是一種懲罰,對她的懲罰,甚至也是對自己的懲罰。

  那片荒蕪的土地在捶打耕耘中,猶如陳年的老井,竟然漸漸地滲出水來,然後那水逐漸蔓延,越來越多,滋潤著她,也滋潤著他。

  他伸出大手,猛然將她翻轉過來,他看到這個女人纖細的身子在自己的手中顫動,然後他一手提起她的兩隻手,讓她的胳膊在背後反攏。

  這個曾經高挑的女人,在他的身下已經猶如一隻折翼的蝶一般,被扭曲為屈辱的姿勢,隨著他的攻擊而在風中輕輕顫動,隨著他的衝擊而發出一聲聲啜泣般的吟哦。

  他看到她的腰肢在自己的用力下折成一種詭異的姿勢,他看到她優美的上身因為自己拱起優美的曲線,他看到她的雙肩微縮蜷曲在自己身下,他看到她的短髮從秀氣的耳邊服帖垂下,她那兩捧並不夠圓潤的嬌美蕩漾出美麗的波浪,然後他再次緊緊閉上眸子,繼續他的耕耘。

  這一次,不再是耕耘,他覺得這更像是水中行舟。

  水流湍急,他逆水行舟,奮力沖頂,在這衝擊中,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她的啜泣越來越嬌弱。

  莫峰覺得這還不夠,在這激流中,他有一個地方還沒到達,那個地方埋在她的體內深處,不經耕耘必不能達到,所以他更加奮力往前,只為了那最為激昂的一處。

  他聽到自己急劇的呼吸聲,感到有汗滴順著自己的額頭流下,滴在她的裸背上,碰濺處激情的火花。

  他有很多年沒有這樣的投入了,這種感覺,就好像多年前的那一夜般讓他不知所以。

  不知道過了多久,不知道經過多少次猛力的划舟,他渾身一僵,猛然發出一聲低吼,在這星光火花中,他將自己的所有傾瀉在她的體內。

  他在急劇的喘息中,趴伏在她的背上,聽著她慢慢恢復的細密低喘。

  他的大手撫過她光滑的背部,她的背上有細密的汗珠,身子從顫動中慢慢平息。他就將自己的下巴靠在她的背上,讓自己的鬍鬚根蹭她的背,於是滿意地看到這個身子微微抽動了下。

  這一刻,他閉上眸子,靜靜地隔著背聽她的心跳,她也沒有動,彷彿是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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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好久,莫峰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猛然坐起。

  下面趴伏蜷縮著的蘇箏疑惑地抬起頭瞥了他一眼。

  只見莫峰好像在思考什麼,蹙著眉頭,低頭凝視著她的身子。

  蘇箏不明所以了。

  莫峰的眸子慢慢下移,來到她的窄細的臀部。

  蘇箏頓時覺得那裡一片火熱。

  莫峰卻將視線停頓在那裡,伸出黝黑大手,揉捏著那團雪白。

  在這揉捏中,莫峰終於看到了那裡,有一點紅。

  那點紅,猶如米粒大小,帶著說不出的魅惑,那麼嬌艷欲滴地開在雪白中。

  蘇箏明白了他的意思,諷刺地笑了:「也許我根本不是你認識的蘇箏。」

  莫峰沒有說話,那隻大手多用了些力氣。

  蘇箏蹙眉,真得有些疼,儘管這疼比起剛才並算不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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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箏起身,想要掙脫莫峰的手腳起身。

  莫峰皺眉看向蘇箏。

  蘇箏知道莫峰的意思,笑道:「我想喝點水。」

  莫峰點頭,放開了禁錮住蘇箏的手腳。

  蘇箏起身後,拿了一個杯子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後又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一片藥,就著水吞下。

  莫峰再次皺眉,開口問:「你吃得什麼?」

  蘇箏沒有回答,又喝了幾口水後才回轉身坐回床上:「避孕藥。」

  莫峰沉默地凝視著蘇箏,並沒有說什麼,但是蘇箏知道莫峰心裡的不滿,於是她開口解釋說:「你願意用避孕套嗎?」

  蘇箏當然知道莫峰不會願意的,很多年前她就知道。

  果然,莫峰冷硬地說:「當然不用。」

  蘇箏抬起頭笑了:「那只能我犧牲一下,吃這種事後二十四小時避孕藥了,不過這種藥吃多了對身體並不好。所以以後你最好事先告訴我這種事情發生的規律,我可以嘗試事先避孕藥,那種藥對身體的傷害會小一些。」

  莫峰更加不滿,冷諷道:「你對避孕藥很有研究?」

  蘇箏點頭:「不是非常有研究,只是偶爾瞭解下,畢竟我得學會保護自己。」如果這一次我不學會保護自己,那依然是沒有任何人會來保護我。

  莫峰臉色還是很難看,但到底沒說什麼,伸出胳膊將她摟進懷裡,兩個人一起躺倒在床上。

  至於躺倒在床上做什麼,蘇箏當然很清楚。

  莫峰是什麼樣的人,莫峰是曾經在部隊裡全連長跑第一的人,他這樣的人,有著驚人的耐力和體力。

  於是對一個這樣有著驚人的體力和耐力的人來說,一次,怎麼夠呢?



10那種痛,無人能解無藥可救

  依然是凌晨五點,蘇箏準時的醒來。

  這一次醒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被摟在一個寬闊的胸膛中。她有那麼一刻的征楞,隨即想起了一切。

  他的懷抱溫暖寬闊,但卻並不是她的避風港。

  她小心地從他的懷中掙脫出來,然後起身下床,走到落地窗前。

  將落地窗的窗簾拉開一條縫隙,她看著外面微白的晨曦,輕輕點燃了一根煙,然後煙霧開始繚繞。

  當她慢慢吸完這根煙時,天也要亮了的樣子,她掐滅煙頭,將其扔到垃圾桶裡,然後回轉過身,準備去浴室洗浴一番。誰知道就在回身時,她看到床上的那個本應該在睡夢中的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醒過來了,正靜靜地看著她。

  她有那麼一刻的僵硬,隨即笑著說:「早。」

  莫峰盯著她的手:「你真得吸煙。」

  莫峰自己是不吸煙的,他不願意忍受煙的那種異味,蘇箏知道莫峰肯定更加無法忍受他擁有的女人身上竟然有煙味,所以蘇箏很無所謂地笑著說:「是的,我給你說過的。」

  莫峰皺起了眉頭,下令說:「戒掉。」

  蘇箏直截了當地回:「不可能。」

  莫峰對蘇箏招手說:「你過來。」

  蘇箏挑眉不解,莫峰更加不悅,沉下了臉。

  蘇箏只好走到床沿坐下,卻見莫峰扼住她的下巴,俯首親了上來。

  說是親上來,卻並沒有親到嘴巴裡去,只是在她唇邊輕嗅,倒像是要探測出什麼味道,果然他很快皺緊眉頭,很是嫌棄地說:「你嘴巴上的味道難聞極了!」

  蘇箏伸手,纖細的手指輕輕撫過自己的唇,笑著說:「我覺得味道不錯。」

  莫峰有些氣急敗壞:「現在,你去刷牙吧。」

  蘇箏二話沒說去洗漱了,順便沖了一個淋浴,一切整理妥當後,她出來,穿上自己的西裝外套,起身就要離開。

  莫峰凝眉問:「你去哪來?」

  蘇箏回頭,聳肩道:「莫先生,你忘了嗎,現在已經是白天了,我得去上班了。」

  莫峰皺眉說:「你忘記了嗎,我說過不許你叫我莫先生的。」

  蘇箏從善如流:「好的,莫峰,我可以去上班了嗎?」

  莫峰這次沒有發表意見,沒說可以也沒說不可以,蘇箏覺得這應該是默認了,於是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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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箏今天公司上班,上午好一番忙碌,中午的時候莫雲帶來電話,說一起吃飯。

  莫雲是她的頂頭上司,也是她的好友,這些年來她能有如今的位置多虧了莫雲的賞識和提拔的。如今莫雲打來電話,蘇箏很快聽出莫雲的語氣不對,後來兩個人見了面,一起開車出去吃飯,蘇箏才發現莫雲的精神看起來也很是不好。

  莫雲平時看起來雲淡風輕滿不在乎,但其實是一個一天可以工作二十五個小時一周可以工作八天的人,他看起來也總是衣冠整齊老神在在,如今難得見到他這般精神萎靡,蘇箏倒是嚇了一跳。

  不過蘇箏沒問,作為一個下屬兼好友,她知道如果莫雲想說,他自己自然會說的。

  果然,莫雲在喝下一杯酒後,彷彿不經意地說:「蘇箏,我要離婚了。」

  蘇箏皺眉:「離婚?」

  莫雲落寞地笑了,點頭說:「不錯,就是昨晚,她提出的,態度很堅決。」

  蘇箏無話可說了,其實莫雲的婚姻狀態最近不太好,她也是知道的,但怎麼也沒有想到竟然走到離婚這個地步。

  論起來的話,莫雲這個人無論是出身還是能力,又或者外表和事業發展,每個方面都是非常出眾的,而據蘇箏瞭解,這位莫家二少奶奶,其實出身小戶之家,說起來大家都會認為那位莫家二少奶奶高攀了的。

  現在是誰也想不到,這位在外面很少露面的莫家二少奶奶竟然主動提出離婚了,而且態度堅決。

  蘇箏想了想,最近莫雲的行為的確有些不太檢點,先不要莫雲和自己走得比較近導致外面有些話傳得不好聽,就說蘇紅袖事件,莫雲的表現也有點太過積極了,這些事情萬一傳到這位莫家二少奶奶耳中,自然是不太好。

  誰知蘇箏正這麼想著,莫雲像是猜透了蘇箏的心事,直接搖了搖頭,無奈地說:「不是你想得那樣,和任何人都沒有關係的。」

  蘇箏蹙眉:「你是她的丈夫,她——」

  她話都沒說完,莫雲繼續搖頭:「無論我在外面做任何事,她都不會在意的,她根本從來沒有關心過我在做什麼!有時候我真懷疑,在她心裡,我到底算是什麼。」

  莫雲很少這樣訴苦,他總是雲淡風輕的笑,於是蘇箏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麼了,不過她想莫雲需要的也許只是一個耳朵,而不是安慰。

  莫雲歎了口氣繼續說道:「她對這個婚姻,一直都是無所謂的,一直到現在,現在她終於想擺脫了。」

  蘇箏更加不明所以了:「現在發生了什麼事?」

  莫雲苦笑著解釋說:「她的初戀情人從國外回來了,好像還和她聯繫過了。」

  蘇箏頓時語塞,每個人心裡都有一段往事,莫雲和這位莫家少奶奶之間,到底是怎麼的糾葛,自己說不好,也沒法插嘴。

  莫雲接下來也沒有說什麼,和蘇箏相對兩無言地吃晚飯,起身結賬。

  蘇箏看著他的背影,生生感到一絲蕭瑟,她忽然想起和眼前這個男人很相似的另一個背影。

  那個背影,比莫雲略顯魁梧健壯,那個背影,是不是也有如此落寞蕭瑟的時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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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時間蘇箏工作很忙,因為莫雲顯然有些心不在焉,於是把很多工作分給了她和丁曉,她和丁曉便忙得有點昏天暗地。

  即使工作忙碌,蘇箏當然也沒有忘記莫峰那邊的事情。她這麼多年來為什麼這麼努力,就是為了能夠有一天光明正大地站在他們父子三人面前,光明正大地去接近他們。

  好吧,蘇箏承認她還是用了不太光明的手段,不過這個不太光明的手段也是那個實在不夠光明的孩子的父親給予的。蘇箏唯一慶幸的是,孩子的父親莫峰還算說話算話,那一晚之後,他們由於各自的忙碌再沒有發生過什麼關係,不過莫峰也約定了週末會帶孩子出去玩,請蘇箏作陪。

  蘇箏在昏天暗地的工作中,唯一期望的也就是週末了。

  她想起那對孩子對自己明顯冷淡的態度,笑了下想,沒關係,一切可以慢慢來的.

  對於莫峰,蘇箏覺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一點似有若無的東西,那是關係到她後續是否能夠成功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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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週末,遊樂場。

  蘇箏和莫峰站在不遠處,看著那對莫嫣然和莫競離在摩天輪上歡快地尖叫。

  其實莫嫣然也就罷了,她外向,開心成現在這個樣子的確不奇怪,可一向沉默寡言看似無情無緒的莫競離竟然也跟著姐姐笑得開懷,這就有點讓不遠處看著的兩個大人感到不可思議了。

  莫峰自己蹙著眉解釋說:「他們很少出來,對外面的世界不太瞭解。」

  蘇箏冷笑了聲:「高牆大院裡的生活,你當他們是籠子裡的小鳥嗎?」

  莫峰有點無奈:「我也不清楚,不過有些事情可能也是沒有辦法的,畢竟要為他們的安全著想。」

  蘇箏轉首看向莫峰:「你覺得他們過得幸福嗎?」

  莫峰沒想到蘇箏竟然問出這樣的問題,看了她一眼後,想了想說:「應該幸福的吧,家裡的人都寵著他們,他們幾乎可以得到他們想要的一切。」

  應該?

  蘇箏苦笑了下,無奈地望著莫峰:「莫峰,這些年來,你在部隊上的時間有多少,回家的時間又有多少,你陪著他們的時間又有多少?」

  她抬起頭,望進他的眼睛裡:「你對他們,又瞭解多少?」

  莫峰被問到語塞。

  是的,這些年來,他很多時候都在外面,基本上孩子都交由母親照顧的。這對孩子的成長過程,他的確缺席了很多,以至於他自己都可以感覺到,即使驕縱如莫嫣然在自己面前都有些許的怯意的。

  蘇箏看著遠處暢快歡笑的那兩個孩子,她看到莫嫣然揮舞著小手大叫,看到莫競離也驚奇地東張西望,她的心開始有些抽痛。她垂下眸子,眼中說不出是自責還是怨怪,禁不住低喃道:「我寧願他們像普通的孩子那樣長大。」

  莫峰沉下了臉,他的確有愧疚,但他覺得全世界的女人都可以來譴責他,但是這個女人不行。

  這個女人,並沒有這個資格。

  所以莫峰冷笑了下,吐出了質問的話語:「蘇箏,你覺得你有資格說什麼寧願他們如何嗎?」

  蘇箏抬頭望向莫峰,莫峰的眸子裡除了責備就是憤恨,於是一股濃濃的哀傷籠罩上她,她輕輕地承認:「不錯,我沒有資格。」

  莫峰覺得自己滿心的責備被她那句輕輕的話語,彷彿一下子澆滅了般,但他還是歎了口氣問:「蘇箏,你覺得你又有什麼資格質問我對他們的不夠關心嗎?」

  蘇箏低下了頭,不再說話。

  她不需要說什麼,這麼多年來,如果說莫峰不夠盡父責,那蘇箏則是完全沒有盡過一點責任的。

  莫峰看她垂著頭,在夕陽下,她精緻但哀傷的臉龐被染上了一層淡紅色,在這一刻,這個遊樂場的背景是多麼歡樂多麼喧囂,她的臉龐都是那麼極致的靜謐那麼極致的憂傷,讓他的胸臆間漸漸蕩起痛意。

  那種痛,多年來於深夜無人時驟然襲至,無人能解無藥可救,只能越來越痛,直到病入膏肓。

  莫峰狠了狠心,咬著牙繼續說:「蘇箏,我不明白為什麼你會再次出現,但是你應該知道,十年前,你應該失去了關心他們的資格。」

  蘇箏的睫毛震動了下,輕輕扇動,抬起,逆著夕陽,直視著莫峰。

  莫峰扭過臉去,剛毅的臉上有著痛心:「蘇箏,我沒有辦法原諒你的。」

  他側耳,聽著遊樂場的風中,在這風聲中,他沒有聽到蘇箏的答案,所以他繼續補充:「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可是我依然沒有辦法原諒你,因為你有苦衷,我更沒有辦法原諒你,你知道嗎?」他的聲音有痛斥,但更有說不出的倦意。

  蘇箏深吸了口氣,落寞地笑了,她笑著說:「莫峰,我知道。」

  她感到風在吹起她的短髮,她望著遠處的夕陽,徐徐地說:「莫峰,我的錯誤,我已經付出了一世的代價。這一次,我已經不會在乎以前,我只想去做我自己最想做的事情。」

  莫峰聽到這話,再次轉過頭看向她,卻見她的眸子裡是清澈的堅定,彷彿是任何人都無法動搖的決心。

  她淡淡地說:「莫峰,我願意付出一切代價,但我要做的,一定會做到。」

  莫峰在這一刻沒有說話,他不願意去問,因為問了答案也許並不是自己所想的,所以他寧願不去問。

  他知道自己在縱容,其實從一開始,允許蘇箏的接近,這本來就是在縱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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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遊樂場往外走,蘇箏陪著莫嫣然去洗手間,走到中途莫嫣然忽然開頭問:「蘇阿姨,你是不是也想嫁給我爸爸啊?」

  蘇箏一怔,溫聲問她:「你怎麼會這麼想呢?」

  莫嫣然撇撇嘴說:「這麼想很奇怪嗎?爸爸身邊的女人哪個不想嫁給他呢!大家反正都是各有各的目的罷了!」

  蘇箏再次怔住,這個孩子,看似無心,說話卻總是讓她這個大人無言以對。

  小小的莫嫣然,竟然早就看透了莫峰身邊的女人的心?

  莫嫣然繼續補充說:「這些女人啊,他們喜歡我爸爸,想嫁給我爸爸,可是有時候又捉不到我爸爸,要知道爸爸總是很忙啊,根本沒空理她們啊,所以她們就整天圍繞著奶奶轉啊,轉著轉著,那心眼兒自然就動到了我和競離身上了。」

  蘇箏無奈地笑了:「嫣然很不喜歡嗎?」

  莫嫣然翻了個白眼:「那當然了,我當然討厭她們,她們就想著把爸爸搶走!」

  蘇箏想了下措辭,這次慢慢地說:「嫣然,她們並不是會把爸爸搶走的啊,無論誰嫁給你爸爸,你的爸爸還是你的,你不會因此少了什麼的。」

  莫嫣然卻很不贊同地搖了搖頭:「我不信,我爸爸現在就很少管我們,將來要是有了一個女人和我們搶,那他哪裡時間理我們呢?到時候還不是更要把我們扔給奶奶管。」

  蘇箏怔住,莫峰這些年並沒有花太多精力在孩子身上,這她知道的,莫嫣然會這麼想也的確有原因的。

  莫嫣然抬頭審視著蘇箏,忽然直接問道:「蘇阿姨,你是不是也想嫁給我爸爸啊?」

  蘇箏聽到這問話,苦笑了下,看向莫嫣然,認真地回答:「嫣然,我不可能嫁給你們爸爸的。」

  莫嫣然有點不信:「那怎麼可能呢,你看你現在得到了很多女人都無法得到的機會呢!我看爸爸對你很好的,你怎麼不可能嫁給他呢?」

  蘇箏看著莫嫣然驚奇地睜大眼睛望著自己,那清澈的大眼裡分明是對自己的防備,於是想抬起頭輕撫下她的髮絲,但想了想還是放下,認真地對她說:「嫣然,有時候你看到的並不是事情的真相的。不過有些事你還不需要懂,你只需要知道,無論我和你爸爸是什麼關係,我都不可能嫁給你爸爸的,好不好?」

  莫嫣然聽得有點迷惑,但最後那句話她聽懂了,於是開心地伸出一根手指頭說:「好吧,你不嫁給我爸爸我就放心了,咱們可以拉手指頭嗎?」

  蘇箏看著莫嫣然伸出的那白玉般的小手指頭,不禁笑了,於是自己也伸出來,兩根手指頭,一大一小,輕輕勾住。

  拉勾拉勾,一百年不許反悔。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2-8-2 09:51 PM

11蘇箏的噩夢

  當蘇箏再次走進莫峰那個房間的時候,她發現桌子上的木雕已經不見了。

  那個木雕,是一個女人,撫著胸口,仰望著天際。

  蘇箏不知道那個女人在仰望什麼,但她知道那個木雕不見了,而在不見之前,那個木雕應該已經擺放在這個桌子上很久了。

  莫峰見蘇箏的目光落在桌子上,自然也想起了那裡原本應該擺放的一個木雕,他輕輕「咳」了下問:「你不去洗澡?」

  蘇箏望向莫峰,她覺得莫峰眸子裡有些不自在,於是笑了下,沒有說什麼直接去浴室了。

  上一世的蘇箏,總覺得莫峰太過冷硬,冷硬到讓人不敢靠近。

  這一世的蘇箏,以一個歷經滄桑的心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忽然覺得這個男人也許同樣可悲。

  也許沒有蘇箏靠近的那個莫峰,會和一個家世優越的女人訂婚,然後兩個人過著或幸福或不幸福的婚姻生活,一起磕磕絆絆走過一輩子。

  可是蘇箏來了,蘇箏以一種高傲而又低下的姿態,重新來到他的身邊了。

  莫峰,你說你是沒有辦法原諒蘇箏的,那麼你想怎麼樣?你心裡,又想要怎麼樣的結局?

  這一晚,兩個人的體溫默默地溫暖著另一個人,但心卻彷彿隔了十萬八千里。她的心事他不會知道,他的心思她又如何去琢磨?

  當他在她體內釋放的時候,閉著眸子的她好像聽到了他喉嚨間一絲痛苦的呻吟,於是她睜開眼望向那個趴伏在自己胸口的男人,卻看到他也閉著眼睛,蹙著眉頭,似乎愉悅又似乎痛苦。

  這一夜,兩個人只做了一次,便誰也沒有說話,默默地各自佔領了一半的床,然後各自懷著心事睡去。

  睡到半夜時分,蘇箏做了噩夢,夢中自己盯著那染紅的木雕娃娃,眼前一片紅,她拚命地想掙扎著身子坐起,可是就是無法動彈分毫,於是只能再拚命掙扎,邊掙扎邊恐懼地想,原來之前的十年都是在做夢,其實她還是那個被撞倒在路邊無奈離世的蘇箏?

  這個世上哪裡會有再一次的機會,哪裡有什麼重生?

  於是想到這個,然後萬念俱灰,淚水潸然而下。

  正在這時,她忽然聽到耳邊有模糊而焦急的聲音在呼喚著她的名字,然後身體在被搖晃。

  她在這呼喚聲中慢慢睜開眼睛,眼前不是那種朦朧的紅,而是黑烏烏的,可是黑烏烏的中依然能看到一個男人焦急的臉龐。

  是莫峰,莫峰正搖著她的身子,焦急地喚著她的名字。

  莫峰見她睜開眼睛,摸了摸她汗濕的額頭說:「你怎麼了?」

  蘇箏在暗夜的朦朧中看那莫峰一臉的關切,又搖頭看了看周圍擺設,這才回想起一切,於是猛然醒悟自己這十年重生並不是夢,那擺脫不掉的紅色才是真正的夢。

  原來一切並不是假的,她還是可以彌補,去挽回的?

  於是這一瞬間,淚水再次湧下。

  莫峰看著她的先是惶恐後是哀傷的臉龐,伸出手,用指尖輕輕抹了抹她滑下的淚珠,低聲問:「你是做噩夢了嗎?」

  蘇箏卻忽然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的淚水,於是倔強地翻過身子,扭過臉去,這讓莫峰的手落了個空。

  莫峰的手,停頓在空中,他只感到自己的指尖有些微的涼意,這是被那個女人的淚水染濕的。

  他收回手,繼續躺倒在床的一邊,聽著那個女人小心地掩蓋著自己的抽噎聲,然後感覺到她幾近無聲地擦掉了淚水,再然後床的那一邊安靜了下來。

  莫峰覺得她應該沒有睡著,因為床那邊是那麼安靜,連一般睡覺的人正常的喘息聲都沒有。

  他低歎了聲,想說什麼,可是又覺得他們之間千言萬語也說不清楚。

  這個女人,十年之後再相見,他早已越來越不懂她了。

  不,也許十年前,他就不懂她,不然事情也不會發展到後來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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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箏一直很安靜地側躺在床的一側,她呆呆地想著心事,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慢慢沉入夢鄉,這一次倒沒有夢。只是到了彷彿到了一個命定的時刻,她又準時地醒了過來,她抬起手腕,在黑暗中看向自己的腕表。天太黑她看不清楚,但她知道現在應該是凌晨五點。

  由於半夜噩夢的事,她有點不太想站起來驚動旁邊的莫峰,於是忍著不起身,也不去吸煙,只是安靜地躺在那裡,睜著眼睛等到天亮。這對蘇箏來說的確有些難熬,畢竟這是將近十年的習慣。

  她正盯著根本看不清楚的天花板,卻忽然聽到身邊的人開口問:「你醒了?」是莫峰的聲音,低沉嘶啞,聽起來是剛睡醒的樣子。

  蘇箏身子一僵之後,低聲說:「嗯,醒了。」

  誰知道莫峰卻忽然大手一伸,將她直接翻轉過去,讓她直接看著眼前的他。

  屋子裡已經有些泛白了,她能看到他蹙著眉頭望著自己沉思的樣子。

  他看了她一會,低聲說:「你睡眠不好。」

  蘇箏禁不住笑了,這個問題太過沒有營養,於是就要重新翻過身去。

  莫峰卻不讓她翻過去,繼續問:「蘇箏,我們在一起兩個晚上,你都在同一個時間醒來了。」

  蘇箏被他說破,乾脆挑眉問道:「是的莫峰,我睡眠不好,我做過錯事所以會做噩夢,但你要關心我的睡眠問題了?」

  莫峰聞言沉默了下,扭過臉去冷硬地說:「你不必這樣說,我們之間根本不存在誰關心誰這件事。」

  蘇箏無聲地笑了,不錯,以交易的名義,他們之間不存在什麼誰關心誰的問題!於是她扭過身子去,閉上眼睛做睡眠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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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天徹底亮了,蘇箏起床的時候,莫峰睜著眼睛,默默地看著她起身,穿衣,然後走進洗漱間洗漱。

  當她走出洗漱間的時候,看到莫峰還躺在床上,靜靜地看著自己,她不禁笑了:「你要看到什麼時候?」

  莫峰的眉目間彷彿不經意地皺著,唇抿著,好像有點嚴肅,又好像根本沒睡醒,聽到她的問話也沒有回答。

  蘇箏無奈聳了聳肩,走到他身邊俯首說:「你繼續睡吧,我要去上班了。」

  莫峰低低地「嗯」了一聲,依然沒有說話。

  蘇箏更加覺得今早的莫峰有點莫名其妙,於是拿起自己的包包,起身開門離開。

  當她離開後,莫峰盯上那個被關上的門好久,然後自己才慢慢地起床。



12莫峰的醋意

  莫雲沒有來上班,這是很少發生的事情。

  莫雲的秘書跑過來匯報,說是總經理今天消失,各種事情無人處理,打手機直接回答此電話不在服務區,蘇箏聽到這話,蹙眉想了下,給莫雲撥了家裡的固定電話。

  鈴聲只響了一下便被人接起,那邊一個沙啞低迷的聲音輕輕「喂」了一聲,還帶著點驚喜和期待。

  蘇箏聽出是莫雲的聲音,馬上回說:「莫雲,我是蘇箏。」那邊一聽到這回話,輕輕「哦」了聲,好像很是失望,消沉地說「是你啊……」。

  這聲音極其頹廢無奈,這讓蘇箏更加感到不妙了。莫雲是一個永遠會含著淡淡的笑意對待別人的男人,他怎麼會莫名地不工作,怎麼會莫名地如此低沉?

  想到前幾天和莫雲一起吃飯時他說的話,蘇箏心裡多少有了猜測,但還是問:「你怎麼了?」

  莫雲好久沒有說話,蘇箏隱約聽到那邊似有若無的呼吸聲,過了好久後,莫雲才很是無力地笑了下說:「我已經簽字了。」

  簽字?簽字離婚嗎?

  前些天他才說過妻子提出離婚,如今就真得離婚了嗎?

  莫雲的聲音說不出的落寞,明明已經走到盡頭回天乏力,卻依然在笑,這笑讓蘇箏莫名的感到心痛。

  蘇箏是莫雲的好朋友,但對於莫雲的感情生活,她卻知之甚少。這倒不是說蘇箏毫不關心自己的上司兼朋友莫雲,而是這個莫雲對自己的感情以及家庭一直諱莫如深。蘇箏一直覺得,對於莫家這樣的家庭來說,也許他們家的孩子都是這樣的吧,無論是熱情的還是冷漠的,其實他們心裡都有一道牆,外人很難輕易跨越。

  莫雲在外邊交際圈,似乎和所有的女性朋友關係都不錯,但要說他和哪個特別好的話好像也說不出來。唯一會一直和莫雲並肩出現的倒是蘇箏自己,可是蘇箏知道自己和莫雲最是清白不過,清白到兩個人在一起都很少說話的那種。

  而關於莫雲家裡的那位夫人,蘇箏沒有見過,以前也沒有聽莫雲提起過,好像在莫雲的世界裡這個女人只是一個根本不存在的人物一般。也就是最近這一段時間,莫雲似乎時常有個別言辭會表現出對婚姻的憂慮,於是蘇箏便提醒他在外面總是要注意一下的,有些事情傳到家裡夫人耳中並不好的,可是莫雲並不聽,他反而覺得也許那個人根本不會在意。

  蘇箏冷眼旁觀,越發覺得這個男人看起來各方面都很成熟,可是對於感情方面也許真得不太成熟。於是他簽字離婚了,要離婚了,蘇箏才開始真正看出,這個男人其實對於家裡的那位夫人是多麼的在意。

  此時此刻,她能說什麼?安慰似乎是沒有用處的,她也只能陪著他歎了聲,畢竟感情的事,外人沒法插手,她自己的事情還一團亂麻呢。

  「如果你真得在意她,要不要再試一下,追回來?」蘇箏想了一番,最終出了一個不能算提議的提議。

  莫雲卻很是消沉,笑了下說:「算了,她現在好不容易拿到簽字,可能正高興呢,我何必這樣討人嫌?君子有成人之美,我祝她幸福就是了。」他這話說得有點斷斷續續,感覺不是很利索。

  聽到這個,蘇箏就徹底無語了,還想再說點什麼,卻沒話可說,只是覺得他剛才的話聽起來不對勁,於是問道:「你現在在哪裡?」

  莫雲繼續頹廢地說:「我在家裡。」

  蘇箏聽著他的舌頭有些大,終於想明白剛才為什麼覺得他的語氣有些不對勁了:「你在家裡喝酒?」

  莫雲繼續笑了:「被你猜到了。」

  蘇箏頓時有撫額的衝動,這個男人,一向沉穩淡定的男人,竟然在家裡喝酒買醉?她歎了口氣,也許只能說陷入感情漩渦中的男人都會開始不理智起來嗎?

  鑒於多年的相處,蘇箏還是很好心地問:「你吃飯了嗎?」據蘇箏所知,莫雲的胃不是太好,而買醉的男人一般會忘記喝酒,空腹喝酒對胃的殺傷力還是很大的。

  莫雲在那邊好像搖了搖頭:「沒有。」

  蘇箏看了看腕表,時間是中午十二點,她繼續問:「是沒吃早飯還是沒吃中午飯」

  莫雲想了想後,回答說:「我也忘記了,應該是沒吃晚飯吧。」

  蘇箏皺了下眉,是說昨天的晚飯都沒吃嗎?於是她只能繼續問:「家裡的保姆呢?你先吃點飯吧。」

  莫雲好像再次搖了搖頭:「沒有保姆,她不喜歡家裡有外人……」今天說到最後,語音模糊。

  蘇箏聽到這話再次皺眉,看了看時間,中午十二點,自己現在倒是有時間,但是他們兩個的關係一直為外人猜測,此時此刻自己跑過去安慰一個剛剛離婚的男人,難免有些瓜田李下之嫌。可是想想莫雲的家人個個忙碌彼此之間似乎關心也都比較少,想想也許還是應該自己想辦法的,於是便對莫雲說:「你要不要出來一起吃飯?」

  莫雲沉默了下,低聲說:「我不想出去,我就想在家裡呆一會。」

  蘇箏再次無奈,只好說:「好的,那你先這樣吧。」說完掛上電話,對於正在買醉的男人,她也懶得說再見了。

  掛上電話後,蘇箏迅速撥了莫雲秘書的電話,詢問了下莫雲今天的日程安排,赫然發現莫雲今天事情安排得挺多,要處理的問題比比皆是,於是想了下,便又給丁曉打電話,說了莫雲恐怕今天無法來上班,一些緊急代辦的事情請丁曉代為處理吧,如果有什麼問題可以找莫雲的秘書詢問。

  丁曉聽到這話忙問莫雲怎麼了,蘇箏想了想還是替莫雲暫時保密吧,想來莫雲也不願意讓更多的人知道,於是便說自己現在也不是很清楚。應付完丁曉,她就一個人離開公司,開車去往莫雲的所在處,中間還打了一個外賣電話,吩咐他們給莫雲的家送點外賣。

  莫雲的住處,她沒有來過,不過地址還是知道的,進去摁了很久的門鈴,莫雲才慢騰騰地過來開門,見到是她,感激地笑了下說:「我沒事的。」

  蘇箏當然並不覺得莫雲沒事,事實上他扶著門框的手都不太穩,於是直接進屋,發現屋子裡酒氣熏天,酒瓶四處,於是更加皺眉了:「你到底喝了多少酒?」

  莫雲竟然還很是神智清醒地說:「沒有多少,就幾瓶而已。」

  蘇箏對於這個已經喝醉酒的上司,絲毫沒有客氣,抱臂一番皺眉後,直接三下五除二就那些沒有喝完的酒瓶全都收拾起來,放到酒櫃裡,然後看到旁邊有鎖,上去一下子鎖住,利索地將鑰匙放到自己包包裡。

  莫雲看著她這一番很是強勢的動作,無奈攤手:「我沒有醉。」

  蘇箏回過頭審視他,下了結論:「你的心已經醉得一塌糊塗了。」

  莫雲原本還勉強笑著的眸子裡頓時黯淡下來,卻還是彷彿不在意地說:「無所謂,天上的太陽還是會出來的。」

  蘇箏望著眼前這個男人,她私下認為他們之間走到這個地步莫雲也是有責任的,可是眼前的這個莫雲如今看起來真是很讓人心疼不是嗎?

  有一個男人,和他有著很相似的外表,當那個男人離開一個自己喜歡的女人時,也會這樣消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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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賣很快就送到了,蘇箏前去開了門付了錢,回來放到桌子上,指著那外賣說:「先吃飯吧。」

  莫雲低頭看了看那外賣,可能是真得餓了,倒也坐下吃起來,只不過依照蘇箏看,他估計都不知道自己吃得是什麼吧?

  他正吃著呢,忽然又聽到門鈴電話響起,蘇箏打開按鈕,看到顯示屏上顯示一個男人的面孔。

  那是莫峰。

  她無奈笑了下,對莫雲說:「你家哥哥莫先生來了。」

  莫雲抬頭看向那顯示屏,苦笑了下說:「他來做什麼,莫非陳律師這麼大嘴巴?」

  蘇箏見他正吃飯,於是自己起身過去開門。

  莫峰進門後,看到眼前的場景,頓時皺起了眉頭。

  屋子裡一片狼藉酒氣沖天,這也就罷了,對於弟弟的感情生活他雖然很少干涉但也知道這個離婚的事情必然對弟弟影響還是比較大的,所以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沒什麼的,不然他也不會急匆匆地趕過來了。

  但是呢,為什麼弟弟竟然在低頭吃飯,為什麼旁邊淡然含笑的那個女人是如此熟悉?

  誰能告訴他,這,是什麼情況?

  蘇箏當著莫雲的面,很是禮貌地給莫峰點頭打招呼:「莫先生。」

  莫峰冷漠地瞥了她一眼,沒有回復他一個笑容。

  蘇箏毫不介意地聳了聳肩,沒什麼,這個男人就是這樣,所以她是真得無所謂。

  她看著眼前這兩個男人,既然人家哥哥都來了,自己可以功成身退了吧?於是她笑了下說:「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公司裡還有很多事要處理。」

  莫雲這個時候才想起來還有公事,於是抬起頭對蘇箏點頭說:「好的,那你先走吧,萬事先拜託你了。」

  蘇箏微笑點頭,兩個人在這一笑間默契十足,然後蘇箏瀟灑轉身離開,沒有看莫峰一眼。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2-8-2 09:55 PM

13不正當關係

  蘇箏開車重新回到公司,已經是下午三點了,看看時間不早了,又和丁曉通了一個電話瞭解了下情況後,自己也開始在辦公室裡處理起積壓的各種事情。

  一直埋頭到了下午六點,丁曉才打過來電話來問她晚上是不是要加班,如果加班的話,就一起吃個晚飯吧。

  蘇箏想起丁曉幾次話裡話間的意思,開始隱約覺得他也許對自己還有著其他的想法吧。蘇箏知道自己的心,死過一次的人了,那些情愛早已磨成了灰煙消雲散,如今的她怎麼會有那份心思呢?丁曉是個不錯的男人,肯定會有合適的女人的,如今自己既然知道他對自己有其他心思,自然是早點了斷為好免得耽誤人家將來,於是當下乾脆拒絕,說自己晚上叫個外賣就可以了。

  丁曉聽到蘇箏毫不猶豫的禮貌冷淡拒絕,稍微猶豫了下,笑著說,那也好,我正好要叫外賣,幫你一起訂了吧?

  蘇箏禮貌地感謝了下,但還是拒絕了:「不用,魯欣已經幫我訂了晚餐。」魯欣是蘇箏的秘書,是一個體貼周到細心的姑娘。

  丁曉聽到這話,無奈歎了口氣:「好吧,你先忙吧,記得早點吃飯。」

  對於這麼關心自己的言語,蘇箏感激,但心裡卻希望他最好不要這樣了。他們多年相處,彼此間再熟悉不過,卻在那次生日宴會時,蘇箏第一次察覺到了這個男人或許對自己有心的,於是開始想著拉遠距離。

  丁曉也感覺到了蘇箏的疏遠,情緒好像有點低落,也沒多說便掛上了電話。

  蘇箏當下給魯欣掛了電話,問外賣的事,果然魯欣在知道蘇箏要加班的時候已經訂好了外賣,蘇箏滿意地點頭,繼續埋頭工作。

  中間外賣送過來,她匆忙吃了飯,繼續工作,這期間丁曉也沒打來電話,想來是剛才蘇箏冷淡的態度讓他意識到了什麼。

  蘇箏的工作告一段落,抬起腕表一看,已經九點了,她推開門看外面,發現辦公室裡的人都走光了,大部分辦公室照明燈也已經熄滅,偌大的辦公室還是暗沉沉的,只有三三兩兩的還在亮著,也照著幾個和蘇箏一樣在加班的人。

  蘇箏回到自己辦公室,伸了個懶腰,想著昨晚因為和莫峰在一起根本就沒睡好,今晚還是到此為止回家好好睡覺吧。

  她正要打電話給自己的秘書魯欣讓她也早點回去,卻正在這時,辦公室裡響起了敲門聲。

  蘇箏想著應該是魯欣,估計有什麼事懶得打電話了就走過來了,於是便頭也沒抬地說:「進來。」門虛掩著的,來人可直接開門。

  門被無聲地推開,一個人走進來,走到辦公桌前。

  蘇箏猛然感覺不對,那個人的身影極其高大健壯,絕不是魯欣,也不像是丁曉。

  她抬起頭,發現一個男人陰沉著臉站在她面前,眸子裡深沉難測。

  又是莫峰!

  她掩下心裡的驚意,挑眉冷淡地問:「你怎麼會來這裡?」而且公司是有安防系統的,他沒有門卡如何進來?

  莫峰卻很是不高興,冷聲反問:「怎麼,我為什麼不可以來?」

  蘇箏語噎,是的,這公司說起來還是莫峰弟弟的公司,所以莫峰自然可以來,為什麼不可以來呢?並且她也立刻想到了,對於莫峰來說,區區安防系統也許並不會難倒他。

  蘇箏正好要離開,收拾著東西放進包包裡,邊收拾邊說:「隨便你吧,不過我要走了。」

  莫峰的手卻直接摁住了她正在收拾東西的手,眸子裡帶著寒意盯著她:「蘇箏,別走。」

  蘇箏看著那只黝黑的大手緊緊按壓住自己的,於是自己的手便被那骨節分明的男人的手完全籠罩住,當然也不得動彈,她冷笑了下,抬起眸子問他:「莫峰,你要做什麼?」

  莫峰瞇眸,低聲危險地說:「蘇箏,我從來不知道,你現在還添了這樣的惡趣味。」

  蘇箏不解挑眉:「惡趣味?」

  莫峰見她還作不知狀,臉上更添怒意:「多年不見,你如今還學會了拆散別人家庭嗎?」

  拆散別人家庭?這樣的帽子扣下來蘇箏更加無語,但隨即她也想到必然是今天的事情讓莫峰誤會了,於是只能按下杏性子耐心解釋說:「莫先生,如果你是指今天的事情的話,那你的確誤會了。莫總經理的婚姻狀況和我蘇箏沒有任何關係。」

  莫峰冷笑,自然是不信:「蘇箏,你敢說你和莫雲之間的關係是單純的上下級關係嗎?」

  蘇箏聽他這麼問,笑了,解釋說:「我和他之間自然不是單純的上下級關係,這麼多年,我們肯定有些私交,但事情絕對不像你想像的那樣。」

  莫峰聽到這話,眸子裡好像醞釀著什麼暴風雨,他盯了笑盈盈的蘇箏好一會,忽然從口袋裡拿出一個牛皮袋放到桌子上,然後一字字地說:「蘇箏,你自己看。」

  蘇箏更加疑惑,拿起那個牛皮袋打開,發現裡面全都是照片,有兩個人一起吃飯時蘇箏安撫地拍著莫雲肩頭的照片,也有在舞會上兩個人挽手起舞的照片,當然更有在晚上兩個人一起走出公司然後共同上車離開的照片。

  這些情景平時看起來倒也沒啥,蘇箏一向光明正大,因為她的確和莫雲沒有什麼曖昧,而且當時有些情景不光是她和莫雲兩個人,甚至還有第三第四者在場的啊。

  可是這些照片單獨拍了他們兩個人,然後再把這林林總總的照片放在一起煞有其事地拿出來,還真顯得他們好像有過什麼曖昧呢。

  看完這些蘇箏笑了,歎息著看向莫峰:「莫峰,你拿這些照片,到底想要說明什麼?」

  莫峰見她竟然還在笑,胸臆間怒氣更甚,咬牙說:「蘇箏,你連反駁一下都不願意嗎?」

  蘇箏隨手將這牛皮袋子重新仍回桌子上,然後坐在自己辦公椅上,毫不在意地說:「需要反駁嗎?反駁有用嗎?你今天來就不是要聽我反駁,而是興師問罪的吧?」

  莫峰看著她毫不在意的神情,心裡更痛,冷聲逼問說:「蘇箏,就算這些照片有人是有人刻意拍下的,但是今天的事情我可是親眼所見。」

  蘇箏想起中午的事情,的確啊,從莫峰的角度看,她和莫雲的關係的確夠曖昧的!人家剛剛離婚簽字,她一個單身女人就迫不及待地跑上門送飯關心,說沒有曖昧誰信呢?

  不過,這一切和莫峰有關係嗎?她和他之間的約定,有牽涉到這些嗎?

  所以她抬起頭,看著莫峰搖頭笑:「莫先生,你是來替你家弟媳興師問罪的,還是來替你自己鳴不平?」

  莫峰表情一滯,隨即撇過臉去,冷硬地說:「你竟然反問我這個,那你是承認了?」

  蘇箏故作不知,笑得無害:「我承認什麼?」

  莫峰猛然轉過頭,陰冷地盯著她,俯首逼問:「你是不是承認了你和莫雲之間的不正當關係?」

  不正當關係?蘇箏無奈地繼續搖頭笑,笑完她盯著莫峰那已經滿是怒氣的眸子,淡淡提醒:「莫峰,你不要忘記了,和我有不正當關係的人是你,而不是你的弟弟。」



14我想要你

  不正當關係?蘇箏無奈地繼續搖頭笑,笑完她盯著莫峰那已經滿是怒氣的眸子,淡淡提醒:「莫峰,你不要忘記了,和我有不正當關係的人是你,而不是你的弟弟。」

  這一句話出去,幾乎立刻激怒了莫峰隱忍已久的怒氣。蘇箏可以感到,眼前這個男人眸子裡那猶如狂風驟雨般的狂怒,不過他還是很好地壓制下那怒氣。

  莫峰危險地俯身向前,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瞇起眸子輕薄地問:「蘇箏,你在提醒我我們之間的關係嗎?」

  蘇箏被迫抬頭,隔著辦公桌,他俯首她仰臉,兩個人的呼吸在這一瞬間交纏,曖昧的熱氣在唇鼻間醞釀發酵。

  她感到自己額前的一絲短髮垂下,稍微遮蓋了眼瞼,隔著那絲短髮她眼前的莫峰有些模糊,模糊到她看不清楚莫峰的眼睛裡到底是谷欠望更多一些還是憤怒更多一些。

  她垂下眸子,心想頭髮應該再修剪一下了。

  就在她垂眸的這一瞬間,猝不及防地,他的吻忽然落下,就落在她的眉眼間。

  那縷原本遮蓋了在她眉間的髮絲被強勢的熱吻撥開,那激吻攜帶著千鈞之勢,猶如狂風暴雨般急促而下,沿著她的眉眼間往下,來到她的唇間。

  她被他抓住下巴,無法動彈,於是他強勢地磕開她的唇,長驅直入,強勁的靈舌在她的唇齒間研磨攻佔,帶著炙熱的氣息帶著霸道的佔有慾,再再向她昭示著自己對這片領土的所有權。

  他身上的氣息那麼強烈,強烈地在表達,她是他的,不容他人覬覦。

  蘇箏因為那強勢的侵佔而有些不適,蹙著秀眉想將他推開,可是他自然是不允許,怎麼可能允許?

  莫峰伸出大手,隔著桌子,就這樣將她上半身擁在懷裡,緊緊地嵌在懷裡,然後強迫她仰起頭張開唇,承受他狂躁的吻。

  莫峰的力道很大,站在桌子後面的她被強迫著不得不靠向他,於是胯部就在桌沿上壓著,壓得疼。他的大手在她的腰際帶著發洩的力道重重撫摸,撫得她後腰也痛,而她被迫仰起臉來承受他的侵入,姿勢也極為不適。

  不過她也僅僅是蹙著眉,一聲不吭地承受著,同時讓自己的心緊緊閉起不留一絲縫隙。

  她是活過兩世的人,她的心的確也早已荒蕪到即使最火熱的情懷也無法讓她燃起燎原的火,至於痛苦,至於屈辱,於她,不過也是過眼雲煙。

  就在她有了全部的心理準備承受一切的時候,莫峰忽然停下,低頭凝視著她淡定地閉上的眸子,飽含痛苦地質問:「蘇箏,你到底要怎麼樣?!」

  蘇箏茫然地睜開雙眼,卻看到莫峰正滿臉痛苦的望著自己,咬牙切齒的痛恨。

  被半抱在他懷中的她,茫茫然地抬起手,輕輕擦過自己被濡濕的唇,然後扯開一個雲淡風輕的笑容:「那你要怎麼樣?」

  莫峰凝視著她,呼吸渾濁而急促,他凝視了她很久才很慢但很堅定地說:「蘇箏,你是我的,你知道嗎?」

  蘇箏不語,繼續閉上眸子,讓這個聲音像那風一樣飄過耳邊,飄到遠處。

  因為閉上眸子,眼前是朦朧的黑暗,於是在這渾濁的呼吸聲中,她好像回憶起了許多年前。

  那個時候的蘇箏,每天很忙,白天要上學準備高考,晚上要去醫院照顧手術後的院長媽媽,於是回到莫峰公寓的時候總是很晚了。可是那時候的莫峰不會放過她,在一番糾纏後,他將她抱在懷裡,於黑暗中默默地看著她,輕緩而堅定地告訴她:你是我的。

  你是我的……這個聲音在她耳邊飄蕩……卻只惹來她心底的歎息。

  後來,她終究不是他的,而他也終究要離開。

  她在大學校園裡,一個人小心地掩蓋著漸漸隆起的腹部,照顧著自己也照顧著孩子,等待著他回來。

  過了很久很久,他的確回來了,她卻早已出賣了曾經最珍惜的一切,而他們的感情也已經萬劫不復。

  蘇箏將雙目閉得更緊,她可以感覺到那絲濕潤要再次滲出,所以她閉得更緊。

  而莫峰見她閉上眼睛連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彷彿忽然生出惱怒,恨恨地說:「即使我不要你了,即使我沒辦法原諒你,你依然是我的,你知道嗎?」

  是的,你永遠沒有辦法原諒我的,很多年前你就這麼說過。

  蘇箏的心在冷冷地笑,但她臉上依然沒有任何波瀾,只是在睫毛根處開始蔓延起濕潤。

  莫峰忽然狂躁起來,原本緊摟住她的大手狠狠地將她擁向自己,然後唇再次吻向她的唇。

  她的唇,因為經過剛才的蹂躪更加鮮亮紅潤,泛著水潤的光澤,微微張開著,彷彿雨後的櫻桃一樣等待著他的採擷。

  莫峰的眸子越發黯沉,呼吸也越來越急促,於是兩隻大手扶住她的腰際,猛然將她抱起。

  蘇箏閉起的眸子猛然睜開,她感到自己頭暈眼花天旋地轉,等到她睜開的眸子的時候,莫峰已經迅速地將她放倒在桌子上。

  蘇箏被迫趴在桌沿,前面是稜角分明的辦公桌,後面是堅硬暴怒的緊緊盯著自己的男性。她輕吸了口氣,讓自己的兩手支撐在桌子上穩定住身形,低聲開口叫出:「莫峰……」

  莫峰的下邊緊緊抵住她,上身俯靠在她腮邊,灼熱的氣息噴在她的臉頰上,低低地在她耳邊喃喃:「蘇箏,你是我的……」

  蘇箏撐著桌子,抿唇不說話,聽到這問話後只不屑地「哼」了一聲。

  她是蘇箏,從來都不是誰的誰。

  兩世為人,種種磨礪,已經消磨掉了曾經的那個人刻在她靈魂上的印記,她是蘇箏,抬起頭讓眼眶的濕潤不要滑下,因為她是蘇箏。

  蘇箏的身體在這個世界慢慢沉淪,但蘇箏內心的靈魂一直懸浮在半空中,冷漠地看著這個世界,看著這個很多年後依然讓她無力的世界。

  她以薄弱的身子,以堅強的意志,一個人,一雙手,頑強地活在這個世界上;一步步地往上爬,爬到手指流血,爬到精疲力盡,終於來到他們身邊。

  這樣的蘇箏,怎麼還會是誰的女人呢?

  身後的莫峰緊緊抵住著他的身體,大手握著她的腰肢,撫過她的柔軟,可是身後的莫峰依然感到頹然和無力。這樣的蘇箏,並不是他能夠掌控的,就好像昨晚一樣,讓他無能為力。

  看著她陷入夢靨之中,看著她流淚掙扎,他卻叫不醒她。他想安慰她,想走到她的世界裡去擁抱她,可是這個世界他走不進去。他的眼前黑暗一片,沒有入口,而她就在藏在他看不到黑暗之處,就在那裡無聲的哭泣。

  莫峰痛苦地閉上眸子,讓自己的堅毅的臉緊緊貼上她的面頰,低聲喃喃著說:「蘇箏,你是我的,你知道嗎……」

  蘇箏睜開眼,茫然地望著桌子,桌子是因為他們的動作散亂的文件,她聽著他的低語,卻無法聽到心裡去。

  莫峰原本緊緊貼著她臉頰的唇慢慢喃嘓著她的臉頰,然後強迫她側過臉來,親吻她的唇,又沿著她的唇往下,是她有些淤青的下巴,再然後就是她白皙的頸項。

  她猶如一隻被捕獲的天鵝,孤零零地立在天地之間,仰起頸項,任憑他的蹂躪,眼眸間是說不出的哀傷和茫然。

  她並沒有淚水,她不應該有淚水的,蘇箏的淚水早已在上一世流盡。

  莫峰的吻越來越炙熱,來到她的胸前,大手輕輕解開她的外套,掀起她的內衣,露出她的美麗。

  她的美麗,並不是很豐滿的那種,但握在他手裡,是正好的尺寸,小巧而飽滿,彷彿她是天生為他量身定做的。

  那種恰如其分的飽滿,是他夢裡也難以尋覓的熟悉感,是他失去之後再也找不到柔軟的滋味。

  他熟悉她曾經的身體,他也很快發現即使多年過去她依然是那個她,不著痕跡地尋找著她的敏感之處,迫使她同他一樣湧起一股難言的渴望。他要拉著她一起跳進激情的漩渦,讓她沉醉在自己製造的火焰中;他要打破她臉上那種可恨的雲淡風輕,讓她因為自己啜泣呻吟,讓她在自己懷裡不能自己。

  當他輕輕褪下她的西褲,撫摸著那裡時,他感到她的身形微微顫抖,纖細的手伸過來緊緊攥住自己堅實的胳膊,彷彿要拒絕。

  可是他當然沒有停下,他只是低低地在她耳邊說:「我想要你……」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2-8-2 09:57 PM

15辦公室的jq

  他的大手伸到她的下面,輕輕撫弄,看著她為了自己顫抖,也看著她為自己流出涓涓細流,蔓延過淒淒芳草,浸透了重重阻隔。

  他在她耳邊輕輕呵氣,彷彿癡迷地囈語:「蘇箏,你還是我的……都是我的……」

  蘇箏蹙眉閉目,仰起頸項,嫣紅的唇微微張開,急促地喘息著。

  莫峰解開自己的腰帶,放出自己早已叫囂的物事,然後大手提起她的後面,輕輕地滑磨著進入了她的體內。

  在進入的那一刻,他彷彿在沙漠旅行的人遇到了期盼已久的甘霖,情不自禁在喉間發出一聲滿意的歎息,那聲歎息就在蘇箏耳邊,微微傳入她的耳膜,激起她體內難耐的燥熱。

  莫峰先是輕移慢動,但就在他感到無限滿足之時,忽然發現蘇箏在下意識地咬著唇,緊閉著雙目,分明是一切摒棄在心門之外的感覺。

  他不滿,輕輕退出那黑暗濕潤之處,退出再退出,一直退到她與他幾乎分開,只有一條濕潤的細絲黏在他們之間時,於是他俯首,啃噬著她小巧圓潤的耳垂,引起她的戰慄聲,聽著她情不自禁的抽氣聲。

  就在她抽氣之時,他猛然再次闖入,這一次,洞門正是將閉未閉之時,他長驅直入披荊斬棘一直走到最深處,深到幾乎讓她感到痛楚,猛到讓她情不自禁地一聲尖叫。

  蘇箏皺著眉,兩手緊緊攥著桌沿,攥得指尖發白。

  莫峰攻入到最深處後,知道她因為此兩腿無力,便讓她趴伏在桌子上,蘇箏此時已經完全脫力,只能任憑他的把弄就那樣將上身趴伏在桌子上。

  已經被掀起來上衣的身子在接觸到微涼的桌面時,受到了刺激,那兩束茱萸瞬間豎立。

  她難耐地想掙扎,但身後的莫峰不讓,將她上身繼續按在桌子上,只留了修長筆挺的雙腿岔開,懸浮在桌子外面。而正好因為那桌沿而被迫翹起的,而正是她和莫峰最緊密的結合之處。

  這個姿勢,讓她成為了辦公桌上的一道待宰羔羊,讓她全無保留地在自己的地盤上任憑他人享用,更讓她再次感到了屈辱。

  不過蘇箏沒有反抗,她對著那冰冷光潔的桌子,看著那裡面倒映著的自己,無聲地笑了。

  在莫峰的心裡,到底有多少對蘇箏的恨?

  上一世的蘇箏終其一生都不願意讓莫峰再看到自己,這一世的蘇箏是怎麼一點點地開始努力,是怎麼一點點地積攢起那個十倍數目的約定,又是抱著怎麼樣的勇氣重新來到他身邊,微笑著去默默承受他的怒意?

  蘇箏的眼睛開始朦朧,然後她看到一滴透明的液體滴在了光可鑒人的桌面上。那滴晶瑩的液體在桌面上盈盈欲破,最後終於由於重力的作用,四處攤開,成為一小灘液體,在桌子上蔓延開一方水澤。

  這種液體,並不是淚,因為這一世的蘇箏並不想流淚。

  莫峰卻很滿足,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暢快。

  那是一個神秘而濕潤的去處,溫暖緊致地包容著他,是他一直渴望到達的地方。他甚至覺得,那處緊緊鉗制住自己的洞門就是阻礙他找到那個失去的蘇箏的入口。

  蘇箏,一定就在那個神秘的洞門裡面,一定就在那個狹窄甬道的最深處,在那裡抱住顫抖的雙肩,輕輕啜泣。

  她一定就落寞地蹲在那裡,猶如十一年前的道路旁路燈下那個長髮飄散哀傷到極致的少女一樣,等著他回去,等著他回去將她領回家。

  你一定不要哭,也不要怕,我會回去,找到你,把你領回家,放在手心,默默地珍藏。

  於是他好像聽到了她在哭泣的聲音,他知道這一定是幻覺,現在的蘇箏怎麼可能會哭呢?可是他卻開始著急開始煩躁,他一定要快一點,快一點喚醒那個夢靨中的蘇箏,喚醒那個哭泣中的蘇箏,於是他的動作開始急劇猛烈起來。

  他覺得自己在一個狹窄到無法通行的幽徑裡奔跑,那裡面阻礙重重,兩旁還有無處的柔軟刮蹭著他,讓他進出困難。可是他並不怕,他很努力很堅強也很用力,因為前面有一個女孩在等著他。

  他感到有汗水從自己額頭流下,模糊了他的視線,他也聽到那個被自己瘋狂頂撞的蘇箏在低聲壓抑地吟叫,他甚至還聽到了辦公桌被頂撞而發出笨重的聲音,可是他不能停不能慢,因為前面有一個女孩在等著他去將她領回家。

  蘇箏在身後那大力的衝撞下,纖細修長的身形顫抖著,兩隻筆直的長腿在空中蕩漾出誘人的弧度。她身後無著無落,只能靠了他緊緊抵在自己身上的那點力道半趴在桌沿上,緊緊扣著桌面以讓自己不要下滑。因為稍微一下滑,只會讓他進入的更深。

  她蹙著眉,似乎痛苦又似乎歡愉,她的身體在他的攻擊下沉淪,但她的心卻飄揚在半空中,默默地看著這一切。她的唇在發出誘人的輕吟聲,但她的心卻在冷漠地笑。

  她朦朧的眸子望著上方,不禁自問,當我徹底離開世間的那一刻,你依然無法原諒我嗎?



16蘇箏的第一種選擇

  蘇箏和莫峰晚上在一起的時候越來越多了。

  如果現在再提到交易那個字眼,也許連莫峰自己都不相信了。

  莫峰知道自己需要這個女人,很多年前需要,很多年後依然需要。過去十年的時間裡,看到兩個孩子的時候他總是會想起她,然後心便痛,然後就不由自主地想逃離那個本該叫做家的地方。他離開家,請求駐邊,下到他這個出身的人不應該去的艱苦基層,在那裡和最普通的戰士一起,經受這個國家最為嚴酷的天氣。

  在那一次次的風霜酷寒打磨下,他覺得自己好像不會去想了,不會去想什麼諸如愛情諸如背叛,更不會去想這個女人在自己心中到底是什麼。

  等到有一天他覺得足夠堅強到忘記這一切的時候,他回來了,看到孩子他好像也不會再想起那個女人了,於是他覺得自己痊癒了,他已經是原來的那個沒有遇到過蘇箏的莫峰了。

  可是,有那麼一天他重新見到了那個女人。

  那個女人就這樣大搖大擺地走進了他的視野,走進了孩子的視野,也走入了他的家人的視野。

  很多年前當他氣勢洶洶地去質問時,他也曾希望得到一個理由,比如最為狗血的,也許她是不得已的,也許自己的媽媽從中做了什麼手腳,他那個時候竟然寧願是自己的媽媽對不起自己,而不是那個蘇箏!

  可是蘇箏卻承認了,她承認是她的錯,她承認是她出賣了孩子也出賣了他。

  為什麼呢?為了錢。

  蘇箏說,沒有人逼迫,這是她自己的選擇。

  聽到這句話,莫峰沒有辦法為蘇箏再尋找任何一個理由。

  莫峰當然記得,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四月的陽光看起來很溫煦,他的眼前卻發黑。

  他幾乎是違反軍令跑出來見她,得到的就是這樣的答案嗎?

  莫峰一輩子都無法忘記那一刻的心痛,他僵硬地轉身離開,發誓再也不想見到這個女人,他也無法原諒這個女人!

  在後來似乎無邊的歲月裡,他也偶爾想起,抱著一絲希望地想,也許這個事情真得是有緣由的?

  可是,當那一天蘇箏出現的時候,蘇箏帶著那麼坦然的陌生的笑容面對自己的母親時,莫峰知道自己那莫名的感覺其實就是錯誤的。

  如果真得曾經有過什麼無奈,母親的笑容可以那麼坦然,蘇箏真得能做到毫無心結嗎?

  於是他知道一切都是自己多想了,母親就是母親,她也許從來沒有說過什麼做過什麼,一切就如當年蘇箏所說,那是她自己的選擇罷了。

  莫峰閉上眼睛,他知道自己無法原諒那個女人,即使她有多少苦衷也無法原諒。

  他不能原諒背叛,無論是什麼樣的理由。

  可是莫峰也知道,他並沒有忘記她。

  一直以來,所謂的忘記,不過是他自我的欺騙罷了。

  如今,躺在莫峰身邊的這個女人,莫峰看不懂,但莫峰依然渴望。

  即使這個女人已經不是那個猶如暗夜裡的一個精靈般的少女了,可是莫峰依然在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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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箏睜開眸子看著身旁的莫峰,莫峰顯然也並沒有睡著,他在睜著眼睛望著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麼。

  蘇箏正打算閉上眼睛裝睡,莫峰卻已經感覺到了她的動作,大手一伸將她攬在懷裡。

  蘇箏推著他堅實有力的胳膊,以前的蘇箏並不是非常喜歡枕在那上面,有點咯人,可是莫峰卻喜歡。

  莫峰喜歡將蘇箏懷抱住,讓她躺在自己的臂窩裡。

  蘇箏推不過,只好躺在那裡,好吧,如今的蘇箏忽然覺得,其實那裡也有點舒服的,並不是像以前感覺的那麼硬。

  兩個人靜靜地躺在那裡,在暗夜中一起望著不知的方向,彼此能夠聽到對方的呼吸和心跳。

  蘇箏動了下胳膊,將自己的手放到莫峰的胸口上,那裡溫熱,心跳規律而有力,那是莫峰的心跳。

  莫峰大手伸出,握住她放在自己胸口的手,用自己略顯粗糲的指腹摩挲蘇箏的手。

  蘇箏的手柔弱纖細,彷彿稍稍用力便能折斷。

  莫峰忽然覺得此刻柔順地躺在他身邊的,就是十年前的蘇箏。

  十年前的蘇箏,雖然有著少女特有的倔強,但卻清靈美麗,對他有著婉轉柔情。

  十年前的蘇箏,就是他捧在手心的一個小松鼠,他看著她為了俗世的種種煩惱忙碌,看著她輕蹙著秀眉帶著那點憂傷。他冷眼旁觀,並適時地伸出手給她一點溫暖,給得並不多,卻恰好讓她不至於喪失對生活的信心。

  莫峰覺得那時候的蘇箏看似倔強,卻是那麼脆弱,她需要一個人來呵護,如同呵護一個細瓷的娃娃般。

  可是後來莫峰徹底對蘇箏失望了,他離開了她,於是在十年後的今晚,莫峰忽然想,這十年,蘇箏是怎麼過來的?

  蘇箏看著莫峰,帶著沙啞的聲音問:「在想什麼?」

  莫峰扭過頭端詳了她一番,慢慢地說:「我在想接下來的事情。」

  蘇箏挑眉:「接下來?」

  莫峰重新望向天花板:「是的,很快就要暑假了。為了當一個盡職的父親,我決定將孩子們從家裡帶出來一段時間,去外面度假。」

  蘇箏聽到這話不動聲色,靜靜地等著他的下文。

  果然,莫峰在沒有聽到她的回應後,自己歎了一口氣說:「當然,這裡面少不了你。」

  蘇箏依然沒有說話,但放在莫峰胸口的手,輕輕地,試探著,回握住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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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箏不知道莫峰到底用了什麼方法說服莫家那位傳說很固執的奶奶,竟然可以順利地將孩子在暑假的時候帶出來。

  當蘇箏收拾行李來到火車站時,發現同行的除了莫峰和兩個孩子,還有一位保姆。

  蘇箏當然很清楚這位保姆的底細。

  苗奶奶,原名苗靜儀,莫家老夫人年輕時的閨蜜,後來苗家家道中落,苗靜儀丈夫不幸車禍身亡,苗靜儀帶著唯一的女兒投奔昔日閨蜜莫家老夫人,從此留在莫家鞠躬盡瘁。

  很多年前,蘇箏和苗奶奶有過一面之緣。只不過那時候的蘇箏剛剛生產過後,又由於長時間失於調養而精神憔悴,躺在醫院的床上只不過是瘦弱的一把骨頭,和今天這個幹練整齊的蘇箏自然是天壤之別。

  當蘇箏站在苗奶奶面前,看到苗奶奶客戶而疏離的一個點頭時,蘇箏肯定了自己的猜想。不錯,這個人早已不記得當年那個剛剛生產過後便被抱走孩子的女人了。

  這樣也好,在暴風雨來臨之前,蘇箏可以有更多的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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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月4日新更文:)

  這一次度假的目的地是N市----海灘城市,交通工具是火車,因為兩個孩子說到現在還沒有做過火車。

  上了車坐定後,一直以疑惑地目光看著蘇箏的莫嫣然忽然張口問:「蘇阿姨,你以前做過家庭教師嗎?」

  蘇箏聞言微愕,隨即反應過來這所謂的「家庭教師」就是莫峰給自己找得理由了?

  蘇箏當然沒有做過家庭教師,不過想來小學生的課程不應該很難吧?此時此刻說沒做過顯然有些怯場,於是她笑了下說:「做過,我曾經教過幾個像嫣然這麼可愛的小朋友噢。」只不過是很久前,久到上輩子了。

  莫嫣然點了點頭:「好吧,既然這樣,希望蘇阿姨能輔導我做好作業。」說這話的時候,她顯然有些不開心,彷彿身上背負著一個多麼沉重的負擔。

  坐在旁邊一言不發的莫競離淡掃了下姐姐。

  莫嫣然感覺到弟弟的目光,不滿地白了弟弟一眼,撅著嘴說:「競離總是能昨晚他的作業,可是我卻不行啊!以前競離還幫我的,現在奶奶都不讓他幫我了。」

  看著莫嫣然沮喪的樣子,蘇箏忽然覺得很無奈,伸手輕撫了下她的卷髮,安慰說:「沒關係的,嫣然自己也可以做完的。」

  誰知這話剛落,剛剛走進火車包廂的苗奶奶眸子裡邊流露出不贊同,盯著蘇箏客氣而冷淡地提醒:「蘇小姐,您是莫先生請來的家庭教師,不是嗎?」

  蘇箏抬頭笑望向苗奶奶,點頭說:「不錯。」然後靜靜期待下文。

  根據蘇箏所掌握的資料,這位苗奶奶在莫家的傭人中顯然地位不一般。她從這對雙胞胎被帶到莫家開始就照顧著他們,顯然對這兩個孩子有著護犢的感情。只是不知道如今自己說的那句話犯了苗奶奶的忌諱?

  苗奶奶走上前,將手中的果盤放到餐桌上,這才再次冷淡地望了眼蘇箏,緩慢而不容置疑地說:「小姐並不喜歡不相關的人碰她的頭髮。」

  蘇箏頓時明白了,苗奶奶這是在提醒自己,自己雖然是家庭教師,但也只不過是蘇家僱傭的一個外人而已,像剛才那種舉動有些太過親密,這是苗奶奶不願意看到的。

  她笑著低頭,看自己的手,白淨纖細,自己的手竟然也在被嫌棄嗎?

  莫競離低頭不語,隨手叉起一顆櫻桃放到嘴裡,彷彿這一切都和他無關。

  莫嫣然看看蘇阿姨,再看看苗奶奶,漂亮的大眼睛眨了眨,不著痕跡地挪動了下屁股,離蘇箏遠了幾分。

  苗奶奶走上前,替莫嫣然整理了下頭髮,一改剛才面對蘇箏的冰霜面容,慈愛地笑了:「嫣然不用擔心的,這一次因為出來度假,奶奶規定的作業並沒有多少的。」

  莫嫣然卻還是不快,撅著小嘴說:「你們說不多,我卻覺得很多,到時候做不完,受罰的還不是我!」

  苗奶奶安慰地撫了下她的背,將一個果盤放到莫嫣然面前:「乖嫣然,先別想這些了,吃點水果吧。」

  莫嫣然瞥了眼自己弟弟手中的櫻桃,更加不滿了:「我最愛吃櫻桃,莫競離你竟然搶我的。」

  苗奶奶趕緊「呵呵」笑著和莫競離打商量:「先把這盤給姐姐,等下奶奶再給你拿。」

  莫競離低頭繼續拿起另一個櫻桃,並沒有搭理苗奶奶,當然也沒有看一眼莫嫣然。

  莫嫣然徹底不高興了,一把將那櫻桃果盤扯到自己面前,然後氣哼哼地看著莫競離。

  莫競離面前沒有了果盤,也沒有不高興,繼續坐在那裡一言不發。

  莫嫣然見此更加氣了,因為莫競離雖然是弟弟,但一向對她這個姐姐照顧有加,今天不知怎麼竟然這麼怪異,怎能不讓她氣。

  苗奶奶趕緊哄起了莫嫣然,一邊哄著莫嫣然一邊又看莫競離的臉色。

  手心手背都是肉,這兩個寶貝今天不知道怎麼了,竟然鬧起了彆扭?

  正在這時,莫峰走進來,看到莫嫣然緋紅的臉頰,皺眉問:「發生什麼事了嗎?」

  坐在一旁一直冷眼旁觀的蘇箏笑了下,繼續保持沉默。

  苗奶奶忙起身,對莫峰笑著解釋:「沒什麼,小孩子鬧氣而已,我去給他們再取些水果過來。」

  莫峰點了點頭,苗奶奶忙出去取水果,而莫嫣然看到自己爸爸進來,雖然心裡依然不快,但到底不敢太過分,撅著嫣紅的小嘴,低頭拿起櫻桃把玩。

  莫峰看向旁邊含著一抹淡笑的蘇箏,疑惑地蹙了下眉。

  蘇箏卻將目光轉向那兩個孩子。

  這兩個孩子十年來一直在他們的奶奶身邊長大,而那位莫老夫人是怎麼一個固執和奇怪的人蘇箏當然清楚。

  莫老夫人對這對孩子的管教,真得合適嗎?

  =============================================

  這一晚,蘇箏再一次在凌晨五點醒來,她下了床,走到外面過道裡,透過火車玻璃看著暗夜中飛馳而過的景色。

  轟隆轟隆的火車聲在響,她的腦中卻異常地清醒。

  十一年了,多少個凌晨,卻從沒有這一次,他們距離她如此之近,近到咫尺。

  蘇箏閉上眼睛,她當然永遠無法忘記,在很多年前的這一個時刻,她經歷了痛苦的折磨,生下了一對孩子。

  可是她卻沒有機會看到他們一眼,便從此相隔。

  一個那麼冷漠而固執的人看著產床上的蘇箏,居高臨下地說:你有兩個選擇。

  一個是永遠地留在他們身邊,一個是拿著一筆錢放棄。

  蘇箏依然清晰地記得,當時那種被汗水打濕的秀髮纏著脖頸間的感覺,也清晰地記得,當她聽到那兩個選擇時的絕望。

  留在他們身邊,從此永遠地忘記自己的身份,永世不許再提這對孩子的真正身世。

  如同那個苗奶奶一樣照顧著他們,做一個稱職的保姆遠遠地愛護著他們,將來看著莫峰找到自己的愛人,看著這對孩子叫別的女人媽媽。

  這對孩子,永遠不會知道他們的母親還活在這個世間。

  這是第一個選擇。

  蘇箏睜開眼睛,望著外面疾速往後的蒼茫夜色。

  十一年前,她放棄了,放棄了那個留在他們身邊的機會。

  她看得到那個老婦人眼中的堅決,那裡面甚至有著軍人世家的一種狠厲。

  彷彿一種直覺,那時候虛弱的蘇箏知道,這個女人,她說到了就能做到。

  蘇箏並不想就此放棄自己的權利。

  她寧願忍受刻骨的相思,也要一步步走到他們身邊,懷著萬分之一的希望,等著他們叫她一聲媽媽!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2-8-2 10:19 PM

17嫣然像你

  「你又醒過來了。」莫峰看著夜色中那個美麗的側影,淡淡地說。

  蘇箏沒想到莫峰竟然會在這時候出來,收拾起自己的回憶,笑了下說:「你不是也醒了嗎?」

  莫峰順著蘇箏的目光看向外面:「凌晨的夜色很美,所以我起來看一下。」

  蘇箏嘲諷地笑了下,她知道莫峰並不是一個喜歡欣賞夜色的人,不過她沒挑明,逕自從口袋中的女式煙盒裡抽出一根煙點燃。

  莫峰卻先她一步,伸手將那煙盒搶過來。

  蘇箏望著空空如也的手,無奈攤手:「你要做什麼?」

  莫峰輕「哼」了下,望著東方泛白的天:「從今天開始,我不許你再吸煙。」

  在這還沒完全亮起來的凌晨時分,他負手站在過道裡眺望著遠方,如同帝王一般下了這道不容置喙的命令。

  蘇箏自然不會那麼順從,她輕凝眉,鼻子裡也跟著「哼」了聲,他管得倒寬!

  莫峰看出蘇箏的不滿,可能也覺得自己剛才說得話太過生硬,想緩下語調說句其他,但憋了一番,終於說出來一句解釋的話:「你接下來要和孩子相處,我不能讓他們吸二手煙!」

  其實蘇箏吸煙只不過是一種習慣,用這種習慣來麻痺自己,也打發難以熬過的凌晨時分罷了。若說不吸倒也沒什麼的,只是如今被莫峰如此強硬地禁止,再加上剛才的那番回憶實在讓她的心情欠佳,於是便臉色很是難看地說:「你不知道癮君子是最難惹的嗎?我吸了將近十年的煙,哪裡是想戒就戒的!再說我可從來沒有在孩子面前吸煙。」

  莫峰語噎,拿孩子做借口顯然並不是十分明智。

  他目光從窗外慢慢轉移到蘇箏臉上,此時的蘇箏猶如多年前那個倔強的少女一樣,很是直接地表達著她的不滿,控訴著他的霸道。

  他在這一刻忽然笑了。

  他臉龐堅毅,平時總是一副嚴厲的表情,立在那裡猶如一座山般高峻。如今這一笑,卻讓人頓時覺得猶如冰河消融冬雪初化,那是一種春風掃嚴寒的溫暖笑意,甚至還帶了幾分外人難以得見的寵溺。

  蘇箏忽然感到很是不自在,晶亮的眸子在朦朧夜色中看了他好久,才忽然問:「你笑什麼?」

  莫峰的笑意已經漸漸淡去,但看著蘇箏的眸子裡依然帶著溫和和無奈。

  於是在這朦朧的暖意中,蘇箏聽到莫峰這樣說:「現在的你,有點像昨天的嫣然。」

  蘇箏頓時臉紅。

  臉紅過後,她低頭慢慢品思,於是一股夾雜著甜和苦的惆悵湧上心頭。

  很多年前的蘇箏最喜歡吃的就是櫻桃,很多年後的蘇箏像個孩子一樣使性子要吸煙。

  原來嫣然和她還是有相似之處的。

  即使隔了多麼遙遠的距離,那個孩子都是她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

  那是她的骨血。

  ======================================

  天明時分,火車到達了N市,當從火車上走下來時,莫嫣然小聲向苗奶奶抱怨著太累了,莫競離默默地背著自己的背包。

  苗奶奶一邊安撫著莫嫣然,一邊牽著她的手,又時不時回頭看旁邊的莫競離不要走丟,真是忙亂。

  反而是蘇箏,氣定神閒地跟在後面,笑看著眼前一切。

  這時就有幾個身著西裝的人過來,領頭的是一個有些禿頂的中年男子,看到莫峰先是禮貌地問了幾聲,在得到他的肯定回答後便熱情地招呼他們。

  禿頂中年男人指揮著身後的人將他們的行李等物提起,然後領著他們出站。這一路上基本暢行無阻,走特殊通道,連個檢票的都沒看到就出了站。

  出了站,一行人直接上車,他們是五個人,不可能坐在一輛車上,於是問題便來了。

  莫嫣然小心看著爸爸,笑瞇瞇地說:「爸爸,我要和你一起。」

  苗奶奶寵溺地看著莫嫣然,以眼神示意莫峰。苗奶奶雖然是傭人,但地位不同一般,平時莫峰也要尊重她幾分的。

  莫峰掃了眼莫嫣然,淡淡地吩咐苗奶奶:「苗媽,你陪他們兩個做一輛車。」

  說完瞥了眼蘇箏,示意蘇箏跟他過去。

  莫嫣然眨著眼睛驚訝地看著自己爸爸帶著這位所謂的家庭教師丟下自己離開,小臉上都是失落。

  莫競離低垂的眼眸抬起,只淡掃了一眼那一對遠去的背影。

  苗奶奶愣了下,隨即笑著安撫莫嫣然的情緒:「嫣然,走,和奶奶一起上車了。」

  莫嫣然雖然還是不快,但對於爸爸的決定也不敢多說,只能委屈地和苗奶奶上車了。

  很快他們一行人到了下榻的別墅,這是一個海濱莊園類的別墅,視線極為開闊,周圍的建築距離這裡都比較遠,使得這棟宅院就像那茫茫海灘中的孤島。

  蘇箏看著這裡的藍天白雲,深深吸了一口氣,感覺心情頓時開闊起來。她回頭注意了下莫嫣然,發現這個原本有些委屈的小姑娘如今已經是笑逐顏開,歡欣而驚奇地看著周圍,時不時發出讚歎的聲音:「太好了,我們可以在這裡玩一個暑假嗎?」說完邊笑邊跳,好不開心!小姑娘銀鈴般的聲音灑滿了這個秀美的莊園,在藍天碧水中飄揚。

  苗奶奶看到莫嫣然開心,也是很開心,這麼多年她盡心竭力地照顧著這兩個孩子,忙得也沒時間出來旅遊的,如今好不容易陪著孩子出來一趟,自然也是頓時心情大好。

  就連一旁向來不動聲色的莫競離,也不禁四處張望,眸子裡帶著好奇。

  蘇箏收回視線,她知道這位莫老夫人性情古怪,教子甚嚴,又對這兩個孩子視如珍寶,唯恐他們出了半點意外的,以至於出門都要小心翼翼。事實上這次莫峰竟然能夠把這兩個孩子帶出來,蘇箏是頗有些沒想到的。

  莫峰見到孩子興致好,他自己面上也少了幾分嚴肅,可是看看時候不早,還是催促孩子們快點找到房間安頓好。莫嫣然歡天喜地地跑進別墅前,早有旁邊的服務人員為她打開門,她衝進去一看,歐式風格的裝修,帶著浪漫的海邊氣息撲面而來。她跑過去仔細看了看旁邊的一個吧檯,發現那上面竟然裝飾了一些海螺,興奮難當的莫嫣然摸了摸,發現竟然是真的,於是回頭開心地叫道:「我喜歡這裡!」

  蘇箏在旁看著莫嫣然明媚的笑容,心裡猶如冬日時分被暖暖的陽光照耀著般,格外的舒服。

  而在一番興奮後,大家各自選了自己心儀的房間。苗奶奶的房間自然緊挨著兩個孩子,而莫峰也不著痕跡地安排了自己和蘇箏緊緊相鄰。

  蘇箏看到這安排,沒說什麼,只是淡淡掃了眼莫峰。

  莫峰感覺到她的視線,卻沒看向她,只是嚴肅地命令孩子:「先去洗個澡,然後到餐廳去吃早餐。」

  莫嫣然聽到這話,於是給爸爸告了別,隨後就拉著莫競離的手竄上了樓。

  苗奶奶在身後一邊大叫著小心些,一邊連忙追著上去了。

  莫峰回頭看旁邊的蘇箏:「走,我們也上去吧。」

  蘇箏卻在這時想起一件事:「你的女兒並不想看到我們之間的關係。」莫嫣然不喜歡蘇箏做自己的後媽,所以莫嫣然自然是不喜歡看到蘇箏和莫峰如今的地下關係。

  莫峰挑眉:「那又如何?」

  蘇箏扯唇笑了:「你忍心看到你親愛的女兒失望的樣子嗎?」

  莫峰聞言,卻也笑了:「蘇箏,我想,不忍心看到她失望樣子的人,恐怕是你吧!」

  蘇箏頓時怔住。

  她如今的刻意接近,如果莫嫣然知道了一切實情會如何?

  而且所謂關心則亂,蘇箏知道,自己比任何人更在意那個和自己疏遠的小姑娘的心情。



18蘇箏的第二種選擇

  凌晨五點,蘇箏醒來。

  身邊依然是那個男人,那個在晚上孩子們都睡了後,悄悄地走到她房間裡來的男人。

  這個別墅臨海而建,樓下面便是遼闊暗黑的海景。她拉開落地窗,只見不遠處水波蕩漾,而在這東方隱約透出白肚皮的時刻,海平線上有幾隻船帆正在緩緩駛來,應該是夜行的輪船。

  抬頭,天上些許星光,一如以前的許多年一樣默默地注視著這個冰冷的世間。

  蘇箏點起一根煙,深吸了一口,在這吞雲吐霧中,慢慢想起了當年。

  當年她拒絕了第一種,選擇了第二種。

  眼前彷彿再次浮現出老夫人的話,她說,拿起這筆錢,遠離我的兒子,遠離你的孩子們,不要讓他們再見到你。

  這是多麼殘忍的事情,蘇箏怎麼可能同意。

  可是老夫人卻徐徐道來:第一,我知道你需要這筆錢,你的孤兒院馬上就要拆遷了,那裡的孩子將無處安家,而你的院長媽媽大病初癒根本無力回天。現在你有了一個辦法可以幫助他們,那就是拿起這筆錢,放棄你的孩子。當然你可以拒絕,可是從此之後你要記住,是你為了自己的孩子而放棄了幫助他們的機會。

  老夫人久經歷練的眸子早已經看透了世情,盯著她緩緩地說:從此之後,你的良心將永遠譴責你,因為你為了自己的私心而放棄了幫助他們。

  那時候的蘇箏拼盡所有的力氣,掙扎著從產床上坐起,勇敢地回盯著老夫人,卻只能得出一個結論,她就是在逼迫,她就是在誘惑,她在逼著自己主動地放棄!

  而且眼前這個可以一手遮天的女人已經封死了她所有的退路,只要這個人一句話,孤兒院原本可以求到的社會幫助恐怕都會化為泡影!這個女人就是要將自己逼到無路可走,就是要逼著自己走進那個主動無解的死胡同!

  蘇箏咬著牙,絕望而倔強地仰首望著她,淚水卻就那樣慢慢地往下淌。

  她的孩子,她只聽到了隱約的哭聲,卻連一眼都不曾看到。

  淚水慢慢滑過嘴角,她嘗到了澀和鹹的味道,禁不住在想,莫峰,你在哪裡?為什麼現在還不回來?

  老夫人坐在一旁椅子上,望著她的淚水,長歎了一口氣說:「蘇箏小姐,您不要怪我仗勢欺人,實在是我們莫家要不起蘇小姐您這樣的媳婦兒!至於莫峰,蘇小姐就不要指望了,他被派去駐外,今年是不會回來的了。」

  蘇箏低下頭,莫峰今年都不會回來了嗎?他離開的時候說過幾個月就會回來的,他說會趕在寶寶出世前回來的。

  老夫人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會,忽然開口說:「蘇箏小姐,您可能覺得我老人家迂腐,但是有些話我們還是要說清楚,你是無法進入莫家大門的,你們想要在一起,除非莫峰離開莫家。可是你不要忘記了,莫峰是一個有前途的孩子,他如果真得離開莫家,可能會失去很多機會。」

  蘇箏回憶起往日莫峰說過的種種抱負,蘇箏當然知道莫峰是一個有雄心的人,蘇箏也知道莫峰離開莫家這個靠山,即使他是多麼的出色,依然會失去太多的機會!

  此時此刻的蘇箏也禁不住酸澀地想起,其實莫峰從來沒有說過愛這個字眼,他也從來沒有說過將來一定會娶她。在沒有寶寶之前,他像旁觀一個小動物一樣看著她,並在適當的時候扶持這個小動物一般,後來她懷孕了,他很期盼寶寶的到來,說了很多將來如何如何的話,但惟獨沒有說過會娶她,惟獨沒有說過他愛她。

  要讓這樣的莫峰如同電視劇裡面一樣為了一個女人放棄一切,蘇箏本來就沒信心,如今聽到老夫人這一番話,她也不忍心了。

  她何必讓這樣的莫峰面對前途和愛情的選擇呢,又或者其實他們之間根本連愛情都談不上?

  蘇箏垂下頭,看著白色的被子,想了好多好多。

  才動過心臟手術的院長媽媽,那些依賴地叫著她「姐姐」的孩子們,還有孤兒院外面那個被圈起來的大大的「拆」字。如果此時此刻她放棄了他們,誰還能再來救他們?

  在自己的孩子和那些弟弟妹妹之間,她只能選擇後者。

  在莫峰和院長媽媽之間,她也只能選擇後者!

  莫老夫人望著低頭凝思的蘇箏,淡淡地補上一句:「蘇小姐,您可以好好考慮,但只要蘇小姐選擇了,我不希望蘇小姐做出任何不合時宜的事情。」

  蘇箏抬起頭望向莫老夫人,那嚴厲的眸子裡是警告。

  她是在警告自己,不要試圖推延嗎,在警告自己,不要以為可以在莫峰回來後再做另外的打算嗎?

  蘇箏在很久之後,虛弱地笑了下,無力地問:「我還有什麼可以選擇的嗎?我能選的,不是只有後一種嗎?」

  莫老夫人看著蘇箏蒼白的臉色,歎了口氣:「蘇小姐,我並不是一個鐵石心腸的人,畢竟您為我莫家添了一對龍鳳胎,所以我可以給您一個希望。」

  蘇箏先是聽到「龍鳳胎」,心裡一動,隨即苦笑了,原來她生下的是一男一女,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之後又聽到「希望」兩個字,什麼是希望,她再次抬起頭望著莫老夫人。

  她,還能有什麼希望嗎?

  莫老夫人看著她滿懷期望的眸子,裡面水靈靈的倒是動人,只是帶了太多哀傷的淚花,有些太過淒楚。於是她搖了下頭,這樣的一個女人,怎麼可能伴自己的兒子左右,怎麼可能成為莫家的長房長媳呢?

  莫老夫人示意左右,給蘇箏送上了一個牛皮袋。

  蘇箏木然地接過來,打開,發現裡面是一張支票,一張可以讓她度過當前困境的支票。

  莫老夫人望著蘇箏,慢慢開口說:「你看到了,只要你離開我的兒子,從此放棄我的孫子孫女,這些就是你的了。」

  蘇箏呆滯地望著那張支票,這些的確是她所需要的,有了這些院長媽媽緊蹙的眉頭可以舒展,那些笑裡都帶著憂慮的孩子也終於可以開懷大笑了吧?

  可是,這個代價對她來說也太過巨大了吧?

  一輩子,她都不可以再見到自己的孩子了嗎,同樣一輩子,她也不可以再見到莫峰了嗎?

  莫老夫人緩緩補充說:「至於怎麼才能讓我的兒子對你死心,你應該知道怎麼做吧。」

  蘇箏木然地點頭,要想讓那個男人對自己永遠不死心,她並沒有把握。可是要想讓他對自己徹底死心,似乎太過簡單了。

  可是沒有了莫峰,沒有了孩子,蘇箏自己的幸福又在哪裡呢?

  看著眼前哀莫大於心死的蘇箏,莫老夫人再次溢出絲歎息:「蘇箏小姐,我說過我可以給您一個希望,只要您完成了我的條件,那麼我可以答應您重新見到孩子。」

  蘇箏原本已經暗淡無光的眸子聽到這話瞬時閃過一絲光亮,她猛然抬起頭,激動地望著莫老夫人。

  莫老夫人看著她期盼的樣子,淡淡地笑了下說:「蘇小姐可以把這筆錢當做我借給蘇小姐的,只要蘇小姐在我有生之年能十倍償還這筆錢,那今天的一切所謂的約束可以一筆勾銷。」

  十倍?

  蘇箏原本亮起來的眸子漸漸地暗下來。

  莫老夫人彷彿早已預料到她的反應,笑著說:「蘇小姐,如今我們不但談了一筆交易,而且我已經給了蘇小姐您反悔的機會,只希望蘇小姐不要覺得我們莫家在仗勢欺人。」

  蘇箏聽到這話,心裡不知是什麼滋味,此時此刻,她只能慢慢抬起頭,盯著眼前那個氣定神閒的老夫人,咬著牙慢慢地說:「好,我會離開你的兒子,我也會放棄我的孩子,但我將來也會把那筆錢十倍還給你。」

  莫老夫人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雍容地站起身說:「好,我們可以離開了。」

  說完,一群人,有男有女,有保姆有保鏢,擁簇著莫老夫人撤離了這間產房。

  蘇箏在他們離開後,手裡緊緊攥著那個牛皮袋,呆滯地望著天花板,看了很久很久。

  她永遠記得,那個時刻是她生下孩子一個小時之後,也就是凌晨六點鐘。

  多少年來,她總是會在她生下孩子的那一刻準時醒來,然後慢慢看著時間劃過,一次次地回味著對她來說已經過了二十年的那一個凌晨。

  第一世,她掙扎了十年,可是在她身後卻總是有一雙命運的黑手在任意地擺弄著她。她是一個弱女子,手無寸鐵,掙不過這殘冷的命運,更拼不過這個冷漠的世間!

  她一輩子都沒有完成莫老夫人說過的那個十倍的條件,最終只能默默地死在車輪之下。

  第二世,她終於做到了,於是終於可以公明正大地走到他們面前了。不過最可笑的是,莫老夫人早已經不記得蘇箏這個人了。

  也許那個十倍金錢的條件,只是她隨口說出的一句玩笑。在脆弱渺小的蘇箏面前,莫老夫人就是神邸,任意嘲笑著這個賤如螻蟻的女子的命運!

  莫老夫人沒有當真,沒有關係的,蘇箏卻一直記得。

  蘇箏如今已經做到了那個條件,所以她終於可以不用遵守那個誓約,終於可以走到孩子面前了。

  蘇箏垂下眸子,暗暗地想,只不過在老夫人你發現我的存在之前,我還是要先做一些事情的。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2-8-2 10:21 PM

19你何曾相信過我?

  莫峰忽然從蘇箏後面籠罩過來,大手一伸將她手中的煙搶過去,蹙著眉頭掐滅,然後扔進旁邊的煙灰缸。

  蘇箏猛然從那痛苦的回憶中驚醒,皺著眉回頭,頗為不快地看著莫峰,一字字地問:「你在做什麼?」

  莫峰盯著她的眸子:「蘇箏,我說過的,我不許你抽煙。」

  蘇箏聞言諷刺地笑了,輕「哼」了下,隨後從旁邊女士煙盒裡抽出一根,之前被莫峰沒收的煙盒她自然早已取回來樂。

  莫峰卻在她之前,再次搶走那煙盒,然後迅速打開窗子。

  蘇箏見狀,明白了他的意圖,連忙阻止:「不許!」

  莫峰卻一邊看著她,一邊將那煙盒輕輕地扔往窗外。

  蘇箏動手要搶,卻根本沒能來得及,於是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金屬盒子在泛白的空中劃過一道漂亮的弧線,最後落在草坪上的某處。

  她無奈地聳了下肩,雖有些沮喪但到底很快恢復。

  莫峰卻就在這時忽然一把將她抱住,然後便有溫熱堵上了她的唇。

  略顯急促的鼻息噴在她的臉上,火熱的大手將她緊緊擁住,而隨之而來的唇舌堅定地分開她的嫣紅,然後霸道地探入,靈蛇在她口中輾轉,品嚐著那裡的滋味。

  蘇箏蹙起眉,依然清明的眼中有些不耐煩,掙扎著扭過臉去,氣喘吁吁地說:「莫峰,我可是剛抽過煙的。」

  剛抽過煙,嘴裡肯定有煙味的,而莫峰討厭煙味的,他受不了的!

  莫峰皺眉,冷顏看著她興災惹禍的樣子,顯然很是不快,看了好一會兒最後終於生硬地說:「我現在喜歡煙味了,不行嗎?」說完繼續俯首吻下。

  他的唇這一次有些急切和不耐,帶著急躁深深地侵入她的口齒間,讓她幾乎無法喘息,而他的大手則是迅速地進入到她寬鬆的睡袍中,撫摸著她的後腰,又逐漸往下,來到某處溝壑。

  蘇箏那裡向來敏感,更何況自己正在莫峰的掌握之中呢,她喘著氣想掙脫她的親吻,但他卻強勢地就不放開,死死地侵入到她的唇中,讓她不得解脫。

  蘇箏此時回憶起往事,心情正是不佳,於是頓時生出更多的不耐煩,那原本無奈攀住他臂膀的手便使出巧勁,輕輕一掙,同時整個人順勢往後退去,只片刻間便脫離了莫峰的掌握。

  莫峰驀然之間懷中落空,頗是不敢置信地望著蘇箏。

  莫峰好歹在軍中多年,拳術擒拿手什麼的十八般武藝也都懂一些的,此時此刻蘇箏一個弱女子怎麼可能輕易掙脫自己的懷抱?

  蘇箏在掙脫他之後,頓時也覺得自己太過放縱,怎麼一時之間竟然沒有按捺下性子呢,可是看著驚異地盯著自己的莫峰,她也只能冷靜地站在那裡,抬起手抹了下自己的唇,那裡因為某人的侵犯而很是潤澤。

  莫峰疑惑地盯著她,最後終於試探地問:「蘇箏,你……」

  蘇箏臨窗而立,抱拳望海,灑脫地笑了下說:「這幾年我偶爾會學一些拳腳功夫防身。」

  莫峰看著背轉過身去的蘇箏,卻見她及耳的短髮在窗前飛揚,寬鬆的藍色睡袍輕輕擺動,映襯著遠處暗藍色的大海,她竟然有幾分不真實的感覺,彷彿只要一個疏忽,她就可能隨著那風消失在這藍色的遼闊中。

  莫峰走上前,從後面將她整個摟在懷裡,已經冒出些許鬍鬚的下巴輕輕抵在她柔軟的髮絲上。蘇箏身子先是一僵,但很快便放鬆下來,靠在他胸膛前。

  莫峰低低地歎了口氣:「蘇箏,為什麼我總覺得你離我很遙遠呢?」

  蘇箏望著海平面上的船帆保持沉默。

  他們之間的距離本來就很遙遠,隔了十年二十年,隔了一次生死,也隔了兩世滄桑。

  莫峰見蘇箏不答話,心裡湧上莫名的辛酸,大手在她腰際摟住,透過玻璃順著她的視線看外面的海,看了好久後,他壓低了聲音低沉地說:「蘇箏,我捨不得你。」

  蘇箏聽到這話,身子再次一僵,然後她冷笑了下,彷彿毫不在意地說:「但你更恨我。」

  這次莫峰不說話了,是的,他說過,永遠無法原諒她的。

  蘇箏仰起臉,讓自己的頭髮靠在身後的他的頸項間,微瞇起眸子,淡淡地說:「你無法原諒我,因為你認為即使我有怎麼樣的苦衷,我也不應該放棄你放棄孩子。你認為我應該不顧一切地堅決拒絕那筆錢,然後抱著孩子等著你回來拯救我們,不是嗎?」

  莫峰聽到這些話,深沉的眸子裡略過一絲複雜的痛苦之色,他低沉而無奈地歎息著說:「難道不是嗎?你何曾相信過我?」

  相信?蘇箏苦笑,這個世界上有無緣無故的相信嗎?那時候的蘇箏,又有些什麼來支撐著她去相信?

  莫峰痛苦地低首,將臉整個埋在她的髮絲間,含糊不清地說:「蘇箏,其實我最無法原諒你的,還是你竟然選擇了錢,放棄了孩子,為什麼你不可以等等?為什麼你不相信我呢?我真是不明白,如果你根本不在乎我們,為什麼今天你還要出現在我們面前?」

  蘇箏睜開眸子望著外面,太陽已經要出來了,金色的陽光灑滿整個海平面,海上日出很美。

  她卻在心裡無奈的苦笑,那時候的蘇箏在金錢和孩子面前,只能選擇前者。如果放棄了那些用期盼著的目光看著她的孩子,她將一輩子寢食難安!

  後來莫峰回來,不急不躁,只是冷冷地望著她,問她是不是選擇放棄了孩子,問她是不是拿了一筆錢離開。蘇箏沒有辯解,只能默默地點頭。

  她已經知道,眼前這個男人對自己無論是愛還是不愛,他其實還並沒有足夠的力量保護自己保護孩子,不然他就不會在她懷胎六個月的時候驟然離開。

  莫峰在失望和痛恨中離開了,而留在蘇箏心裡的只有那渺茫的希望,希望著有一天能夠憑著自己的雙手湊夠那一筆十倍的巨款,然後光明正大地走到莫老夫人面前要回自己的孩子。

  可惜,這個世界太大,命運的戲弄也太多,而她的力量也太多微薄。她默默無聞地活在這個世界上,在深夜裡暗暗地思念著那未曾謀面的孩子。

  她在無法入眠的夜晚用刻刀一點點地刻出她想像中的孩子的模樣,刻了一次又一次,每次都覺得不像,於是毀掉,重新再刻。

  終於有一天,她覺得自己刻出的應該是自己孩子的摸樣了,男孩有點像莫峰,女孩有點像自己,笑瞇瞇地很可愛地看著自己。

  她抱著那對木雕,克服了重重阻礙,打聽到了孩子舉辦生日宴會的地方,然後用盡了辦法,終於看了他們一眼。

  可是他們並不認識她,他們防備地看著陌生的她,拒絕了她的禮物。

  然後她就聽到了莫峰訂婚的消息。

  想來這也是應該的,事實上莫峰竟然到現在才訂婚這才應該奇怪呢。

  在那一刻,蘇箏才知道自己原來是如此的失敗,她這十年來碌碌無為屢遭坎坷,命運之神一直在開她的玩笑,最後她終於明白,原來自己十年來一直牽掛著的人,永遠都不是她的。

  一切的結束,只能是命絕車輪下,然後血染木雕。

  蘇箏摀住心口,她忽然覺得很痛,痛到不能自己。

  這一世的她並沒有被撞,並沒有吐血,為什麼還會痛,這麼痛,痛到彷彿回到了那一天般。

  莫峰也感覺到蘇箏的身形在顫抖,他連忙抱緊她,急聲問她:「怎麼了?」

  蘇箏臉色蒼白,緊咬著下唇,呼吸逐漸急促起來,眸子裡掙扎著痛苦,額間甚至有細汗滲出。

  莫峰緊緊將她抱住,急切地將她翻過來查看,卻見她身形都有些抽搐,便忙抬起她的頭,低聲喝道:「蘇箏,看著我,深吸氣。」

  蘇箏只不過一時陷入夢靨之中彷彿那日車禍重現般痛苦罷了,此時聽到莫峰低喝聲,自己也拚命搖了搖頭,努力甩掉那天的記憶,於是順著他的命令深吸了口氣,然後緩緩吐出。

  幾次吸納下來,蘇箏臉色逐漸恢復,身子也不再那麼僵硬了。

  莫峰心疼地看著她,將她輕輕環住,小心翼翼地護在懷中。

  蘇箏瞇眸靠在他胸膛前,低低地喃道:「莫峰,如果我要死了,我該怎麼辦?」



20落地窗邊jq

  蘇箏瞇眸靠在他胸膛前,低低地喃道:「莫峰,如果我明天就要死了,我現在該怎麼辦?」

  這次輪到莫峰身子一僵,他呼吸彷彿凝滯了那麼一刻,然後將她猛地抱住,抱得很用力,抱得她胳膊發疼。

  蘇箏無力地靠在他堅實的胸膛上,在他的懷裡輕輕地打了一個寒顫。

  莫峰緊緊地抱住她,痛苦地閉上眸子,將臉埋到她的頸項間吸取著她身上的味道,低聲喃喃地說:「你不要胡說,你活得好好的。」

  蘇箏虛弱地苦笑了下,他當然並不知道,在另外一個不知的空間裡,蘇箏其實已經不在這個人世了。

  那個蘇箏,就死在莫峰的懷裡。

  心裡莫名一酸,一滴淚水慢慢從腮邊滑落,無聲地落在他胸膛上,浸入他的睡衣中。

  莫峰的心在一點點被揪緊,彷彿有一種莫名的恐懼在向他靠近。他猛地搖了搖頭甩掉那些不知名的恐懼,然後緊緊擁著她,堅定地,彷彿告訴她,也彷彿告訴自己:「蘇箏,你沒事的,你怎麼會有事呢?你就在我身邊!」

  蘇箏掙扎著抬起頭,卻看到莫峰一向堅定冷酷的眸子裡透過的那絲慌亂。

  她腮邊帶著一點晶瑩的淚珠,苦澀地笑了,他果然對她還是在乎的,他其實也害怕的,不是嗎?

  那麼上一世的莫峰,在看到十年不見的蘇箏滿身是血地倒在自己懷裡時,那時候的莫峰在想什麼,他又拚命地想對她說著什麼?

  蘇箏蠕動了下唇,她想開口問,可是忽然又覺得實在沒有必要。

  她的重生早已經改變了一切,這一世的莫峰又怎麼會知道上一世的莫峰要說得是什麼呢?

  莫峰低頭看著這個精緻動人的女子掛著淚珠對自己綻開的那抹微笑,那麼無奈,那麼滄桑,這讓他的心猶如被什麼在揪扯。

  這一刻莫峰忽然意識到,原來無論她是怎麼做錯了,怎麼的不可原諒,原來最不可原諒的是自己!

  因為過去的莫峰從來沒有想過他應該怎麼去保護去呵護去疼寵這個自己最愛的女人!他從來都是在苛求!

  他覺得蘇箏雖然出身貧困但應該有骨氣有節氣應該淡定從容地拒絕金錢誘惑堅持自己的愛情!他覺得蘇箏應該堅貞不移地等待著自己全心全意地相信自己!

  那時候,他年輕氣盛,還不懂得給予,他只是在索取,索取愛情。那時候的他總是以為,他要愛上的那個女人,應該堅強勇敢,應該全心信任,應該無所畏懼,所以他抱著考驗的心態,冷眼旁觀,看著她掙扎。

  可是那時候的他卻忘了她當年也不過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

  她是人,有自己的責任有自己的恐懼,而他在她最無助的時候卻沒有給予她一點信心和幫助。

  莫峰的心揪得更緊,低下頭輕輕地吻上她臉頰上的淚珠,柔聲低喃道:「不要哭……」

  其實蘇箏並沒有哭,她只是眸子裡流出了一滴液體而已,她真得沒有哭的。可是聽到莫峰的柔聲安慰,莫名的酸楚湧上心間,淚水流得更凶,她竟然真得哭了,她禁不住啜泣出聲。

  多少年來第一次,她趴在他的肩頭,痛哭出聲。

  莫峰輕輕安撫著她,俯首親吻著她,吻過她的臉頰,吻過她的頸項。

  太陽就要從海平面緩緩升起,萬道金光撒入海中,暗藍色的海已經是金黃一片。這時候有海風掠過,藍色的落地紗窗被輕輕掀起,她的淚在海風中慢慢止住,他的吻卻如潮水般無聲蔓延。

  那吻帶著呵護的味道,從她的眼角輕輕往下,掠過她的鼻尖,來到她的唇畔。他輕輕地試探,溫柔地靠近,彷彿對待一個易碎的珍寶般,緩緩侵入她的口中,如潮水般不著痕跡輕輕蔓延,在她的唇齒間輕輕撫慰。

  蘇箏閉上眸子,仰起頸子,讓自己在那溫柔的撫慰中感受到久違的溫暖和呵護。海風吹過,淚水風乾在臉上,眼角帶著一點乾澀,她在他溫柔的吻中,慢慢平緩下情緒,然後在他的擁抱中,輕輕貼靠在落地窗上,任憑那窗簾在身側舞動,任憑在海風的聲音在耳畔迴響。

  莫峰的唇輕輕離開她的唇間,俯首深情地望著她,低低地歎了一口氣,在她耳邊輕輕呢喃。閉上眸子的她並沒有聽得太清楚,只隱約覺得那是一種飽含了遺憾的安慰。

  她心裡發酸,她知道什麼安慰的言辭對自己來說都太遲了,所以她只能再次緊緊閉上眸子。

  如果說上一世她注定是那麼悲催的結局,如果說這一世她傾盡全力依然一無所有,那麼就讓她至少這一刻沉浸在這虛假的溫柔中,讓她暫時不要醒來,讓她至少在那無盡的酸楚中品嚐到一點甜蜜。

  莫峰的唇往下,輕輕吻過她的頸項,看著她因為自己的吻在微風拂動中有一絲幾不可見的戰慄,於是繼續往下,來到那處若隱若現的溝壑處。

  蘇箏顫抖著靠在落地窗上,仰起頸項,唇邊發出一絲似痛苦又似愉悅的歎息。

  莫峰輕輕吻上她的胸間,沿著兩旁的美好往下,大手穩當地扶持著她纖細的腰肢,然後堅毅的唇緩緩吻上她的心口。

  她高挑但纖細的身材平時掩蓋在西裝之下,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但如今除去那些武裝,他才赫然發現,她的腰肢幾乎不堪一握。

  在幾乎輕輕一握就可以折斷的腰肢上方,雪白到幾乎透明的肌膚下,有緩緩跳動著的心臟,那是她的命脈。

  莫峰俯首吻上那裡,他可以感到在那光滑透明的肌膚下,微弱而細密的跳動。

  莫峰之前那種莫名的心痛和恐懼感再次襲來,他有那麼一刻的窒息,他覺得眼前這個女人是那麼的脆弱,脆弱到彷彿他一個眨眼,也許她就那麼消失了!

  她剛才竟然說,如果我現在就要死了,我該怎麼辦!

  莫峰喉間粗沉地滾出一聲呻吟:「你不許扔下我一個人……」

  不許不許,就是不許,那聲不許伴隨著海浪聲,在蘇箏耳邊迴盪,迴盪到她的心裡。

  閉眸仰靠在落地窗上的蘇箏,輕輕睜開迷濛的眸子,望著房間的天花板,呆呆地看著旁邊天藍色的窗簾在海風拂動中飛舞。

  她澀澀地笑了下,重新閉上眼睛,微挺起腰肢,讓自己靠得那個人更緊,讓那個人溫熱的唇貼得自己更緊。

  莫峰的心揪緊,他不知道該怎麼揮去心裡那難以言喻的痛,所以他再次俯首,狠狠吻上她的心口。

  海風在吹,紗窗在舞,蘇箏情不自禁地蹙眉、仰頭。

  當莫峰進入她的體內時,她依然緊緊閉上眼睛,靠在落地窗上,聆聽著耳邊的海的聲音。

  外面的海,在海風的掀動下起了波浪,海浪聲此起彼伏,彷彿就在耳邊,拍打著落地窗。蘇箏覺得自己好像在聆聽一首動人的歌,又彷彿坐在小周上乘風破浪,既愜意又驚怕,既歡愉又痛苦。

  但蘇箏又疑惑這也許根本就是錯覺,沒有海風,沒有海浪,只有莫峰在她體內搖擺攻佔,一波波猶如海浪般攻向她,讓她無法喘息,讓她幾乎被吞沒。

  她想逃,但根本無處可逃,那攻勢一次次地將她頂向玻璃窗,她的睡衣已經褪下,她美麗纖細的身體在那個男人製造的潮水海浪中隨之舞動。當浪頭襲來時,她被一次次緊緊抵靠在玻璃窗上,發出砰砰的聲音;當海潮褪下時,她身子又被松下,幾乎從那抵靠著的玻璃窗上滑落,然後重重地落在那個緊緊釘著自己的堅實上。因為她自己身體的重量,那個堅實進入得太深,她搖擺著腰肢想掙脫,但幾乎虛脫的身子卻根本無法用力,只能繼續隨著那潮水在落地窗前上下起伏搖擺。

  蘇箏覺得自己乘坐的那艘小周搖擺得越來越劇烈,如果說開始是輕風細雨,如今便是驚濤駭浪了。那驚濤駭浪狂捲而來幾乎像要將她吞沒一般,那力道也是大到驚人,頂著她纖細的身子一次次撞向落地窗。於是堅實的玻璃窗上砰砰砰的聲音不斷,濕潤的蠕動聲不絕,伴隨著那撲面的海風,伴隨著耳邊的海浪聲,別有一番遐思。

  她感到自己兩腿間流下的濕潤開始蔓延,沿著那明淨的玻璃窗往下,她也能感到自己緊緊貼著落地窗的兩瓣臀下已經潮濕一片,於是在這朦朧中,她竟忽然想起,若是有人在海裡拿了望遠鏡,其實是能看到自己的身體的吧?

  可是她竟然沒有要讓他停下來的想法,經過了很多事,其實有些東西早已看淡,他既然要做,那就讓他做吧,而且她自己其實也是渴望的,不是嗎?

  她微微睜開眸子,卻看到眼前扶持著自己的男人粗喘著氣,雙眸瞇起,低聲呻吟著,裡面有歡愉有痛苦,更有那種如困獸般的掙扎。

  看到他眼眸的痛苦,她笑了。

  自從他們重新相遇後,她是第一次打從心裡笑了。

  這個男人,他並不比她好過的。

  就在她笑的時候,莫峰猛地粗喘著起緊緊抵住她,於是體內一熱,他與她在這一瞬間彷彿被拋上了浪尖。

  當浪頭重新跌下時,她依然在虛弱地笑,她笑著對莫峰說:「即使死了,我也會回來,我會回來找你。」

  莫峰喘息慢慢平緩,很認真地看著她,抬起手為她擦了擦額間的汗,然後安靜地開口:「我一直都在等著你的。」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2-8-2 10:22 PM

21母女誰更受寵?

  天亮後,莫峰蘇箏和孩子們一起吃早餐。

  蘇箏看著餐桌上對飯食極其挑剔的嫣然,以及旁邊極盡寵愛縱容的苗奶奶,在心裡低歎了一聲,垂眸繼續喝自己的牛奶。

  莫峰是軍人出身,看到女兒這般驕縱,顯然也很是不滿意,但估計是想到多年來他也對這個女兒沒有起到什麼教養的責任,於是僅僅皺了下眉頭沒有說什麼。

  而旁邊低頭吃飯的莫競離,雖然比起撅嘴撒嬌的莫嫣然沉默很多,但看起來也是極其偏食,不愛吃肉食不愛吃麵食也不愛喝湯,只默默地吃素菜,喝涼白開水。

  蘇箏看到後頗為驚訝,再細觀察下去,的確沒錯,他好像是吃素的。又回想了下之前在麥當勞,葷食他好像也吃,但不是很喜歡。

  蘇箏苦笑著想,這兩個孩子也不知道像誰,反正不太像自己,也不太像莫峰的。至於說到莫家奶奶,也沒有聽說過她有這麼奇怪的習性啊!

  她知道這兩個孩子從小幾乎算是沒有父母般地長大,又被行事固執到偏執的莫家奶奶教養長大,總是有些特別之處的吧,於是又想到了自己的心事。

  莫家奶奶真得會遵守十年前的約定嗎?自己在完成了她當年的債務後,又能得到什麼?難道自己償清了高額的債務,莫家奶奶就能同意她進門?又或者莫家奶奶能同意自己帶走孩子?不要說這位固執的愛孫心切的老人不會同意,就是孩子自己,他們也不是當年剛剛落地什麼都不懂的嬰兒了,他們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喜好,要他們任憑大人擺弄,怎麼可能願意?

  當年那只是一個幾乎不可能打成的希望,倉促之中的蘇箏也沒有能為自己爭取更確切的承諾。可是如今獲得新生的她終於完成了當年的數目,莫家奶奶可曾想過如何處置這一切?

  蘇箏知道,也許那不會是一個高高在上的人隨口的一個玩笑罷了,就好像一個獵人在戲弄著一個迫切逃生的小動物般。可是蘇箏卻不能不當真,那是她的希望,也是她背在身上沉重的十字架。

  她知道莫峰恨自己不但是因為當初自己說的那些話,更因為是自己的不夠信任,因為在自己心裡別人比他更重要。可是莫峰不會明白,她如果選擇了莫峰,她就背上了道德的十字架,她選擇了孤兒院,她就將自己埋在了金錢的羞辱下。

  如果不能還清那些錢,她怎麼可能有臉回來,回來聽到孩子叫她一聲媽媽呢?

  現在她回來了,她選擇的是側面進攻,一步步地接近,只希望在莫家奶奶注意到自己之前,為自己在孩子面前能多爭取到一些資本。

  她緊緊握住拳,假如真得有那麼一天,只要孩子能夠選擇自己,那她必然付出一切代價也要奪回他們的!

  莫峰注意到了身邊女人的走神,抬眸掃過來,目光依舊冷清。

  蘇箏收斂心思,抬頭衝他笑了下。

  莫峰的目光柔和了些,但那柔和很快被收斂,隱藏在素日的冷峻下不復見了。

  ==========================

  來到這裡休息過後的第一個上午,一行人的安排是先去海灘玩。

  蘇箏這些年雖然一直通過各方面瞭解孩子的情況,但她也沒有能力瞭解得面面俱到,因此看到兩個孩子走到海灘上驚喜的樣子時,還是感到一些奇怪。不過她很快便明白了,莫家那位極其古板的老夫人可能不太喜歡旅遊,於是她便不認為孩子應該多出來走走,再考慮到人身安全的層面,於是這兩個孩子應該是很少出門的。

  她看明白這個後,心裡便更加疑惑起來,自己到底該

  怎麼辦,怎麼做對孩子來說才是最好的?

  莫家勢力龐大,這麼多年來盤踞一方已經是不小的勢力了。以他們在政壇在經濟上甚至在軍界的影響力,他們家族的一舉一動自然都是極其惹人注意的,而活在這樣一個家族中,雖然孩子的將來是不需要有什麼煩惱了,可是他們就真得幸福嗎?

  而且所謂樹大招風,蘇箏垂下眸子默默地想,如今在暗處盤算著想要抓住他們把柄的人,又不是沒有。

  就在蘇箏低頭冥想的時候,莫嫣然在苗奶奶協助下已經做好準備,並且抱著救生圈,慢慢試探著向海邊走去。而苗奶奶看到這番情景,趕緊叫著讓她停下,那尖叫聲讓人以為莫嫣然是不是要自殺啊。

  蘇箏無奈地笑看著眼前的一切,而莫峰只站在一邊冷眼旁觀。至於莫競離呢,蘇箏好像隱約看到了他眼底有一絲嘲笑,但那嘲笑一閃而逝,蘇箏覺得自己也許看錯了。

  蘇箏吸了一口氣,慢慢來吧,她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她拿過旁邊的包裹,找出防曬霜給自己塗抹。背後有些地方自己是夠不著的,莫峰看到了,走過來隨手接過她的防曬霜幫她塗抹。

  僅僅穿了泳衣的莫峰,露出高大健壯的身子,那種軍人長久訓練才會有的肌肉賁發感讓蘇箏在這陽光下感到一絲眩暈。她想早晨的時候,就是在他這樣的健壯的攻擊下,她才會那麼忘我吧?

  莫峰低頭,認真地幫她塗抹,溫熱的指尖輕輕劃過她光滑的背脊,引起她些微的戰慄。於是她禁不住抬頭望向海邊別墅處,從這個位置,她是依然可以看到早晨他們瘋狂過的那個落地窗的。她低下頭望向腳底下的沙,她竟然不爭氣的臉紅了。

  莫峰卻彷彿毫無察覺般,繼續平靜地幫她塗好防曬霜。

  莫競離默默地從旁看著自己的爸爸和這個女人的互動,他雖然年紀小,但顯然已經感受到這對男女的曖昧了。

  一切準備就緒後,蘇箏甩了甩頭,帥氣地走到海邊一塊岩石上,吸氣準備後,乾淨漂亮地一躍,便跳入了海中。海水中濺起水花,蘇箏猶如一條優雅的美人魚般在海中清靈滑動。

  莫峰的目光是一直追隨著她的,此時更是遠遠望著水中美麗的倩影,同時目中彷彿有些感歎。也許多年不見,蘇箏的確變了很多。

  而莫競離和莫嫣然也不禁看向蘇箏,莫競離是淡淡的旁觀,莫嫣然是驚訝地微張開嘴巴。不要奇怪,莫嫣然小姐的確見識比較少,她是真的第一次看到有人以如此優美的姿勢在水中如此靈活的游動,她覺得這應該就是書上說的美人魚了吧!

  莫嫣然在最初的驚艷過後,白了一眼旁邊的苗奶奶,撅嘴說:「你看蘇阿姨游得多漂亮啊,我什麼也不會。」

  苗奶奶雖然也覺得蘇箏游得不錯,但聽到她的心肝寶貝的抱怨,還是安慰說:「會游泳沒什麼了不起的,我們家的嫣然不需要學會游泳,反正有船做就行了,再說了,天底下那些淹死的很多都是會游泳的。」

  莫峰遠遠聽到這句話,不知道怎麼那個「死」字讓他心裡一揪,於是一雙厲眸狠狠地瞪了苗奶奶一眼。

  苗奶奶向來也還算受到尊重,被莫峰那麼一瞪,頓時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竟然得罪了家裡這位高深莫測的大少爺。

  莫嫣然顯然沒把苗奶奶的話聽到心裡去,她只是眼饞地看著蘇箏,然後抱著游泳圈巴巴地跑到自己爸爸身邊,小聲地請示:「爸爸,我都不會游泳,我想學。」

  莫峰很是淡漠地瞥了她一眼:「好,那你學吧。」

  莫嫣然得到莫峰允許,很是意外,驚喜地問:「那爸爸,誰來教我啊,給我請個教練?」

  莫峰沒有看她,只是望向遠處海裡那個靈動的影子,淡淡地說:「蘇阿姨是你的家庭教師,她不是正好可以教你嗎?」

  莫嫣然頓時皺起小鼻子:「啊?她啊?」蘇阿姨好像對自己比較冷淡啊,而且苗奶奶也不喜歡蘇阿姨的。當然莫嫣然也想起自己對這位蘇阿姨向來也沒什麼好臉色的。

  莫峰顯然知道自己女兒心裡想什麼,此時他忽然對自己十歲的女兒生出不滿來,很是沒好氣地說:「你不想跟著她學,那就別學了!」說完大步走向海邊,同樣縱身躍入海中,很快游出莫嫣然的視野。

  莫嫣然雖然和自己父親並不是很親暱,但好歹不多的接觸中,父親對自己還算和顏悅色的,哪裡受過這樣的語氣啊!她呆呆地站在那裡,美麗的眸子裡很快被溢出晶瑩的淚珠,嫣紅的小嘴委屈地蠕動著,看樣子馬上就能哭出來。

  苗奶奶心疼地跑過來,安撫地拍著她的後背,又幫她擦了眼淚,疑惑地看向海裡的莫峰:「唉,大少爺這一次不知道怎麼了,真是有些莫名其妙。」說完她又放柔了語氣哄起了莫嫣然:「不過我們家嫣然要聽話,不要生爸爸的氣了,游泳那麼危險的事,咱們嫣然不需要會的,咱們就去沙灘上玩堆沙子,然後再曬曬太陽,好不好啊?」

  莫嫣然正覺得傷心,哪裡有心情玩啊,一撇嘴後,扭頭跑到莫競離身邊,大聲說:「我要回去了,你也要跟我回去!不許玩了!」說完拉起莫競離就往回跑。

  莫競離倒沒啥可拒絕的,反正對於他來說,在哪裡玩,玩不玩,都是無所謂的事情,於是他很是順從地隨著姐姐往回跑。

  苗奶奶一看自己的兩個小祖宗生氣跑回去了,當然也趕緊一路小跑追著回去,一邊跑還一邊擔心地喊著,跑慢點,不要摔倒。

  蘇箏靠在海岸附近一塊石頭上,望著那個既傷心又失望地憤然跑開的小姑娘,歎了口氣說:「你這是何必呢,她還小。」

  莫峰黝黑的大手環住她的腰際,毫不在意地看著跑完的女兒,淡淡地說:「她已經不小了。」



22蘇箏很貪心的

  下午吃過午餐,苗奶奶帶著孩子們去午睡,莫峰趁機打開電腦看看最近的電子郵件和新聞。看了一會後莫峰想休息一下,但躺在床上卻覺得缺少了點什麼,於是這才明白,是身邊沒有蘇箏。

  他起身出門,悄悄來到蘇箏的房間,進去才發現蘇箏在埋首在筆記本前,認真地研究著什麼。蘇箏倒很是警覺的,感覺到他的腳步,回頭看了看,知道是他後,又繼續埋首研究。

  莫峰走進一看,不由得啞然失笑,原來蘇箏正在網上鑽研中學生競賽試題。

  他做到她身邊,靠在她肩上,一起看那些試題,發現那些題目還頗有些難度,就是成人的話也是要破費一些腦子的,怪不得蘇箏竟然提前用功備課了。

  莫峰見軟椅還算寬敞,乾脆從後面抱著她的腰際做下,俯首在她肩膀上一起看那試題。

  蘇箏並不喜歡開空調,本來屋子裡就有些熱,這時被他擠上來,頓時有些不舒服,冷淡地說:「你去睡午覺吧。」

  莫峰哪裡是她說一句就撤退的人呢,他乾脆整個將她摟在懷裡:「不行,你要陪我一起睡。」

  蘇箏聽到這話蹙眉,她忽然覺得莫峰說話的語氣既霸道又無賴,像極了很久之前的他。

  其實這麼多年過去,曾經的莫峰在她心裡已經有些模糊了,但她還是記得那時候自己正在備戰高考,明明忙得要死,可是還是會被他索取。

  依稀彷彿,很多年前,他就是用那種既無賴又霸道的語氣不容拒絕的要她陪著他一起睡覺的。

  那時候的蘇箏,早上天還沒亮就爬起來做飯,放到保溫瓶裡,顛簸著做公交車到醫院給院長媽媽送飯。看著院長媽媽吃了後自己再匆忙跑到學校上課。晚上下課後再跑到醫院陪著院長媽媽,陪完院長媽媽可能還要去孤兒院安撫下那些驚慌擔憂的弟弟妹妹們。晚上回到莫峰的公寓的時候往往都到了莫峰休息的時間,可是她還是會抱著課本在那裡苦讀。莫峰開始的時候還抱著她,陪她一起學習,後來見她學習到很晚,有些看不過去了,便強制要拉著她睡覺。

  她那時候學習時間有限,又面臨高考的。儘管不知道自己即使考上大學了是否就能有錢去上大學,但她到底還是要努力走過這一個關卡,爭取給自己做出點好成績的,於是她總是倔強地不聽,繼續熬夜學習,往往一學就到凌晨兩三點。後來莫峰看不過去了,可能對於自己長期受到忽視也有些惱了,到了睡覺的時間便拉著她要做點運動。

  依照莫峰的體力,一番運動下來,蘇箏自然是連動一下的力氣都沒有了,於是只能昏昏睡去。

  莫峰靠在她肩上,側臉凝視著她的臉頰,低聲問:「想什麼呢?」

  蘇箏一下子從那回憶中醒過來,扭過頭去淡淡地說:「沒什麼。」

  莫峰卻不信,想了下說:「你是不是想起我們以前了?」

  蘇箏心裡一顫,但面上卻很鎮定,若無其事地低頭看那試題。

  莫峰的大手繞到她前面,摸到她的敏感處,輕輕揉弄著。

  蘇箏不理他,繼續鑽研之前的一個題目。

  莫峰沒有得到回應,在她耳邊低歎了口氣,帶著回憶的語調說起:「蘇箏,你還記得嗎,那時候你剛參加完高考,我抱著你在露台上乘涼。」

  蘇箏心裡微縮,她怎麼會忘記呢,那個夏天她高考結束了,院長媽媽的手術也很成功,那時候的她被莫峰抱在懷裡,看著天上的星星,竟然覺得自己是幸福的。

  莫峰會對她說自己的抱負,自己也會對莫峰說自己那小小的期望。

  於是在月光下,在星星下,他將她纖細的手攏在他的大手裡,堅定地告訴她,他們兩個人的願望都會實現的。

  蘇箏仰起頭,讓自己靠在身後莫峰的肩頸間,低低地歎了一口氣。

  後來,蘇箏的願望實現了,她進入了大學,卻拒絕了莫峰提出的幫助,她想靠著獎學金和助學貸款完成自己的學業。

  儘管他們是以那樣的方式開始,可是她並不想以那樣的方式繼續的。

  再後來她懷孕了,他很興奮,說了種種期望。

  她也覺得甜蜜,可在甜蜜之餘總有些憂慮,他說了很多,卻唯獨沒有說過他們的未來。

  蘇箏想到這裡苦笑了聲,世事難料,他不夠瞭解她,她也不夠信任他。

  他們之間的那種不知道是否是愛的情,在現實之間是那麼的脆弱。

  於是一切終究是一場夢,十年分離,再次重聚,從此生死離別!

  但卻在這一刻,她還能靠在他的懷裡,聽他以那麼平靜的語氣說起從前,這是不是說明上天已經待她不薄?

  只可惜,蘇箏很貪心的,她貪心得想要更多。

  ======================================

  下午午休過後,夕陽之下,莫嫣然和莫競離在爸爸的命令下,學習游泳。

  莫嫣然覺得很委屈,她覺得爸爸很不講道理。好吧,你竟然不給我請教練,讓我就近跟著蘇阿姨學,也可以的啊,可是爸爸你好歹和蘇阿姨說清楚嘛,總不能讓她自己跑過去求人家蘇阿姨說,你教我吧你教我吧!莫嫣然可低不下這個頭的啊!

  偏偏那個蘇阿姨是如此的不知趣啊,她知道自己有求於她,竟然並沒有主動地過來說要教自己,而是在一旁一副全然不知的冷淡模樣,這更是讓莫嫣然無法開那個口啊!莫嫣然雖然從小被管得極嚴,但她還沒有受過這種委屈呢,心裡自然很是憋屈。

  而她身邊最疼愛她的苗奶奶,此時已經完全失了平日在莫家的神通,更兼自己爸爸那麼一瞪眼,苗奶奶是想幫自己都沒膽子了!

  於是這個下午,張不開嘴求人的莫嫣然,背上著浮力板,手裡抱著游泳圈,在水裡一番折騰,好不抑鬱。莫峰拉開落地窗簾,遠遠地看到如此折騰的莫嫣然,下命令說:丟掉游泳圈。

  這命令很快從別墅的工作人員口中傳達到了莫嫣然耳中。

  莫嫣然聽到這話的時候,小臉很是難看一會,最後忽然將那個救生圈拚命地往外扔。救生圈濕漉漉的,再加上莫嫣然本來就沒啥力氣,於是儘管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氣,那救生圈依然輕飄飄地落到了她的不遠處,在水裡浮蕩著似乎在嘲笑她的無力。

  莫嫣然更加委屈,漂亮大眼裡溢出點濕潤,她大聲地叫道:「爸爸太過分了,他是故意的!」

  說完她更加覺得自己委屈,扁著唇想哭,卻還是倔強地忍住,拖著哭腔說:「爸爸根本不愛我,他不擔心我,那我就死給他看!」

  這句話說出去,前來傳話的工作人員嚇了一跳,被命令只能在遠處圍觀的苗奶奶更是心驚不已。

  卻只見莫嫣然猛地一下跳到水裡,猶如一根蔥一樣栽了下去。

  蘇箏走到落地窗前,看著遠處的情景,蹙眉說:「你就不擔心她出事?」

  莫峰望著那個在水裡掙扎的小女兒,挑眉問蘇箏:「你心疼了?」

  蘇箏歎了口氣,莫嫣然背上是綁了浮板的,周圍是精通海中救生的工作人員的,於是莫嫣然能出什麼事呢?無非是受點罪,喝幾口海水罷了!

  莫嫣然的性子,也許的確需要磨一下。

  ====================

  當天晚上,狼狽不堪的莫嫣然一雙紅腫的眼睛出現在餐桌,低著頭默默進食。

  莫競離想來是知道自己姐姐受了委屈,於是很體貼地幫她夾菜。

  莫嫣然卻依然不滿意:「我不想吃了!」吃完起身就要回自己房間。

  莫峰卻低沉出聲:「站住。」

  莫嫣然聽到爸爸的聲音,就要離開的身形僵住,卻不回頭。

  莫競離淡淡地說:「晚上你該複習功課了,蘇阿姨會輔導你。」

  莫嫣然聽了後更加失望,於是沒好氣地說:「知道了!」說完幾乎蹬蹬瞪跑上了樓。

  莫競離見此沒說什麼,低頭吃飯。

  莫峰一雙眸子掃過苗奶奶,苗奶奶頓時忐忑不安,心裡開始嘀咕大少爺這到底是怎麼了。

  莫峰目光落到莫競離身上。

  莫競離沉默,莫競離俊秀,莫競離淡漠。

  莫峰忽然覺得,如果莫嫣然的精緻美麗像極了蘇箏,那麼莫競離就是融合了莫峰和蘇箏的特性。

  這是一個優秀的男孩子,性格卻有點怪異。

  莫峰知道,儘管自己是這個男孩子的爸爸,可是卻從未走進過這個孩子的內心。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2-8-2 10:23 PM

23西瓜汁涼糕

  當天晚上,莫嫣然應該開始學習了,可是根據苗奶奶傳達來的意思,說是莫嫣然身體不舒服,不想學習,想休息一下明天再學。

  已經備戰一下午打算展現身手的蘇箏,只能無奈地對著莫峰聳了聳肩。莫嫣然估計不是身體不舒服,是心裡不舒服吧?

  莫峰聽到苗奶奶的話有些不耐煩地蹙了下眉,冷聲問:「既然不舒服,那就請醫生過來看看吧。」

  苗奶奶連忙擺手阻止:「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就是有點累,睡一覺就好了啦,小孩子家的不用那麼嬌貴,這點小事不用請醫生的。」

  莫峰自然知道平時自己這兩個孩子在奶奶手裡算是極其金貴的,別說哪裡有個不舒服肯定要請醫生,就是沒事的也是三天兩頭檢查身體的。

  不過他也懶得多說,只是意味不明地「哼」了聲,就示意苗奶奶先過去照顧莫嫣然吧。苗奶奶見事情順利過關也是鬆了口氣,趕緊走出門去。可是等到她走出門就要關上的時候,好像又想起了什麼,回頭瞅了蘇箏一眼。

  蘇箏知道自己現在身份尷尬,於是便沖苗奶奶笑了笑。

  苗奶奶沒想到自己這一回頭看正好被蘇箏看個正著,只好趕緊也沖蘇箏笑了下,笑得非常不自在。

  蘇箏想著莫嫣然雖說身體可能也沒什麼不舒服,但估計外面天氣熱,初來海邊,又被自己父親如此冷待,身體上總是有些不順暢的,於是想了想便來到廚房,想著給她做點什麼消暑的點心。

  蘇箏稍微想了下,便想著如今天氣炎熱,身邊食材都是現成,不如先做一個西瓜汁涼糕來消暑吧。這東西做起來倒是很簡單,選用紅瓤西瓜切成小粒擠出瓜汁,然後將馬蹄粉和西瓜汁攪拌待用。蘇箏在廚房這一忙乎,自然引來莫峰不滿,他湊到她身後皺眉:「已經吃過晚飯了,你又要做什麼?」

  蘇箏擦了擦手,回頭笑看著莫峰:「做些點心,明天早上吃。」

  莫峰從後面抱住她的腰,在她耳邊低聲問:「給我做的嗎?」

  蘇箏挑眉,很是利索地否定:「不是。」

  莫峰很快明白了,想了想到底是自己女兒,蘇箏心疼的話自己何嘗不心疼:「好吧,那你做吧。」

  蘇箏點頭:「你放開我,不要這樣抱著我,難受。」

  莫峰卻抱得更緊:「不放,你做你的,我抱我的。」

  蘇箏無奈,動手將他抱著自己的手掰開:「我很快就做好,你先放開。」

  莫峰怏怏然放開,站在一旁。

  蘇箏迅速將剩下的西瓜汁連同白糖放到鍋中燒開,又放入已經攪拌好的馬蹄粉,再攤到盤子裡抹平,最後將盤子放到火上蒸起來。忙完這些,一回頭見莫峰還在,連眼睛都不眨地看著自己呢。

  蘇箏見他看得認真,倒是一愣,隨即笑了下問:「莫先生,你餓了嗎?」

  莫峰聽到這話臉上有些泛紅,扭過頭去看蒸鍋,轉移話題問:「要蒸多久啊?」

  蘇箏翹手做了個姿勢:「三十分鐘。」

  莫峰點了點頭,沉默了下才說:「很好,你以前就很會做飯。」

  以前的蘇箏很擅長做飯,她是一個能用最簡單的食材做出讓孤兒院的孩子滿口稱讚飯菜的人。後來她在莫峰的公寓裡給孤兒院院長媽媽準備盒飯,總是引來莫峰的不滿,他不滿她給別人做飯卻不給自己做飯。不過莫峰雖然心裡不滿卻不會說出口的,當時的蘇箏也沒有意識到,竟然任憑事情就那樣過去了。在很多年後吧,逐漸成熟的蘇箏才開始意識到那時候莫峰的很多舉動多少帶了撒嬌的意味。

  如今聽到莫峰這麼說,蘇箏自然從他那話裡感覺到什麼,可是再望過去想從他眼睛裡看的仔細些的時候,莫峰卻已經扭過走出去了。

  蘇箏輕歎了口氣,他們兩個人之間,有時候看似親密,有時候卻又那麼疏離。

  當年她的選擇,分明早已將莫峰放在了那個可以被放棄的位置了,這恐怕是莫峰永遠的心結。

  三十分鐘後,西瓜汁涼糕已經蒸好了,蘇箏小心地切塊,然後放在冰箱裡,等著第二天再用。

  ======================

  第二天的蘇箏五點起床,望著窗外海邊日出,想著也沒有什麼事,便自己穿上衣服到外面沙灘上散散步。臨出門的時候,她回頭看莫峰,卻看到莫峰還閉著眼睛,看起來好像還沒有醒,她輕輕關上門便走出去了。

  早上的沙灘,空氣清新,蘇箏一步步走過,看著自己穿著涼鞋的腳裡漫入沙子,感受著那沙子微微咯著腳底的感覺,她輕輕閉上眼睛。

  於是忽然想起了那個著名的童話--大海的女兒,小美人魚走上海岸的時候,忍受得不是那磨人的沙粒,而是猶如走在刀尖上的痛苦。可是無論多麼痛苦,她依然掛著幸福的微笑為王子呈上最美麗的舞姿。

  她在海邊走了好久,等到太陽終於慢慢升起的時候,想著該是早餐的時候了,她才開始往回走。

  走到園子裡的時候,發現有物流人員送來各種食材,一位身著工作服的保姆將一個包裝精緻的盒子抱著,送到了大廳裡,小心地放到了冰箱。

  這時正好苗奶奶下樓,看到這樣子便問這是什麼,那保姆必敬必恭地回答說,這是莫先生請人特意送過來的特供櫻桃,是今天早上才下飛機的最新鮮的。

  苗奶奶一聽這話,老臉頓時興奮起來,念叨著說這一定是大少爺特意為小姐送來的,因為小姐最喜歡吃櫻桃了。雖說櫻桃到處都是,但大少爺竟然能想著讓人送來最新鮮的特別種植的櫻桃,這是要給小姐一個驚喜,小姐知道了一定很開心的。

  蘇箏心裡卻覺得有些不對勁,因為她知道以莫峰的性子,他既然分明是有意不再嬌慣莫嫣然的了,此時此刻又哪裡會做出這種興師動眾的事來呢。

  不過她也沒多說,對著苗奶奶點了下頭就上樓了。

  回到房間,莫峰早已經起床,正在做落地窗前,抱著一個筆記本不知道看什麼,聽到她走進來的開門聲也沒有回頭,只淡淡地是說:「你總算回來了。」

  蘇箏也沒答應,逕自走到浴室裡洗漱,出來的時候卻看到莫峰已經將筆記本收起,於是兩個人下樓吃飯。

  下來的時候,苗奶奶已經帶著莫嫣然和莫競離開始吃了。蘇箏回頭拿出冰箱裡的西瓜涼糕,想著分給孩子吃。

  莫嫣然看到蘇箏端出來的東西,果然引起了好奇,她也忘了昨天的不愉快了,歪著腦袋眨著眼睛問:「這是什麼做的涼糕?」

  蘇箏抬頭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說:「西瓜涼糕。」

  莫嫣然歪頭打量,泛起興趣:「西瓜涼糕,我也吃過的啊,不過我吃的好像沒有這一個看起來漂亮呢。」

  蘇箏手中的切糕的確賣相很好。她的手白皙如玉,端著一個白磁盤,白磁盤上放著切得齊整色澤鮮紅的西瓜切糕。那切糕一看便知軟滑香甜,湊近一聞還能聞到清涼的西瓜味。

  莫嫣然顯然是很有興趣嘗嘗的樣子,而旁邊的莫競離竟然也難得地抬起頭望了一眼。

  蘇箏很快便明白了,莫競離雖然向來無慾無求,不過這孩子喜歡吃味偏清淡的素食涼食,估計水果切糕類正好能對了他的胃口吧。

  可就在兩個孩子躍躍欲試時,一個老邁不滿的聲音打破了他們的期望:「夏天出門在外,不要胡亂吃一些外食,難道你們忘記了老夫人的囑咐嗎?」

  莫嫣然愣了下,隨即蔫下來,撅嘴說:「不吃就不吃。」

  莫競離本來還算有點興趣吧,但他對什麼事都不會特別熱忱,又聽苗奶奶在那裡反對,於是也就重新低頭吃早餐。

  蘇箏倒沒因為這個氣餒,她早知道這種事情不是一撮而就的事,生疏陌生見面不相識的母女不會因為一個切糕就此歡笑一堂的。她將那切糕輕輕放到餐桌上,用叉子取到兩個白瓷玉盤裡,分別放到自己和莫峰面前。

  苗奶奶還是有些不滿,繼續發揮她老人家的作用:「蘇小姐,莫家的孩子不能隨便吃外面的東西。」

  蘇箏點頭微笑:「我知道。」

  苗奶奶看著放到莫峰面前的切糕,繼續說:「大少爺現在身處要職……」

  她話剛說到這裡,莫峰忽然從後面走過來,冷聲打斷了餓苗奶奶的話:「苗媽,我不是小孩子。」說完便坐下,拿起叉子,嘗了一口那西瓜切糕。

  苗奶奶的話被生生打斷,正要再說什麼,卻看到莫峰已經吃下,臉色頓時難看起來,可是這個大少爺雖說也算是自己看大的但想來性子難測,於是她也只能忍耐下不再說什麼了。

  這頓飯莫峰很是給面子,將大部分切糕吃得一點不剩下,看得苗奶奶直皺眉頭,差點提醒說早餐不要吃那麼多,可是看著莫峰也不太好看的臉色,愣是把話嚥下去了。

  莫競離低頭不再理會眾人,逕自吃晚飯上樓。而莫嫣然呢,則是一邊索然無味地吃飯,一邊眼巴巴地瞅過來,眼看著自己的爸爸將那個看起來很是可口的切糕一塊塊全吃下去了,真是一點不剩下啊!

  唉,她小聲歎了口氣低頭,越是吃不到的東西她就覺得越好吃。那個切糕,顏色那麼鮮亮,看起來那麼軟滑,爸爸吃得那麼帶勁,不知道是什麼味道呢?一定很香甜吧!

 

24寵溺的眼神?

  這一天吃過早飯,苗奶奶帶領孩子們出去玩滑沙。莫峰和蘇箏考慮到最近和孩子們之間的氣氛有些不好,都不約而同地推說自己有事不去了,這樣孩子們還能玩得自在些。

  孩子們都出去了,莫峰和蘇箏各自忙了一陣,到了下午四點多,兩個人看看外面天氣不錯,於是一起出來游泳。儘管經過一天的曬烤,海水還是清涼的,蘇箏游得正是暢快,莫峰卻從後面貼上來抱住她。

  蘇箏仰頭,烈日已經褪去,就這麼在海水裡飄蕩,再攀靠在他身上,真是再舒服不過了。她感到自己的背靠在他的裸背上,光滑濕漉。她輕輕蹭了下,感受到身後堅實的臂膀僵了一下,隨即將她抱得更緊了。

  海水裡,他們的下邊只穿了薄薄的一層泳衣,蘇箏很快就能感到身後有硬物透過那薄薄的阻擋抵住自己。她仰靠在他的胸膛上,低低地溢出一聲滿足的歎息。

  此時的陽光是如此美好,海水是如何溫柔地拍打著她的身子,而身後男人的擁抱和谷欠望卻是那麼的讓人心顫。她閉上眸子,這一刻她竟然覺得為了這片刻的溫馨她的十年等待根本算不上什麼。

  莫峰一手擁抱著她,慢慢靠在身邊的一塊岩石上,然後另一隻手往下摸索到她的下邊,手指勾勒著想要沿著那薄薄衣料的邊緣探進去。蘇箏沒有配合也沒有拒絕,只是靠在他的胸膛上,讓自己的下半身在水中浮蕩。

  莫峰的呼吸越來越渾濁,身下也越來越硬地頂著蘇箏柔軟的屯部,而那只原本扶著她腰際的大手也摸索著往上,探入到她的上半截泳衣裡,揉捏著半掩在水中的美好。

  蘇箏心裡已經如旁邊的海水般泛起蕩漾,她抬頭仰望見近處無人,頓時起了捉弄莫峰之心,於是故意扭了下腰,在海水的浮蕩中將下邊動了下,脫離了他那緊貼的物事。

  莫峰自然不依,大手一抓想要將她抓回來,可是水中的蘇箏卻如一條滑溜溜的魚般,兩腳輕輕一蹬就滑出老遠。莫峰只好伸開雙臂一撐在水中追她,誰知他雖游泳技術不算差,她卻遠比他靈活,再加上她身上濕漉漉的泳衣實在滑膩,他又怕抓傷她的,於是繞這個岩石在海裡游來游去,愣是折騰了半天,他才趁她一個不注意徹底將她抓在手裡,然後牢牢抱在懷裡。

  將這個身姿優美堪比小美人魚的女人抱在懷裡,他才發現她正對著自己笑,那笑裡有幾分嘲笑和戲謔,莫峰又好笑又好奇,低頭狠狠地吻上她。

  蘇箏在水中伸出雙腿,纏繞上他的腰際,這個動作讓莫峰一下子按捺不住,呼吸越發急促,他沙啞地警告:「你不要玩火!」

  蘇箏看看周圍,雖說近處無人,但遠處還是有人的,那些人如果用了望遠鏡,是可以將自己兩個人看得一清二楚的。莫峰顯然是顧忌這個,才不敢有什麼動作。

  她見莫峰眼裡冒火臉上發紅,下邊早已立起來頂著自己,但嘴上還要警告自己,不由得更覺得好笑,乾脆挺起上半身貼上他的胸膛。兩個濕漉漉的胸膛,一個平坦堅硬,一個柔軟飽滿,緊緊貼在一起的感覺讓兩個人都禁不住一聲呻吟。莫峰終於忍不住,低吼了一聲,讓她躺靠在岩石上,然後手往下摸索扯下她的下半截泳衣,又從自己泳褲邊沿伸進去將自己的怒張之物從泳褲側面掏出。

  蘇箏見他被自己逗弄得就要急吼吼地衝進來,便故意捏了下腰躲開。莫峰很是不滿地將她腰際抓住,想要將她整個提上岩石然後撐開她的雙腿。蘇箏自然看出他的意圖,趕緊小聲警告:「遠處有人。」莫峰此時也顧不得那麼多了,低吼了聲:「不怕」說完撐開她就滑入了她的裡面。

  在海水中,這個進入的動作變得容易很多,裡面比外面包圍的海水還要濕潤滑膩,不過比海水溫暖緊密,這種反差帶給莫峰難以言喻的享受。他低低呻吟了聲,就要試探著進出的動作,可是在水中一個微小的動作都變得那麼惹人注意,稍微一動周圍的海水便開始泛起波浪,彷彿都在見證這對在水中偷情的男女的曖昧。

  蘇箏緊緊抓住他的臂膀,卻發現他的臂膀因為濕潤而變得太滑,她的手指幾乎要扣入他的肉裡,她蹙著眉喘息著小聲說:「別太快,周圍有人看到。」

  其實如今他們的下半截都在海水裡,只有上半身露在海水外面半貼著,即使遠處有人看到覺得這對男女姿勢曖昧,也不敢太過聯想的。可是如果他的動作太大,那人家想不聯想都不行的啊!可是莫峰卻繼續進行他的動作,不快不慢,緩緩進去再出來。對於蘇箏來說這種滋味很特別,整個人都在海水擁簇下,那種被侵入的感覺就帶了幾分柔情和滑膩,這是從未有過的。

  蘇箏只覺得有種柔柔麻麻的感覺從那水中蕩漾處泛起,然後慢慢擴散到全身,這讓她在水下的雙腿禁不住夾緊了一些,同時身體挺起,更為靠近了他。蘇箏的這個動作引來莫峰倒吸了口氣,他皺著眉望了望四周,他想大刀闊斧地幹,可是附近有人,如果真被別人看到甚至拍到,這是一個很大的麻煩。

  莫峰的目光很快落到了岸邊的遮陽傘上,這個遮陽傘已經半放下來斜靠在沙灘上。巧的是遮陽傘半敞開面對著大海,正好擋去了附近沙灘上遊人的視線。莫峰心裡一動,便乾脆抱起蘇箏向岸邊游去。蘇箏的身體裡還有異物呢,如今被莫峰這樣半抱著往前滑,頓時一聲驚叫,趕緊牢牢地抓住莫峰的脖子。

  莫峰的身體健壯,胸前肌肉結實。當他划水的動作,他那有力的大腿前後擺動,讓他結實窄瘦的腰際動了起來,這些動作自然會牽引著身下的某處前後動盪。而這動盪反應到蘇箏的體內,那就是驚天駭浪!她緊緊攀附著他,不敢亂動,她緊閉上眼睛差點叫了出聲,她甚至覺得這個男人划水時的動作比床上正兒八經的動作還要讓人瘋狂!她覺得自己就是那一片水,莫峰哪裡是在划水,分明就是劃她啊!

  幸好這塊岩石距離海邊並不是很遠,這個男人那折磨人的划水動作終於暫告一段落。他以特別的姿勢擁抱著她將她放在遮陽傘下的石頭上,而這個過程中兩個人自始至終沒有分開,這讓蘇箏幾乎要崩潰,她覺得自己渾身都在顫抖,她急需這個男人的安慰。可是她被放在地上的時候才發現,身下並不是只有鬆軟的沙灘,而是一塊岩石。那塊岩石不大不小正好墊在她的屯部下面,將她的柔軟墊高,讓她的雙腿因為那塊墊高而不得不分開,也讓她的美麗自然而然地呈現在他身下,讓他進入得更深入更自由。蘇箏抗議地「哼」了聲,雙手捶了幾下他的胸膛。

  莫峰低低地笑了,笑聲引起腹腔的震動,而那震動也傳遞到他們的結合處,再從結合處傳到她的四肢百骸。蘇箏這次是再也不願意亂動了,她只願,他快點,快點解救她於那不上不下中逃脫,於是她兩腿稍用力再次將他夾得緊了一些,果然他笑聲嘎然而止,眸子變深呼吸急促,低頭盯著她凝視了片刻後,忽然伸手抱住她的細腰,下邊用力動了起來。

  他們的動作很劇烈,周圍的沙子都因為那激烈的動作飛揚。蘇箏閉上眸子仰起頸項,她知道自己的身子此時如弓,腰部下邊由於那塊岩石的緣故被高高抬起去迎接他的攻擊,胸前的美麗因為自己的動作而難耐地仰起,彷彿也在邀請著他品嚐那點美麗。

  沙粒飛揚,小舟搖蕩,蘇箏緊咬著的唇終於忍不住溢出一絲吟叫。莫峰在勇猛作戰中抬頭看四周,粗喘著小聲警告:「不要出聲……會讓人……聽到的……」蘇箏也沒有辦法,他攻勢太猛,她只能再用力咬著唇。

  莫峰看她那白細整齊的牙齒咬住那麼嫣紅的唇,忽然有些心疼,於是在猛動中忽然俯首,讓自己的唇舌覆住她的,將她那難耐的聲聲吟叫盡數吞入口中。

  過了很久很久,當太陽戀戀不捨地從遠處海平線上退去時,莫峰終於在那濕潤的海中劃到了他的終點,他低吼著釋放了自己,同時也將她帶到了比夕陽更為絢麗的地方。

  當他起身將自己的物體重新塞回泳褲裡後,才發現沙灘上躺著的她正蹙著眉頭,很無奈地瞪著自己。

  「怎麼了?」他不明瞭。

  蘇箏低歎了口氣,無奈地說:「我的泳衣呢?」

  莫峰低頭看,這才發現,她的上半截泳衣還穿在身上,下半截泳衣卻已不知去向。

  莫峰轉過身望向海裡,他可能在那片海水的沖刷中找到她的下半截泳衣--那塊薄薄的布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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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完澡後穿著睡衣躺在床上,他抱著她,兩個人一起望著窗外。

  他撫摸著她腰際光滑的肌膚,親了下她的臉頰,低聲說:「等下去吃櫻桃吧。」

  她並沒在意,瞇著眼睛輕輕「嗯」了聲。

  過了片刻,有人敲門,是服務人員端來了飲料和水果拼盤,其中一盤就是洗乾淨的櫻桃。飽滿的小櫻桃紅潤潤的,嬌艷欲滴讓人禁不住想要一口吞下。等服務人員出去,蘇箏起身過去,拿起一顆品嚐,這才發現這櫻桃不同於一般的櫻桃,好像味道更為香甜質淳,她忽想起早上的情景,便問莫峰。

  莫峰聽到她問,漫不經心地說:「我記得你最喜歡吃的就是櫻桃啊。」

  蘇箏咬住櫻桃的動作僵住,是的,曾經的蘇箏最喜歡吃的就是櫻桃,百吃不厭。她可以輕易地品嚐著不同的櫻桃品種的不同味道,不同地區不同時節的滋味,甚至那櫻桃種植中是否經歷了雨水,種植的土壤質地都能品嚐得出來。

  而口中半咬著的這顆櫻桃,顯然無論是從產地還是培養細節來看,都是櫻桃中的極品,是當之無愧的特供品種。

  蘇箏慢吞吞地吃下口中櫻桃,抬眸看莫峰。

  莫峰此時看著她的眼神可以用寵溺來形容吧?蘇箏一時有些不適應,望了望外面的天,笑著打趣:「莫峰,你現在終於有了做父親的樣子了。」這個父親開始學著寵溺女兒了嗎?

  莫峰很嚴肅地看著她,卻發現她目光躲閃,於是乾脆下床走到她面前,認真地對她說:「你是故意裝傻嗎?」

  蘇箏笑容消失,抬頭看他:「你要做什麼?」

  莫峰不滿蹙眉,抬起頭撫過她的臉頰:「蘇箏,我喜歡看你開心,你不知道嗎?」

  蘇箏沉默了好一會,才幽幽地說:「莫峰,你忘了嗎,你說永遠無法原諒我的,你恨我。」

  莫峰聽到這話,頓了下,原本撫著她臉頰的手慢慢用力,而盯著的眸子彷彿要看到她的心裡去。

  蘇箏好像預感到什麼,心倏然收緊,默默低下頭,躲開他的視線。

  很久後,朦朧中她聽到他艱難地開口:「蘇箏,我們忘記過去,重新開始,好不好?」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2-8-2 10:29 PM

本帖最後由 lilahsu 於 2012-8-2 10:33 PM 編輯

25櫻桃事故

  這一天晚上莫嫣然他們回來的時候,天已經不早了。看得出來她玩得很開心,小臉曬得通紅。苗奶奶趕緊帶著她做了曬後修復的護理,說是唯恐把那張精緻的小臉蛋給曬黑了。

  等一切完畢吃過晚飯後,已經七八點了。這一次莫嫣然再沒有借口不做作業了,於是她敗興地跟著蘇箏來到書房,開始做作業。

  莫嫣然才十歲,卻已經上四年級了。她不禁要完成學校的功課,同時還要學習一些超越課本的知識。在蘇箏看來,莫家兩個孩子的負擔的確不小。蘇箏並不笨,但要她在十歲的時候學這麼多東西,她也會很頭疼的。

  因為是第一天,蘇箏發現這作業並不難,只是學校任課老師佈置的基本作業罷了。莫嫣然沒有什麼障礙地在做題,蘇箏原以為自己會經受考驗,但卻並沒有。莫嫣然看來今天玩得很開心,她好像也的確打算趕緊把作業做完,因此一點刁難蘇箏的意思都沒有。

  莫嫣然低頭認真做事,她穿著一個小吊帶裙,卷髮打著漂亮的卷落到白皙的削肩上,這個孩子無異是漂亮的,她整個人精緻得如同瓷娃娃。當她認真做事的時候,她就是一個優雅認真的小公主。

  書房裡很安靜,只有莫嫣然寫字時「沙沙」的聲音,蘇箏隨手翻起這孩子的其他作業練習冊,隨便看看她以前做的作業。她的筆跡清秀整齊,一筆一劃很是認真。蘇箏心裡有絲感慨,她覺得嫣然是個認真可愛的女孩子,她想,假如這個孩子能在更為正常的家庭環境中長大,也許現在會看上去更為體貼懂事。

  於是她也禁不住想像,如果莫家老夫人一直健康地活下去,並且一如既往地固執地用她的方式教養孩子,這兩個孩子將來會是什麼樣子呢?

  一個陰鬱沉默到有些自閉的男孩子,一個驕縱放任到有些自私的女孩子?

  當然最為關鍵的是,她不禁思考起這問題,這兩個孩子現在幸福嗎?他們想要的是現在這樣的生活嗎?

  在蘇箏的沉思中,外面響起了敲門聲。

  莫嫣然很不高興正在專心寫作業的自己被打擾,她抬起頭,水亮的眸子不滿地看著蘇箏,指揮說:「你去開門吧。」

  蘇箏對於她顯然不太禮貌的語氣只是笑了下,站起來走到門前打開,卻看到外面是早上曾見過的那位標準裝服務人員。對方禮貌地笑了下,說是先生囑咐給蘇小姐送來水果。

  蘇箏覺得這個事有點怪,但當眼睛落到那水果盤上的時候,不禁笑了。

  那是櫻桃,而且從撲鼻而來的清香推測,似乎就是早上的那個所謂特供櫻桃呢!

  蘇箏逕自接過那果盤,放到書房桌子上,那邊莫嫣然好像也聞到了香氣,正好奇地打量過來呢!

  蘇箏暗笑,她自己從小鼻子就特別靈,喜歡吃的東西隔得老遠就能聞得清楚,也許莫嫣然是遺傳了自己的這個特性吧?這孩子皺動著那挺翹的小鼻子望過來的樣子,真像一隻聞到吃食的小狗。

  莫嫣然顯然已經聽到剛才服務人員那句話了,因此她在聞明白看清楚後,疑惑地皺著小眉頭似乎在奇怪這是怎麼回事。等她想明白了後,終於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用那哀怨的眼神望著蘇箏,彷彿在說,難道爸爸不應該對我好嗎?

  就在蘇箏罔顧莫嫣然那可憐巴巴的身影對著水靈靈的櫻桃笑吟吟的時候,外面又傳來敲門聲,這次蘇箏主動前去開門,發現是苗奶奶。

  苗奶奶對著蘇箏皮笑肉不笑了一下後,繞開她自顧自走到莫嫣然身邊,給她放下了一個水果拼盤外加一杯新鮮果汁。那拼盤裡有葡萄有櫻桃有草莓,基本當季的不當季的都在裡面了。

  莫嫣然無精打采瞥了一眼,便繼續埋頭做作業。

  苗奶奶看莫嫣然連話都不給自己說,以為她只是太過認真做作業而已,也沒有敢再打擾她,笑呵呵地關門出去了。

  蘇箏細看過去,只見莫嫣然看起來是在寫作業,但那筆放到紙上半天沒寫出幾個字,顯然早已經心不在焉了。於是她走過去很是溫柔地提議:「嫣然,苗奶奶給你送來了水果,先吃點東西再做作業吧。」

  莫嫣然撅嘴看了她一眼,吐出兩個字:「不吃。」

  蘇箏聽到這話很是欣慰,上去親切鼓勵:「嫣然真是個好孩子,寫作業這麼投入,竟然連水果都不想吃了,這樣子很好,你的作業很快就能做好的。」

  莫嫣然一聽這話,臉色更加難看,再瞥了眼蘇箏放在旁邊書桌的櫻桃,欲吐又止,最後只是恨恨地低下頭寫作業。只是寫作業的時候那筆有點太過用力,作業紙都快被她劃破了。

  蘇箏好整以暇地坐在旁邊軟椅上,纖纖玉指隨手捏起一顆櫻桃放到嘴裡,這櫻桃紅艷光潔,玲瓏剔透,嬌艷欲滴,一口咬下去那清香四散開來,真是勾人食慾啊!蘇箏禁不住想,這個櫻桃果然不同於一般,世間難尋!

  莫嫣然顯然根本無法寫進去作業,她低頭氣鼓鼓地想事情,看起來是越想越煩躁,最後忍不住抬頭瞥了眼蘇箏,卻見正好一粒飽滿嬌艷的櫻桃被放到蘇箏口中!

  可憐的莫嫣然委屈萬分,這是什麼事啊?為什麼爸爸從來不對自己好,卻要對這個女人好?為什麼爸爸從小就不關心自己?為什麼爸爸總是一次又一次的主動請纓去邊防下基層,卻不願意好好地待在家裡陪著自己和弟弟呢?

  自己到底是不是爸爸親生的?為什麼自己和弟弟已經被媽媽狠心拋棄了,卻還要被爸爸這樣對待呢?

  往日種種湧上莫嫣然心頭,她覺得這個世界對待自己太不公平了!從小跟在奶奶身邊長大,奶奶雖然對自己好但卻總是讓人覺得不敢太過親近,而身邊的苗奶奶是真心疼自己沒錯,可到底是下人一個,那疼愛裡帶了討好的意味的!

  她和弟弟沒有可以完全信任的親人,也沒有真心疼愛自己的父母,周圍的一切人都有自己的目的,他們根本不愛自己!

  莫嫣然的淚水從那美麗的眸子裡溢出,一點點落到作業紙上,模糊了紙上的筆跡。

  蘇箏捏起櫻桃的手僵了下,她淡定在一旁看著莫嫣然的淚水,扭頭看向窗外。

  她的淚水,滴在她的心上。

  書房裡依然很安靜,只有淚水緩緩滴到作業本上的聲音。

  過了好久,莫嫣然忽然站起,胡亂擦了把臉,大聲地宣佈:「我不做作業了!」說完就要往外跑。

  誰知她沒有走到門口,就見門開了,莫峰推門進來,看到這種情景,皺眉問:「怎麼了?」

  莫嫣然氣鼓鼓地扭臉一邊去,就是不看爸爸。

  蘇箏只見莫嫣然的小臉漲得通紅,眼睛紅紅的還掛著點濕潤,她走到莫峰身邊歎了口氣說:「嫣然心情不太好,讓她先去休息吧。」

  莫峰嚴厲地掃過桌子上已經被弄得亂七八糟的作業,皺眉說:「今天作業做完了嗎?」

  莫嫣然撅嘴,氣鼓鼓地大聲回說:「沒做完,就是不想做了!」

  莫峰盯著自己女兒那顯然賭氣的小臉,再掃了眼蘇箏,卻見蘇箏無奈聳肩看向一旁。

  莫峰的冷肅的目光重新回到女兒身上,他冷淡卻不容拒絕地說:「嫣然,回去做作業。」

  莫嫣然不敢相信這時候自己爸爸還要強制自己做作業,她睜大眸子憤恨地看向爸爸,卻見爸爸俊臉冷硬,眸子冷漠,看那樣子顯然是根本容不得自己再找任何理由的!

  她委屈地蠕動著唇,顫抖著說:「爸爸……你……你欺人太甚了!」

  莫峰不理會她的委屈,再次重申:「去做作業吧。」

  莫嫣然淚水再次辟里啪啦落下:「奶奶,我要告訴……告訴奶奶去……」

  莫峰淡淡地說:「嫣然,奶奶不在這裡。」說完他轉身離去。

  莫嫣然跺腳看著被爸爸關上的書房門,咬了咬唇,扭頭幾步走到書桌下,狠狠坐下,拿起筆緊緊攥著,開始寫作業。

  蘇箏一直冷眼旁觀,她手裡捏著一顆飽滿鮮亮的櫻桃,輕輕地把弄著,心裡卻禁不住在想剛剛嫣然咬唇的那個動作。

  莫嫣然,她無論是長在那裡,依然是自己的女兒。

  她剛才的那個動作和曾經的自己多麼相像啊!

  莫嫣然,其實也是一個倔強的女孩子,她並沒有賭氣摔門離去,而是忍下氣過來寫作業,不是嗎?



26吃還是不吃?

  莫嫣然的確是個倔強的孩子,她一邊擦著眼淚,一邊攥著筆在那裡寫作業。後來眼淚差不多乾了,作業也寫完了。

  在寫完作業後,她憤憤地對蘇箏嚷道:「我寫完了,我可以回去了吧?」

  蘇箏點頭:「你可以。」

  莫嫣然一甩頭,憤然離開,她那打著卷兒的髮絲在空中蕩漾出動人的弧度。

  蘇箏坐在書房裡,抱著那個水果盤子,一顆顆將櫻桃填進嘴裡。

  一顆顆晶瑩欲滴的櫻桃,剛吃到嘴裡時有些微的酸,但是細細品嚐,那甘甜在口中蔓延,回味無窮。

  蘇箏回到莫峰的臥室時已經很晚了,莫峰躺在床上拿著一本書看,顯然是在等著她。

  她到了浴室簡單沖了個澡洗漱一番,便換上睡衣躺到莫峰身邊。當她躺下時,莫峰的大手一伸就將她摟在懷裡。

  蘇箏輕輕吻了下他的胸膛,低啞的聲音在他耳邊說:「你送的櫻桃很好吃,是我吃過的最美味的。」

  莫峰看起來很高興,抬首回吻她的耳際,又沿著那耳際慢慢到了她的唇邊,猶如品嚐一道美味一樣細細啄吻她的唇,口中低沉地說:「其實,我也喜歡吃櫻桃。」說完,他的唇舌毫不留情地攻下,攻佔了屬於他的櫻桃。

  兩個人的激情如火,燒得一塌糊塗。蘇箏甚至覺得他們好像從來沒有過如此親暱甜蜜的熱情,可是在朦朧之中,她也找到一個理由,無論是很久前還是重逢後,他們好像從來沒有說過今晚這麼甜膩的話語呢!

  當兩個人爬完他們的山峰疲憊地倒在床上時,蘇箏湊在他的耳邊輕聲說:「我還要櫻桃!」

  莫峰一下子笑出了聲,他覺得她這聲嬌嚷像在撒嬌,而這聲撒嬌讓他冷硬的心一下子化開了,他吻著她汗濕的額頭,低低的寵溺的說:「好。」

  其實莫峰知道,只要她說一句話,他願意把自己的一切送到她的手中,只是需要她說一句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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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孩子們沒有出去玩,也許是前一天玩得太累了,也許是小公主莫嫣然心情欠佳,總之他們就呆在園子裡哪裡也沒有去。

  蘇箏發現莫嫣然一直都沒怎麼出門,早飯都是苗奶奶給她端上去的。莫競離吃早飯的時候瞥了她一眼,那一眼倒是沒什麼敵意,就是多少帶著點不解和探索。

  蘇箏沖莫競離笑了下,莫競離也沒有什麼反應,目光繼續回到他的早餐上。

  蘇箏喜歡莫嫣然,因為莫嫣然的情緒很簡單,她不高興就是不高興,她生氣就是生氣了,她就像一個透明的水晶。可是莫競離不一樣,莫競離像是被原石包裹的玉石,沒有人知道那原石裡面的玉是什麼樣的色彩。對於這樣的莫競離,蘇箏不敢輕易出手。

  蘇箏默默地清洗著早上送來的櫻桃,她希望那個昨天受了委屈的小姑娘能開心一點,她想起昨天那個小姑娘含淚的眸子,她甚至覺得,也許自己什麼都不應該做,自己應該安靜地離開。

  蘇箏苦笑了下,將那洗乾淨的櫻桃放到一邊。

  她已經開始做了,那就要做到底,不能心軟。

  對孩子們不能心軟,對莫峰也不能心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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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後的陽光正是炙烈,蘇箏來到莫峰的屋子裡,莫峰並不在,他應該有事出去了。

  屋子裡很整齊,桌子上有關上的筆記本電腦。莫峰一直有良好的習慣,他只要出去,電腦一定是關閉好的。

  蘇箏看了看時間,她知道莫峰雖然出門旅遊但是依然有一些事情要忙,她從不過問那些事情,因為她知道莫峰的一些工作關係到軍隊上的事情,是絕對的機密。莫峰的電腦自然也是設置了開機密碼的,而這個密碼蘇箏顯然是不會知道的。

  蘇箏走到書桌旁,掀開筆記本電腦,摁了開機鍵。當電腦還沒有進行系統前,蘇箏插入一個啟動盤,電腦如她所料地進入了:C:\WINNT\System3\Config。蘇箏迅速地用copy命令將SAM文件複製到軟盤上,然後抽出軟盤,關閉電腦,又重新把電腦合上,此時看起來了不痕跡。

  莫峰回來了,他進屋的時候看到蘇箏正站在落地窗前,手中是裊裊的煙霧。莫峰從未見過蘇箏在非凌晨的時刻吸煙,他走上前看著一團煙霧從她嫣紅的薄唇中吐出,寵溺地歎了口氣,上前吻上她的唇。

  莫峰輕輕吸氣,感覺那團煙霧進入自己的呼吸道,他閉上眼睛品味屬於她的滋味。

  蘇箏伸出手輕攀著他的頸項,彷彿無助地問:「莫峰,你愛我,是嗎?」

  莫峰吻上她的額頭,喃喃地說:「蘇箏……」

  蘇箏好像不需要回答,低聲笑了:「莫峰,愛是什麼?你告訴我好不好,為什麼我開始疑惑,愛到底是什麼?」

  莫峰睜開眼睛認真地看著她,她看起來那麼迷茫,於是他撫著她的臉頰,柔聲說:「愛,就是永遠記掛著一個人吧。」

  蘇箏垂下眸子想了一會:「即使死了,也會記掛嗎?」

  莫峰一頓,他撫著她臉頰的手來到她的唇邊,很是認真地說:「蘇箏,我們都活著,不要說死這個字。」

  莫峰並不怕死的,他也不會忌諱這個字眼,可是每次蘇箏說起「死」這個字,他總是會心痛,莫名的心痛。

  這一次蘇箏竟然很是乖巧,她點了點頭說:「好,我不說死。我要告訴你,假如愛就是牽掛,那我一直牽掛著你,也一直牽掛著孩子們。」

  經歷兩世,她一直在牽掛。

  莫峰雖然沒有聽到蘇箏說那個愛字,但他已經知道她的意思了。曾經倔強而自尊的蘇箏沒有對他說過,後來冷漠而美麗的蘇箏也沒有對他說過,可是如今在他懷裡的蘇箏竟然柔順地向他傾訴自己的愛意?

  莫峰竟然有些哽咽了,他將蘇箏摟得更緊,像是要將她嵌入懷裡。

  他低低地發誓:「蘇箏,我會保護你的,我再也不許你離開我。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不能離開我。」

  這一刻,在莫峰心裡沒有了恨,也沒有了無法原諒,他只有濃濃的愛意,那十年前他沒有來得及表達的愛!

  這一刻的莫峰,他沒有疑惑為什麼那一刻的蘇箏看起來不同以往,他是被幸福沖昏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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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午睡過後的莫嫣然看到自己桌子上擺放著的可愛小櫻桃時,她先是沒在意,後來小鼻子一嗅,她發現不對勁了。這個櫻桃顯然不是平時吃的那種,那個味道,倒有些像之前蘇阿姨吃的呢!

  她一個翻身跳起來,跑過去看了看,又像小狗一樣嗅了嗅,她終於確定自己的猜測了!她先是開心地捏起一顆就要嘗一嘗,可是就在櫻桃差點進入小嘴的時候,她的動作停下來了。

  櫻桃,是怎麼來的?是誰送過來的,苗奶奶?又或者是爸爸送過來的?

  哎呀,她可是還在生爸爸的氣呢!

  莫嫣然決定先搞清楚這櫻桃來源再好好品嚐,她嚥了口吐沫,將那盤子櫻桃小心地放到臥室裡的小冰箱裡,然後迅速溜出臥室去找苗奶奶。

  當苗奶奶聽到莫嫣然提起什麼櫻桃的時候,疑惑地問:「什麼櫻桃?」

  苗奶奶自然知道莫嫣然那天晚上受的委屈,於是從那天之後,她對蘇箏就沒有過一個正眼。她甚至打算給老夫人打個電話說道一下這些事情,只可惜等她播電話的時候才發現跨省的長途已經被鎖定了!

  莫嫣然一看苗奶奶表情就知道肯定不是她送來的,那就是爸爸了?

  她想起昨天爸爸對自己凶巴巴的樣子還是有些不快,於是就開始猶豫了,是賭氣要面子不吃呢,還是吃下去並藉機找個台階下和爸爸和好呢?

  她一邊想一邊往回走,誰知回到自己房間的時候卻看到弟弟過來了,正低頭不知道想什麼。

  她心不在焉地白了弟弟一眼:「你過來幹嘛?」

  莫競離淡淡地說:「我是來提醒你,以後睡覺不要亂踢被子。」

  亂踢被子?莫嫣然覺得莫名其妙。

  莫競離平時不愛說話,不過對於找個相依為命的姐姐他還算有耐心,解釋說:「夏天開空調踢被子也容易感冒的。你亂踢被子,別人只好幫你蓋了。」

  莫嫣然眨巴眨巴眼睛,她雖然知道這個相依為命的弟弟對自己不錯,但沒想到弟弟這麼關心自己,於是眼裡含著小淚花感動地撲過去:「競離真好,競離對姐姐最好了。」她抱著莫競離還裝模作樣地嗚嗚了幾聲。

  莫競離輕輕地躲開她:「中午蘇阿姨曾經過來,她給你送來了櫻桃,還幫你蓋了蓋空調被,你去抱她吧。」說完莫競離看了她一眼,推門離開。

  莫嫣然留在原地,摸著因為睡覺而散亂的卷髮,疑惑地歪著腦袋想,蘇阿姨?竟然是她?

  她無奈皺著好看的眉頭看看桌子上那櫻桃,掙扎著想,是吃呢還是不吃呢?

  哎呀,這可真是一個艱難的選擇啊!

  莫嫣然「哇」痛苦地大叫一聲,翻身躺倒在床上開始冥思苦想。

  吃了,苦得是自己的面子。

  不吃,苦得是自己的裡子。

  她一腳將那空調被踢飛,到底該怎麼辦呢?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2-8-2 10:39 PM

27莫嫣然的好感

  中午,孩子們出去玩了,莫峰也出去不知道忙什麼了。

  蘇箏打開自己的筆記本,將之前的U盤插進去讀取,運行了早已備好的一個工具,打開那個待破解的SAM文件,並用特有的工具LC4進行分析和破解密碼。

  半個小時後,這個破解工具發出警報聲,蘇箏忙點開一看,密碼被破解成功了。可是看到這個密碼的時候,蘇箏頓時愣住了。

  那個密碼,竟然是她的生日加上一些莫名的符號。

  蘇箏看著那密碼沉默了半響。她的心很冷靜,她經歷了那麼多事情,怎麼還會是為了感情沖昏頭腦的人呢?所以她冷靜地看著自己愛過的人,冷靜地聽著愛人那些甜蜜的話語,甚至也冷靜地旁觀自己的孩子傷心難過。

  蘇箏當然會懷疑,她會懷疑一切也許都是假的。像她這樣痛苦過的人,哪裡會輕易相信幸福就是在咫尺之間呢?她知道命運不會那麼優待自己,不會讓自己那麼輕易地拿到自己所渴盼的。

  可是這一刻蘇箏知道,那個男人其實是真的愛著自己的吧,她可以相信,這是真的吧?

  蘇箏抬起頭,深吸了口氣。她知道真的愛又能怎麼樣呢,她該做的事情還是要繼續做下去的。十年前的那個約定,本身就是那麼的沒有保障,她怎麼可以去相信一個也許根本虛無縹緲的承諾呢?她如此小心翼翼,如此委曲求全,她為了這一切付出了太多的代價,她怎麼可能將自己的期望全都寄托到別人身上呢?

  蘇箏堅定地移動鼠標,記下了那個密碼。

  她知道,世界上最值得信任的還是自己。

  在風浪即將來臨之時,站得最穩的人是緊抓住核心機密的那個人。

  在莫家老夫人面前,她可以不再是那個任人擺佈甚至連談判的底氣都沒有的可憐母親。

  她是蘇箏,她要掌握自己的命運,她想給自己的孩子一個選擇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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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嫣然一邊做作業,一邊小心翼翼地看向旁邊的蘇箏。

  莫嫣然是什麼人,她當然不會為了幾串櫻桃便對一個原本疏遠的人就此親熱起來。她只是悄悄觀察著蘇箏,心裡開始疑惑著,這個女人到底怎麼回事嘛!

  蘇箏正低頭看一本練習冊,感覺到莫嫣然的目光她笑著抬起頭,很是親切地問:「嫣然,怎麼了,有什麼問題?」

  莫嫣然偷覷的目光被蘇箏捉到,想躲都沒來得及,她臉頓時紅了。不過她是莫嫣然啊,她怎麼會不好意思呢,於是她紅著臉大聲地說:「我有一道題不會做,你來教我吧!」

  說完之後她想了想,又很是驕傲地補充說:「哦,我可不是不會做啊,我就是要考考你!」

  蘇箏禁不住「噗」地笑了:「好吧,那我來接受考驗吧。」說完起身走過去,拿過她的作業來看。

  蘇箏最近可是沒少用功的,網絡上的名師講解以及一些別人總結的疑難問題幾百問什麼的她可是看得比誰都認真,如今拿過這道題她就馬上知道,這是一個往年的奧林匹克數學競賽中的題目。後來由於這類題目太過於刁鑽而被退出了奧林匹克競賽的出題範疇了,沒想到莫嫣然的作業中竟然還有這種題目?

  莫嫣然見蘇箏望著那題目蹙起了眉頭,不由得意地說:「怎麼,你也不會嗎?」

  蘇箏笑了下,看著自信滿滿等著她出糗的莫嫣然問道:「嫣然自己會做的,是嗎?」

  莫嫣然一撇嘴:「那當然了,我自己學了好半天才弄明白的!」

  蘇箏從旁坐下,放□段笑著說:「好吧,那嫣然可以給我講講嗎?」

  莫嫣然眨巴著眼睛看她,驚訝地說:「怎麼,蘇阿姨竟然不會?」

  蘇箏但笑不語,只是靜靜地看著莫嫣然。

  莫嫣然自己想了下,心想我是莫嫣然我才不要和你一般計較呢,看在你昨天向我示好的份上我就教教你吧!也正好讓你知道我莫嫣然是多麼多麼的聰明無敵!

  莫嫣然興奮地拿過紙筆給蘇箏演示起來這道題目到底該怎麼做,這的確是一個複雜的題目,莫嫣然又是寫又是畫,邊說邊還看蘇箏是否聽明白了。

  蘇箏連連點頭,並在關鍵時刻問出一些啟發性問題。莫嫣然原本雖然會做,但到底有些沒想太明白的,如今蘇箏一問,反而啟發了她自己再深入想了想,她也挺聰明的,很快便重新理清自己的思路,繼續給蘇箏講解。

  蘇箏看著自己的女兒興致勃勃地給自己講解題目,一半心思在聽題目,一邊心思早已飛到了九霄雲外。

  這個孩子,她生下來就沒看過一眼。二十年的相思,第一個十年她遠遠望著,只在臨死前看了那麼一次,第二個十年她為了不引起別人懷疑和注意,根本從不敢出現在她的面前,只能遠遠地默默地望著。

  如今竟然有這麼一個時刻,這個嬌憨又驕縱的小女孩坐在自己面前,興致勃勃地給自己講解題目。

  蘇箏心裡感到驕傲,心酸,卻又甜蜜。

  莫嫣然聽自己學校老師家庭教師,甚至是自己的弟弟給自己講過題目,可是她還從來沒有給別人講過題目呢,她沒有嘗過當老師指導別人的感覺。如今她發現,這個感覺真是不錯!莫嫣然並不是什麼都不懂到老是需要別人教的啊,她也可以教別人!

  一道題目講完,她說得口乾舌燥,但也驕傲自得。

  總算講完了,她得意地看著蘇箏:「怎麼樣,你聽明白了嗎?」

  蘇箏從善如流連連點頭:「聽明白了。」

  莫嫣然很好心地誇獎:「你真是一個好學生!」

  蘇箏再次「噗」地笑了:「嫣然,你講得清楚明白,我原本不會,可是聽了後馬上恍然大悟。可是聽完你這個做法後,我忽然覺得也許有另外一種解題方法,好像也可以行得通。」

  莫嫣然一聽還有其他方法,好奇地睜大了眼睛:「還有什麼方法呢?」

  蘇箏欲縱故擒,摸著下巴皺眉頭:「也許我想得並不對?」

  莫嫣然好奇心起,哪裡會讓蘇箏打退堂鼓,趕緊催促說:「難道真的還有其他做法嗎?蘇阿姨你快說!」

  蘇箏笑看著莫嫣然好奇催促的樣子,便拿過紙筆:「好吧,我來說一下。不過你要把關看看這樣做對不對哦?」

  莫嫣然很是義氣:「那是當然,我得幫你看看你自己想得對不對啊!」

  蘇箏心裡又好笑又感歎,趕緊將自己前些日子刻苦出來的更為簡便的解題方法向莫嫣然講解。

  她講起題目來口齒清晰,生動有趣,思路清晰,條理得當,只聽得莫嫣然一會皺眉一會點頭,一會不解一會恍然大悟。最後莫嫣然不用她說了,大叫著說:「哎呀,我明白了!我知道最後要怎麼做了。」

  蘇箏笑看著她,看來這個驕縱的奶奶口中實在不夠聰明的小姑娘其實思維很是敏捷的啊!

  莫嫣然自己把最後的幾個步驟演算出來後,感歎道:「這個方法的確比我原來的方法要好多了呢!」說完她敬佩地看著蘇箏:「蘇阿姨,真沒想到你竟然這麼天才!」

  天才?蘇箏當然愧不敢當,這個解法是她從網上查找資料時看到的好不好啊!

  她沉吟了下,解釋說:「哦,我是看過一個題目的解法,和這個類似的。原本我也忘記了,可是你剛才給我講過題後,我忽然想起來了,覺得那個解法也可以用在這道題目上啊。」

  莫嫣然翹起大拇指:「蘇阿姨你會舉一反三,真厲害!老師總是誇弟弟聰明,說我不會舉一反三什麼的,如今看來你比我強多了。」

  蘇箏看著莫嫣然真心的讚揚,又聽到她這番話,禁不住伸出手,輕輕撫了下她柔軟的卷髮,認真地說:「嫣然很聰明的,是天底下最聰明的孩子。那個老師是不懂嫣然的聰明才這樣說的,以後嫣然不需要在意這些話的。」

  莫嫣然一下子靜了下來,她低頭想了想說:「我不夠聰明,其實我知道我不如弟弟聰明,所以奶奶更偏愛弟弟。好像爸爸也不喜歡我的,他們都不關心我。」

  蘇箏心一下子疼了,她很想將莫嫣然抱進懷裡,好生地安慰下這個惹人憐愛的小姑娘。

  可是她終究什麼都沒有做,只是輕輕地撫摸著莫嫣然的卷髮:「嫣然,你爸爸是愛你的,只是你現在不懂。」

  莫嫣然抬起頭,她的眸子裡有點哀傷:「不,蘇阿姨你是不懂的,我什麼都沒有,沒有人愛我們的。他們就算對我們好,其實也不是因為愛我們,而是他們更愛他們自己。」

  她說完甩了甩頭,故作無所謂地笑了下:「不過這又有什麼呢,我才不在乎他們呢!我早晚有一天會離開這個家,離開他們所有的人!我根本也不在乎他們!」

  她仰起臉,笑著站起身,卻看到坐在她面前的蘇阿姨征楞的眸子裡含著點水光,她驚訝地問:「你怎麼了?」

  蘇箏抬起頭望著她,望了很久後笑了:「我沒事,只是想起我的女兒來了。」

  莫嫣然萬沒想到這蘇阿姨竟然還有女兒,不禁好奇:「你女兒?她幾歲了?現在哪裡呢?」

  蘇箏的視線慢慢落下,緩緩地說:「我有一個女兒,也有一個兒子,他們是雙胞胎。」

  莫嫣然更加驚奇:「那不是就像我和競離一樣嗎?」

  蘇箏點頭:「是的,我還給他們做了一對木雕,想送給他們。」

  莫嫣然皺眉回憶:「哎呀,好像蘇阿姨也曾經送給我們一對木雕的啊,我記得好像是一對小娃娃?」

  蘇箏笑著點頭:「不錯。那對木雕我是親自用心雕刻,打算送給我的兒女呢,那就應該是他們小時候的樣子吧。只可惜我沒有辦法送出去了。」

  莫嫣然低頭看著自己面前這個含笑的女人,她雖然在笑,但是她的眸子裡蘊含著那麼多的哀傷,讓莫嫣然的心禁不住揪起來,也讓她感到莫名的眼熟,她甚至覺得自己好像在夢裡曾經見過這樣一個哀傷而絕望的女人。

  為什麼她沒有辦法送出那對木雕了呢?為什麼她後來將這對木雕送給自己和弟弟了呢?

  為什麼她會覺得莫名的熟悉呢?



28寵愛

  莫嫣然心裡有一萬個好奇,她開始覺得眼前這個女人有種莫名熟悉感和親切感,這是她以前從未有過的感覺。也許她以前從來沒有認真看過這個女人吧?

  她禁不住坐下來,靜靜地看著她,小聲乖巧地問:「蘇阿姨,你女兒和兒子呢,現在他們怎麼樣了?」

  蘇箏抬眸看著她,唇邊帶著一抹無奈的笑:「他們現在很好。」

  莫嫣然想問既然他們很好,為什麼你看起來這麼哀傷?可是她卻沒有問出口,她覺得眼前這個女人好像充滿了神秘,她的心被一種隱約的淒涼籠罩,她覺得周圍的空氣都沉重起來,這種複雜的情緒讓她不願意開口去探問可能的更深層的哀傷。

  她努力笑了下,想讓氣氛盡可能輕鬆起來,不過她卻只是想起了自己小時候。

  她很認真地安慰起了蘇箏:「蘇阿姨,我從小就沒有媽媽,聽苗奶奶說媽媽狠心拋棄了我們,她根本不愛我們。可是你看,沒有媽媽疼愛我們,我和競離生活得很好啊!」

  蘇箏深深地看著眼前這個努力安慰著自己的小姑娘,抬起手,用她纖細的手指輕輕撫過她精緻白皙的臉頰。莫嫣然的臉頰細膩滑潤,有著小孩子特有的柔軟。

  她沙啞的開口,輕輕柔柔地問:「你和競離生活得很好,是嗎?」

  莫嫣然覺得蘇箏撫過自己臉頰的手指帶著微微的涼意,感覺很舒服。她認真看著蘇箏望著自己的樣子,第一次覺得她原來是這麼精緻動人,又是這麼熟悉親切。她甚至再一次覺得,也許這個女人她真得曾經見過,不是在她十歲生日宴會上,好像是更早之前?莫嫣然想,難道真是在夢裡嗎?

  她聽著蘇箏柔軟而沙啞的聲音,低頭想了想:「還好吧,反正奶奶寵我們,苗奶奶也寵我們。」

  蘇箏聽到這話笑了下:「嗯,那就好。」

  莫嫣然想想昨天的事,小臉上頓時有了淒楚:「奶奶雖然寵我們,但那是因為她覺得我們是莫家的孩子。如果我們不姓莫,她根本不會愛我們的。而且她更喜歡競離,我估計就是那個買一贈一的附贈品。」

  蘇箏看著她難過的樣子,只覺得心裡一抽,她緊握著嫣然的小手安慰說:「不,嫣然這麼漂亮這麼懂事,又這麼聰明,怎麼會是附贈品呢?你是美麗的小公主,應該得到天底下最多的寵愛。」

  她曾經覺得這個孩子得到的太多了,她認為太多的寵愛會毀壞一個孩子,所以她冷靜地看著這個孩子的父親冷漠地對著她。可是這一刻嫣然那稚嫩的落寞讓她幾乎無法呼吸,她忽然覺得,她願意把天底下最多的寵愛放到這個孩子面前。即使她想要月亮,她都願意傾盡一切摘下,捧到她面前。

  莫嫣然抬起頭,水汪汪的眸子看著蘇箏,綻開一個笑容:「蘇阿姨,你不用安慰我,你不瞭解情況的。我雖然還小,但很多事情我都懂的。」

  蘇箏怔在那裡,她喃喃地開口:「哦,你都懂?」

  莫嫣然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著外面的海景,故作開朗地笑了下:「我當然知道奶奶根本不喜歡我,我也知道爸爸不喜歡看到我。我一開始也不明白為什麼,可是後來發現,他的目光總是有意識地躲開不看我。後來呢,無意中聽到奶奶說我長得有點像媽媽。於是我就猜,他們可能都討厭媽媽,因為我長得像媽媽,所以他們根本不想看到我。」

  蘇箏這個時候是徹底的無法言語了。

  這個孩子長得像她,所以大家都不喜歡她嗎?所以她生活得一點都不幸福嗎?

  這一刻,蘇箏寧願自己沒有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也許就此死去,什麼都不知道地死去會更好一些吧?

  可是蘇箏沒有死,活著比死了更艱難不是嗎?

  她艱難地活著,她希望有一天,能給這個孩子快樂,以彌補她萬分之一的愧疚和心痛。

  ===================================

  蘇箏給莫嫣然端來自己親手製作的甜點。

  莫嫣然歪頭笑了:「蘇阿姨,我很想吃啊!」

  蘇箏溫柔含笑看著她:「這是我特意給你做的。」

  莫嫣然自然不信:「得了吧,你才不信呢。」

  蘇箏笑著打量她:「你竟然不信?」

  莫嫣然撅嘴說:「哼,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我才不信這是你特意給我做的呢。」她眸子一轉,調皮含笑:「不過你既然送上來了,我自然不會拒絕!」

  說完她趕緊跑到洗手台洗了下手,又迅速跑過來撿起一塊來吃。其實她前兩天看著爸爸吃的時候,她就被吊足了胃口,老早就惦記著了呢!如今美味送上門來,她怎會拒絕?

  蘇箏寵溺地看著她狼吞虎嚥的樣子,無奈搖頭:「你又不餓,幹嘛吃得這麼急。」

  莫嫣然邊將口裡的涼糕吞下,邊眨著眼睛,好不容易勉強吞下了,她才含糊地說:「喔……我早就……覺得……好吃了……」

  吃不到的就是最好的,莫嫣然把好不容易得到的美味盡數吃下,這才滿足地拿起紙巾擦了擦唇:「蘇阿姨,你太厲害了!果然很好吃,怪不得那天爸爸把涼糕都給吃光了。」

  蘇箏啞然失笑,看來嫣然還記恨著爸爸那天全部吃光一口都不讓她吃的事情呢。

  蘇箏看看時間差不多,也該是休息的時候了,便讓人收拾了盤子,拉著莫嫣然的手下樓去。

  兩個人手拉著手下樓,倒是讓樓下的人吃了一驚。

  莫競離抬頭漠然地看了一眼,擦肩而過上樓去了,反倒是莫嫣然大聲對著莫競離的背影說:「競離,等下記得下來吃晚飯!」

  而苗奶奶正在樓下廚房裡親自給莫嫣然姐弟做點東西吃,聽到這番話探頭出來,看到自己的心肝寶貝正和蘇箏親熱地下手,頓時吃了一驚。但她到底是個大人了,只是疑惑地看了蘇箏幾眼就重新縮回廚房了。

  莫嫣然之前對蘇箏是有排斥之心,如今樓上一番傾談交心,早已把那莫名排斥之心拋到了九霄雲外。而莫嫣然本身能夠聊天的對象又是很少的,所以這一下子就像打開了話簍子說個沒完,就連小時候和鄰居小朋友打架的事都抖摟出來了。

  莫嫣然說起自己最愛吃的,馬上再次想起昨天的事情了,她撅嘴委屈地看著蘇箏:「蘇阿姨,我最喜歡吃櫻桃了!」

  蘇箏心裡覺得好笑,但也學她認真地說:「嫣然,蘇阿姨也最喜歡吃櫻桃了。」

  莫嫣然驚奇:「啊?原來蘇阿姨你也喜歡吃!」

  於是兩個人開始交流櫻桃心得,驚奇地發現她們不但有著相同的喜好,竟然還有著相同的口味,兩個人都很是驚奇。莫嫣然是驚奇好有緣分啊,蘇阿姨竟然和自己有這麼多相似之處。而蘇箏顯然是在感歎,這果然是她生下的女兒。

  說到最後,蘇箏終於可以大方地將莫峰一早命人送來的櫻桃呈現出來,自然收穫了莫嫣然驚奇感激的目光,於是母女兩個人一起開動,你一顆我一顆將櫻桃吃了一個乾淨。

  廚房裡的苗奶奶出來皺著眉頭看這兩個人,很是不高興地說:「小姐啊,水果不能一下子吃太多,會吃壞肚子的。」

  莫嫣然鼓著嘴巴不理:「我又沒有吃很多!」

  苗奶奶聽到這話不高興了,拉著臉說:「小姐啊,我說過臨睡前不能吃東西的,昨天晚上那麼晚了,你竟然吃了很多櫻桃。」

  莫嫣然頓時理虧,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轉了轉:「哦……我吃了嗎?」她開始裝傻了,同時白淨的臉頰上也出現了紅暈。

  櫻桃,櫻桃,昨晚的櫻桃從何而來?她可是到現在還故作不知呢!

  蘇箏看出這個孩子的薄臉皮,也不點破,只在一旁含笑不語。

  苗奶奶看看假裝不知的嫣然,也不好繼續說什麼,怏怏地上樓去了。

  事情被這苗奶奶一提,莫嫣然是實在不好意思在裝傻的,昨天她在翻來覆去想了一番後,可是把那櫻桃吃得一個不剩下啊!當時嫣然給自己的理由是,怎麼可以浪費呢?留到明天就壞了的,浪費東西的孩子不是好孩子!

  她小心地看著蘇箏,卻看到蘇箏笑吟吟看著自己,彷彿已經將一切看在眼裡。她臉上頓時更加紅了,眼睛東看西看,最後不好意思地含糊說:「蘇阿姨,謝謝你。」

  蘇箏一攤手,驚訝地笑道:「嫣然,怎麼忽然要說謝謝啊?」

  莫嫣然見蘇箏裝作沒這回事,心裡頓時感到放鬆,嘻哈笑了下說:「沒事沒事。」

  一大一小於是都笑了,就是在這笑聲中,莫嫣然開始隱隱感到自己和蘇阿姨的距離,可以再近些。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2-8-2 10:40 PM

29你是不是很辛苦?

  這是一家海邊的風味餐廳,裡面用漁網和貝克等裝物將整個餐廳分成幾個私密的空間。餐廳裡沒有電燈,只有蠟燭。於是在這燭火的影影綽綽中,在這帶著海水鹹味的裝飾中,聽著遠處海的聲音,餐廳裡的幾對情侶正靜靜地吃著晚餐。

  其中靠近窗戶的一對,就是莫峰和蘇箏。

  此時此刻,蘇箏正看著窗外,窗外有一對夫婦在散步,女的停著肚子,男的扶著她,小心翼翼百般呵護。

  莫峰順著蘇箏的目光看過去,也看到了那對夫婦。那個孕婦肚子不小,男的握著她的手,扶著她的腰,好像恨不得代替她走路。

  莫峰的目光收回,落到蘇箏臉上,蘇箏的眼神有點散漫,看起來像是沉浸到了回憶當中。

  莫峰伸出大手,輕輕撫過她的臉頰,蘇箏一下子回過神,迷茫地看向莫峰。

  莫峰柔聲問:「想什麼呢?」

  蘇箏抿唇笑了下,搖頭說:「沒想什麼。」

  莫峰頓了下,又看向窗外,看著那個孕婦臉上幸福的笑容,心裡忽然湧起無限惆悵。他收回目光,淡淡地問蘇箏:「你那時候懷了嫣然和競離的時候,是不是很辛苦?」

  蘇箏最後看了眼那對夫婦,收回目光,認真地對付著桌子上的美味,聽到莫峰的話很是無所謂的笑了,輕描淡寫地說:「辛苦啊,可是這都是過去的事了。」

  這些對於蘇箏來說,都是太久前的事情了。那時候她一邊上課一邊照顧自己,同時還要照顧孤兒院的弟弟妹妹們。那時候的蘇箏大著個肚子,但是她很堅強,她堅強到不需要別人扶自己一把。

  莫峰盯著蘇箏無所謂的笑容,默默地停頓了好久,才緩緩抬起頭,重新望向窗外。

  窗外,那對夫婦已經走遠了。

  兩個人的背影靠得很近,相互扶持。

  莫峰知道,很多年前,大著肚子的蘇箏一定是自己走在路上,沒有人扶持,也沒有人可以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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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箏和莫嫣然的感情越來越好,兩個人經常在一起說這說那。當然了,大部分時候是莫嫣然興致勃勃地說,蘇箏含笑靜靜地聽。

  他們的感情迅速升溫,這讓苗奶奶很是驚訝,時不時暗地裡提醒莫嫣然小心蘇箏,說這個女人可能沒有什麼好心,並隱晦地說起蘇箏可能和莫峰有些瓜葛,關係不簡單。莫嫣然聽到這些話的反應是翻了個白眼,很是不屑地反駁說:「苗奶奶啊,這些都是大人的事情,我這麼小的孩子你就不要和我說這些了。再說了,蘇阿姨如果當我的媽媽,我可是很歡迎的,她對我最好了!」

  這一番話說得苗奶奶是氣得乾瞪眼,想反駁又無從說起,真恨不得趕緊帶著這一對小祖宗離開這海邊度假別墅趕緊回到老夫人身邊去。再這樣下去,萬一出了什麼事她可沒法交代啊!

  而對於莫嫣然和蘇箏的忽然親近起來,莫競離倒沒什麼反應,而是偶爾遠遠地打量蘇箏一眼。

  有一次,周圍沒有旁人,蘇箏捉到了莫競離打量的目光,她對他還以一笑。

  莫競離沉默了下,眸子垂下又抬起,單刀直入地問:「你想要什麼?」

  蘇箏自然沒想到莫競離如此直接,征了下便笑起來:「你說我想要什麼?」

  莫競離的目光冷漠而疏遠,那目光不像一個孩子。他說出的話毫無情緒,但充滿警告:「蘇箏,我對於是誰當我的後媽沒有什麼興趣,但是我不喜歡別人傷害我的姐姐。」

  蘇箏一下子沉默了,她凝視著這個早熟的孩子,輕輕地問:「你覺得我會傷害到嫣然?」

  莫競離抬頭,那目光有如探照燈一般打量著蘇箏,好久後他下了結論:「她現在很喜歡你。」莫嫣然只會被自己喜歡的人傷害到。

  蘇箏認真看著莫競離,鄭重地說:「孩子,我喜歡她,我希望她快樂。」

  莫競離猛然看向蘇箏,長久以來的懷疑在心裡發酵,他隱隱意識到了什麼。

  蘇箏卻沒有繼續往下說,她靜靜地凝視著莫競離。她知道這個孩子的心隱藏得太深,她不能夠輕易抓到,所以她不期望什麼,只是希望莫競離能夠盡可能地放下防備之心。

  莫競離審視了蘇箏很久,最終忽然站起身,他那孩子特有的童稚聲音扔下一句話:「其實最痛苦的,就是得到之後再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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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邊,陽光,藍天,白雲,海水。

  蘇箏領著莫嫣然來學習游泳,莫競離被莫嫣然拽著一起過來,但是莫競離好像沒什麼興趣,只是站在一旁看。

  莫嫣然是個很好的學生,她活潑好問,在蘇箏講解規則的時候她就像一個好奇寶寶一樣,這個時候蘇箏總是耐心回答。最後講完了,蘇箏小心地替她綁好浮板,又撿了一個水淺的適合初學游泳的區域,教她練習踢水。

  莫嫣然第一次擺脫游泳圈,開始下水的時候還有些怕,可是她驚奇地背後彷彿有一股力量拉著自己,讓自己不會沉到海底,再加上身邊的蘇箏就在身邊讓她安心,她很快放心將自己的身體交給海水。

  她兩腿歡快地踢著海水,按照蘇箏所說的聯繫踢水動作,很快她便掌握了要領,如同一條浮在水面的魚一樣向著一個方向前進了。

  她一邊踢水,聽著那水聲嘩啦啦,一邊大聲又笑又叫:「莫競離,趕緊過來看,我會游泳了。」

  一旁蘇箏噗地笑了,離開浮板的莫嫣然還是什麼都不會的,她竟然已經急切地覺得自己會游泳了。

  莫競離原本也沒什麼興趣,只是偶爾看這邊一眼,如今聽到莫嫣然這麼開心大叫,也站起身走過來。

  莫嫣然見莫競離過來,游得更為歡騰了,一邊游一邊催促莫競離:「莫競離你快點啊,趕緊下水!你再不來我就過去拽你了!」

  莫競離望了蘇箏一眼,卻看到蘇箏笑顏如花,親切地鼓勵自己:「競離要不要過來試一下?」

  莫嫣然從一旁添油加醋,趁莫競離一個不注意便把那水撩起來向莫競離身上潑,口裡還大聲叫著:「下來,下來!」

  莫競離低下頭,從旁邊拿起另一個浮板,準備下水。

  他並沒有用過浮板,只是看著莫嫣然好像是綁到腰上,於是便有樣學樣。

  蘇箏看見,知道他的綁法不對,便走過來,幫他綁好,又告訴他第一步應該怎麼練習踢水。

  莫競離看了蘇箏一眼,很小聲地說了一句:「謝謝。」說完便下水找自己姐姐去了。

  蘇箏怔住,那聲「謝謝」聲音很小,但她的確聽到了,那是莫競離說的。

  就在三個人歡快地教習游泳的時候,自然少不了苗奶奶。

  苗奶奶不敢苟同地看著自己的小少爺和小小姐在水裡玩得像野鴨子,很是不滿地看向蘇箏:「蘇小姐,這樣子很危險的吧?你就不怕有個萬一……」

  蘇箏回頭對苗奶奶笑了下,指著不遠處的巡邏的救生人員說:「就算苗媽媽不信任我,總應該信任他們吧?」

  苗奶奶還要說什麼,蘇箏繼續說:「就算苗媽媽不信任這些專業的救生人員,總該信任莫先生吧?」

  苗奶奶要說出的話再也說不出,在這個度假期間,沒有了老夫人,大少爺最大。

  這時候,莫嫣然正在水裡和莫競離打鬧,一邊踢水一邊把海水撒到莫競離身上,看到蘇箏遲遲不過去,忍不住大聲催促道:「蘇阿姨,你快過來啊!」

  蘇箏聳了聳肩,笑著對苗奶奶說:「苗媽,我先下水了,如果你想一起來,我可以教你哦。」

  苗奶奶黑著臉歎了口氣,眼睜睜地看著蘇箏下水,和自己家嬌寵的寶貝玩在一起。

  不遠處的落地窗前,莫峰看著海邊打鬧的母子三人。

  他手裡握著的是蘇箏這些年來的詳細資料。

  他歎了一口氣,用力閉上了眸子。

  很多年前,他是太過年輕和無知。他的翅膀太過稚嫩,沒有辦法給她安全感,沒有辦法給她遮風擋雨,以至於讓自己心愛的人受了太多委屈。

  現在,他是否已經足夠強大了守護好他所愛的人?

  當浪濤襲來的時候,他是不是可以保護好她們不受傷害,他能給她們一個未來,給自己一個幸福嗎?



30凌晨五點的秘密

  這一天,蘇箏接到一個電話。放下電話後,她就陷入了沉思。

  莫家盤踞S市多年,他們家的關係幾乎深入到S市的經濟、軍事、政治,而S市卻是當前zhengfu極為重視的一個城市。

  很多年前,莫家先祖在開創江山時立下汗馬功勞,後來又在政治風雲中選擇了正確的方向從而巍然不倒。莫家祖宗原本在ZN海也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可是這位祖宗卻極為通達,放下一切大權只願偏居一隅。這一偏可好,整個S省S市全都成為了他們的地盤,於是幾乎等於古代的封疆功臣了。

  如今這麼多年過去了,莫家這樣顯赫的地位總是會犯了一些人的忌諱吧。那些虎視眈眈的人恐怕早已在等著一個時機吧,等著將莫家連根拔起的時機。

  而最近莫峰竟然在這麼關鍵的時刻離開他的工作崗位帶著孩子出來旅遊,蘇箏不能不懷疑這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是對孩子刻意的保護嗎?可是如果真得發生了什麼事情,莫峰怎麼會袖手旁觀呢?

  莫家的老一輩目前幾乎不怎麼問外事了,莫峰的叔伯兄弟雖然有一些,成才的倒是不多。而莫峰這一分支在這一輩共三個兒子,老大莫峰從政,老二莫雲從商,老三莫錦最近才從國外回來,目前無業。

  莫雲性子一向雲淡風輕,這些年來是專注在企業經營上,從來不插手政壇的事情。而且莫雲身邊的大小事蘇箏也都是知道的,他目前是沒有精力來應付可能到來的突變。那麼,在莫峰出來度假後,莫家這一輩的人只剩下莫錦了,難道竟然是這個傳說中比冰塊還要冷漠的三少爺在主持大局嗎?

  蘇箏將手中拷貝著重要資料的U盤藏到包包的夾層裡,這個U盤裡有莫家最不能讓人知道的一些機密信息。

  她知道如果接下來要發生什麼劇變。小小的蘇箏在這政壇風雲變遷中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螻蟻而已。可是螻蟻也知道偷生,螻蟻也知道護子,蘇箏想要的是火中取栗。

  政壇暗潮洶湧,如果莫家一旦有不妙之勢,她不會讓那兩個孩子深陷其中。

  如果莫家繼續屹立不倒呢,她該怎麼辦?沒有和孩子們接觸前的蘇箏會一如既往地執行她的計劃,可是看著嫣然那單純的性子,她心軟了。她終於知道,其實自己和孩子們是否在一起並不重要,最關鍵是她要嫣然幸福,她要競離快樂。

  蘇箏緊握著手中的U盤,看著遠處湧動的大海。如果孩子們有一次選擇的機會,有沒有萬分之一的可能,她們其實是願意和自己在一起的呢?

  對於這樣的兩個孩子來說,怎麼做才是對他們最好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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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蘇箏專注地想著心事時,身邊傳來腳步聲,莫峰走了進來。

  莫峰從後邊將她抱住,下巴抵靠在絲滑的短髮上。

  蘇箏沒有回頭,她知道身後的人是誰。她滿腹心事,不知道說什麼,甚至有點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莫峰順著蘇箏的目光望向遠方,過了好久,他忽然低啞地問:「只要到了五點鐘,你就會醒來。」

  蘇箏沒有說話。

  莫峰歎了口氣,大手從她的腰際往前,放到她心口的位置,低低地問:「告訴我為什麼。」

  蘇箏微涼的手放到他摟著自己的大手上,隨意地說:「只不過是習慣而已。」這麼說著,她將他的大手掰開,轉身想要去浴室沖一個淋浴。

  莫峰卻霸道地不許她走,大手將她禁錮的更為嚴密,呼吸也緊密了起來。

  蘇箏無奈地說:「你今天怎麼了?」

  莫峰的聲音有些粗啞,彷彿忍了很久:「告訴我,他們是什麼時間出生的?」

  蘇箏一僵,蹙眉說:「我哪裡記得那個,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莫峰將她禁錮住,大手緊握著她的肩膀,忍不住低吼出聲:「不,你一定記得!他們兩個的出生時間分別是凌晨五點零二分,凌晨五點二十一分,是不是?」

  蘇箏低頭咬唇,儘管經過兩世,那些記憶還是如此血淋淋的不堪,她根本一點都不想記起。

  不想記起躺在產床上虛弱不堪的那個時候,不想記起被人居高臨下審視的感覺,不想回憶骨肉分離那一刻的痛,更不想再次去體會那種失去一切的絕望。

  莫峰抱住她,急切地捕捉著她的目光,低聲逼問:「是不是,蘇箏?」

  蘇箏低垂下頭,那是她午夜夢醒時的痛,那是她凌晨時分再也無法入眠的心結。這個傷疤她一直留在心裡慢慢品味,如今卻被他這樣陡然揭開。

  蘇箏以為自己早已無堅不摧,可是被他這樣問起她眸子裡還是開始濕潤,就好像小時候被人欺負受了委屈並不會哭,可是在院長媽媽慈愛的安慰下她卻會淚流滿面。

  原來她不是不再脆弱,而是因為身邊沒有人允許她脆弱。而無論他們之間有多少跨不過去的溝壑,身邊這個男人依然能夠挑動她心底最為柔軟脆弱的一絲絃。

  莫峰愛憐地將她擁在懷裡,卻發現她埋在自己胸膛裡無聲地啜泣著。他的心在絞痛,大手抑制住由於心痛引起的顫抖,溫柔憐惜地拍撫著她的背。

  海風悄悄地從窗外鑽進來,撩起她的秀髮,吹動他的衣衫。海浪聲有一下沒一下地傳來,彷彿為她那幾乎聽不到聲音的啜泣伴奏一般。

  莫峰的話語在蘇箏耳邊低喃,那聲音低柔溫和到難以想像:「對不起……蘇箏……是我對不起你……」

  我那時候不懂事竟然留下你一個人面對這一切,我怎麼可以以為年輕稚嫩的你能夠獨自面對那樣的壓力?我怎麼可以自以為是地把錯誤都推到你的身上!

  莫峰兩手捧起她的臉頰,看著她那猶自掛滿淚痕的秀麗臉龐,輕輕吻上她濕潤的睫毛,低低地安慰說:「對不起蘇箏,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我們一家人一定可以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好不好?」

  蘇箏含淚的眸子凝視著莫峰,蠕動了下唇艱難地說:「時間都過了這麼久,一切都變了。」

  莫峰堅定地搖頭:「不是的,一切都沒有變。你在,我在,孩子們也在。我會讓他們喜歡上你,我們一家人可以幸福地在一起的,真的,相信我。」

  蘇箏的淚水再次滑下,她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錯過了就是錯過了,上一世的蘇箏和莫峰就是一個悲劇的結局。可是這一世,即使重生了,真得能夠改變一切嗎?

  破了的衣服是可以修補的,傷了的心卻是無法修補。早已歷經滄桑經歷生死的蘇箏真得能若無其事地忘記一切,和莫峰挽著手走向幸福嗎?

  莫峰看著蘇箏的淚水,就彷彿看著心愛之物陷入淤泥般無力,他緊握住她的肩頭,堅定地,彷彿要蘇箏相信,更彷彿要讓自己相信:「我們,一定可以重新來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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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箏發現自己的心在一點點變得柔軟。

  她含著淡淡的笑容看著在黃沙碧水藍天中嬉鬧的莫嫣然,這個孩子臉上的笑容彷彿具有感染力般,讓她變得也愛笑了。

  以前的蘇箏不是不會笑,但卻一直是那種冰冷疏遠的笑,如今的蘇箏的笑是柔軟溫和的。

  她和莫嫣然的關係越來越親密,甚至莫嫣然竟然開始喜歡晚上找她一起睡,以便說些悄悄話什麼的。莫峰心裡當然不滿,可是他也應該是希望蘇箏和嫣然親近一些的,也就只是黑著臉,沒有反對什麼。

  莫嫣然會把自己各種心事說給蘇箏,比如她小時候最喜歡家附近的那只黃毛狗,她還給那隻狗起了個名字叫阿花。只可惜後來奶奶說養那隻狗太沒有身份,堅決反對她把阿花抱回家的想法。

  除此之外,莫嫣然還會說自己的各種委屈,比如爸爸不喜歡自己,奶奶好像也不喜歡自己,說她長大了後要離開這裡,就像三叔一樣到遙遠的地方自己生活。

  蘇箏這個時候總是靜靜地聽她講,時不時伸出纖細的手指撫摸著嫣然美麗的卷髮。

  莫嫣然興奮地說這說那,說著說著就會目光黯淡下來,她偎依在蘇箏身上,落寞地說:「蘇阿姨,我不喜歡馮阿姨當我媽媽。」

  蘇箏這是第一次聽到莫嫣然提起馮茗兒,便順便問:「嫣然不喜歡馮阿姨嗎?」

  莫嫣然歪著腦袋想了想,認真地說:「她對我和競離也挺好的,說討厭也算不上吧,不過比起她,我當然更喜歡蘇阿姨了!」

  蘇箏笑了,她竟然有了個「更喜歡」的地位,她應該滿足了。

  *****

  比起和嫣然關係的日漸親密,蘇箏和莫競離這個孩子關係卻一直沒有什麼進步。

  通常在蘇箏和莫嫣然兩個人親熱說話或者玩鬧的時候,莫競離看到了會面無表情地扭頭看向別處。莫嫣然說話一向很直接,她有什麼好事一向是帶著這個相依為命的弟弟的,於是這個時候她就會大聲歡叫著:「競離過來,一起玩。」

  莫競離倒很是聽莫嫣然的話,他會慢慢走過來,默默地站在一旁,會在莫嫣然玩得太過分的時候適時阻止。蘇箏和他打招呼,他也會答應,但總是不冷不熱。

  她覺得自己琢磨不透這個孩子的心事,他看著自己的那種瞭然的眼神,彷彿什麼都知道,又彷彿什麼都無所謂。

  每當這個時候,蘇箏總是努力驅趕走心中的那點落寞,她會這樣告訴自己:這麼多年,你沒有付出過一點母愛,又憑什麼希望他對你另眼相待?她覺得自己琢磨不透這個孩子的心事,他看著自己的那種瞭然的眼神,彷彿什麼都知道,又彷彿什麼都無所謂。

  蘇箏和莫峰的關係最近倒是日漸親密,兩個人會擁抱在一起訴說愛意,莫峰也會在她凌晨時分醒來時默默地後面抱著她,陪她一起看日出,看潮水,聽風聲,聽海浪聲。

  如果時間就這樣過去,蘇箏會覺得日子是那麼幸福。可是這一切平靜都是假象罷了,接下來一個人的到來,讓他們的生活開始起了變化。

  馮家,S市同樣舉足輕重的家族。

  馮慶翔,深受國家核心領導班子信任,下派到S省主持大局的政壇新秀。

  馮茗兒,馮慶翔的侄女,馮家最美麗的千金小姐,莫峰早已內定的未婚妻。

  她要過來一起度假了。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2-8-2 10:41 PM

31她不在意?

  馮茗兒從小就是一個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人,她原本是一個比莫嫣然還要驕縱的千金小姐。

  莫嫣然再怎麼風光,也不過是老夫人身邊的一個小孫女罷了。莫嫣然沒有媽媽的疼愛,父親也一直不在身邊,可以說,莫嫣然得到的愛是殘缺畸形的,莫嫣然的成長環境是不健全的。

  可是馮茗兒不一樣,馮茗兒有位高權重的嚴父,有溫柔端莊的慈母,她真得是生在蜜糖罐裡的寵兒。

  就是這樣的馮茗兒,在莫峰面前卻一直是委曲求全的。她遇到莫峰,就好像遇到了生命中的剋星,將她那原本的驕縱之氣收斂的一乾二淨。

  馮茗兒的閨蜜曾問她,那個莫峰有什麼好,值得她這樣委曲求全,甘願過去當兩個孩子的後媽?馮茗兒搖頭說不知道,愛就是愛,愛是沒有理由的。假如莫峰就是那團火,她就只能當那撲火的飛蛾了。

  只可惜,馮茗兒面前的莫峰是沒有熱情的,這樣的莫峰不是火,而是冰窖。在馮茗兒的信心和熱情幾乎被那座冰窖凍傷凍壞凍成絕望之前,馮茗兒終於有了一個成果:他們總算是要訂婚了。

  馮茗兒也知道,他們的訂婚應該是莫家老夫人的意思,看那莫峰自始至終未變的冷淡態度就知道了。於是她在欣喜之餘,冷靜下來想了想,知道革命尚未成功,她還需再接再礪。

  馮茗兒這次是獲得了莫家老夫人的首肯,前來陪伴度假的孩子的。陪伴孩子,這當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說法了,那最關鍵的其實是孩子們的父親。不過馮茗兒很聰明,她知道獲得了孩子們的心,這踏入莫家的步子就邁出了一大步。

  在過去的幾年來,為了討好那兩個小祖宗她可是沒少廢功夫的,如今總算這兩個孩子對自己是沒什麼意見的。馮茗兒在這點上比較得意,她知道有多少女人在那對雙胞胎身上栽了跟頭。她很滿意地想,利用這個度假加深一下和兩個孩子的感情,也許這個莫家大少奶奶的位子很快就可以坐上了。

  抱著這樣的目的來到這裡的馮茗兒,當她看到蘇箏的存在時,她該是怎麼樣的心情啊!

  花園涼亭裡,她與蘇箏對視了片刻,兩個女人顯然各有各的心思。對於蘇箏來說,這個女人也沒做錯什麼,可是上一世臨死前的記憶是那麼深刻,這個女人得到了上一世的蘇箏一生都沒有得到的。於是面對這麼個其實對一切完全不知情的女人,蘇箏的心情還是非常複雜的。

  而馮茗兒呢,她還是記得蘇箏的,那次的生日宴會她就對蘇箏有了防備心理。可是她萬萬沒想到蘇箏竟然會出現在這裡,更為沒有想到的是莫嫣然竟然和蘇箏擠在一把椅子上一起打遊戲,很是親暱的樣子!更為沒有想到的是,對人一向冷漠的莫競離竟然淡定地坐在一旁看著她們玩!

  她張口結舌好一會兒,盯著蘇箏半天,直到蘇箏對她禮貌地打了一個招呼,她才終於找到了舌頭:「嫣然,阿姨想你了,特意過來陪你的噢!」她顧不得禮貌,華麗麗地忽略了蘇箏,下意識先和莫嫣然打個招呼試探一下。

  莫嫣然倒不討厭馮茗兒,她百忙之中抬起頭看了眼馮茗兒,甜甜一笑叫了聲:「馮阿姨好!」然後她戀戀不捨地埋首遊戲中了,再沒看馮茗兒一眼。殭屍正在前方橫行,她的戰鬥還要繼續。

  一旁莫競離規規矩矩地站起來,對著馮茗兒問了好,不冷不熱。

  馮茗兒很是尷尬,她沒受過這樣的冷淡,這裡沒有人招呼她坐下。她正愁沒有什麼台階下的時候,苗奶奶出現了。苗奶奶看到馮茗兒很是激動,走過來拉著馮茗兒的手,直接拉馮茗兒進屋上樓說話去了。

  對於馮茗兒來說,別說是莫家的苗奶奶,就是莫家養得一條狗她都要親切對待的,所以她親熱地叫著「苗媽」,歡歡喜喜地跟著苗奶奶上樓去了,臨走前當然最後瞥了眼那個意料之外的女人蘇箏。

  她現在不著急了,她有許多問題要問,苗奶奶顯然是最好的人選。

  蘇箏陪著莫嫣然玩著遊戲,心思卻已經放到了剛剛到來的馮茗兒身上。

  馮茗兒這次來,是單純為了小兒女的那股愛情,還是另有目的?根據她得到的消息,如今的情勢幾乎是一觸即發,馮茗兒什麼都不知道嗎?而在兩家的前途未卜的情況下,馮茗兒和莫峰的婚事又將何去何從?

  經過這一段時間的相處,蘇箏越來越相信莫峰是愛著自己的。可是莫峰這樣的人,會為了愛情不顧一切嗎?假如要莫峰在莫家和蘇箏之間選擇一個,他又會作何選擇?

  蘇箏在心裡無奈地笑,很多年前,莫峰在前途和蘇箏之間選擇的話,他一定是選擇前者的。蘇箏是什麼,不過是一個迷失的少女罷了,這樣的女孩隨處都是。十年前的莫峰不會因為自己一刻的心動而放棄自己一直秉持的原則。

  如今蘇箏開始漸漸相信,如果這時候前途未來和自己之間非要有一個選擇,莫峰還真可能選擇自己。他年紀不小了,那些功名前途看淡了,他開始成熟起來,知道對於自己的人生來說什麼更重要了。

  可是,這一次放在天平的另一頭的也許不只是莫峰自己的前途了,還有整個莫家的未來,莫家在這個省市的地位和輝煌,莫家幾十年屹立不倒的神話。

  一個蘇箏的重量,又有幾何,怎能相提並論?

  莫嫣然很敏感地注意到蘇箏的走神,撅嘴撒嬌:「蘇阿姨,你不是說做事要認真嗎?那打殭屍怎麼可以走神呢?」

  蘇箏收回神,看著這孩子細密的睫毛翹啊翹,水潤的小嘴撅起來很是不滿的樣子,真是惹人憐愛。她的心頓時柔軟起來,溫柔地笑了下,放低了聲音寵溺地說:「好的,蘇阿姨不走神,專心和嫣然一起打殭屍!」

  莫嫣然也就是撒下嬌啊,聽到蘇箏這麼給面子,歡快地笑了,握著嬌嫩嫩的小拳頭說:「阿姨,咱們一定要玩通關!」

  蘇箏趕緊從命,陪小姑娘玩遊戲。玩的時候看了下旁邊安靜的莫競離,問他:「競離不一起來玩嗎?」儘管知道不可能,還是想問問。

  莫競離還沒說什麼,莫嫣然百忙之中白了下競離:「阿姨啊,你不用管競離了,他啊,肯定在心裡笑話咱們玩低智商遊戲呢!」

  低智商遊戲?蘇箏看看旁邊表情冷淡的莫競離,忽然覺得很想笑。不過她忍住了,她決定繼續一本正經地陪莫嫣然玩「低智商」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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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馮茗兒正在和苗奶奶細談。她越聽苗奶奶細說,心便越往下降,聽到最後,心竟然降到了最低點!

  不過是十幾天的功夫,事情怎麼會發展成這樣呢?她瞪大了眼睛,忍不住苗奶奶:「這個女人是怎麼出現的?為什麼沒有人通知我?夫人也不知道這件事情嗎?你怎麼沒有告訴我們?」

  她在苗奶奶面前一向是大方得體懂事的,可是如今她乍聽到這消息,忍不住質問起來。一連串的問話出爐她才發現自己的語氣不好,連忙放柔了聲音彌補:「哦,苗媽,我就是想瞭解下情況。」

  苗奶奶是沒受過她那樣語氣的質問的,聽到她的問話先是一愣,隨即又見她低聲解釋含了歉意,心想她不過是一時心急罷了,於是便解釋說:「茗兒,我也沒有辦法啊,自從來到這裡度假後,交通不方便,電話也打不出去。我就是想告訴你們也沒有門路的。」

  馮茗兒倒沒想到還有這種事,驚奇地問:「你們這是什麼度假啊?」

  苗奶奶搖頭無奈:「我這老媽子來到莫家就沒度過假,如今好不容易沾小姐少爺的光可以度假一次,結果幾乎成了軟禁!」、

  馮茗兒聽到這話,抿唇低頭,陷入了深思。苗奶奶只以為她在煩心蘇箏的事,也沒多想,便安慰她說:「茗兒,你也不用太著急。雖然我看著大少爺的確和這蘇箏不太清白,但至少沒有光明正大的來啊。你來了,他們更不敢怎麼樣了。」

  馮茗兒的心事自然不只是蘇箏的問題了,她聽到安慰,也就只能隨口說:「沒事,不著急,不著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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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箏覺得眼前這團霧變幻得真是越來越有意思,她決定觀察下莫峰的反應。

  那一天莫峰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晚餐的時間,誰也不知道他這一天出去都幹嘛了。他見到馮茗兒在,好像絲毫沒覺得意外,只是點了下頭算是問號了。

  反觀馮茗兒的表情就很有意思了,看起來她想撲過去抱住莫峰,畢竟那是她名義上的未婚夫。可是她看起來又不敢這麼放肆,只能是趕緊走到莫峰面前,彷彿委屈又彷彿懂事地說:「我最近很想嫣然,所以和阿姨商量過後就來這邊看看,順便照顧下嫣然。你現在才回來啊,我總算見到你了。」

  莫峰再次點了下頭,冷淡地說:「我替嫣然謝謝你的記掛。」

  馮茗兒連忙解釋說:「哦,你不用謝謝啊,這本來就是我應該做的。」

  馮茗兒說這話顯然是想提醒莫峰他們兩個的關係,未婚夫妻的關係。莫峰聽到這話頓了下,審視著馮茗兒的表情好一會兒,最終稍微放柔了那原本冷硬的表情:「嗯,我知道。」

  馮茗兒獲得了這麼一句話,心裡頓時如同有蜜散開般,甜滋滋的。莫峰不會甜言蜜語,就是這麼一句話已經讓她心火怒放了。

  畢竟,莫峰還是承認他們之間的關係的啊!馮茗兒笑顏如花,試探著拉住莫峰的胳膊:「走啦,孩子們等著呢,一起吃飯去。」

  莫峰在她拉起自己的胳膊時僵硬了下,但到底沒有反對。

  於是這一幕便落入了蘇箏眼中。

  蘇箏心裡抽痛了下,但她面上依然很平靜,笑著和莫峰馮茗兒打了招呼,然後她就陪嫣然一起就座,吃飯。

  莫峰的目光追著蘇箏,卻發現蘇箏真得好像是根本不在意,她甚至連看自己一眼都沒有。他開始說不清自己心裡是什麼滋味了。蘇箏的反應讓他原本的那歉意暫時被壓下,而失落卻迅速蔓延開來。他無味地吃著飯菜,心裡卻在想,蘇箏竟然根本不在意嗎?

  只要她稍微表現出一點點的失落,自己肯定會給她解釋清楚的。他甚至會衝動把目前的一切形勢都告訴她的,包括他們為什麼會來到這裡彷彿隱居式的度假。

  可是她如今是這樣的不在意啊!

  餐廳裡,苗奶奶一邊照顧著自己的小小姐和小少爺,一邊熱情招待著這個未來的大少奶奶。莫競離低頭吃自己的飯,偶爾會抬頭照顧下姐姐。

  莫嫣然呢,她很是開心,她並不討厭馮茗兒,所以她開心地向馮茗兒說起自己在這裡度假的開心事。提起這些自然免不了說起蘇箏,她驕傲地說:「蘇阿姨可厲害了,她教會了嫣然游泳,還好做各種好吃的夏日甜點!很好吃的啊,等晚上讓蘇阿姨也做給你吃吧。」

  馮茗兒抬頭笑看蘇箏,蘇箏衝她點頭微笑。

  兩個女人對視一笑,多少意味盡在不言中。

 

32莫競離的選擇

  馮茗兒這一來,原本和諧的氛圍馬上被打破了,每個人或多或少感到了些尷尬。

  首先從莫嫣然說起吧,她如今最喜歡的膩在蘇阿姨身邊和她說說悄悄話,讓她陪自己學習啊陪自己玩啊什麼的。可是馮茗兒來了後,總是會殷切地說要陪她這個那個,她想拒絕又不忍心,因為以前這個馮茗兒對她的確不錯啊!於是莫嫣然很快發現事情就成了這樣的模式:

  她興高采烈地和蘇阿姨在玩著什麼,馮阿姨摻和起來,親切地說嫣然我陪你啊,然後旁邊還有苗奶奶助興說:馮阿姨最喜歡嫣然了,她平時可是最疼你的啊,嫣然。

  莫嫣然聽了這番話,也不好意思拒絕了,只好三個人一起。可是她總覺得周圍的氛圍怪怪的,這兩個大人之間總是有什麼莫名的不和諧讓她不舒服。她想了好一會兒才恍然,後來抽時間偷偷地問蘇阿姨:蘇阿姨啊,我看馮阿姨可能不喜歡你。

  蘇箏自然知道怎麼回事,但她也不好說破,只是笑著驚奇地問嫣然:「是嗎?」

  莫嫣然很是認真啊,她對著蘇阿姨的耳朵悄悄地說:「我覺得馮阿姨在吃醋!」

  蘇箏再次驚奇挑眉:「吃醋?」她心裡實在驚奇,小小的嫣然心裡有多少道彎彎。

  莫嫣然得意地笑:「是啊,一定是爸爸喜歡你,對你好,所以馮阿姨嫉妒你了,她一直想嫁給爸爸的。」

  蘇箏倒沒想到這孩子眼光如此敏銳,小小年紀就一語道破真諦,一時有些哭笑不得:「嫣然,你倒是看得很清楚啊!」

  莫嫣然搖頭晃腦得意狀:「那是當然了!不過蘇阿姨你放心,我當然是站在你這邊,大力支持你的。」她說完想了下補充說:「我也會讓競離支持你的!他要敢不站在你這邊我就揍他!」說著莫嫣然還揮舞了下粉嫩的小拳頭。

  蘇箏見她這可愛的小模樣,心裡真是感動非常,禁不住一把將她摟在懷裡緊緊抱住。

  莫嫣然見蘇阿姨忽然有這麼親暱的動作,先是愣了下,可是蘇阿姨懷抱是多麼香甜啊,她馬上幸福地偎依在蘇阿姨懷裡,抿唇笑著,軟聲軟氣地說:「蘇阿姨,我想讓你當我媽媽,好不好啊?」

  蘇箏聽到這話卻是一愣。

  莫嫣然在說,想讓自己當她的媽媽嗎?

  她的心湧起莫名的酸楚,這一刻她真想告訴這個小姑娘,自己就是她的媽媽,是她的親生媽媽!

  可是,現在應該說嗎?依照嫣然心裡對那個拋棄自己的媽媽的厭恨,自己說了會是什麼樣的下場?而莫競離那讓人看不清的態度也讓蘇箏心裡很沒有把握。

  而最為關鍵的是,如今他們身邊還多了一個來意不明的馮茗兒。

  蘇箏在片刻之間心思百轉,當她想到莫峰對待馮茗兒那曖昧不明的態度時,終於無奈歎了口氣。

  莫嫣然發現蘇阿姨抱著自己的手輕輕顫抖了下,她抬起頭,睜著好奇的大眼睛問:「蘇阿姨,你怎麼了,你冷了嗎?」

  蘇箏苦笑了下,愛憐地撫摸著嫣然的卷髮,搖頭說:「嫣然,阿姨沒事。」

  ========================================

  蘇箏認為自己如今最需要觀察的便是莫峰對待馮茗兒的態度。

  馮茗兒來到這裡的第一晚,蘇箏回到了自己房間,莫峰對此沒有表示異議。蘇箏禁不住心寒地冷笑,自己果然只是一個臨時過渡品?正主來了馬上讓位?

  不過後來根據她的觀察,莫峰和馮茗兒之間倒很是清白,別說晚上肯定不會同睡一室,就是白天莫峰和馮茗兒相處的時間也很少。

  通常,當馮茗兒早上起來早餐時,莫峰早已用過早餐出去了,至於出去幹什麼,誰也不知道。

  馮茗兒第一次發現不見了莫峰的時候,先是不滿地抱怨了下,還叫來了旁邊的保鏢詢問。苗奶奶看到這番情景,直接從旁勸說:「馮小姐,大少爺白天總是不在的。」

  馮茗兒聽到這話眼眸一轉,拉著苗奶奶的手撒嬌:「苗媽,他是不是故意躲著我啊!我一來他就離開,你說這個是安慰我的,是不是?」

  苗奶奶安慰地拍著馮茗兒的手:「那倒真不是的,大少爺最近的確比較忙。」

  馮茗兒馬上關心地問:「苗媽。,那他都忙什麼啊!不要累壞了才好,好不容易度假幹嘛讓自己那麼辛苦。」

  苗奶奶搖頭歎氣:「馮小姐,我也不知道啊,最近大少爺整個人脾氣都怪怪的。」

  馮茗兒眼珠兒一轉,見問不出來什麼,便體諒地一笑,轉說其他話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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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的時候蘇箏會陪著兩個孩子去外面海灘上玩,或者去游泳。如今馮茗兒來了,苗奶奶自然不會讓她閒著,於是便說讓馮阿姨陪你們去海邊遊樂場吧。

  莫競離聽到這話面無表情,並不表態。莫嫣然一聽直接乖巧地笑著說:「好啊,馮阿姨,一起出去玩吧!」

  苗奶奶頓時高興這孩子懂事到底沒白疼,馮茗兒也很是優雅地笑了笑,甚至還帶著不著痕跡的炫耀看了蘇箏一眼。可是莫嫣然話剛說完,便走過去拉起蘇箏的手:「蘇阿姨也一起去嘛!」

  苗奶奶的臉色頓時不好,馮茗兒的笑有些勉強了,不過這兩個女人也都很能裝,只好笑著說那就一起去吧。

  到了遊戲場,氣憤也頗為微妙,先是馮茗兒拉著苗奶奶莫嫣然一起去玩豪華碰碰車。苗奶奶連忙捂著自己心口說自己老了,恐怕不行,還是馮小姐你陪著嫣然去吧。馮茗兒恭敬不如從命,拉著莫嫣然就過去了。

  莫嫣然回頭想叫上蘇箏,可是那碰碰車只有兩個人的位置,她這時候也不好直接拒絕了馮茗兒去和蘇箏一起,只好怏怏地和馮茗兒上了車。

  莫嫣然到底是個孩子,等她上去玩了一會兒後,馬上把這尷尬拋到了九霄雲外,玩得哈哈大笑。

  苗奶奶看看旁邊莫競離,一動不動一聲不吭的樣子,於是湊過去和蘇箏說話:「蘇小姐,您覺得馮小姐如何?」

  蘇箏對她的目的瞭然於心,點頭微笑:「馮小姐漂亮懂事,很好。」

  苗奶奶連連點頭表示贊同:「是啊,馮小姐不光漂亮懂事,還有學識,最關鍵的是出身好,與我們莫家也算是門當戶對。」

  蘇箏心裡冷笑,又一個門第相配論,她心裡不快,正要反駁一聲,誰知道旁邊莫競離忽然走過來,淡淡地說:「蘇阿姨,你陪我去玩碰碰車吧。」

  蘇箏心裡微驚,卻只看到莫競離平靜地站在那裡,一張稚嫩卻俊秀的小臉讓人看不出任何波瀾。蘇箏笑了下說:「好,一起過去。」

  苗奶奶很是吃驚,她趕緊過去拉住莫競離的手疼愛地問:「競離,你平時最不喜歡玩這個的啊,怎麼今天……」

  莫競離淡漠地瞥了眼苗奶奶:「我想陪嫣然玩,不可以嗎?」

  苗奶奶說到一半的話頓時收回去,天大地大莫競離最大,誰也不敢招惹莫競離,老夫人都不敢,所以苗奶奶更不敢。

  當蘇箏和莫競離的水上碰碰車出現在遊樂池中時,莫嫣然興奮的尖叫:「蘇阿姨,競離,快過來啊!我要和你們一起玩!」說著碰碰車就直直地向蘇箏莫競離開來,莫嫣然大叫著趕緊閃開,水花濺了她滿臉。

  馮茗兒頓時臉色有些不自然了。

  莫競離一向是個古怪的傢伙,他不喜歡和人親近,對於這個簡直如同怪物的小男孩,馮茗兒自己都一直沒有辦法的。可是如今,莫競離竟然和蘇箏坐在一個碰碰車上玩起了這種遊戲?

  馮茗兒在這一刻真正地感到了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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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嫣然玩起了興致,其他幾個人雖然心裡各有心事,但也捨命陪君子了。特別是莫競離,今天一改平時懶散的常態,竟然很積極地與姐姐以及兩位阿姨一起玩遊戲。蘇箏很驚奇地感覺到莫競離對自己有一種不著痕跡的照顧,心裡是說不出的欣慰和激動。

  這一天他們幾乎把海邊遊樂場很多好玩的項目都玩了一遍,什麼白象戲水,什麼超級波浪滾。很多項目苗奶奶基本上在旁邊看,馮茗兒壯起膽子硬著頭皮上,蘇箏笑吟吟地陪著莫競離一起玩。

  一直到了傍晚時分,莫嫣然還沒有要回家的意思,苗奶奶就開始催了。莫嫣然不理睬,繼續嚷著去玩空中飛人,說是好不容易來一次,一定要玩嘛。

  蘇箏看時間的確不早,又看那空中飛人實在太過心驚,就過去溫言勸說莫嫣然以後再來玩吧。莫嫣然見蘇箏都這麼說,雖然心裡還是有些不捨的,但也很聽話地不再堅持了。這一幕看在馮茗兒眼裡,那臉色自然是又難看了幾分。

  回來的路上,莫嫣然碰巧看到路旁有那種小螃蟹,她驚奇地蹲過去看,又用手指戳了戳,誰知道竟然是個死的。蘇箏見她失望的樣子,乾脆提議說明天早上我們拿著鐵鍬去沙灘上挖小螃蟹吧。莫嫣然根本不知道還可以挖螃蟹,聽到蘇箏形容早上挖小鵬寫的樂趣後,果然很期待,眉開眼笑拍手叫好,很快把那空中飛人拋到了九霄雲外。

  回到家裡時莫峰早已回來了,見他們一行五個人一起回來,倒沒說什麼。馮茗兒走上去大方地牽著莫峰的手,莫競離冷眼旁觀一語不發,莫嫣然撅了撅嘴,也走上去牽著爸爸的手,拉著他說:「爸爸,吃飯去了。」

  莫峰自從上次因為做作業的事得罪了莫嫣然後,早就發現嫣然對自己有些疏遠,如今看到她主動過來拉著自己的手,心裡泛起感動,很是溫和地反握著她嬌嬌嫩嫩的小手,難得笑了下說:「好,一起吃飯。」

  這樣一來,馮茗兒倒是被扔在一旁了,她臉紅了,有些尷尬。幸好苗奶奶趕緊上去熱情招待著她,於是一群人算是順利到了餐桌上。

  晚飯很是豐盛,各色海鮮自然是不缺,再加上名廚掌勺,還有從外面空運過來的各種當季或者不當季的蔬菜水果。只可惜一群人除了莫嫣然其他人的心思都不在飯菜上,各有心事食不知味地吃完了晚餐。

  晚上蘇箏和莫嫣然的固定項目是複習功課和寫作業,莫競離回屋不知道幹嘛去了。蘇箏教嫣然寫作業,中間出來了下,正好看到馮茗兒敲門進到莫峰房間,蘇箏很是諷刺地笑了下。有些事情說不在意是假的,可是她也的確應該學會不去在意。

  後來到了晚上九點,嫣然今天的作業完成了,她邊和嫣然說著話,便陪著嫣然回她房間。在走廊裡又看到馮茗兒從莫峰房間裡出來,臉色不太好看。當馮茗兒看到蘇箏嫣然時,衝她們扯出一個笑容,但比較勉強。

  莫嫣然想打個招呼,但嘴巴動了動到底沒說什麼,就拉著蘇箏回自己房間了。

  回到嫣然房間,小姑娘用神秘的語氣問蘇箏:「阿姨,你猜馮阿姨為什麼臉色那麼難看?」

  蘇箏笑著搖頭。

  莫嫣然眨巴眨巴眼睛,很是得意地說:「哼哼,我知道為什麼。」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2-8-2 10:42 PM

33我愛你,我不喜歡她

  晚上蘇箏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無論如何無法入睡,這些日子以來她的心思不知道斗轉了幾次。

  最初她的計劃是,在老夫人發現自己的存在前悄無聲息地將孩子從莫家帶走,那時候她理直氣壯地認為這是自己應得的。可是隨著和孩子的接近,她原本滄冷堅硬和充滿不平的心開始變軟變暖,她開始覺得其實孩子在哪裡並不重要,最關鍵的是她希望知道他們是幸福的。

  她悲哀地意識到,孩子們不是當年襁褓中的嬰兒可以任憑大人們來拿捏了。他們是生動的有主見的,他們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情感。於是她開始想著,應該讓孩子們自己做主,至少要給他們一個選擇的機會。

  當然如果事情發展到莫家大廈將傾以至於危害到孩子們的安全,她自然是會不惜一切代價執行她原本的計劃。

  蘇箏在翻來覆去一番深思後,發現自己現在面前的最大問題是:時機和選擇。

  如果莫家在將來可能的風雲動盪中依然能屹立不倒,她自然有充分的時間讓孩子們去選擇。可是如果接下來的局勢於莫家不利,她必須在第一時間洞察到危險並迅速帶著孩子離開。

  蘇箏有理由相信,莫家對於最壞的情況肯定是做了打算的,他們必然會為家族的後代留下退路。可是這個退路是什麼蘇箏不知道的,如果萬一到了那一天,蘇箏可能真是一輩子都沒法見到孩子了。

  就在蘇箏躺在床上胡思亂想的時候,外面響起了很小聲的敲門聲。蘇箏開始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後來側耳傾聽才發現的確是敲門聲。她起身下了床來到門前,從貓耳朵眼裡看外面,竟然是莫峰。

  蘇箏猶豫了下,還是給莫峰開了門。

  她只開了一條小縫,冷淡地問:「有事嗎?」這個男人前些天還在和他卿卿我我,不過如今人家未婚妻找上門了,她現在屬於靠邊站的人了。

  莫峰神情淡定,胳膊一撐將那門縫撐得更開:「讓我進去。」

  蘇箏冷笑了聲,用力關門,可是莫峰的胳膊橫卡在那裡,門關到一半是再也無法合攏一分了。

  蘇箏緊抓著門把手,抬眸冷睨著莫峰。

  莫峰深沉的眸子回視蘇箏,他的手並沒有躲開,也沒有用蠻力撐開門進去,他只是平靜地望著蘇箏,顯然他在賭蘇箏並不會那麼狠心。

  蘇箏垂眸,看著他堅實的胳膊橫卡在那裡,只要自己再用幾分力氣,這鐵門自然會將莫峰的胳膊夾住,然後受傷就是不可避免的了。

  蘇箏並不是個壞人,一般情況下她當然不忍心去故意傷害一個人。不過此時此刻,看著莫峰篤定的態度,她心裡忽然湧起一股邪火。

  她不言不語,唇邊帶著一抹諷刺的笑盯著莫峰,手緊抓著門把手,一點點將門合上。

  當門板慢慢擠壓著莫峰的胳膊時,蘇箏覺得自己彷彿可以感到胳膊上的肌肉被擠壓的痛感。

  莫峰抬眸認真地看著她,依然沒有躲的意思。莫峰顯然並沒有和自己作對的意思,他只是卡在那裡不想讓她把門關上而已

  蘇箏垂眸想起了過往種種,一狠心,手上更用了些力氣。

  她彷彿聽到了堅硬的門板夾上骨節和肌肉的聲音。

  蘇箏的心有些抽痛,可是她覺得自己心裡的怒火還在,那些怒火需要發洩出來。

  於是她咬牙再用了幾分力氣。

  接下來,她就看到門板上有血絲溢出,血是紅的。

  莫峰絲毫不為所動,他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只是透過那已經變得狹小的縫隙包容地望著她,彷彿在告訴蘇箏,其實你可以更用力些,但是我不會抽回我的手。

  蘇箏的心開始收縮,她暗暗咬牙,手裡力氣更重,於是有更多的血溢出,沿著莫峰的胳膊往下,順著門縫流淌。

  莫峰依然平靜地注視著蘇箏,任憑血從自己胳膊上流出,順著指縫往下。他好像沒有任何痛感,好像那雙手根本不是他的。

  可是蘇箏呆呆地看著血液染紅了門板,她漸漸感到眩暈,眼前模糊,朦朧中彷彿周圍都是紅色。

  她掙扎著扶住旁邊的門檻,禁不住苦笑了下。

  她經歷了死亡又重生後,總是怕見血的,看到紅色的就頭暈,嚴重的時候會覺得呼吸困難。後來她曾去醫院檢查,醫生問起她的經歷,她不敢明說,只說小時候看到過同學出車禍去世,並把自己死去的經歷當做同學的經歷說了一遍。醫生聽了後,診斷她這是心理問題,建議她去找知名的心理醫生做些檢查。

  蘇箏當然知道自己的問題出在哪裡,她也不願意再找心理醫生對著人家編故事,於是就想辦法自己克服。她逼迫自己去看自己不敢看的恐怖景象,還堅持去練習瑜伽、跆拳道、散打,甚至還開始學著去參悟佛教的一些東西。

  如此一番折騰下來,也不知道是哪個起了作用,這個見血就暈的毛病她是沒有了。

  可是今天看到莫峰胳膊上流下的鮮紅血液,她老毛病又犯了。

  她渾身開始無力,眼前開始發暈,咬著下唇扶住門板,努力平穩著自己的呼吸,試圖讓自己恢復過來。

  莫峰是根本不在意自己胳膊受的那點傷的,甚至自己的胳膊被門板夾上時他都毫無感覺。比起自己他更在意的是蘇箏的那種神情。

  自從馮茗兒來了後,蘇箏對他很是疏遠,那種疏遠帶著經歷滄桑的冷漠和諷刺。這讓他開始心慌,讓他開始對接下來的事情沒有了把握,於是他開始急著想要解釋什麼了。

  當他看到蘇箏冷漠的眸子裡閃過慌亂時,他以為蘇箏到底是心疼自己了。可是隨即他就發現蘇箏臉色開始蒼白,眼神也有些渙散,他頓時心慌了,一把推開門扶住她。

  莫峰迅速將她扶到旁邊座椅上坐下,關上門後,又給她倒了一杯溫水。

  蘇箏接過水喝下,當無味的液體流淌過她的腸胃時,頭腦開始慢慢冷靜,臉色也漸漸恢復過來。她抬眸看了眼旁邊關切地望著自己的莫峰,望著自己手中沾染了血跡的杯子,情緒低落地說:「我沒事。」

  莫峰站在她旁邊,低頭審視著她的臉色。莫峰顯然根本不相信她說的話,看著她額頭滲出的細汗,他下了命令:「你需要一個徹底的身體檢查,明天我會安排。」

  蘇箏堅決搖頭:「沒用的。」西方醫學雖然發達,但他們只能檢查出一些器質性的疾病,關係到人體內部一些奇妙的東西,那些冰冷的器械就無能為力了。

  莫峰蹲□子將她的雙手抓在自己手裡,卻發現她兩手冰冷,幾乎沒有什麼溫度。他皺起眉頭很是不滿意:「蘇箏,明天你必須做一個徹底的檢查。」他再次重複,語氣很是霸道,不容拒絕。

  蘇箏蹙起眉,有些不耐煩:「我說了,真得不需要!」

  莫峰抿了抿唇,蹙眉望著她虛弱的樣子,過了好一會兒不滿地問:「那你可以告訴我,剛才是這麼回事嗎?如果我沒記錯,這是我見到你後第二次了。」

  第一次是在落地窗前,她渾身冰冷幾乎窒息。莫峰當然不會忘記蘇箏那時候說的話,也不會忘記那一刻隱約感覺到要徹底失去她的那種痛。

  那種痛,他覺得自己好像真切地品嚐過,真得很痛很苦,讓他堅決不願意再有一次。

  蘇箏抬眸看莫峰,捕捉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心痛,冷笑了聲說:「我很好,你不用做出這麼關懷備至的樣子!」

  為什麼她腆著大肚子未婚生子的時候等不來他的憐惜,與他的媽媽和家族對峙的時候等不來他的身影?為什麼她狼狽了十年之久歷經了坎坷吃盡了苦頭也等不來他一個關懷的目光?為什麼她最後會絕望地死在車輪底下?

  上一世那麼多的痛,就算是她咎由自取,難道他就沒有一點錯嗎?

  可是浴火重生後的她隱藏了心裡的傷痛武裝了自己的靈魂來到他身邊,換來的依然是一個尷尬的處境,酸楚的局面!

  他有孩子有家族還有一個嬌滴滴的未婚妻,蘇箏卻什麼都沒有!蘇箏一無所有地在旁渴望著能得到一點安慰,可是他給了什麼?

  現在他知道心痛了,現在他懂得憐惜了?可是管用嗎?已經晚了!

  現在的蘇箏,一隻腳踏進了這渾水裡,哪裡會因為他一個憐惜心痛的眼神就此收手?

  莫峰不知道蘇箏心裡的曲折,他只聽出了這話裡的嘲諷,他臉色晦暗不明起來,盯著蘇箏不動聲色地問:「蘇箏,你什麼意思?」

  蘇箏知道自己這個時候應該理智,可是她理智不起來。她也想任性一次,哪怕一次也行!所以她嫌惡地甩開莫峰扶著自己的手,疏遠而諷刺地說:「莫峰,從現在開始我們之間的協議全部失效,這個遊戲我不想玩下去了,相信你也不能玩下去了吧?」

  莫峰面無表情地盯著蘇箏,很久後他慢慢地問:「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蘇箏昂起頭,也學著他緩慢而堅決地說:「我知道,我要和你一刀兩斷。」說完她挑眉冷笑:「你的未婚妻要來了,這個遊戲難道你要繼續玩下去嗎?」

  莫峰深沉的眸子閃過一絲歉疚:「蘇箏,馮茗兒的事情我會做一個了結的,不過我需要時間。」

  蘇箏撇過臉去冷笑:「你可以慢慢來,不過這和我沒有關係。」

  莫峰有些不耐煩,但他壓抑下了,皺眉問蘇箏:「你到底要怎麼樣?」

  蘇箏無奈聳了聳肩:「我要給你一刀兩斷啊,難道莫先生的記性如此之差,需要我說兩遍嗎?」她的唇散發著粉嫩的光彩,誘人之極,但吐出口的話確實殘忍和諷刺的。

  莫峰依然面無表情,不過眸子裡的怒意卻開始醞釀。

  他冷冷地審視著蘇箏,目光緩緩掃過她撫著胸口的手,最後望著她的眼睛說:「蘇箏,你想單方面解除我們的協議?」

  他搖頭堅定地說:「我不會同意的。」

  蘇箏勇敢地回視他彷彿能夠穿透自己的銳利目光,心裡卻開始打起了自己的算盤。

  馮茗兒這次前來,肯定是負有使命的。如果她的目的是其他也就罷了,反正莫家的人自然會去對付,可是如果馮茗兒的目標是兩個孩子呢?

  即使蘇箏知道莫峰會安排一切的,可是她依然不會放心。作為一個母親,即使這個人再怎麼可靠,她也覺得還是自己來親自保護孩子更為放心一些。而且最關鍵的是,萬一莫家不聲不響將孩子送到一個她不知道的地方,而莫家又真得一敗塗地,那她和孩子就是真得再見無期了。

  如果此時和莫峰決裂趁機離開,從暗處關注著孩子的動向是不是更為明智呢?

  莫峰一定不會想到,眼前這個撫著心口臉色依然有些蒼白的女人正在打著的主意,他只是看著這個默不作聲的女人,再次聲明了立場:「蘇箏,這一次我不會讓你就這樣離開的。」

  蘇箏剛才一番思索,怒氣已去,理智回籠。她深吸了幾口氣,讓自己表情緩和下來,淡淡地說:「我不離開的話,留在這裡做什麼?看你和你的未婚妻親親我我嗎?」

  莫峰聽到這話,臉色好看了很多。他覺得蘇箏一定是吃醋了才會忽然鬧氣脾氣,於是胸腔裡開始溢出心痛和溫柔。他一步上前環抱住蘇箏,低頭問她:「你是不是吃醋了,你不喜歡她,是不是?」

  蘇箏咬唇不語,垂眸斂目。

  十年的坎坷,十年的隱忍,她應該明白,關鍵的時刻適當的示弱是必要的。

  莫峰看她那一垂眸間的失落和倔強,驀然彷彿回到了十多年前。那個走在街頭的少女於那斂目間的脆弱和倔強,猶如風吹過纖細的荷莖,猶如水漫過成片的蓮葉。

  十年的時間,他把自己捧在心裡的寶貝丟了。

  莫峰嚥下喉頭泛起的酸楚,心痛的蹙眉,伸手溫柔地抬起她的下巴,輕柔地哄道:「箏箏,不要難過,好不好?」

  蘇箏心裡一緊,箏箏,那是莫峰偶爾在夜裡最溫柔的呼喚,為數不多。

  這麼多年她早已忘記了這個稱呼,即使午夜夢迴也沒有記起。而自從重逢,他從未這麼稱呼過自己。

  這一刻,這一聲呼喚,隔了千山萬水,就在耳邊這樣響起。

  有淚水溢出,她想抹去,卻頓住了手,只是抬起眸,讓淚水濺濕了睫毛,讓他看到自己眼中的濕潤。

  淚眼朦朧中望著這個男人,她咬唇微弱地問出:「莫峰?」

  莫峰緊緊抱住她,溫熱的唇親吻著她濕潤顫抖的睫毛:「不要怕,相信我,我會安排好一切的。」

  蘇箏柔順地趴在他的懷裡,輕輕地問:「怎麼安排?」

  莫峰略帶薄繭的拇指滑過她嬌嫩的唇,粗啞地說:「我會照顧好你和孩子的。」

  蘇箏見他依然避重就輕,故作不經意地說:「那馮小姐呢?」

  莫峰停頓了下,請撫著她的背說:「我愛你,我不喜歡她,你現在只需要記住這個就可以了。」

  蘇箏低頭不語,莫峰對自己有所保留。

  是保留,還是防備?

  莫峰感覺到蘇箏的不快,沉默了半響忽然問:「蘇箏,你要相信我。」

  蘇箏任憑自己的手被他握住,柔順地點了點頭。

  但是她心裡卻在想,這個男人她應該相信嗎,又值得她相信嗎?

  這一次,她不能賭錯,因為上天不會再給她一次機會了。



34我想看你長髮飄揚的樣子

  那天晚上蘇箏看起來已經被莫峰暫時安撫了,所以她表明上配合著莫峰,不動聲色地看著馮茗兒這位未婚妻的各種愛嬌舉動。

  馮茗兒見莫峰並沒有什麼反對,漸漸地有了得寸進尺的嫌疑。看到這一切蘇箏不過一笑罷了,但是一旁的莫嫣然卻越來越看不慣了。

  「哼,什麼嘛,以前馮阿姨不是這樣的啊!」莫嫣然撅著嘴兒不開心,至於馮阿姨以前是怎麼樣的她也不說,只是表示對如今的馮阿姨的極其不滿。

  這時候反而是蘇箏安撫鬧小脾氣的莫嫣然,帶著小姑娘出沙灘上散步,玩玩沙子堆堆城堡,都是不錯的消遣嘛。有時候她看著夕陽下那個開心堆著城堡的小姑娘,禁不住想,如果能夠這樣和孩子過一輩子也是好的啊。

  她知道再深的愛情在冰冷的現實面前也是脆弱的,她早已過了為了愛情不顧一切的時候。而眼前的天倫之樂卻是她這輩子的渴望,她這一次是無論如何放不下兩個孩子的。

  莫嫣然抬起頭開心地笑,笑得燦爛而驕傲:「阿姨,你看,這是我造的花園!」

  蘇箏望著她純真的笑顏,望著她被夕陽染成淡金色的髮絲,含笑點頭:「嫣然是最聰明的孩子。」

  莫嫣然歪頭抿唇笑,她喜歡蘇阿姨,更喜歡蘇阿姨誇讚自己,那種感覺比吃到最美味櫻桃的感覺還要好。

  濃濃的甜蜜和幸福在大小兩個人之間蔓延,蘇箏在這讓人昏眩的幸福中,卻漸漸感到一絲陰影籠罩。

  她慢慢轉過頭,看到不遠處是陷入沉思的馮茗兒。

  馮茗兒正望著坐在沙灘上的兩個人,臉上帶著震驚的思索。

  馮茗兒看到蘇箏發現了自己,倉惶地笑了下,就要轉身離開。

  莫嫣然順著蘇箏的目光看過去,也發現了馮茗兒。她有些不滿地撅嘴喊道:「馮阿姨,你怎麼偷偷摸摸地在這裡看我們玩啊?」

  莫嫣然其實也就是隨口一說,但馮茗兒卻像被踩了痛處一樣,臉色極其難看。

  莫嫣然哼了下,不再理會馮茗兒,拉著蘇箏要她幫自己再城堡後面造一個沙子遊樂場。蘇箏笑看了眼馮茗兒,低頭和莫嫣然一起動手堆沙子。

  馮茗兒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在那裡愣了半天後終於抬腳走到她們身邊。

  蘇箏眼角餘光看到一雙塗了藍色指甲油的腳穿著沙灘鞋停在了她們的城堡前,不過她沒有搭理,繼續挖旁邊濕黏的沙子堆遊樂場。而莫嫣然則是徹底沒看到那雙腳丫子,她玩得正開心,才沒有心思關心其他人呢。

  馮茗兒扯出一抹笑來,觀察著蘇箏的神情,慢慢地說:「蘇小姐真是一個精緻的美人兒。」

  蘇箏抬頭衝她淡笑了下,並不答話,倒是莫嫣然聽到這話抹了抹自己額頭的汗,得意地笑著說:「蘇阿姨當然是個美人兒了,她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

  蘇箏不動聲色,她知道馮茗兒後面還有其他話。

  果然馮茗兒聽到莫嫣然的回答,莫測高深地笑了下,細細看著莫嫣然的眉眼:「我們的嫣然大小姐也是個精緻的小美人呢!」

  莫嫣然一時有點不明白馮茗兒這話題是怎麼轉的,不過她聽過無數人誇讚自己,當下毫不在意地說:「這還用你說嘛,我們莫家的女孩都漂亮!」

  聽到這裡,蘇箏已經知道馮茗兒說這些話的含義了,她抬頭深深看了馮茗兒一眼,卻看到馮茗兒眼中的冷意。

  馮茗兒望著蘇箏涼涼地說:「你們這一大一小兩個美人兒,長得還很像呢!」

  蘇箏不冷不熱地回應:「天底下的美女長得都差不多。」

  莫嫣然聽到馮茗兒的話,疑惑地抬頭看了看蘇阿姨,又回想了下自己的樣子,果然覺得很像,於是睜大眼睛恍然地說:「哎呀,蘇阿姨和我長得真有點像呢!」

  她眉開眼笑起來:「怪不得我一直覺得好像見過蘇阿姨,原來是蘇阿姨長得像我自己啊,真得好有緣分啊!」

  蘇箏一時百感交集,自己的女兒當然長得和自己像,這並不是巧合也不是緣分,而是天意弄人。

  馮茗兒淡淡地哼了聲,望了蘇箏最後一眼,然後起身往回走。她已經不需要留在這裡了。

  蘇箏垂下眸子望著兩個人辛苦壘起的沙灘城堡。

  城堡薄弱,多年經營,只需要狠狠踩上一腳便能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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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馮茗兒第二天便離開了,她沒有說要去哪裡,莫峰也沒有阻止她。

  這讓蘇箏陷入了掙扎中,她開始覺得自己更為緊迫地需要作出一個決定。

  馮茗兒離開,無非兩個原因:一是她從莫峰那裡得到了她想要的,二是她從自己這裡得到了有價值的信息。

  馮茗兒有兩個選擇,或者去幫著馮家對付莫家,或者試圖通過莫馮兩家的聯姻保住兩家的關係。

  馮茗兒和莫峰的婚姻原本很脆弱,莫家夫人並不一定全力支持,可是如今馮茗兒覺得自己掌握了一個討好老夫人的法寶。

  蘇箏苦笑了下,根據她收集來的信息,據說莫家長孫的生身母親早已亡故;根據她從莫嫣然的隻字片語中得到的信息,據說嫣然的媽媽狠心拋棄了孩子,是一個讓人生厭的壞女人。

  如今馮茗兒赫然發現那個傳說中已經亡故的壞女人出現在莫家兩個寶貝身邊,該是怎麼的震撼,又該是怎麼地急於去向老夫人報功呢?

  此時此刻,她是應該執行原來的計劃帶著孩子們離開,還是選擇信任莫峰留在這裡?

  如果她要選擇前者,孩子們會跟著她走嗎?他們知道實情後能不能接受自己?

  種種問題,讓蘇箏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掙扎。在這掙扎中,她也想過自己和莫峰的感情問題,可是想到最後只不過一聲歎息罷了。

  不是不愛,而是愛太艱難。

  不是不信,而是信任的代價太過巨大。

  她怎麼可以拿著自己得之不易的又一輩子,怎麼可以拿著自己渴望的親情來做賭注?

  她又怎麼能忘記,上一輩子那悲慘的結局?

  莫峰從暗夜中睜開眼睛,看著旁邊抱著被子發呆的女人,深沉的眸子平靜地望著她。

  馮茗兒來了後,她總是不動聲色難以捉摸,可是馮茗兒走了後她非但沒有高興,反而變得更加沉默。

  他起身抬起胳膊,撫著她已經長到耳下的短髮,沙啞地開口:「你最近有心事。」

  蘇箏回頭看了他一眼,也不瞞他,乾脆地點頭說:「嗯。」

  深夜中,莫峰沉默了好久後才慢慢地說:「沒事的,不要想太多。」

  蘇箏此時也沒有心思應付他,懶懶地扭過頭去望著窗外。

  莫峰歎了口氣,將她摟在懷裡,在她耳邊柔聲說:「你的頭髮已經蓄到了耳朵下面。」他們初見的時候,她的髮絲還不過耳的。

  蘇箏故意說:「我明天就去剪短,剪成板寸。」

  莫峰低沉地笑了:「不許剪。」他俯在她耳邊,讓熱氣噴到她敏感的耳後:「我想看你長髮飄揚的樣子,可不可以?」

  蘇箏依然面無表情:「不可以。」長髮飄揚?上輩子的事了吧,這輩子的蘇箏就是短髮,愛看不看。

  莫峰並沒有因為她的極度不配合而不高興,事實上這些日子以來他對她越來越包容,他攬著她的肩低聲認真地說:「我會把你和孩子送到一個秘密的地方,別人都不知道的地方,到時候我會派人保護好你們的。」

  他輕撫著蘇箏依然有些僵硬的後背,柔聲說:「等到你的頭髮可以垂到肩膀,我們就可以在一起過著幸福的日子了,好不好?」

  蘇箏扭頭看他,卻只感到黑夜中一雙深沉卻溫柔的目光注視著自己。

  她沉默了一番,輕輕地問:「你為什麼不和我們一起?」

  莫峰摟住她,讓自己堅硬的下巴蹭著她柔順的髮絲:「我有事必須去處理,等我處理完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蘇箏低頭不語。

  上一輩子,她懷孕了,他寵她,可是最後他卻接到命令,說必須去邊疆一趟。那時候他也說,會趕回來的,等到他回來,她生下孩子,他們就可以幸福地在一起生活了。

  如今他又要離開,他又讓她等著了。

  蘇箏抬起頭望著莫峰,她決定為了兩個人之間所謂的愛情做最後一次試探。

  「莫峰,你會不會拋下這一切帶著我和孩子離開?」

  她聽到自己輕柔地問出這句話,問出之後,她苦笑了聲扭過頭去。

  何必問,為什麼要問,答案是顯然的,莫峰這個莫家的支柱怎麼會在這個時候拋下自己的家族呢?

  黑暗中,她等了很久後一直沒有聽到答覆,只感到那雙有力地大手握住自己的手,很用力,她的手被握疼了。

  蘇箏歎了口氣:「我知道你的答案,我真得只是隨便問問而已。」沒有期望什麼,一點都沒有敢期望的。

  莫峰大手一拉,猛地將她拽進自己懷裡,緊緊擁住。

  蘇箏沒有掙扎,如同一個木頭般順從。

  莫峰喘著粗氣,在她耳邊顫抖著聲音說:「箏箏,相信我好不好,這一次我不會讓你失望的。我會保護好你,保護好孩子的。」

  蘇箏眨了眨眼睛,聽著那個男人壓抑的喘息聲,咬著唇點了點頭,輕輕地說:「好的。」

  她選擇賭一次,賭這一次她可以信任莫峰。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2-8-2 10:43 PM

35最後的JQ

  蘇箏伸手摸了摸另一隻手腕上的陳舊的手錶。這個手錶是當年她上高中的時候院長媽媽送給她的生日禮物,陳舊到在如今這個物慾橫流的社會已經不可能買到了。莫峰曾經握著她的手腕看過這隻手表,他看了好久後淡淡地說:「我記得這隻手表。」

  這隻手表莫峰應該有印象的,因為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她就戴著,形影不離。

  可是莫峰絕對不會想到,如今這個陳舊的手錶裡藏著一個芯片,那個芯片裡隱藏著在適當的時候足以毀掉莫家未來的信息。

  這些年來莫家盤踞S省偌大的地盤,並以此為據點逐漸插足了這個國家許多經濟命脈的產業。這個家族幾十年的坐大絕對不可能是清白的,就好像西方社會的資本積累必定伴隨著底層人民的血和淚一樣。蘇箏跟在莫雲身邊五六年的時間,一直在暗中觀察這個龐大的集團的運作方式,並試圖接觸到莫家核心的信息。可惜莫雲所在的集團竟然洗得一清二白,蘇箏甚至察覺不到這個企業集團和地方政府官員的往來,更不要說莫家那早已深入到中/央核心的觸角。

  蘇箏也曾想過用不正當的手法從莫雲那裡獲取一些機密,可是蘇箏後來還是放棄了。不為其他,只為了在她落魄的時候莫雲給她的提拔。蘇箏並不是忘恩負義的人,冤有頭債有主,她的目標是莫家是莫峰是莫老夫人,而不是莫雲。

  蘇箏輕輕擺弄著手錶,這裡面就藏著從莫峰個人電腦中獲取的一些線索,憑借這些線索,蘇箏一定能夠得到自己最想要的信息。而那些機密信息只要隨便洩露給馮家或者其他對莫家有敵意的人,那麼莫家必然面臨不小的危機。

  她和莫峰之間的糾葛,已經說不清是誰對不起誰。事到如今她選擇相信莫峰,是為了心裡那點最初的心動,也是為了給孩子一個可能的更為幸福的未來。可是她永遠不會忘記,她不能做菟絲草,她必須獨立堅強,她不能完全地依賴這個男人,所以她給自己留了一條退路。

  蘇箏撥了幾通電話,已經部署好了一切。她最後一個選擇就是自己帶著孩子離開,永遠地離開莫家離開莫峰。不說愛情,只為了孩子,她也希望自己不會需要這個最後的退路。

  苗奶奶已經提前被莫峰送走了,臨走前苗奶奶很是不捨和不解,她怎麼可以離開她心愛的小少年和小小姐呢。可是周圍的便衣根本不由分說就已經把她帶上了車。

  莫嫣然望著這突然發生的一切,回想起最近這段時間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父親,悄悄問蘇阿姨是不是有什麼大事要發生啊?蘇箏撫著這個小姑娘的卷髮,心裡不由感歎,孩子生在政治世家,對一些異常多少有些敏感度的。這讓她又感慨又難過,她何嘗希望一個十歲的小女孩開始憂慮那些大人之間的鬥爭,她只希望嫣然能夠單純平安地長大啊!

  這番感慨,讓她又開始掙扎,給莫峰一個機會是對是錯?孩子留在莫家真得能夠幸福嗎?

  莫競離自然也注意到了周圍的異常,不過他什麼都沒有問。這個男孩子比莫嫣然晚出生十分鐘,可是他卻彷彿比莫嫣然成熟十歲。他將一切看在眼裡,然後低頭默默地當做一切沒有發生過般,平靜地做著自己該做的事,並偶爾會用幾近冷淡的口吻安撫一下姐姐。

  這一天晚上,孩子們吃完晚飯後蘇箏將他們帶到書房裡學習,而她自己則是出來走到莫峰的房間。莫峰從來不吸煙,可是當蘇箏走進房間時卻看到他手上捏著一根煙,煙霧繚繞。

  蘇箏走到他面前,將他手上的煙接過,低下頭輕輕吸了口。

  莫峰看到她的動作,淡淡地笑了:「我想嘗一嘗你品嚐過的滋味。」那只煙是女士煙,來自蘇箏的煙盒。

  蘇箏將那只煙捏在手中,細細端詳,聽到莫峰這麼說低涼地笑了下:「你嘗到了什麼滋味?」

  莫峰動了動唇,艱難地說:「苦。」

  他抬頭認真地看著蘇箏:「我只嘗到了苦,苦到我的心發痛。」

  蘇箏低頭再次吸了一口,讓那煙霧慢慢從自己口中吐出,然後她低低地說:「其實煙也可以是甜的,只看你怎麼去品它。」

  莫峰抬手將她額邊的髮絲攏起:「那你告訴我,該怎麼才能從那麼苦的滋味中品嚐到甜?」

  蘇箏卻低下頭認真吸煙,並不回答他。

  莫峰也不催促,就看著她一點點地將那根煙吸完。

  其實莫峰不喜歡吸煙,他也不喜歡吸煙的男人或女人,可是他現在發現自己很喜歡看蘇箏吸煙的樣子。蘇箏吸煙的樣子優雅,從容,卻又寂寞淒涼。這樣的蘇箏讓他想一把摟在懷裡,揉進心裡,好好地寵愛,不讓她受半分委屈。

  蘇箏終於吸完了那根煙,她將煙頭掐滅在煙灰缸裡,然後抬眸問莫峰:「你想嘗一嘗怎麼從苦裡品到甜,是嗎?」

  莫峰沒有回答是,也沒有回答不是,他只是認真地看著她,彷彿一輩子都不會挪開眼。

  蘇箏一踮腳,伸手環住他的頸項,抬頭閉眸,讓自己的薄唇迎上他的。

  莫峰始料未及,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俯首吻上她的紅唇。開始只是輕品淺嘗,後來忽然狠狠地吻起來,甚至開始啃吃,像是要將她整個吃下。

  蘇箏這個時候卻還是清醒的,她抬手推他。莫峰身後是床,當蘇箏推他的時候,他領悟到她的意圖,於是抱著她順勢往後一躺。

  蘇箏騎坐在他的身上,俯□子嫵媚地看著他。月光下的莫峰眸子裡充滿渴望和不捨,壯實的胸膛因為略顯急促的呼吸而劇烈起伏著。

  蘇箏纖細的手伸出,從他的頸項到他的胸膛,一點點地撫摸。她每撫過一處,那裡便泛起熱燙,等到她的手撫摸到男人隱藏在薄薄襯衫下的凸起時,那片胸膛已經猶如即將爆發的火山。

  莫峰的眸子已經暗沉晦澀,胸膛更劇烈地起伏著,蘇箏還可以感到自己的柔軟下面有硬梆梆的東西正往上頂起。蘇箏輕柔地笑了下,低啞地說:「莫峰,你要記著我。」

  莫峰眸子裡閃過不捨,他沉重而無奈地說:「我怎麼可能忘記你!」

  蘇箏笑了,溫柔地笑了:「我要你記住我一輩子。」

  她說完這話,便直起身子來,慢慢將他的褲子褪了下去。不過她並沒有像莫峰預料中的坐下去,而是低下頭來,用舌頭舔刮著他那即將挺起的粗大,然後含住最上面的尖端,用舌尖與它糾纏著。

  莫峰粗噶地呻吟了聲,從喉嚨裡溢出一聲:「箏箏……」

  蘇箏感覺到莫峰的急切,放開了他那顫抖著的熱物,卻感受到那物體一陣脈動。她低低笑了聲,分開雙腿坐了下去。下面的熱物猶如利劍,分冰破玉,她順從自己身體的意志,向下一點點將他的脈動包容到自己的身體內。

  終於他幾乎完全在她身體內了,她輕輕挪動了下臀部,卻感到他在自己體內隱隱的脈動,於是她自己禁不住倒抽了一口氣。

  莫峰伸出大手,兩手穩穩地扶住她纖細的腰肢,沙啞粗噶地說:「我想要你。」

  蘇箏閉上眸子仰起頸項,柔順的髮絲隨著她的動作如水般往後流淌。

  她身子刻意壓制住不動,輕輕地問:「世界上的東西,並不是你想要,就一定會有。」

  莫峰握著她腰肢的大手更多用了幾分力氣:「可是我想要你,我想你永遠在我身邊。」即使這需要付出代價,我也在所不惜。

  蘇箏深吸了口氣,她知道將來的事情難以預料,過去了這一次,他們有沒有將來都很難說,甚至他們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再見了。於是這一刻心忽然軟了,身子便順從他的願望,輕輕動了起來。

  月光之下,她光潔白皙的身子如絲如鍛,猶如流水般輕輕聳動,她胸前的巍峨蕩漾出美麗的弧度,她纖細的腰肢讓她如同弱柳扶風般惹人愛憐,而她短短的髮絲後仰,更添了幾分韻味。

  她就猶如一個出水的女妖,正在心愛的男人身上為所欲為。可惜這個女妖心存不軌,她不急不緩,慢慢地移動,雖然給這個男人帶來了快-感,卻讓他陷入了更瘋狂更折磨人的境地。

  莫峰終於壓抑不住體內那即將爆出的熱力,大手從她的腰際往下,撫摸上她修長光滑的雙腿。蘇箏光滑嬌嫩的肌膚在他粗糙的手指間承受著熱力的折磨,而在蘇箏還沒有察覺的時候,那雙手已經來到了她的花瓣處。蘇箏意識到主權將失,正要採取行動,誰知道莫峰忽然向上挺起了腰,而兩隻手同時向下一按,蘇箏便一下子完全坐了下去,這個時候莫峰的渴望才得以完全進去。蘇箏蹙眉一驚,薄唇中溢出一聲「啊」的驚叫,誰知道莫峰動作迅猛,還沒有來得及叫完前一個「啊」,後一個已經接了上來,一波又一波猶如潮水一般彷彿永無停息。

  蘇箏張開唇,大口的喘息,在這激烈動盪中她猶如坐在巨浪之上。她低聲吟叫,雙手無意識地抓緊他的胸膛,理智慢慢在那激情中回籠,她要奪回主動權。於是腰肢隨著那波浪起舞,隨著那激盪的節奏搖擺,他進她退,他出她抵。漸漸地他開始粗聲喘息,她開始細聲呻吟,兩個人在這男女交織的合奏中,舞出天底下最誘人最熱烈的舞步。

  過了很久,當陰陽交織的音樂到了最為高朝,當劇烈舞動的步伐開始凌亂狂亂時,彷彿弦斷了,彷彿裙擺脫落了,彷彿激狂嘶啞了,他在她體內發生地發洩出了所有。

  她起身,任憑他的綿軟從自己體內抽出,毫不眷戀。

  他躺在床上,尚未平息的胸膛依然起伏著,眸子裡帶著不捨望她。

  蘇箏綻開一個燦爛的笑容:「我和孩子應該走了。」

  她說話的語氣,彷彿說今天的月亮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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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競離在低頭認真看一本書,不過他看那一頁已經看了很久不曾翻頁。莫嫣然在寫作業,她的筆頭已經戳了作業紙上無數個小孔。

  當蘇箏打開門走進來的時候,莫競離難得地抬起頭對蘇箏行注目禮,而莫嫣然則是直接跳起來撲過去。

  「蘇阿姨,你怎麼不見了啊,跑哪裡去了?」莫嫣然在蘇箏懷裡撒嬌,卻發現蘇箏剛剛沖了個澡,渾身正散發出甜甜的香味。

  蘇箏輕柔地撫她的卷髮,抬眸說:「現在我們馬上離開。」她說這個話的時候眼睛看著莫競離。

  莫競離沒有驚奇,只是挑眉淡淡地問:「去哪裡?」

  蘇箏笑著說:「不知道。」

  莫競離略一思索,繼續問:「爸爸送我們走?」

  蘇箏這次是真心笑了,她對這個男孩是真得讚賞:「是的。」

  莫競離聽到肯定的回答,二話沒說,放下手中的書說:「好,現在就走。」

  莫嫣然尚在驚奇疑惑中,迷糊地問:「走?去哪裡啊?」

  蘇箏揉了揉她的小臉蛋,溫柔地說:「去了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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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箏說去了就知道了,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莫嫣然絕對想不到他們是要去如此遙遠的一個地方,更沒想到他們會去如此荒涼的一個地方。

  以後的許多年裡莫嫣然都不會忘記那個晚上,她連衣服都沒有來得及換就離開了那個生活了數日的別墅,甚至也沒有來得及和自己的爸爸告別。

  那天晚上,在十幾個化妝成普通男女的保鏢的保護下,蘇阿姨帶著他們坐小汽車,上火車,轉乘,轉乘,然後專車,再然後火車,轉乘,最後一輛普通的麵包車把他們送到了一個普通的小鎮上。

  數日的奔波,莫嫣然幾次想問蘇阿姨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可是看著老神在在的弟弟,想起沒有離開前父親的種種異樣,她還是選擇了沉默。

  莫嫣然也許並不是一個十分聰明的孩子,可她到底是出身於政治世家。這個時候的她隱隱感到,也許自己的生活要發生改變了。

  她緊握著蘇阿姨的手,好奇地望著那個新鮮的小鎮,等待著屬於她的新生活。



36山中疑雲

  這是一個平靜的南方山中小鎮,空氣清新,陽光明媚,花木秀麗。他們住處不遠也有人家,不過人並不多,似乎也沒有什麼好奇心,以至於她們一行住到這裡後也沒有引起什麼注意。

  蘇箏來到這裡先安頓好兩個孩子,然後她試圖和便衣保鏢聊天,問明白現在所處的位置。這位年輕的保鏢姓嚴,一身黑衣精練,面色冷峻,他態度恭謹地聽完了蘇箏的問話,卻是守口如瓶,低頭沉聲說:「蘇小姐,非常抱歉,無可奉告。」

  蘇箏再問,卻發現這個嚴保鏢嘴巴嚴實的如同蚌殼一般,根本別想從他口中撬出一句話來。

  她又打開手機試圖用GRPS定位系統,卻沮喪地發現手機信號全無。

  無奈之下,她在來到這裡的第二天早上便藉故出去散步,打探了下周圍的環境。保鏢顯然面有猶豫,蘇箏沉下臉質問:「怎麼,難道我成了囚犯了不成?就是你們先生在這裡也不敢不讓我自由吧?」

  她說完這話,看那保鏢面無表情但眸中有一絲動搖,於是挑眉笑道:「不然你和莫先生通一個電話請示一下?」

  顯然她的問話有點強人所難,在這裡手機根本沒有信號,何來通一個電話之說?其實蘇箏說這個一是有意為難,二是想試探下這位保鏢嚴先生怎麼和外界通信的。

  嚴保鏢略一沉思,乾脆地說:「蘇小姐,我陪您一起去散步吧?」

  蘇箏不懷好意地笑問他:「你陪我?」她挑高的音調裡帶著微微的曖昧。

  深山小鎮,孤男寡女,散步山間,能不曖昧嗎?

  嚴保鏢俊臉一紅,不過抿了抿唇,依然倔強地回答:「是。」

  蘇箏望了望隱藏在林間紅磚綠瓦的小別墅,笑著調侃嚴保鏢:「嚴先生,您要扔下小少爺和小小姐陪我去散步?」

  嚴保鏢依然面無表情:「我的手下會保護好小少爺和小小姐的。」

  蘇箏無奈聳了下肩,她看出來了,這位嚴保鏢是無論如何不會讓自己單獨出去了,看看周圍不易辨識的山路,她也只能同意這位嚴保鏢陪自己散步了。

  兩個人順著山路往下,嚴保鏢不動聲色的四處張望,確定沒有什麼異常才繼續往前走。蘇箏若無其事地東張西望,彷彿真的在欣賞山間小鎮風情。

  她沿著山路走了半個小時,見腳下的山路逐漸寬闊了起來,知道應該找到鎮上人家經常下山的路了。她正打算繼續往下走看看外面的情況,嚴保鏢開始諫言了:「小姐,時間不早了,我們應該回去了。」

  蘇箏溫言相勸:「你看這山裡會有什麼危險嗎?」

  嚴保鏢老實地搖頭:「沒有。」

  蘇箏點頭:「這就是了,既然沒有什麼危險,我看看周圍的風景也沒有什麼不對嘛?至於小少爺和小小姐,自然有你的手下保護著照顧著,不用擔心的。」

  嚴保鏢臉色有些發黑,他沒想到蘇箏竟然拿他之前的話來堵自己後路,不過他知道這位蘇小姐是先生極為重視的人,因此也不願意怠慢了她,便勉為其難地答應了繼續往下走。

  蘇箏又往下走了半個小時,爬上了一個小山頭,這才看到原來下了這座山就是一條高速公路,那公路上疾速奔馳著來往的貨車和滿載的客車。

  蘇箏恍然大悟,原來自己所在的這個山中小鎮看似隱蔽,其實只要過了一座山便是交通發達。萬一有什麼意外發生,相信身邊的這些保鏢會在第一時間內將自己三人送出去的。

  嚴保鏢見這位蘇小姐對著山下的高速公路若有所思,提醒道:「蘇小姐,請回吧。」這次他說話依然客氣,但卻有了幾分強硬。

  蘇箏既然看到了自己想看的,也就沒多說什麼直接往回走。一路上她無心看周圍風景,只是在想自己所在的這個小鎮到底應該是哪裡呢?

  來的時候繞了太多的路,她也暈了。不過假如莫峰選擇這麼一個看似隱蔽實則交通發達的地方,自然是出於預防不測考慮的。按照莫峰的思路,假如他們上了高速公路後,又應該去哪裡呢?

  蘇箏心裡忽然一動,她想起了自己為孩子們和自己留下的最後一條退路。

  她抬頭望了望周圍的藍天白雲綠樹,這裡應該是祖國的南邊吧?南邊的話,應該是在邊境線位置了吧?

  想到這裡,蘇箏唇邊綻開一絲微笑。她和莫峰難道竟然想到了一處嗎?一旦發生意外,將孩子們第一時間送出國外。如果真是這樣的話,莫峰應該是為蘇箏自己的退路提供便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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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箏回到別墅,陪著兩個孩子吃了早餐。

  莫競離依然很安靜,安靜地看著不知道從哪裡找的一本書。而莫嫣然顯然有些心不在焉,她是一個嬌嫩的小姑娘,她在陌生地方過了一夜,她需要一個溫柔的呵護和安慰。

  蘇箏在吃過早飯後,牽著她的手在外面草地上散步,陪她說了會話。小姑娘顯然心事重重,問蘇箏這裡到底是哪裡啊,什麼時候能見到爸爸啊。蘇箏也不知道怎麼回答,所以她只能撫著她的髮絲沉默。

  莫嫣然低頭皺著眉頭不知道想什麼,過了一會她忽然抬起頭,眨著不安的大眼睛問:「蘇阿姨,你會不會忽然離開我們啊?」

  蘇箏心裡開始疼起來,她怕自己也離開她嗎?她擔心一個人孤零零地被留在這裡嗎?這是一個多麼沒有安全感的孩子啊。

  蘇箏蹲□子,望著她不安的眸子,認真地告訴她:「嫣然,我永遠不會離開你的。」除非你不再需要我了。

  莫嫣然原本不安的眸子裡慢慢滲透出濕潤,她癟了癟嘴,帶著哭腔小聲地喊:「蘇阿姨——」

  蘇箏輕輕地將嬌弱的小女孩抱在懷裡,讓自己的下巴輕蹭著她捲曲的髮絲,低聲告訴她:「我會永遠陪著你的,不要怕。」

  莫嫣然這些日子的奔波勞累,早就積累了諸多委屈,再加上心裡擔憂,種種情緒堵在那裡一直沒有得到發洩,如今她趴在蘇箏懷裡著實哭了一場。

  後來哭到累了,蘇箏便領著她回去休息。上樓的時候看到莫競離站在樓梯口,靜靜地望著一大一小兩個人。

  蘇箏忽然意識到,即使莫競離多麼成熟,他依然是個孩子,他也會有不安。莫嫣然是女孩子,她無所謂,想哭就哭,想撒嬌就撒嬌,可是莫競離不一樣的。

  這天晚上,蘇箏在看著莫嫣然睡下後,來到了莫競離房門前。

  敲門後,裡面傳來莫競離淡漠的聲調:「進來。」

  蘇箏進去的時候,莫競離依然在低著頭看書,彷彿他毫不在意進來的這個女人。可是蘇箏卻敏銳地察覺到,莫競離握著書的手輕微地動了下。

  蘇箏抿唇笑了下,坐在他旁邊。

  莫競離放下書,終於抬眸望她。

  如果蘇箏沒有記錯,這是她第一次和莫競離如此接近地單獨相望。蘇箏靜靜地看著莫競離,發現這個男孩子有著同樣精緻的五官,這點和自己很像。而他的一雙眸子淡漠深沉,讓人看不真切,這點又和他的父親莫峰比較相似。

  蘇箏曾經在這雙眸子前感到不知所措,因為她不懂面對這個小男孩自己到底該怎麼做。可是如今她忽然明白了,眼前的孩子無論多麼聰明世故,他依然是個孩子,甚至他就是自己十年前生下的那個孩子。

  天底下任何一個人都可以在這個孩子面前無措,可是蘇箏不應該的。

  蘇箏在心裡醞釀著開場白,誰知道莫競離先發制人:「你應該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吧?」

  蘇箏只能微笑點頭:「我知道。」她靜靜地望著他,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莫競離抿唇沉默了一番,繼續說:「我有一個問題不明白,你能告訴我嗎?」

  蘇箏面上依然平靜,心裡卻狂跳起來,他要問什麼?他知道了什麼?

  莫競離不動聲色地觀察著蘇箏的表情,淡淡地追問:「蘇阿姨?」

  蘇箏趕緊笑了下掩飾:「你問吧。」

  莫競離望著蘇箏,久久沒有開口,蘇箏讓他問,他卻不問了。

  蘇箏試探著開口:「競離,你有什麼疑問嗎?」

  莫競離扭過頭去看窗外,淡淡地說:「我忽然忘記我想問的問題了。」

  蘇箏說不出自己心裡是失落還是放心,她起身,在心裡歎了口氣說:「沒關係的,你什麼時候想起來可以隨時問我。」

  莫競離點了點頭,卻沒扭過頭來看她,只是淡漠地說:「好的,我明白了。」他的語調,淡漠得很沒有精神,他好像陷入了某種負面的情緒中。

  蘇箏沒有追問什麼,轉身離開了他的房間。

  她知道這個孩子情緒低落了,可是她沒有辦法幫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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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箏這兩天思考的問題是,該怎麼和外界取得聯繫。

  在白天的時候,她陪著孩子們散步,口袋裡裝了手機到處試,最後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於在某個小山頭上發現了信號。她壓抑下心中的狂喜,繼續帶孩子們逛了一會才往回走。

  這幾天她一直在觀察保鏢們的輪班情況,發現這些嚴先生的手下真是訓練有素,二十四小時每刻都有人把守望風,她根本沒有機會在保鏢們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去那個小山頭上。

  遇到這個困難,蘇箏也開始想,她有必要折騰嗎?完全相信莫峰,乖乖地在這裡等難道不可以嗎?

  可是她想到前世種種,最後只能咬著牙告訴自己,她真得不是前世那個乖巧的蘇箏了,她不可能坐以待斃地在這裡等著一個男人勝利的消息。

  如果事情真到了最壞的境地,她是無論如何也要將孩子們帶出去的!

  蘇箏在想到這些的時候,心裡也隱隱開始有了一個疑惑,為什麼莫峰不讓自己和外界接觸?莫峰在懷疑自己嗎?在他看似溫情脈脈的背後,到底藏著怎麼樣的心思?

  蘇箏一番掙扎,最後看著隱藏在山間放哨的保鏢們,終於下定了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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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天的嚴保鏢在吃完晚飯後開始困乏起來,他覺得可能是這些日子以來自己太過緊張了。看看身旁依然精神抖擻的弟兄們,他簡單吩咐了幾句,便回去休息了。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回屋休息後,他的弟兄們也漸漸困乏起來,並在不知不覺中沉入了夢鄉。

  蘇箏在簡單檢查後,確定所有的人都已經倒下,她便提著筆記本拿著手機朝之前的小山頭走去。

  到了小山頭,她先是打開手機,看著手機逐漸有了信號,趕緊撥通了一個熟悉的號碼。電話很快撥通,對方語音有些沙啞,猶豫地問:「哪位?」

  蘇箏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趕緊回答:「阿酒,我是蘇箏。」

  光頭阿酒是她孤兒院的朋友,是陪她度過困境的人,是她最信任的人。

  阿酒一聽是她,驚喜交加:「你這些日子怎麼忽然失蹤了?我怎麼也聯繫不上你!」

  蘇箏知道時間緊急,趕緊言簡意賅地說了目前的處境,阿酒聽了忙問:「那接下來怎麼辦呢?我一直以為你出事了,所以已經把手頭的資料整理好了,打算匿名寄到馮家去。」

  蘇箏一聽幾乎驚出冷汗:「你還沒寄吧?」

  阿酒在那邊似乎摸了摸腦袋,猶豫著說:「我手頭的資料是沒寄出去,不過就在剛剛我跑到莫家宅子裡一台電腦上下了一個病毒。」

  蘇箏這時候只覺得頭暈起來:「誰的電腦?」

  阿酒回想了下,很是不確定地說:「我也不知道啊,我只是想著多一點證據對莫家打擊更大一些,所以用了我最新研製出來的酒神一號放到了那台電腦上。」阿酒慢騰騰地說到這裡,忽然大聲道:「哎呀,我想起來了,這應該是莫家小弟弟的電腦吧,因為我看有一堆的什麼鳥語資料!」

  蘇箏聽到這裡,心往下猛地一沉,臉都發白了。

  莫家小弟弟,莫錦,美國計算機和經濟學雙料博士。莫峰是優秀的,莫雲是出色的,可是莫錦,無人能比,他是天才,是天才中的天才!

  蘇箏絕對相信,這樣一個人,不會無法察覺阿酒給他下的那個所謂的酒神一號!

  如果莫錦發現了那個酒神一號,他會怎麼做?會順籐摸瓜查到阿酒,然後呢,再順著阿酒查蘇箏?

  蘇箏無奈地笑,如果真是這樣的話,自己曾經謀劃的一切就會浮出水面。到那時,自己和莫峰何談未來?莫峰怎麼會相信自己?莫峰還會愛自己嗎?就算莫峰接受了自己,他的這個三弟又會放過自己嗎?堂堂莫家,赫然發現背後有這麼一個處心積慮曾經想要對付他們的女人,他們怎會放過?

  蘇箏想到這一切後果,心是直接往下沉。自己苦心經營,到頭來反而是將自己葬送在裡面?

  蘇箏痛苦地搖頭,不,她不要這樣的結果!即使她和莫峰依然無緣,她也不要莫峰恨她,她更不會讓莫家再一次將孩子帶離她的身邊!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2-8-2 10:44 PM

37莫錦的目的

  人算不如天算,蘇箏是怎麼也沒想到就在她和外界失去聯繫的這幾天裡,朋友阿酒已經做出了極可能暴露自己的事!

  她不要這樣的結果,她不想莫峰恨自己,更不想處心積慮的最後卻依然是上一世的結局!

  電話那邊的阿酒一直沒聽到蘇箏的回應,擔心地問:「蘇箏,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你現在在哪裡?」

  蘇箏一下子從掙扎中醒過來,連忙對阿酒說:「我沒事,回頭我再聯繫你。」說完她便掛上了電話。

  之後蘇箏一個人對著黑壓壓的山林看了很久,她該怎麼做呢?該怎麼去彌補這一切呢?

  就在這時,她心裡一動,事情並沒有到最糟糕,她還可以彌補的,不是嗎?阿酒今晚剛剛放上了酒神一號,莫錦不一定發現了自己電腦的異常。只要自己在莫錦發現之前將他電腦裡的酒神一號刪除的毫無痕跡,那莫錦就不會發現,這一切就會毫無痕跡。

  蘇箏心裡起了這個念頭後,雖然也知道這樣風險很大,但事已至此,最糟糕的也不過是被莫家發現一切罷了。她若成功,一切都不會被發現,她只需要陪著孩子在這裡等著莫峰就可以了,而如果被發現了,也不過是把糟糕的局面提前了而已。

  主意一定,蘇箏當即打開手機的wifi功能,讓手機發射出無線信號,同時打開筆記本電腦準備上網。當筆記本啟動時,她緊張地看著電腦在搜尋信號,那個小標誌在搜尋了很久後終於找到了信號,無限網絡連接成功!

  蘇箏深吸了口氣鎮定下來,打開即時聊天工具,發現阿酒果然一直在線。她來不及解釋,直接告訴阿酒自己要把酒神一號取回來。阿酒驚訝地回消息說,他也正要試圖把那個酒神一號取回來。

  蘇箏點了點頭,自己網絡極其不穩定,如果這個事由阿酒來辦再好不過了。她猶豫了下,又打開U盤,將之前從莫峰電腦上竊取的信息加密之後打包發給了阿酒。如果事情一旦發生意外,阿酒手中的信息多一點也好應付。

  她看看時候已經不早了,唯恐被那些保鏢發現,趕緊囑咐了阿酒幾句便匆忙下線了。

  關上筆記本電腦拿著手機回到房間,那些附近的保鏢還在睡覺,她心裡稍安,想著今晚就看阿酒得了。如果他可以不著痕跡地將酒神一號取回,一切都還來得及的。

  第二天,當太陽照進房間的時候,她看到那些保鏢起來活動的身影,他們並沒有什麼異常,也許嚴保鏢什麼都沒發現吧。

  她偷偷將手機藏在身上,帶著嫣然出去散步到那個小山頭。手機重新獲得了信號,她悄悄給阿酒發了一個短信,然後焦急地等待著。可惜等到應該回來的時候也沒有收到什麼短消息。

  她開始忐忑不安起來,但又安慰自己也許阿酒只是沒有看到自己的短信罷了。

  當她回到別墅前的時候,正好嚴保鏢從房間裡走出來,這個年輕人看著自己的目光有些奇怪,像是在打量什麼。也許他開始疑心昨晚的事情了?蘇箏故作輕鬆地衝他笑了下,卻看到嚴保鏢扭過頭去。

  蘇箏倒不擔心嚴保鏢,這種事情他沒有什麼證據,頂多只是懷疑罷了。她若無其事地回到房間,陪著嫣然說話看書,於是一天就這麼打法過去了。中午的時候,她似乎聽到了遠處有轟隆隆的聲音,便出來問發生了什麼事,嚴保鏢只淡淡地說已經派人去看了。晚上的時候,嚴保鏢加強了別墅周圍的巡邏,不過他並沒有告訴蘇箏周圍發生了什麼異常。

  晚上,她等著孩子們睡下後,自己一個人出去散步。這次她不敢再故技重施,只說晚上失眠想出去走走,嚴保鏢自然是緊隨旁邊跟著一起去,蘇箏沒有理由反對,只好身後帶個跟屁蟲。

  誰知道他們走出不遠,嚴保鏢忽然機敏地不知道從哪裡抽出一把手槍,機警地左右看。蘇箏這時候也發現,周圍有人走動的聲音!

  他們來到這裡已經幾天了,周圍從來沒有發現過有人,如今會是什麼人深夜來此?

  嚴保鏢看了她一眼,眸中閃動了一下,低聲囑咐說:「你留在這裡不要動,我過去看看。」說著他給了她一個小球狀得物體,囑咐說:「一旦發生什麼意外,摁這個按鈕。」說完他幾個箭步已經消失在林中了。

  蘇箏不由冷笑了聲,嚴保鏢不是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調虎離山之計吧?他如今離開自己去追蹤他人,分明是擔心有人對小少爺和小小姐不利,這個時候他是寧願扔下自己也要去一探究竟的。

  不過蘇箏自然也不怕,她有什麼可怕的,她又不是手無寸鐵的弱女子!嚴保鏢離開她正好行動自由,於是她掏出手機,快速向那個小山頭走去。

  在她正要爬上那個小山頭的時候,旁邊響起了慢騰騰的腳步聲。

  她猛地停住,快速後退到一棵樹下。

  「蘇小姐。」一個聲音漫不經心地叫著她的名字,在這黑暗的山林中響起,讓她毛骨悚然。

  她猛地轉頭望過去,只見一個高而瘦的男子,身穿西裝襯衫,慢慢地從黑暗中走出。

  她努力地鎮定了情緒,開口問:「你是誰?」她發現自己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她到底有些太緊張了。

  那個男子的臉隱藏在黑暗中,她看不清,但聽到他低聲反問:「蘇小姐,你不認識我嗎?」

  這個人,她認識嗎?

  看著男子高而瘦的身材,淡定平靜的氣質,她忽然想起了一個人。

  莫錦,她見過照片的,這是莫錦嗎?

  蘇箏艱難地開口:「你是莫錦?」她肯定地說,然後繼續問:「你要做什麼?」

  莫錦從陰暗中走出,月光照在他的臉上,蘇箏看清了他的面目。

  如同以前看過的照片一樣,他有著不同於莫峰和莫雲的俊美,俊美得有點像女人。可是他一點都不會流於女氣,事實上氣質乾淨清淡,看到他會讓人覺得聞到了山林的清香。

  可是蘇箏現在顯然沒有任何欣賞的心情,她冷笑了聲肯定地說:「果然是你!」

  莫錦清淡地說:「那你應該知道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了?」

  為什麼莫錦會出現在這裡,蘇箏現在當然知道了。

  阿酒必然失敗了,沒有在莫錦發現前拿走酒神一號,甚至於可能阿酒在行動之前莫錦已經在等著他自投羅網了。莫錦發現了阿酒,然後根據阿酒順籐摸瓜找到了自己嗎?

  蘇箏忽然想起了中午時周圍轟隆隆的聲音,是直升飛機降落的聲音吧?

  莫錦顯然並沒有驚動莫峰,也沒有驚動莫家人,他一個人千里迢迢地跑到這個山中別墅,用調虎離山之計弄走了嚴保鏢,到底要幹什麼?

  莫錦淡淡地開口解釋說:「你應該猜到了,我的大哥還不知道你做的事情。」他看著蘇箏的神色,繼續說:「他現在並不知道你竟然盜取他電腦中的機密。」

  蘇箏冷笑了下:「但是你知道了,你跑到這裡來就是要告訴我你知道了。你想做什麼?」

  莫錦搖頭,用他那沒有任何一絲情緒波動的聲音說:「我沒有想做什麼,我只是看看我的小侄子和小侄女的安全,順便看看你。」

  蘇箏攥緊了拳,她當然不信,只是看看嗎?

  莫錦轉過身,慢慢往遠處走去,邊走邊說:「你可以不信。」

  當莫錦的背影消失的時候,蘇箏鬆開了拳,她無力地靠在樹幹上,仰頭望著天上的月亮。

  莫錦來到這裡,是要做什麼?他是要警告自己不要再有任何不利於莫家的念頭嗎?

  他……其實也是在成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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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嚴保鏢疾速地跑過來,很快發現靠在樹上陷入了沉思的蘇箏,忙問她怎麼了。

  蘇箏抬眸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搖頭說:「沒事,回去吧。」

  嚴保鏢對於丟下蘇箏的行為顯然有些過意不去,沉默了下,蹲□子就要扶起蘇箏。

  蘇箏冷淡地拒絕了他,自己起身往回走。

  當蘇箏走上樓的時候,聽到嚴保鏢忽然叫了聲「蘇小姐。」

  蘇箏回頭看了一眼,卻看到嚴保鏢筆直挺拔地立在客廳中,望著自己的目光中有些歉意。

  他鄭重地開口說:「蘇小姐,我會保護好你的。」

  蘇箏點了點頭,他用不著這麼鄭重,她相信這個人的確會保護自己的。

  嚴保鏢見蘇箏只是隨意點了點頭,他抿了抿唇說:「蘇小姐,早點休息吧。」說完自己轉身離開了。

  蘇箏心事重重,也懶得理會這位嚴保鏢的情緒,逕自上樓去了。

  這一夜,她基本沒有睡好。她不斷地想起莫錦的出現,莫錦的出現意味著什麼?

  這件事樂觀地想,可以認為莫錦知道了自己的所作所為,但是他為了自己大哥的幸福著想,並沒有說出這件事,而是跑過來對自己進行警告,給予自己一個機會。但是如果悲觀的想,也許莫錦和自己哥哥並不同心,他另有目的。

  據說莫錦並不是莫家老夫人所生,但是莫家老夫人對莫錦也沒有什麼虧待,這位莫家三少爺早年離開家去美國求學,平時很少回來的。

  她不知道莫峰和莫錦的感情如何,她也就無從猜測莫錦這次的行為到底是為了什麼。

  想了一夜毫無頭緒,她睡眠又一向不好,以至於第二天五點的時候她還沒有睡著。這下子好了,乾脆不用睡了,起來拉開窗簾呼吸下外面的新鮮空氣,順便調節下心情。

  很快到了七點鐘,她洗漱過後正打算出去看看嫣然是否起床了,卻聽到外面敲門聲。

  她過去打開門,嚴保鏢很嚴肅地站在外面,一身黑衣,筆直挺拔。

  蘇箏一愣,嚴保鏢很少擅自上樓,如今怎麼會站在自己門外呢?

  嚴保鏢看到她,目中閃過一絲難以辨識的情緒,但是他很快神態恭敬地說:「蘇小姐,莫夫人有請。」

  莫夫人,哪個莫夫人?

  嚴保鏢看來早已預料到蘇箏的驚訝,淡淡地補充說:「先生的母親,小少爺的奶奶,莫家老夫人,有情蘇小姐。」



38決定

  蘇箏跟在嚴保鏢後面往外走去。

  老夫人的駕到似乎並沒有驚動到兩個孩子,以至於老夫人是在別墅附近接見了她。

  在綠樹成蔭的草地上,擺放著一把絲絨軟椅,老夫人就悠閒悠哉地坐在上面。

  她的身旁停著幾輛越野車,身後有幾個保鏢模樣的人,還有一個看起來文質彬彬的年輕男子,似乎是秘書一流的人物。

  蘇箏在心裡冷笑,莫家的老夫人果然是非同尋常的人物,即使來到這麼一個鳥不拉屎夠不生蛋的地方,她依然有著無以倫比的貴婦人做派。

  當老夫人看到蘇箏慢慢走過來的時候,雍容地笑了下:「蘇小姐,好久不見。」

  蘇箏走到她身邊,連笑都懶得了:「是的,十年不見了。」

  老夫人打量著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女人,笑吟吟地不知道在想什麼。

  蘇箏不知道老夫人知道了些什麼,敵在明她在暗,於是她決定單刀直入,直接問:「夫人,您應該記得十年前的約定吧?」

  老夫人看了看旁邊的保鏢,從容地吩咐:「你們先退下去。」此話一出,老夫人身後的兩位保鏢相視一眼,便慢慢退到不遠處,但是嚴保鏢沒動,他一直站在蘇箏身後。

  老夫人高高在上的目光掃過嚴保鏢,淡淡地質問:「怎麼,我說的話不管用嗎?」

  嚴保鏢面無表情,恭敬地垂首道:「夫人,嚴洛是受少爺的囑托保護蘇小姐的。」

  老夫人臉色有些不好看了:「難道我會傷害蘇小姐嗎?」

  嚴保鏢無言以對,但腳下依然紋絲不動。

  蘇箏回頭看了一眼,她知道嚴保鏢對於昨晚的事有些愧疚,所以今天是寧願得罪老夫人也不願意放下自己離開,不過她也不打算讓別人這樣為自己犧牲,畢竟嚴保鏢留在這裡也於事無補。

  於是她回頭沖嚴保鏢笑了下:「嚴先生,您請回吧,我和老夫人有話說。」

  嚴保鏢目光回望她,顯然是有些不放心的。

  蘇箏確定地衝他點頭,嚴保鏢薄唇動了下,只好說:「那我離開一下,有什麼事請蘇小姐隨時吩咐。」說完這些他恭敬地朝老夫人一拜,這才轉身走遠,一直走到距離這裡十幾米遠的地方。

  蘇箏將目光再次放到老夫人身上,老夫人這時候也在打量著蘇箏。

  對於蘇箏來說,這個莫夫人是遙遠而清晰的記憶,即使過了兩個十年,她依然清晰地記得這個女人居高臨下望著自己的倨傲,依然記得這個女人舉手之間就決定了她命運的神情!

  經歷了十年的歲月,這個女人看起來依然雍容高貴,彷彿歲月沒有給她留下太多痕跡。

  兩個女人相視一番,終於老夫人開口說:「我知道你已經達到了十年前所說的條件。」

  蘇箏心裡一緊,是的,她達到了她的條件,可是這個女人會把孩子交給自己嗎?這可能嗎?

  老夫人淡淡地瞥了蘇箏一眼:「蘇小姐,當初我真是小瞧了您,沒想到十年間您可真是翻雲覆雨,弄得好大的風浪啊!」她的語氣中頗有些諷刺。

  蘇箏毫不在意她的話,蘇箏只在意她到底意欲何為。

  老夫人看著蘇箏目中的期待,從容地繼續說道:「我們莫家的人是說話算話的,所以我會把孩子還給你。」

  蘇箏心中狂跳,她的話是真是假?

  老夫人知道蘇箏不信,笑著說:「蘇小姐,競離是我們莫家這一代的長房長孫,我不可能把他交給你的。不過你可以帶走嫣然。」

  蘇箏原本狂跳的心平靜了下來。老夫人之前痛快答應她帶走孩子,她就知道這是絕對不可能的,如今聽到老夫人的後續,她原本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至少她明白了莫夫人的底牌。

  不過想明白這些後,她的心在冷笑,嫣然,她可愛的嫣然,在關鍵的時刻竟然被莫家棄掉嗎?

  老夫人觀察著蘇箏的神色,繼續說:「不過你帶走嫣然的話,我有一個條件。」

  蘇箏聽到這話,諷刺地笑了:「請講。」

  老夫人不理會蘇箏語氣中的諷刺,從容地理了理髮絲,繼續說:「我知道這些日子以來莫峰和你幾乎黏在一起,他天真地想要和你重續前緣。但你要知道,我們莫家是絕對不容許這種事情的。」

  蘇箏挑眉:「那又如何?」

  老夫人望了望遠處正在升起的太陽,歎了口氣說:「莫家如今的境況,蘇小姐想必也知道,這個時候我們莫家的孩子絕對不應該有背棄家族的想法的。」

  蘇箏垂眸,莫峰竟然真得有放棄家族和自己在一起的想法嗎?他必然是知道莫家是不會輕易接納自己的,所以他打算在莫家度過這個危機後和自己遠走他鄉嗎?

  老夫人語氣中慢慢有了絲悲哀:「蘇小姐,我們不能讓峰兒離開,所以只能請你離開了。」

  蘇箏冷盯著老夫人,反問道:「莫夫人,為什麼您要我離開,我就得離開呢?」

  老夫人整了整衣袖,收起那抹悲哀,胸有成竹地說:「蘇小姐,您是聰明人,想必最會權衡得失利弊了。」

  老夫人說話的語氣很是篤定,她顯然料定了蘇箏必然會接受她的建議。

  得失利弊,各是什麼?

  如果蘇箏繼續留下,堅持要和莫峰在一起,那麼莫家必然全力破壞,昨晚出現的莫錦就是一個警告嗎?於是蘇箏最後的下場很可能是一無所得。如果蘇箏現在離開,至少還能帶走莫嫣然。

  蘇箏迅速權衡了一番,最後抬頭望著老夫人篤定的神色,終於點了點頭:「好,我答應你。」

  老夫人似乎對於蘇箏如此爽快答應也始料未及,審視了蘇箏一番,最後終於滿意地說:「很好,比起十年前,蘇小姐更懂得怎麼做才是對自己最有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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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箏往回走的時候,嚴保鏢面無表情地跟在她身後,但眸子時不時疑惑地打量她一眼。

  蘇箏什麼都沒解釋,繼續往回走。

  老夫人的到來就如同莫錦的到來一樣,來得突然去得匆忙,兩個孩子毫無察覺。

  蘇箏忽然停下來,懷疑地望望這叢叢密密的山林,再看看不遠處的避世小鎮,開始懷疑,周圍有多少雙眼睛在注視著?她當然不會相信老夫人和莫錦對自己這麼放心,他們人走了,耳目卻留下來了。

  嚴保鏢在一旁請示說:「我會將這件事匯報給先生。」

  蘇箏轉頭看了嚴保鏢一眼,什麼都沒說。她知道嚴保鏢明為請示,實際上他的決定自己改變不了。

  蘇箏歎了口氣,今天她聽到老夫人的語氣讓她對莫峰有了更多的信心,也許她應該等一等,看看莫峰怎麼處理這次後院起火。

  如果他能處理好,自己還是只需要默默地等在這裡就可以了吧?

  可是當他們回到別墅的時候,嚴保鏢根本沒有機會通知莫峰。

  一夥持槍便衣,光明正大地闖了進來,迅速地直衝樓上。蘇箏和嚴保鏢進屋的時候,正好看到那些便衣正和嚴保鏢手下對峙,而一部分好像已經衝上了樓,蘇箏甚至聽到了莫嫣然尖叫的聲音。

  蘇箏聽到嫣然驚恐的叫聲,心瞬間收緊,厲聲質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那伙持槍便衣中有一個人,約莫三十出頭,戴了一個黑框眼鏡,理著平頭,他走到蘇箏和嚴保鏢面前解釋說:「我們是奉莫夫人的命令前來請走小少爺。」

  蘇箏萬沒想到莫夫人動作如此之快,她會望了眼嚴保鏢,如今之勢唯有嚴保鏢可能保下競離不被帶走了,只是不知道他在這場衝突中到底要扮演什麼角色。

  嚴保鏢上前一步,盯著那平頭男冷冷地說:「我是奉莫先生的命令保護小少爺和小小姐,沒有他的允許,任何人不須帶走小少爺。」

  平頭男和嚴保鏢對望一眼,都明白了對方絕不想讓的決心。他們本為一個家族服務,可是如今因為各為其主,顯然要爭個你死我活。

  蘇箏迅速打量了下當前局勢,嚴保鏢一行不到十人,而平頭男手下幾十人且個個持槍,如果真得火拚起來,不但回引人注意惹來麻煩,而且自己這一方注定吃虧。

  她心間一轉,計上心來,乾脆聲明說:「小少爺你們可以帶走,但是小小姐你們不許動她分毫。」

  嚴保鏢一聽這話,很是一愣,驚訝地看向蘇箏。

  蘇箏不動聲色,盯著光頭男問:「如何?」

  光頭男好像並不知道蘇箏的身份,他看向蘇箏皺眉問:「這位小姐說話能做主嗎?」

  嚴保鏢正要反對,這時候樓梯口一個稚嫩的聲音平靜地說:「她說話不能做主,但我說話能做主。」

  眾人一聽,連忙看向樓梯間方向,卻看到莫競離一步步慢慢走下樓梯,後面還跟著緊緊相隨的持槍便衣。

  莫競離臉色有些蒼白,他淡漠地望了蘇箏一眼後,便對光頭男說:「宋叔叔,我跟你走。」

  蘇箏的心頓時像被針紮了一樣。

  莫競離看著自己的那一眼,彷彿平靜如水,又彷彿蘊藏了千言萬語,她從來不知道這樣一個簡單的眼神就可以讓自己的心這麼痛。

  嚴保鏢一看莫競離真得要跟著那個什麼「宋叔叔」離開,正要阻止,卻看到旁邊蘇箏臉色蒼白地望著莫競離,連忙問道:「蘇小姐,你沒事吧?」

  蘇箏慢慢搖了搖頭,忍下心痛,走到莫競離身邊,摘下自己手腕上的手錶遞給莫競離:「競離,我們相識一場,這個送給你留作紀念,可以嗎?」

  莫競離低頭看了眼那手錶,再抬頭看了下蘇箏,慢慢扯開一個有些虛幻的笑來。他伸手接過那手錶,看了蘇箏最後一眼,平靜地說:「照顧好我姐姐。」說完他走到光頭男面前,淡淡吩咐:「宋叔叔,我們走吧。」

  嚴保鏢一見,連忙走上前就要攔下,蘇箏對嚴保鏢使了一個眼色阻攔。嚴保鏢面上雖有懷疑,但還是停下腳步了,顯然他也覺得當前的局勢憑著硬拚是不可能留下小少爺的。

  就在莫競離隨著光頭男乘上一輛越野吉普車的時候,莫嫣然蹭蹭蹭跑下樓,她透過窗戶看到自己弟弟離開,不禁大聲叫道:「莫競離,不要走!」

  莫競離回頭望了姐姐一眼,他沒有說什麼,平靜地走上了吉普車。

  莫嫣然淚水一下子流了出來,她搖著頭拚命地大叫:「莫競離,你不要走!不要扔下我!」

  蘇箏抬頭看著站在樓梯間中央的女兒,這個流淚的小姑娘顯然不會知道,她在最為關鍵的時刻是一個被放棄的棋子。

  莫家老夫人的意思,也就是莫家最高核心領導層的意思吧。他們寧願放棄莫嫣然以達到讓蘇箏心甘情願離開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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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嚴保鏢開始試圖聯繫莫峰,可是莫峰像是失蹤了一樣,他們用盡所有的彷彿依然無法聯繫上莫峰。

  蘇箏見此,知道時間不等人,乾脆直接問嚴保鏢打算如何。嚴保鏢稍一沉思,直接說一定要把小少爺帶回來。

  蘇箏這個時候反問嚴保鏢,為什麼你要這麼做,小少爺被光頭男帶走顯然是來自莫家最高核心領導層得指示,而搶回小少爺儼然在和莫家作對。對於這個問題,嚴保鏢回答的毫不猶豫,他只聽從莫先生一個人的命令,而莫峰的命令是保護住小少爺,不允許任何人帶離。如今無法聯繫到莫先生,他就不會讓任何人帶走小少爺。

  蘇箏此時此刻唯一的選擇是信任嚴保鏢,於是她迅速地向嚴保鏢解釋了那個陳舊的手錶的妙用。在那塊手錶中,還有一個小小的信號發射器,用普通的GPRS手機既可以定位到手錶所在位置。

  嚴保鏢聽到這話目中湧出狂喜,如果這樣,他們完全可以跟蹤這夥人,然後趁其不備搶回小少爺。

  莫嫣然眨巴著一雙淚眼聽著蘇阿姨和嚴叔叔的討論,她的腦瓜子很快理清了事情的脈絡,可憐巴巴地問:「是爺爺和奶奶不要我了嗎?」

  蘇箏走到她身邊,溫聲安撫說:「嫣然,不要這麼想。」

  莫嫣然顯然不信:「蘇阿姨,你不用騙我,我知道是怎麼回事。」

  蘇箏無言以對,她想安慰莫嫣然,不過莫家對莫嫣然的放棄是事實。

  這個時候蘇箏想,也許莫家在關鍵時刻的最後措施本來就是要保留最有價值的人,他們莫家家大業大,子孫眾多,估計要保留的不止當前的這兩個孩子,在如此情況下,自然會選擇犧牲女孩子保存男孩子。

  莫嫣然睜大眼睛問蘇箏:「蘇阿姨,你們是要帶回競離嗎?」

  蘇箏注視著莫嫣然,點頭說:「是的。」

  莫嫣然掛著淚珠笑了下:「也好,他們不要我了,但莫競離肯定不會不要我的。既然我被扔下了,那他一定會願意留下來陪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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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箏和嚴保鏢一行人開始商議著怎麼救出莫競離,但是在商議的時候蘇箏卻是有自己的打算的。如今這個情勢,就算扒孩子們搶回來又如何,不過是莫夫人那邊再搶回去罷了,倒不如她來一個釜底抽薪。

  她有了這個主意,便提議嚴保鏢一行人去搶回莫競離,讓莫嫣然跟著她留在別墅。嚴保鏢原本還打算留下兩個人保護蘇箏和莫嫣然,可是被蘇箏一番言辭後,終究擔心搶回莫競離的行動不成功,於是最終決定盡數出動搶回小少爺。

  臨走前嚴保鏢應蘇箏的要求給她留下一把手槍以應付意外情況。嚴保鏢在開始聽到這個要求的時候自然很是懷疑地看著蘇箏,但他見蘇箏篤定的神色,又想起這個女人之前面對危險毫不畏懼的情景,最終決定留下一把裝滿子彈的手槍給蘇箏。

  當下大廳裡只剩下蘇箏和莫嫣然了,莫嫣然咬著唇小聲問蘇箏:「蘇阿姨說過不會丟下我的,是嗎?」

  蘇箏將她的小腦袋摟到懷裡,認真地說:「是的,我不會丟下你。」

  莫嫣然卻反問:「如果你像競離一樣不得不離開呢?」

  蘇箏啞然,她如今打算離開,的確是不得已,但她沒想過要把嫣然丟下不管,問題在於莫嫣然會不會跟著自己離開呢?

  莫嫣然眨著眼睛,水浸的眸子機靈一動:「蘇阿姨,你也要離開了嗎?」

  蘇箏認真地看著莫嫣然,試探著說:「我可能必須離開了。」

  莫嫣然一聽這話,眼裡原本盈盈欲滴的淚珠就要落下來,她傷心地喃喃著:「你們都要離開了,競離走了,你也要走了。」

  蘇箏看著她可憐巴巴的樣子,忽然覺得自己實在太過分了!她怎麼可以為了試探這個孩子而讓她傷心呢?她的心因為自責開始絞痛起來,再也不忍心看嫣然傷心的樣子,一把將她摟在懷裡,有些急切地問:「如果我要離開,你會願意跟著我離開嗎?」

  莫嫣然從沒見過蘇阿姨情緒這麼激動地抱著自己,一時之間她愣了,但隨即她也撲倒蘇阿姨的懷裡,汲取著那種熟悉而渴望的溫暖。她聽到蘇阿姨的問話,連忙說:「當然願意了。」

  除了弟弟,莫嫣然覺得自己從來沒有和其他人有過這麼親密緊密的感覺,她也從未在別人身上感到這種心連心的關切感,所以這一刻她不假思索地說,我願意。

  蘇箏閉上眸子,她知道這一刻莫嫣然的話並不理智,她也知道自己的行為簡直是在誘拐一個小孩子,她甚至不知道如果莫嫣然知道了一切真相又會如何。可是她沒有時間了,如果可以,她願意用自己的後半輩子來彌補她所有的虧欠。

  莫嫣然的小手摸索著,在蘇阿姨滑膩的臉龐上摸到了濕潤的液體,她關切地問:「蘇阿姨,你怎麼哭了?」

  蘇箏抹掉眼淚,搖了搖頭:「我沒有哭,我只是太高興了。」

  莫嫣然不明白為什麼她會高興的流淚,但是她願意追隨者眼前這個相處並沒有太多時候的女人。在莫嫣然小小的心靈裡,她直覺地相信這個女人可以帶給自己最渴望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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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嚴洛,他從很小的時候就認識莫峰了,他一直視莫峰為偶像。後來他有機會跟隨在莫峰身邊聽憑指派,他是心甘情願。這一次莫峰把保護母子三人的任務交給他,他是發誓一定不負所托的。

  任何人,包括莫家老夫人,都休想從他手中奪走兩個孩子!

  這一天,他帶了手下傾巢出動,勢必要搶回莫競離。他幹得非常漂亮,趁其不備出其不意,一切都很順利,而莫競離看到眼前一切,二話不說就跟著他們重新回來了。

  依照嚴洛的想法,他認為那個別墅已經不適合再住下去了,所謂狡兔三窟,他打算馬上帶著這母子三人去另外一處。只可惜,當他帶著小少爺回到別墅附近的時候,卻赫然發現蘇箏和小小姐已經不見了!

  嚴洛當即就傻了,他搜索了附近所有的角落,卻沒有發現任何線索。

  莫競離看到這一切倒是很冷靜,他伸手摸了摸藏在口袋裡的女士舊手錶,抬腳上樓進了莫嫣然的房間。嚴洛當時正在附近查看有沒有什麼痕跡,以至於他沒有注意到小少爺進去後發生了什麼事。這是一個疏忽,這個疏忽讓他在以後的很長時間裡都覺得無顏面對莫峰。

  當天晚上,莫競離不見了。

  當時嚴洛衝上樓去,發現了莫嫣然的房間裡桌子上有一個作業本。

  作業本上的一張紙被撕下了,但是下面的一張紙上隱約可以看到曾經有人在上面那層紙上寫字留下的痕跡。

  嚴洛對著燈光認真看了那白紙上隱約的痕跡後,驚呆了。

  他開始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

  他錯在,明明發現那個女人的異常,卻在最關鍵的時候信任了她!

  他不但將小小姐扔給了這個女人,而且還將一把手槍交到了這個女人手中!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2-8-2 10:46 PM

39母子三人的大逃離

  當那位光頭男為了找回逃跑的小少爺重新殺回別墅的時候,當嚴洛為了彌補自己的過錯將附近小鎮搞得人仰馬翻的時候,莫競離在茂密的樹林中經過一番摸索,終於找到了自己的姐姐和蘇箏。

  莫嫣然猛地看到莫競離出現,一下子撲了上去,眼淚嘩啦啦往下流:「莫競離你這個大壞蛋,我就知道你不會扔下我自己跑的。」

  莫競離將莫嫣然扶起,平靜地說:「你不覺得很熱嗎?」

  莫嫣然先是一愣,隨即明白他是說天本來就熱結果自己還撲上去,臉頰上掛著一滴淚憤憤跺腳說:「哼,早知道不給你留言,早知道不等著你了!」

  莫競離不以為意,握著手中一張寫有字的便箋和一張作業紙,淡淡地望了眼旁邊的蘇箏說:「他們往東邊找去了。」

  蘇箏挑眉驚奇,事實上她和莫嫣然商量過後決定等莫競離一天,如果莫競離自己不能逃出,那只能她和莫嫣然先跑出去再說了。能夠在這個夜裡等到莫競離,她不得不再次對這個男孩子刮目相看了。如今莫競離說那些人向相反的方向跑去,這讓更蘇箏驚奇。

  莫競離展示手中的便箋和作業紙,平靜地解釋說:「我把這張便箋拿起來後,為了防止他們追上來,又故意在嫣然的作業本上寫了一個假的信息誘導他們。」

  莫嫣然撇嘴不信:「啊?那你寫假的他們就真會相信嗎?他們又不笨!」

  蘇箏轉眼間已經明白莫競離的意思,對莫嫣然解釋說:「競離是在你的作業本上寫了字後,讓字跡在下面的一張紙上留下痕跡,然後再把上面寫有字的撕下來。這樣一來,他們一定以為是我們不小心留下的痕跡,反而會深信不疑了。」

  莫嫣然明白過來了,搶過莫競離手中的作業紙瞧了下,忍不住拍著莫競離的肩膀讚揚:「競離不虧是我的弟弟啊,果然就是聰明!」

  莫競離無奈地望了莫嫣然一眼,轉向蘇箏問:「接下來你們要去哪裡?」

  蘇箏的心微微一沉,她注意到莫競離說得是你們要去哪裡,而不是我們要去哪裡。她沉吟了下,對莫競離解釋說:「我和嫣然打算先設法到高速公路上截一輛車,然後設法逃出去隱藏起來,等當下的風頭過去後再做打算。」

  莫嫣然原本臉上的一絲笑意慢慢消失,她走到莫競離身邊牽起他的手,很是低落地說:「競離,奶奶不要我了,她要你不要我。」

  莫競離一向面無表情的臉上慢慢浮現出一絲悲哀,他反握住姐姐的手,平靜而堅定地說:「沒關係的,她既然不要你了,那我也不要她了,要走我們一起走。」

  莫嫣然的眼淚再次落下,她再次撲上去抱住弟弟的脖子,帶著哭腔說:「競離,你對我最好了!」

  這一次莫競離沒有推開她,他只是臉色沉重地看向旁邊的蘇箏。

  蘇箏的心此時此刻卻翻騰的厲害,她竟然眼看著自己的兩個孩子受了委屈而選擇離開莫家。這對她本來是很好的機會,可是她寧願永遠不要看到這一幕。

  孩子的心是脆弱的,莫嫣然的心是敏感的,她其實早就感覺到自己也許是更不被喜歡的那一個,可是在關鍵的時刻被放棄,她依然受到傷害了。

  蘇箏不知道他們的將來會是怎麼樣,但這一刻她在心裡發誓,她要用自己剩下的所有的生命來彌補兩個孩子。她會拼盡所有的努力讓他們幸福,不再讓任何人有機會傷害到他們。

  當想到這一切的時候,蘇箏默默地低下了頭,對於她來說還有一道天大的難關。兩個孩子還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他們到底能不能接受自己呢?

  莫競離是一個聰明的孩子,蘇箏一直覺得莫競離是意識到了什麼的,但是他卻一直沒有說破,這又是為了什麼?

  就在蘇箏心裡開始掙扎的時候,莫競離安撫好了姐姐的情緒,拉著她的手慢慢走到蘇箏身邊,很是鄭重地望著她。

  蘇箏心裡一沉,莫競離的表情看起來像是做了一個很大的決定。

  蘇箏心裡開始有一種恐懼感,她不知道這個孩子面臨這種境況會做什麼樣的決定。

  莫競離仰臉望著蘇箏好久,最後終於淡淡地開口說:「你帶著我們離開這裡吧。」

  這一刻,蘇箏愣住了,她的腦中一片空白,最後只能結結巴巴地問:「離開?去……去哪裡?」

  莫競離垂眸想了下,補充說:「這要問你,不是嗎?」

  蘇箏臉一下子紅了,她在莫競離審視的目光中,慌忙點了點頭,重重地說:「好!」

  *****************************************

  對於這次逃離,蘇箏雖然始料未及,但幸好她已經搞清楚了當前的地理位置,並驚喜地發現附近的鄰國正是她曾經熟悉過的地方。

  只要翻下這座大山就是一條直通邊境線的高速公路,而這個邊境線外的國家是一個經濟遠遠不如本國發達的國家Y。蘇箏在和莫競離商議過後,初步打算是先從這裡逃到鄰國Y。蘇箏早年的時候曾到過Y國,並在Y國有可以信任的朋友,因此一旦到了Y國,偽造身份證,提取錢財逃逸到其他國家就是很容易的了。

  而當前最大的問題就是,穿過嚴洛和光頭男的封鎖,順利從這大山裡逃到下面的高速公路上去。

  三個人開始討論他們應該往哪個方向走。鑒於那群追他們的人往西走了,莫嫣然提議應該往東走,繞到東邊再下山去高速公路。蘇箏沉吟了下,轉頭問莫競離的看法。

  莫競離想了下說,我們應該直接下山。

  莫嫣然自然反對,說山下宋叔叔就等著他們呢!

  莫競離的解釋卻是,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山下就算有人把守,估計也是疏忽大意,因為他們根本不會想到逃跑的自己竟然會重新回到那裡。而如今雖然暫時騙過他們,可是他們往西邊追蹤很快就會發現,馬上就可能反方向追查,到時候他們都是婦孺,走山路逃跑的速度肯定不如對方,注定要吃虧的。

  莫競離一番分析頭頭是道,只說的蘇箏連連點頭心裡暗暗讚賞,只說的莫嫣然張大嘴巴作驚奇狀。最後他們全員通過,逕自從這個方向翻過山頭直奔高速公路而去,目標是在天亮前趕到山下弄到一輛車。

  蘇箏左手抓著莫嫣然的手,右手領著莫競離,三個人小心地往山下走去。深山中,半夜裡,周圍難免有各種奇怪的聲音,聽起來很是□人。而由於深更半夜,黑森森的山裡基本沒有成形的道路,旁邊佈滿了雜草和亂樹枝,再加上怕引起注意連手機上微弱的光都不敢用,他們走得很是艱難,時不時還要拿出指南針找一下方向。莫嫣然生得嬌嫩,時不時被樹枝掛到卷髮,或者被石頭擦一下都是有可能的。蘇箏原本以為莫嫣然吃不了這樣的苦頭可能會抱怨,誰知道這小姑娘二話不說,深一腳淺一腳走得意興盎然,時不時還會扒拉著旁邊的樹枝拿到手裡玩。

  蘇箏出來的時候準備了一個大背包,裡面有各種緊急救生物品,當然也有水和食物。當走了大約兩個小時後,莫嫣然儘管還是沒什麼抱怨之詞,但顯然已經氣喘吁吁筋疲力盡了,便提議休息一下再走。莫競離體力還好,但估計考慮到身邊兩位女性,特別是自己那嬌弱的姐姐,也同意坐下來休息一下再繼續往前走。

  蘇箏從旁邊扯來一些乾草鋪到地上,讓莫嫣然和莫競離坐下,然後自己再從背包裡拿出巧克力等物分給大家吃。她帶的水並不多,只有一壺,她拿出來先給莫嫣然喝,莫嫣然喝了幾口遞給了莫競離。莫競離好像並不餓,巧克力只吃了一塊,然後抿了一口水後就遞還給了蘇箏。

  蘇箏見莫競離不怎麼吃東西,猜測他是怕今天晚上他們無法從山裡逃出去的話可能要在山裡躲上一天,便安慰他說:「如果萬一要在山裡躲著,這山裡很多東西可以吃的。」

  莫競離意識到蘇箏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深沉黑亮的眸子望了她一眼,點頭說:「我知道,不過我不餓。」蘇箏見到這番情景,也不再強求,自己接過來喝了幾口。

  三個人休息了一會兒後,莫嫣然就掙扎著站起來,提議說我們繼續趕路吧。這再次讓蘇箏吃了一驚,要知道莫嫣然平時是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啊,她知道莫嫣然是真的累了,可是如今反而是她自己主動提出趕路。

  莫嫣然見蘇箏驚奇的目光,不好意思地笑著說:「我們必須在天亮前趕到山下,我可不想出什麼意外,還是趕緊爬山吧!」

  蘇箏欣慰地摸了摸她的髮絲,低頭將東西重新收拾進背包,準備背起來趕路。莫競離在一旁平靜地提議:「我來背一段吧。」

  莫嫣然也意識到那個背包很重,如果蘇阿姨一直背著的話很辛苦,不過她也知道自己沒有那能力背那背包,便提議說:「不如我和競離一起抬著它吧,人多力量大嘛!」

  蘇箏看著這兩個懂事的孩子,心裡湧起無限感慨和安慰。不過她怎麼會讓尚未成年正在長身體的莫競離背這樣一個背包呢?

  她笑著搖頭說:「這個背包並不重的,我背著完全沒問題。不過既然你們這麼懂事,那就等我累了再讓你們背吧。」

  等我累了再讓你背,可是我不會累的,永遠都不會累。



40番外之莫競離篇

  我和嫣然十歲的生日宴會,門外出了一場車禍,很多年後我依然對當時的細節印象深刻。

  那個女人,她想將一對娃娃木雕塞給我和嫣然,可是我們沒有要,當時我覺得這個女人就如同以往眾多讓我厭煩的女人一般,我想我一定將自己的排斥寫到了臉上,因為這個女人看起來有些受傷。

  接著又發生了什麼我沒有看到,當刺耳的剎車聲響起,當我聽到外面有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喚時,我意識到了什麼,連忙從眾多賓客喧嚷中跑出來。

  那聲絕望而撕心裂肺的呼喚是我的父親發出的。

  父親緊顫抖地抱著那個女人,那個女人蒼白的手緊緊抓著那對娃娃木雕。

  當時她已經渾身是血,蒼白而虛弱的手,精緻而古樸的木雕,鮮紅而凌亂的血液,這一幕給我很大的衝擊,在相當長的時間內都不斷浮現在我眼前。

  她已經不能動了,只有嘴唇在顫抖,似乎拚命地想要表達什麼,可是她說不出什麼了。

  父親緊緊抱著她,流著眼淚在對她說著什麼。

  我想看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可是我和嫣然很快被擋住,接下來在奶奶的命令下,我們被人強行帶走。

  我在轉身離開的時候透過縫隙看了最後一眼,只看到父親臉上是絕望、痛苦、悔恨,這些強烈的情緒是我從來都沒有從他臉上看到過的。父親是一個喜怒不行於色的人,他很少有這麼強烈的表達。

  我想,這個女人一定與父親有著很深的淵源。

  後來的日子裡,我相當長的時間內沒有見到父親。向奶奶問起這件事,奶奶也不過隨口帶過,彷彿那個女人的死不過是一件無足輕重的事罷了。

  不過我知道這一定不是小事,因為那段時間周圍的保姆和保鏢很用心,他們不讓我們外出,好像唯恐我們知道或者看到了什麼。

  而且父親那一天哭得那麼痛,他一定很傷心。

  這個女人是什麼人,竟然能對父親有這麼大的影響?

  那段時間,這件事是一個謎,籠罩在我的心頭,久久不曾散去。

  一直過了兩年,我記得我們十三歲生日的宴會上,久別的父親又出現了。他看起來更加嚴厲,更加冷酷,他沒有任何笑容,看著我和嫣然的目光中還有些疏離。

  我和父親,本就不熟。我雖然知道他一定是經歷了非常傷心的事,不過那時候我已經學著不去關心和在意了。

  那個時候,我和他之間,不過是有著一層血緣關係罷了。

  父親那時候年紀也不小了,該到了成家的時候了,可是他決定終身不娶。哪怕奶奶無數次的勸說,哪怕爺爺震怒,哪怕整個家族的人都輪番上陣,他依然決定終身不娶。最後所有的人都拗不過他,也只有隨他去了。那時候大家還想著他總有一天會遇到個喜歡的人,從而改變主意。

  可是任憑各色女子在他身邊經過,他好像絲毫不起波瀾,於是家裡的人慢慢開始放棄了。

  父親在郊外有一棟別墅,他在假日的時候喜歡一個人待在那裡,連保姆都不許進去,誰也不知道他在裡面做什麼。

  我長大十七歲的時候,家裡決定送我和嫣然到國外去讀書。那一次父親忽然叫我過去,我平生第一次有幸進入了他的私人領域。

  我記得很清楚,他的別墅裡擺滿了木雕,到處都是,多到讓人震驚。

  我在一片木雕中見到了父親,他正低著頭一刀刀認真地雕刻。

  我忽然想起了那個女人送我們的一對娃娃木雕,那對被血染紅了的木雕,現在在哪裡?

  那一次,父親對我說了一些話,語重心長,我認真地聆聽了,這是我們第一次如同父子般在一起說話。

  離開的時候,我看到父親從木屑中站起來,擦了擦手,抱起了旁邊一個木匣。

  我一下子驚呆了,那個木匣是一個骨灰盒。

  ************************************

  我慢慢長大了,嫣然也長大了。

  在別人眼裡,我俊美,冷靜,淡漠,還有著天才般的頭腦,很多女孩子都用傾慕的目光看著我,可是我卻絲毫沒有感覺。

  嫣然也越來越漂亮,卻越來越乖張。

  她交往了很多男朋友,然後再一個個地甩掉。她酗酒,甚至吸毒。

  當我發現這一點後,我忽然發現,不知道從什麼時候我和嫣然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遙遠。

  她在想什麼,我已經不知道了。

  我想管她,卻無從管起,她甚至對著我大叫,你憑什麼管我,你沒有資格!

  我只能沉默。

  我以前不瞭解父親的痛苦,現在卻已經不瞭解我的雙胞姐姐的痛苦。

  只有有一天,我從一個狂亂的舞會將她抱回,她滿身酒氣,陷入了吸毒的□症中。

  我長時間壓抑的怒火忽然爆發,幾乎是掐著她的脖子問她,你到底要做什麼?

  她一下子哭了,捂著心口說你不懂我的痛苦,不懂我到底有多痛。

  我的心開始沉重和無力。

  嫣然在我的懷裡哭得顫抖,但最後她帶著眼淚哀傷地說,如果你不知道那就永遠不要知道了。

  從那一天後,嫣然剪短了美麗的長髮,扔掉了妖嬈的裙子,她離開了富饒的國度,去一個遙遠而貧窮的地方,去義務教育那些窮人的孩子。

  她這一走,就是一輩子。

  ************************************

  在我三十歲的時候,父親病危。

  所有的人這時候才知道,原來這麼多年他從來不做任何身體檢查,也拒絕任何醫治,他幾乎是放任病情危化。

  父親,在慢性自殺。

  嫣然回來了,她黑了,瘦了,沉默了,絲毫沒有當年莫家大小姐的樣子了。

  嫣然對我很冷漠。

  她和父親單獨談了一番,當她走出病房的時候臉色很不好。

  我和她擦肩而過,我走進了病房。

  父親被病魔折磨得無神的目光絕望地看著天花板,聽到我進來後示意我坐下。

  他開口問我:你知道為什麼我喜歡雕刻嗎?

  我沉默地搖了搖頭。

  他淡淡地說:因為只有雕刻能讓我忘記痛苦。當我雕刻的時候,我必須專注,不然那刀子就會割到我的手,於是這樣我就能暫時不去想那些痛苦的事。

  我低下頭,看到他垂在床沿的手上傷痕纍纍。

  我知道,那一刀刀,都是刻刀傷的。

  父親,在雕刻的時候,不知道分心了多少次,又被刀割了多少次。

  父親歎了口氣:作為你的父親,我沒有盡到父親的責任,這是我對不起你。

  他欣慰地看著我說,幸好你自己本身就很好,沒有父親你依然長得很好。

  我繼續沉默,這是父親最後的話了吧。

  父親卻話鋒一轉:我沒有盡過做父親的責任,現在卻要求你盡一些兒子的責任,幫我做一件事。

  父親要去了,他臨終前要我做什麼呢?

  父親卻顫抖著手,從旁邊掏出一個木匣。這個木匣,我曾見過。

  父親緊緊抱著那個木匣:我求你,等我死了,把我燒成灰,和她放在一起。然後你為我們尋找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埋了。

  我知道了父親為什麼要用「求」這個字了。

  莫家的子孫,都要葬在莫家的祖墳裡,一個都不能少。

  父親要和一個不相干的女人葬在一起,我要去做成這件事,自然阻礙重重。

  不過我沒有拒絕,我鄭重地點頭。

  我看到父親欣慰地笑了下。

  他說他累了,他說你出去吧。

  他說,下輩子不要做我的兒子了,我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

  ***************************************

  父親去世了,我將他和那個女子的骨灰放在一起,找到了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埋到,立了碑。

  嫣然沒有去掃過一次墓,她匆匆地離開了,繼續去做她想做的事情。

  我看著青山綠水,看著湖光山色,看著那個五字的墓碑,心裡泛起隱隱的痛意。

  有一種疑惑,在我心裡多年;有一種隱隱的恐懼,開始慢慢蔓延。

  我開始想,當年的那對娃娃木雕在哪裡?

  我跑到父親的別墅,在成山的木雕裡尋找那對娃娃木雕,可是沒有,我找不到!

  我在幾乎逼瘋了自己的惆悵和恐懼中慢慢恢復過來。

  我知道人活著要往前看,我用很大的自制能力壓抑下那種疑惑和恐懼,重新步入生活的正軌。

  我優秀地活下去,我開始娶妻,開始生子。

  我的妻子賢淑而美麗,我的兒子活潑聰穎。

  我擁有了世俗一切可以讓我幸福的東西,可是我卻越來越空虛。

  夜深人靜時,寂寞和恐懼悄悄襲來。

  小時候,我也會怕,可是我有莫嫣然。

  莫嫣然膽子小,她總是覺得自己在依靠著我這個弟弟,可是只有我知道,我在莫嫣然的依靠中汲取到力量,變得堅強,從而不再懦弱和恐懼。

  莫嫣然,我的姐姐,你在哪裡?

  為什麼我們越長越大,越來越遠。

  我放下了一切去尋覓,踏過窮山惡水尋找她的足跡,卻只找到了一封遺書。

  「我活了四十年,可以離開了。」

  「你還記得我們十歲生日宴會那一天慘死在車輪下的女人嗎,她就是我們的媽媽。」

  「你是奶奶最喜歡的孫子,她不願意傷害你,沒有人敢透漏給你蛛絲馬跡,所以你就毫無負罪感地生活下去吧。可是我卻不能,我忘不了是我們的冷漠讓她在臨死前傷透了心,我忘不了她那絕望而受傷的眼神。」

  「父親對我說,他恨我們,但是他更恨自己,恨到一輩子都不能原諒自己,恨到要懲罰自己一輩子。」

  「她送給我們的木雕,自從父親死後我一直收藏著,假如有一天你會來到這裡,那你就收下吧。」

  「我不管奶奶說她曾做過了什麼,她都是我們的親生母親。可是她卻因為我們而死,這讓我永遠不能原諒我自己,競離,你明白嗎?」

  「競離,假如有一天你會來到這裡,帶著我的骨灰盒離開好嗎?我死前不敢去見他們,死了後讓我陪著他們兩個吧。」

  遺書的下面,是一對木雕。

  娃娃,很可愛,很精緻,上面有著已經發黑的血跡。

  ***********************************

  我將嫣然的骨灰帶回國。

  這一次不需要太過周折,莫家沒有人敢抗議我的做法了,我順利地將她埋葬在那個無字碑旁邊。

  夕陽下,青山綠水中,我對著那一大一小兩個墓碑看了好久。

  他們是我的家人,他們都走了,只留下了我一個人。

  我將那對帶血的娃娃木雕放進懷裡,轉過身,慢慢往回走。

  夕陽將我的影子拉得很長。

  我忽然舉得自己並不孤單,至少我有自己的影子。

  當走出了好遠後,我忽然停住了腳步。

  我的心好痛,我再也走不了一步。

  我重重地跪在地上,我看到淚水無聲地落入了山上的泥土裡。

  我哽咽著,叫出了那個比天高,比山重,比海還要遙遠的稱呼:

  「媽媽!」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2-8-2 10:46 PM

41逃亡

  三個人接下來沒怎麼休息,爬上了一座山後終於發現了下面影影綽綽的燈光,以及遠處偶爾呼嘯而過的大貨車。

  蘇箏領著兩個孩子,小心翼翼地往下走去。俗話說上山容易下山難,更何況如今天黑路不熟,有好幾次莫嫣然都差點摔倒,多虧了蘇箏眼疾手快抓緊了她,可是如此幾番,蘇箏也累得夠嗆。後來莫競離看到這番情景,就提議自己帶著姐姐走,蘇箏只要背好自己的包就可以了。蘇箏看看莫競離,只見他臉不紅氣不喘的,也只好把莫嫣然交給他照顧了。

  所幸接下來一切順利,三個人有驚無險地到了山根底下,大小三人躲在大樹後面看著附近公路上偶爾呼嘯而過而的大貨車或者大客車,不禁開始想,該怎麼弄到一輛車呢?

  就在莫競離也一籌莫展的時候,蘇箏下定了決心,她先讓兩個孩子躲在樹後等著自己,並把背包放下來。她從包裡取出一個小一些的黑包,又將背包交給莫競離,告訴他萬一自己天亮前沒有回來的話,就讓他帶著姐姐回去找嚴洛或者光頭男。

  莫競離接過背包,低聲說了一句:「我不會回去的。」

  他說話的時候,正好旁邊有一輛大車呼嘯著開過去,以至於蘇箏只看到明暗交錯中莫競離的嘴巴動了下,但並沒有聽到他說什麼。等到一切安靜下來的時候,蘇箏輕聲問:「剛才你說什麼?」

  莫競離垂下眸子,搖了搖頭說:「你先去吧,我和嫣然在這裡等著你。」

  蘇箏重重地點了點頭,臨走前抱了抱看起來很是緊張不安的莫嫣然,轉身離去。

  蘇箏在那邊偵查地形的時候就發現靠近小鎮的方向有一個簡陋的汽車旅館,那裡會有過往的私人小貨車半夜停靠休息。她的目標是從那裡搞到一輛車。

  蘇箏顯然並不是一個手無寸鐵的弱女子,她從剛才背包取出的隨身小包中拿出手槍握在手裡,如暗夜中一隻貓一樣無聲地往那個汽車旅館的方向跑去。

  到了汽車旅館附近,她看到簡單的二層小樓建築裡有燈,紅轉砌起來的院子裡停放著幾排車。她觀察了下地勢,找了一處牆角翻牆進去,貓著腰到了停放車輛的地方。這些車輛裡面,大部分都是滿載貨物的大貨車,根本沒有適合蘇箏的車,這讓蘇箏有些失望,畢竟她開著一輛重卡車掏出國境的話還是很惹眼的。

  就在她失望的時候,院子外面又響起了汽車聲,接著屋子裡就有人打著哈欠出來給那車開門。

  車子駛進來後,蘇箏驚喜地發現這是一個沒裝什麼貨物的小麵包車,車後面坐著一個女人和一個小孩,前面駕駛的好像是一個男人。蘇箏猜測這應該是一家人,可能就似乎沿高速公路上某處的人家,不知道開著這小麵包車要去做什麼。

  *****************************

  蘇箏猜得沒有錯,這家人的確是公路沿線附近的人家,他們住在邊境附近。如今孩子生病了,他們開著鄰居家的小麵包車去距離此處數百里的城市找醫院給孩子看病。這對父母帶著孩子下了車,進了簡陋的小旅館,連飯都沒捨得點,就直接要了個房間休息去了。

  父親在前面走,母親從後面領著孩子,邊走邊從背包裡拿出火腿腸和方便麵,溫柔地對那孩子說:「等會給你泡麵,加一根火腿腸好不好?」

  孩子很瘦,眼睛大而亮,在黑暗中燦燦發光,他聽到等下可以吃火腿腸泡麵後,看起來很高興。而此時父親正在前面憂慮,他並不清楚這家旅館現在是不是還可以有開水,如果沒有的話,給孩子泡麵的想法就落空了。

  就在這一家人走進屋子打算開燈的時候,一個低沉沙啞的女聲在黑暗中響起:「不要開燈。」

  兩個大人驚呆了,一句話都沒敢說,被母親迅速抱在懷裡的孩子睜著大眼睛驚奇而害怕地看向黑暗中。

  蘇箏很滿意對面走來的一家人,這樣的一家人更適合她下手。

  她壓低了聲音繼續說:「我手裡有槍,你們如果亂動一下,或者發出任何聲音,我都會毫不猶豫地開槍。你們聽明白了嗎?」

  這個時候兩個大人已經反應過來了,他們生在邊境,也不是沒見過動亂,因此很快明白過來,連連點頭,捂著嘴巴是絲毫不敢發出聲音。

  蘇箏見自己鎮住了這兩個人,繼續小聲地說:「我對你們並沒有惡意,只是希望用一下你們的車子,但是我並不會讓你們吃虧的,我這裡有一筆錢和金子,不但買下這個車子綽綽有餘,而且還可以給你們孩子看病,你們願意嗎?」

  她停頓了一下讓這家人消化自己的意思後,繼續說:「如果你們願意,現在可以開口說話了。但記住,不要大聲喊叫,不讓我的手槍絕不手下留情!」

  那對父母相視一望,猶豫了半天,終於那父親囁喏著開口:「你真得可以給我們一筆錢嗎?」

  蘇箏點頭:「是的,只要你按照我的要求來做,我不但保證絲毫不會傷害你們,而且還會給你們一筆可以給孩子看病的錢。」蘇箏從之前兩個大人的念叨中已經知道了這家人的大概情況。

  那個父親想了一番,終於下定了決心:「好,我們按照你吩咐的辦。」

  對於這個男人來說,反正他也幾乎走投無路了,他不會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孩子死去。

  不管這個黑暗中神秘的女人說得是真是假,他都要試一試。

  *****************************

  這家汽車旅館的店主很是惱火,因為這個不知好歹的窮鬼客人半夜進來住店也就罷了,反正這對他來說是家常便飯,但怎麼可以剛住進來在他正打算回去睡覺的時候又要鬧著離開呢?

  罷罷罷,他也只好罵咧咧地開門送客了!

  蘇箏隱藏在小麵包車的後面,感覺到這輛車在店主粗俗的罵聲中駛出了院子,並開上了高速公路旁邊。

  身旁那對驚疑不定的母子一動都不敢動,像躲避瘟疫一樣離她遠遠的。前面駕駛座上的男人小聲地請示:「車子要停在哪裡?」

  蘇箏觀察了周圍形勢,先讓男人開出了好大一段距離,最後終於在某個加油站附近停下車,吩咐這個男人給車子加了足夠的油後,又重新開出了加油站。

  出了加油站,她讓那個男人下車到後面,自己坐在了駕駛座上試了下麵包車各方面情況良好後,這才低聲對身後的一家三口說:「你們在這裡下車,下車後去找人求助吧,但是千萬記得不要提起發生了什麼事,不然我絕對不會繞過你們的!」說到最後,蘇箏的聲音森寒無比,直嚇得那女人連連說:「我們就是被打死也不敢說出您的。」

  說完這話,一家三口並不下車,蘇箏繼續說:「在你們左側的後座上,有一根金條,另外還有一捆錢,應該有四五萬,應該夠了吧?」

  那個男人在黑暗中摸索著,終於摸到了一捆紙筆,還有一個沉甸甸的金屬物。他拿起來藉著外面的月光一看,那一捆果然是錢,又咬了咬那金屬物,確定應該是金子沒錯。

  他又驚又喜,帶著老婆孩子趕緊下車。關上車門的時候,他停頓了下,對著駕駛座上的蘇箏連連感謝。

  蘇箏冷冷地說:「你倒不用謝,只是別把我說出去就可以了!」

  男人再次保證,千恩萬謝,自然不會說出去的。

  蘇箏離開那家人後,為了預防萬一,繼續開著小麵包車往相反的方向開了一段,確定不會有人注意到,這次又調轉車頭朝孩子們躲著的地方駛去。她看了看時間已經凌晨四點了。夏天的時候天亮得比較早,這讓蘇箏趕緊加快了油門往回駛。

  她很快回到了孩子們藏身處,下了車到了樹下卻沒看到孩子們,心裡猛地沉了下去,難道孩子們出事了?

  正在這時草叢裡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一個女孩很小聲地說:「蘇阿姨?」

  她抬頭看過去,卻看到莫競離和莫嫣然正躲在亂草後面呢!

  她當下眼淚差點掉下來,不過還是笑了:「快點起來,我們去車上。」

  *****************************

  接下來蘇箏要的便是衝出邊境了,只要她踏上了Y國的國境線,她自然會找到能夠給予她幫助的人,到時候孩子們也不會吃苦了。

  如何踏出邊境進入Y國的境內?蘇箏非常慶幸自己對於附近情況早有研究。

  在這一帶邊境線上,交通四通八達,鐵路、沿邊公路、高速公路和國道比比皆是。可是這一代的公安邊防和解放軍根本沒有辦法對邊境小道一一監管。據說目前這個轄區一共也只有六個邊境檢查站,三個公安檢查站,這些檢查站只能監控主要的交通,一些稍微偏一些的道路根本無人檢查。甚至有人說,Y國的人只需要步行幾分鐘就可以進入我國,然後買張車票就能暢通無阻地達到首都了。

  蘇箏心想,也許莫峰竟然選擇這樣一個地點讓他們藏匿起來,也是出於當初和蘇箏相同的考慮吧,所以今天反而是方便了蘇箏的出逃。

  莫競離不懂這些情況,開始看起來還比較擔心無法順利出境,等到蘇箏一解釋,他才明白,不過到底沒經歷過這些,看起來還是擔心的。

  蘇箏鎮定的開著小麵包車一路前行,周圍漸漸亮了起來,她可以想像得到此時此刻的光頭男和嚴保鏢是多麼焦急。她唇邊露出一抹淡笑,讓莫競離打開背包找些吃的和莫嫣然一起吃。

  莫競離和莫嫣然邊吃著餅乾和巧克力,邊注意著窗外的動靜。外面是單調而乏味的道路,路上的車輛寥寥無幾。

  此時天亮了起來,看看時間已經是早上八點鐘了,莫嫣然吃飽了肚子,開始想起了一個問題:「不知道爸爸是不是知道我們不見的消息?」

  莫競離聽到爸爸,臉色有些不好看:「嚴洛應該已經通知到他了吧。」

  莫嫣然的思維開始發散了:「如果爸爸知道了,會不會跑過來找我們呢?」

  莫競離不知怎麼有些沒好氣:「絕對不可能的。他肯定不會拋下一切跑過來找我們的。」

  莫嫣然有些失望,同時對莫競離的語氣有些詫異,不過事到如今她也知道自己算是叛逃出了莫家,所以對爸爸也沒啥指望了。

  她趴到車窗上看著外面的景色,小聲地嘀咕:「不知道我們什麼時候才能逃出邊境啊!」

  前面駕駛座的蘇箏笑了下:「我們現在已經在Y國了!」

  這話一出,不但莫嫣然大吃一驚,就連莫競離也不敢置信地看向外面。

  依然是同樣的樹同樣的草,依然是同樣乏味的道路,他們已經在Y國了嗎?

  蘇箏笑著解釋:「其實所謂國家,不是是人為的劃分了一條界線而已。假如沒有這麼多年不同的經濟政治領導,對於這裡的人們來說,這條界限兩旁的生活並沒有什麼區別,他們是鄰居,有類似的風俗人情,是同一塊土地上的生活著的人。」

  莫競離很快領悟過來:「不錯,假如沒有行政劃分,他們本來就沒什麼區別。既然人沒有什麼區別了,道路更談不上有什麼大的差異了。」

  莫嫣然聽說他們已經逃到了Y國,儘管知道風景沒有什麼不同,依然驚奇地趴在車窗上到處亂看,莫競離看起來也放鬆了一些。但蘇箏心裡知道,這還不是放鬆的時候。既然他們能夠這麼容易地穿過邊境線,後面的追兵們自然也不會遇到什麼阻礙。

  路上沒有什麼意外發生,蘇箏在中途下車一次將車子後面的車牌取下來,接著繼續上車行駛。在這一天上午十二點的時候,蘇箏停在了Y國一個不起眼的汽車餐館,下車帶著兩個孩子吃了點飯,並找老闆兌換了一點Y國的錢幣。她知道這裡的餐館老闆會從事地下錢幣兌換,只不過兌換比率會讓來往的人很是吃虧罷了。

  飯菜很是難吃,所謂的中國宮保雞丁看起來很是陌生怪異,不過莫競離和莫嫣然都沒有什麼怨言。莫競離是懂事不挑剔,而莫嫣然則是多少帶著一種小孩子做壞事的新奇感。

  趁著孩子們吃飯的功夫,蘇箏又打了一通電話,等到孩子們吃完了飯,她又重新駕駛著麵包車直奔Y國最近的一座城市。

  在行駛的途中,蘇箏來到一處類似中國汽車修理廠的地方,她將麵包車進行了改頭換面。對著噴過漆後煥然一新的麵包車,她相信就是原來的車主來了也認不出這輛車子了。

  一路往前,經過了一個日夜的奔波,他們終於來到了這個Y國的邊境城市K市。

  Y國人煙稀少,城市之間距離比較遠,蘇箏中間幾次和朋友聯繫,朋友已經做好了安排,甚至給他們做好了假的護照,只要他們來到,馬上可以從Y國轉到其他國家。蘇箏的初步打算是幾次周轉後,最後找一個偏僻的小島國家住下來暫避風頭。

  蘇箏在K市的朋友是一個胖乎乎的矮個子,有一個發音奇怪的Y國名字,用中文發音大概是:蘭知。早年蘇箏為了能夠更快地賺到錢,利用自己所知道的關於未來的知識倒賣了一些東西,由此和這個蘭知認識,那時候蘭知在Y國還是一名不文。當時為了能夠成功,兩個人算是同舟共濟了一段時間的。後來蘭知發達了,蘇箏遇到了莫雲,也再也不會去做當初那種倒賣東西的事了,可是友情算是留下了。對於如今的蘭知來說,幫蘇箏弄幾個假護照護倒是小菜一碟。如今他不但連護照都準備好了,更是已經把私人飛機停在了機場,只等過去就直接起飛送到國外。

  蘇箏一行人來到K市後,蘭知已經親自等在高速路口了,他將蘇箏等人接回,幫助處理了那輛小麵包車,又把他們帶到了一個隱秘的別墅裡。

  莫嫣然好幾天沒有洗澡了,更不要說好好吃頓飯,她如今看起來和逃難的小姑娘沒啥區別。如今她重新回到原來那種生活氛圍中,很是開心。當兩個孩子都洗了熱水澡回到餐廳的時候,蘭知倒是吃了一驚,詫異地看向蘇箏。

  蘇箏明白她的詫異,她只是點頭笑而不語。

  蘭知這人倒也聰明,也沒有多問,只是盡情招待兩個小朋友,Y國特色菜盡情奉上。莫嫣然兩人什麼外國大餐都吃過的,但這個Y國經濟並不發達,餐飲業也沒有什麼名氣,因此他們竟然沒吃過。如今兩個人品嚐著那精心製作的特色菜,真是讚不絕口。(當然,人家莫競離沒有讚揚啊,都是莫嫣然啊莫嫣然!)

  好不容易吃了一頓大餐,莫嫣然吃得飽飽的,坐在那裡有些昏昏欲睡。蘇箏心疼,知道這幾天她沒睡好,但是如今不是該睡覺的時候,他們馬上就要趕往機場了。

  莫嫣然一聽要去機場,倒很是配合,沒什麼不樂意的,二話不說和莫競離蘇箏一起坐上了蘭知派出去護送的小轎車。

  莫嫣然望著一旁陌生的風景,第一次有了離家出走的感覺。蘇箏察覺到她的情緒,伸手握著她的手。莫嫣然沖蘇箏笑了下,就這樣偎依到了她懷裡。

  莫嫣然閉上眸子,她覺得蘇箏的懷抱充滿安全感,很溫暖,就像,就像夢中媽媽的味道。

  她睜開眸子眨巴著看蘇箏,看她那美麗精緻的下巴,禁不住小聲地問:「蘇阿姨,你對我真好。」

  蘇箏有些征楞,她知道自己對這兩個孩子是有虧欠的,她所作所為,作為一個媽媽來說,真不能算得上好。

  莫嫣然卻沒注意到蘇箏的情緒,將腦袋靠在她柔軟的懷裡小聲地問:「蘇阿姨,為什麼你對我這麼好呢?」

  蘇箏頓時無言語對,她現在應該說嗎,她應該告訴莫嫣然事情的真相嗎?這時候,她感到旁邊的莫競離靜靜地注視著自己,彷彿也在等待著自己的答案。

  莫嫣然總算意識到蘇箏的情緒不同以往,從她懷裡抬起頭問:「蘇阿姨,你怎麼了?」

  蘇箏沉默了好久,忽然下定了決心,於是笑了下說:「我們去一個美麗的小島,好不好?那裡有白沙,有碧浪,還有椰子樹。」

  莫嫣然的注意力瞬間被轉移,開心地說:「好啊,我喜歡在這樣的地方生活,一定很好玩。」

  莫競離的注意力顯然並沒有被轉移,他那令人捉摸不透的眸子平靜地看著蘇箏,彷彿一直在等著她的答案。

  蘇箏苦笑了下,慢慢地說:「等我們到了那個美麗的小島,我就會告訴你,為什麼我是這麼喜歡你,為什麼我努力地想對你好,好不好啊?」

  儘管我不知道怎麼才算是對你們最好的,但是我一直在努力。等到我們到了那個美麗的小島上,我會告訴你們曾經的一切。即使你們無法接受我,我也在心裡奢求著你們的可能的一點原諒。

  莫嫣然沒想到蘇箏的話語忽然轉回來,不過她看到了蘇箏眼底的認真,於是自己也認真地點頭:「好的。」

  莫競離在一旁抿了抿唇,轉首看向窗外。

  一個有白沙,有碧浪,還有椰子樹的地方嗎?



42被抓

  蘭知辦事還算地道,他是派了專車將蘇箏送到機場的,私人飛機早已在那裡等著了。除此之外,他還在附近部署了私人保鏢並前後暗隨再蘇箏的專車前後一路護送。蘭知這麼用心估計是意識到能把蘇箏逼到棄家逃跑的地步,對方一定不簡單吧。

  不過蘭知並沒有什麼可擔心的,畢竟在這裡他才是那個地頭蛇老大,在這裡但凡有可疑的人進出,他總是第一個知道消息的。他的官方關係良好,朋友眾多,口碑也很不錯,他有什麼可擔心的。在這裡庇護一個蘇箏,是再簡單不過的了。

  這是一個傍晚,車隊已經到了機場,蘭知聽到了外面轟隆隆的聲音了。他看著外面的夕陽,他覺得一切都沒有問題,他甚至還是想著等到蘇箏一切安穩後,他或許可以偶爾去找她喝杯酒。

  可是就在這時候,馬上就要駛入機場的車隊停了下來,蘭知幾乎要瞇上的眼睛猛地睜開。

  「怎麼了?」蘭知對朋友嘻嘻哈哈,對手下也算和善,可是遇到關鍵時刻不怒而威。

  他的保鏢也皺起了眉頭看向前方,司機望著前面亂哄哄的一邊不解地說:「前面好像有警察出動了。」

  蘭知的心一沉,他連忙示意保鏢下車查看一下情況。蘇箏是他的老朋友,他不希望在蘇箏恰好需要幫助的時候出現什麼意外。但是他的保鏢還沒有來得及下車,周圍就佈滿了警察,遠處看起來還有便衣和軍方的人士。

  蘭知是經歷過風浪的人,他看到那些軍方的人,開始意識到情況不妙了,但是他依然沉穩地放下了車窗玻璃,笑呵呵地向旁邊一個年輕警察打了個招呼:「嗨,小伙子,發生了什麼事?」

  年輕警察掃了他一眼,目光肅穆。但雙唇緊閉一句話都沒說。

  蘭知也沒在意,探出腦袋往前面看。他看到自己所有的車子都被警察包圍了,前往機場的整條道路已經戒嚴,周圍的交通基本堵塞了。

  蘭知更加意識到問題嚴重了,他想下車,結果旁邊守著的那個小警察一聲喝斥,他也只好悻悻然地收回了腿。這時候的他當然不由得在心裡罵,奶奶的老子威風八面的時候你還在穿開襠褲吧,如今不知道什麼由頭竟然衝著老子喝斥。回頭搞清楚怎麼一回事非得找你們老頭說道說道。

  那小警察嚴肅地說:「一切車輛不許擅動,所有人員請留在車內等候檢查!」

  蘭知摸了摸腦袋,吩咐保鏢撥通了小警察最頂頭上司的電話:「喂,你們這是怎麼回事啊,搞什麼檢查啊?」

  那個頂頭上司和蘭知是酒肉朋友,平時說話並不客氣,當下很不耐煩地說:「回頭再說再找你叨叨,現在正執行公務。」

  蘭知瞪著眼睛問對方:「公務?我就是在問你們公務啊?你們執行公務怎麼執行到了老子頭上了啊?」

  頂頭上司一聽笑了:「原來你也在機場附近啊,也被攔下了?哈哈。」

  蘭知這個時候心裡多少猜到了什麼,但還是試探著問:「我今天送一個朋友去機場,結果就這樣被攔下了,能通融下直接放行不?」

  頂頭上司很無奈的樣子:「這次真不行,這一次好像是上面下的死命令,說是要幫人找幾個失蹤的人,對方來頭很大。如今連軍方的人都出動了,這件事我是沒法做主的,你小子要過去還是等等吧。」

  蘭知沉重地點了點頭,又胡亂哈哈了幾句就掛上了電話。

  掛上電話後,他探頭望著前方蘇箏乘坐的那輛車,心裡沉重起來。

  看來老朋友好不容易開一次口,他這個地頭蛇還是大意了。

  *******************************************

  當車子停下的時候,蘇箏的心就開始往下沉。

  當周圍佈滿警察的時候,蘇箏已經猜到了一切。

  她透過窗戶看著周圍局勢,心裡一番衡量,知道這一次可是插翅難飛!

  只是她不知道,這一次來的是誰,是莫老夫人還是莫錦,又或者乾脆就是莫峰親自來了?她知道莫家權大勢大,可是她沒想到他們的觸角早已伸到了這個鄰國。

  蘇箏心裡一動,她忽然明白了為什麼莫峰竟然選擇Y國邊境了!她曾經沾沾自喜莫峰竟然選擇了一個恰好自己熟悉的地方,但她卻不知,連這個Y國都有著莫家的觸角。

  莫嫣然此時不安地睜著大眼睛看著窗外,曾經她跟隨著爺爺出去的時候也遇到過這種場景,但是那時候是為了爺爺的安全而使其他人讓路,可是如今自己卻是被攔阻的那個,她有些好奇。

  莫競離卻像是意識到了什麼,深深地看了蘇箏一眼。低下頭不說話。

  白沙,碧浪,椰子樹嗎?也許終究不過是夢一場。

  還有那個到了白紗碧浪椰子樹的小島才會說出的秘密,如今也都成空了嗎?

  蘇箏苦笑了下,將莫嫣然抱在懷裡,她也不知道接下來等待她的是什麼。

  這時候,車外有人疾走的聲音,接著她注意到有許多警察迅速包圍了自己所在的車子,然後一瞬家所有的目光彷彿聚攏到了這裡。

  莫嫣然驚奇地看著外面,喃喃地說:「發生了什麼事嗎?」

  蘇箏歎了一口氣,難道來得這麼快?

  車門被打開了,一個身著Y國軍裝的男子上前行了一個禮,禮貌地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蘇箏安撫地握著莫嫣然的手,又看了眼莫競離,示意他一起下手。

  下了車才發現,周圍黑壓壓的不是車子就是戒嚴的軍人警察等,而就在這時他們旁邊的包圍圈分開一條道路,一個穿著優雅西裝帶著白金邊眼鏡的男子緩緩地走過來。

  莫錦。

  莫錦從分開的人群中緩緩向他們走來,當走到他們面前的時候,向顯然充滿戒備神色的蘇箏點了點頭,然後慢慢蹲下,認真地對莫嫣然說:「莫家的小公主,你這次玩夠了沒有啊?」

  莫嫣然囁喏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叫出「小叔叔。」

  莫錦點了點頭,唇邊慢慢露出點清冷的笑意:「很好,你還記得小叔叔呢。」

  莫嫣然眨巴眨巴眼睛,小聲說:「嫣然當然記得小叔叔啦,奶奶會讓我們看照片啊!」

  莫錦伸手撫摸了下莫嫣然的小腦袋,又轉頭對莫競離意味深長地說:「競離,你長高了,也長大了。」

  莫競離面無表情,絲毫不理會莫錦的潛台詞,淡淡地喊了聲「三叔。」

  莫嫣然習慣叫莫錦小叔叔,但是莫競離只喊三叔。

  莫錦平靜地望著自己的小侄子,其實這個小侄子氣質清冷和自己倒有一點像。

  他和兩個孩子打完招呼,終於站起來,深深地看了蘇箏一眼,清清淡淡地說:「蘇小姐,請回吧。」

  識時務者為俊傑,蘇箏向來最識時務,她知道此時由不得她,並不是說別人帶了一個請字就真得是徵求她的意見,所以她從善如流,笑著點頭:「好。」

  *******************************************

  這是一個華麗的會客廳,在樸素的Y國這種會客廳應該並不多見。

  此時此刻這個會客廳裡只坐著四個人,分別是莫錦,蘇箏,莫嫣然,莫競離。

  莫錦平靜而俊美的臉上毫不波瀾,而藏在眼鏡後面的眸子也是高深莫測,蘇箏無法從他的表情猜測到他的任何想法。莫嫣然正低頭玩著手上的櫻桃,不是吃而是在玩。大家都很沉默,在這沉默中反而是一向沉默的莫競離開口打破了沉默。

  「三叔,我跟你回去。」莫競離自告奮勇。

  莫錦俊美的眸子深深地看了莫競離一眼,轉而望向蘇箏:「我是受大哥之托前來。」

  莫嫣然一下子抬起頭:「爸爸?爸爸現在在哪裡?」

  蘇箏的心一緊,轉首看向窗外。這一切他都知道了嗎?

  莫錦透過金邊眼鏡審視著蘇箏的神情,慢慢地說:「大哥讓我把你們帶回去,他會馬上趕往Y市。」

  N市,本國邊境城市,緊鄰Y國。

  莫峰他已經做完他的事情,正在趕往N市嗎?最近發生的事情,莫峰又知道多少呢?

  蘇箏回盯著莫錦,卻還是無法從他的神情中看到任何線索。

  莫錦卻忽然笑了下,望著蘇箏慢慢地加上一句:「他陪家母一同過來。」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2-8-2 10:47 PM

43真相

  一路上大家都很沉默,莫嫣然是忐忑不安就要見到那個拋棄自己的奶奶,蘇箏是有心事,而莫錦和莫競離就是天性的寡言了。幾乎同樣的路線,完全相同的風景,沒有了當初的雀躍,沒有了當時的期盼。

  這一路走得很快,他們來不及收拾好自己的心情,N市已經在眼前了。

  車子緩緩進城,駛入了一個古樸的院子,蘇箏此時的心已經沉到了谷底。

  剛下了車,就看到一雙嚴厲而沉痛的眸子。

  莫峰一身凌厲之氣,巍然站在台階上,俯首著這個據說背叛了自己的女人。

  背叛,是的,那是背叛。

  莫峰心痛地攥緊了雙拳,不過他依然理智地記得,他需要她一個解釋。

  蘇箏一路奔波,此時已經有些疲憊,她蒼白地衝著莫峰笑了下。

  莫峰的氣怒在此時此刻湧了上來,他一步步走下台階來到蘇箏身邊,望了她好久,終於沉重地問:「你從一開始就是有目的接近我的,是不是?」

  蘇箏點頭,不錯,她從一開始就是有目的的,她的想法很簡單,就是孩子孩子孩子!

  莫峰眸子裡的痛意濃了幾分:「我知道你很想接近孩子,這我理解,可是你在接近我的時候竟然偷偷地竊取了不該看的東西,是不是?」

  蘇箏沉默了好一會兒。

  她的身後是孩子,身旁是莫錦,還有不知什麼時候會出現的老夫人,證據確鑿,她能辯駁得了嗎?

  假如無法辯駁,那就痛快承認。

  於是她笑了下,點頭說:「莫峰,是的,我的確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所以你想恨我的話就盡情恨吧。」

  莫峰渾身散發出凌厲的寒氣,拳頭握得幾乎格格響,他如刀般的眸子帶著森冷的痛意一點點掃過蘇箏的臉龐,最後終於咬牙切齒地說:「蘇箏!」

  蘇箏無奈地聳了下肩,淡淡地告訴他:「莫峰,你就算再恨我一百遍,我也是這樣的蘇箏,抱歉讓你失望了。」

  莫峰冷笑了聲,一步上前抓住她纖細的肩膀,沉痛而緩慢地說:「蘇箏,你知道嗎,我最恨的是你根本不信任我,你不信任我!你從來沒有信任過我!」

  他的力道很大,緊抓著她的胳膊,手指頭幾乎掐到了肉裡去。蘇箏很痛,但是她咬了咬牙一聲不吭。

  她不信任他,似乎所有的罪孽都源於此。

  十年前他讓她等著,她沒有等到,因為她不信任他。

  十年後他依然讓她等著,她也沒有等到,所以她還是不信任他。

  莫峰一向是個情緒內斂的人,可是他奔波三千里來到這裡只為了求證一句話!他積累了數日的擔憂和期待卻化為了泡影!他心裡有憤恨有痛苦,所以他甚至顧不得此時此刻院子裡有那麼多的人,緊緊抓著她的肩膀再次逼問:「你說你愛我的,那也是假的,是不是?」

  蘇箏無奈地笑了下,仰起頭迎著他痛苦而憤恨的目光,清晰而緩慢地告訴他:「莫峰,我愛你的,可是我的確不信任你,我也背叛了你。」

  莫峰盯著這個勇於承認的女人,心裡的怒氣反而更加上湧。她毫不諱言,她坦率承認,她就是不信任他!

  他曾經抱著她一次次地告訴她,相信我這一次,我一定會給你幸福;他曾經一次次地祈求,給我一個機會,我們會幸福在一起的。她微笑著說我相信你,她笑得很美,她的笑讓他一次次的心暖,可是那卻是假的!

  她竟然一直都在欺騙!

  莫峰的手在憤怒之下收緊,這讓蘇箏臉色慢慢蒼白起來。

  蘇箏咬著頭,一聲都沒吭。

  莫嫣然在一旁眨著眼睛仰頭望著這一切,此時見到爸爸緊抓著蘇阿姨的樣子很猙獰,簡直像要吃人一樣,連忙上前揪住爸爸的衣角,大聲喊說:「爸爸,你不要怪蘇阿姨,都是我要離開的,你放開她!」

  莫競離想抓住冒失衝上去的莫嫣然,不過沒來得及。

  莫峰此時正陷在自己的憤怒之中,忽然見到女兒跑上來,不由得更加生氣。

  這個女人,她不但騙了自己,她竟然還要拐跑自己一對兒女,她到底要做什麼?

  難道她要帶著孩子永遠離開自己,再也不回來嗎?如果不是莫錦在第一時間趕到Y國利用了外交關係讓Y國正府竭盡全力攔下她,她是不是就遠走高飛跑到了天涯海角?

  真是走得義無反顧,真是走得毫不留戀啊!

  看著天真地維護這個女人的女兒,他平生第一次對著女兒毫不客氣地說:「這件事和你無關。」

  說完他壓抑著怒火,對著自己的三弟大聲命令說:「帶嫣然和競離離開!」

  莫錦抬了抬金邊眼鏡,掃了眼臉色蒼白的蘇箏,打算上前牽住莫嫣然的手離開。

  可是就在這時,一個威嚴而蒼老的聲音響起:「莫錦,慢著。」

  院子的大門再次被打開,莫家老夫人在苗媽的陪同下慢慢拾階而下,居高臨下的看著眾人,略含諷刺地解釋說:「這件事和嫣然競離有關係的,他們不應該離開,至少應該聽完真相。」

  莫錦垂眸看了眼自己的小侄女和小侄子,一句話都沒說。

  旁邊一直沉默的莫競離聽到這話目光一緊,抿了抿唇。

  莫嫣然則是驚奇地望向奶奶,這件事和自己有關係這話本來沒有錯,可是什麼事情的真相?有什麼事情是她不知道的嗎?

  莫峰緊握著蘇箏肩膀的手慢慢鬆開了,轉身看向自己的母親。母親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她是要戳穿蘇箏的身份?她就是要讓蘇箏一無所有嗎?

  莫峰凌厲的眸子質疑地看向莫錦,一定是莫錦通知了老夫人。

  莫錦眸中閃過一絲愧疚,他扶了扶眼鏡,解釋說:「媽媽希望見到蘇小姐。」

  莫峰手上還握著蘇箏的胳膊,他可以感到蘇箏表情上雖然鎮定,但身子其實在輕輕顫抖,他重新回到頭,終於發現她的臉色幾乎沒有半點血色。

  莫峰掃視了下滿臉驚訝的莫嫣然,終於抬頭對自己母親說:「媽,這件事以後再慢慢解釋吧。今天——」

  可是他話沒有說完莫夫人就嚴厲地打斷了他:「為什麼要慢慢解釋?孩子們有權利知道不是嗎?」

  莫夫人盯著的大兒子,冷笑著問:「怎麼了,莫峰,你在心軟?你是擔心孩子呢,還是擔心她呢?」

  莫峰放開蘇箏的胳膊,冷淡地對自己母親解釋:「這件事有機會的話,我自然會親自告訴他們!」

  莫錦眼鏡後的眸子閃過一絲回憶,他走上前禮貌地扶住老夫人:「媽,嫣然和競離還小,等他們大一些——」

  莫夫人卻是擺手阻止了莫錦的話,拍了拍莫錦扶著自己的手,語重心長地說:「老三,現在他們既然已經可以離家出走了,應該也已經大到知道事情的真相了吧?這件事是你大哥的家事,他對待屬下一向嚴厲,對待孩子也應該拿出軍人的風範。」

  莫夫人說了這麼多,但最關鍵的一句是「這是你大哥的家事」,有這一句話,莫錦在旁也不好說什麼。

  莫夫人平時管教孩子嚴格而且固執,往往喜歡按照自己的方式來教導孩子。有時候她認為該狠心嚴厲的時候,旁人就是再說情也是白搭的。

  況且,莫錦垂下眸子,在這件事上,太過敏感,他的確是沒有插嘴的餘地。

  莫嫣然一會看看這個,一會看看那個,真是好奇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一家人都在打啞謎啊。

  莫峰在自己母親和弟弟說話的時候,已經用眼色示意旁邊的警衛將兩個孩子帶走,那警衛上前小聲哄著莫嫣然說要帶走先離開,偏偏莫嫣然死拽著自己弟弟瞅著爸爸就是不走。

  而這時候莫夫人扭頭看到這番情景,不由得惱了,冷「哼」一聲:「莫峰,你這是做什麼?你如今大了,對著自己媽媽也學會了陰奉陽違了嗎?」

  莫嫣然偏偏不是個消停的主,她見奶奶注意到自己,趕緊大叫著說:「奶奶,我不要走,你們要告訴我們什麼啊?」

  莫峰蹙眉,他怎麼有這麼一個沒有眼色的女兒?

  他又憤恨又無奈地看向蘇箏,今天的事情,這個女人要怎麼收場?

  孩子們對他們的親生母親向來印象不佳,如今看兩個孩子的樣子,他們根本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如果此時此刻冒然說出他們的媽媽就是眼前的蘇箏,不知道他們是什麼反應?

  這件事情如果是平時也就罷了,慢慢說來兩個孩子或許能夠理解的,可是現在的這位奶奶顯然是要把蘇箏的後路堵死。從她口出說出的真相,兩個孩子怎麼能接受?

  蘇箏拚命地握緊自己的手,然後再放開,可是她的身子依然無法控制地在輕輕顫抖,她甚至都不敢看兩個孩子一樣。

  她對他們說,等到了那個有著白沙碧浪的美麗小島,我就會告訴你們真相。

  可是現在她沒有機會說了,他們要從別人的口中知道真相了。

  他們,會是怎麼樣的反應呢?

  蘇箏心裡沒底,她感到恐懼,她害怕看孩子們排斥的眼神,怕到了再也不敢看他們一眼。

  上一世她見到孩子們的情景再次浮現在眼前,排斥的,嫌棄的,陌生的眼神,那是自己的親生孩子看著自己的目光!

  那種陌生排斥嫌棄的目光一直深深地印在她腦海中,伴隨著死亡的恐懼,伴隨著血腥的回憶,成為她無法入眠的深夜一個揮之不去的噩夢。

  這時候,莫競離忽然對著自己奶奶平靜地說:「奶奶,您有什麼話就說吧。」

  莫老夫人滿意地看了看自己的孫子,從容地端過旁邊人遞過來的茶水潤了潤喉嚨,這才慢慢地說:「你們知道的,你們的母親在你們很小的時候就出賣了,她拋棄了你們離開了。」

  莫競離攥起的小手輕輕抖了下,但是他依然平靜地立在那裡,淡淡地說:「是的。」

  莫嫣然輕輕「啊」了聲,看看自己的弟弟,再看向奶奶:「這一切和她又有什麼關係?」她臉上開始不安起來,她顯然開始意識到了什麼,可是她還是不死心地問自己的奶奶。

  莫老夫人憐憫地看著自己的孫子孫女,緩緩說出今天的重點:「那個拋棄了你們的女人她又回來了,我不知道她是後悔了還是別有目的,她回來後居心叵測地想要拐走你們,為了能夠取得你們的信任她花費了很多心思。」

  莫嫣然瞪大了眼睛,她不敢置信地看向蘇箏,看著蘇箏蒼白的臉色和閃躲的眼神,她拚命搖了搖頭,大聲叫道:「不,不可能!」

  她不相信有著溫柔香甜的懷抱就是那個傳說中拋棄的壞女人,她更不願意相信蘇阿姨原來是居心叵測地想要拐走自己!

  莫老夫人同情地歎了口氣:「你嘴上說不相信,但你不是個笨孩子,你心裡知道這是真的,是不是啊?我的嫣然。」

  莫嫣然的淚水開始湧出,她慢慢轉頭再次望向蘇箏,清澈含淚的眸子忍不住問道:「蘇阿姨,你是不是我的媽媽啊?是不是?」

  蘇箏先看了眼莫峰,莫峰正背對著她,後背都充滿了抗拒。

  她笑了下,沒關係的,她已經滿足了,至少在剛才那一刻莫峰其實是不想讓自己和孩子面臨這樣的境地的。

  她深吸了口氣,保持著最後的笑容,轉身看向莫嫣然。

  這個曾經的小公主滿臉的哀傷,眸子的淚水盈盈欲滴,她小聲說:「蘇阿姨,你真得是我媽媽嗎?」

  蘇箏讓自己盡可能含著溫柔的笑容,點了點頭,輕輕地說:「是的。」

  莫嫣然不敢置信地搖頭,那滴顫抖了好久的淚珠兒終於滑下來:「你從一開始就是有目的地接近我們,你早已謀劃好了想要帶我們離開,是嗎?」

  蘇箏只能繼續點頭,她試探著問:「嫣然,聽我說好嗎?」

  莫嫣然抿著小嘴,淚珠兒滑過她的唇角,她似乎嘗到了鹹鹹的滋味。

  她盯著這個自己曾經那麼那麼喜歡的女人,堅定地搖了搖頭:「我不想聽。」

  蘇箏痛苦地望著這個看起來如此絕情的孩子,輕輕地說:「嫣然,我當年離開你們是有苦衷的,我比誰都愛你們,這些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掛念著你們的!」她的話說到後面帶了顫抖的哭腔。

  莫嫣然卻握住耳朵,搖著頭大聲喊道:「你有苦衷又如何,你還不是拋棄了我們不要我們了!現在我們長大了,你跑過來對我們好,就想把我們帶走嗎?你又當我們是什麼!我恨你,恨死你了!」

  說完她用袖子狠狠地擦了擦眼淚,回頭看了看,後面是爸爸,奶奶,小叔叔。

  爸爸冷峻嚴厲,小叔叔疏遠清冷,而奶奶就是那個關鍵時刻選擇放棄自己的人!她忽然覺得茫茫天地之間原來自己根本無地容身!

  她努力壓下大哭一聲的衝動,轉身向大門方向跑去。

  在場眾人都冷在那裡,普通的警衛沒有命令也不敢上去攔阻,於是莫嫣然竟然跑到大門那裡匡當一下打開大門自己跑出去了。

  莫錦使了一個眼色,馬上就有警衛跑過去追隨上去保護著她。

  莫嫣然離開,眾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莫競離身上,只有蘇箏依然心痛絕望地看著奪門而出的嫣然。

  她知道嫣然一定因為自己傷透了心,可是她傷一分,自己的心就痛十分!

  她曾想過以一種委婉的方式向孩子慢慢提起,可是她沒有想到嫣然知道真相的方式是如此的突然。

  莫競離從很久前就開始低著頭,攥著小拳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的小眉頭糾結著,他的心在掙扎。

  現在他忽然抬起頭,對自己奶奶平靜地說:「奶奶,我累了,我想休息。」

  他自始至終,都再也沒有看蘇箏一眼。

  蘇箏絕望地轉過頭,木然地看了他一眼,然後看著他走到自己奶奶身邊,她在心裡給了自己一個冷笑。

  莫夫人慈愛地撫摸了著莫競離的頭髮,命令苗奶奶先帶小少爺下去,苗奶奶慌忙從命了。

  莫競離在走進後院的時候,終於轉頭看了蘇箏一眼,只可惜蘇箏已經木然地低下頭。

  莫競離眸子裡閃過一絲晦澀,不過隨即便歸於平靜了,他薄薄的唇動了下,終於什麼都沒說繼續跟著苗奶奶離開了。

  *************************************

  莫夫人終於看向蘇箏,她含著憐憫的笑意,以著勝利者的姿態倨傲地說:「蘇小姐,現在輪到你了。」

  蘇箏抬眸看她,接下來是什麼戲碼?

  莫夫人一時眼色吩咐左右:「蘇小姐竊取軍方機密,拐賣莫家兒童,意欲叛逃國外,這些哪一條拿出去不是重罪,先將她關押起來!」

  蘇箏冷笑,每一條的確都是重罪,她死一百次都不足惜!

  只可惜她只有一條命,也就死一次罷了。

  這一次院子外面迎接她的是不是一輛呼嘯而過的車子呢?這次最好來一個重量級的,讓她碾碎為泥,最好讓她的靈魂跟著一起化為灰燼!

  命運總是這麼相似,即使她再有一千次一萬次機會,是不是等待著她的還是同樣的結局?

  她再也不要再來一次機會,她再也不要抱有任何奢望!

  她的孩子早已在她做出當年的選擇時離她而去了,她早已失去了他們!

  當年的她是錯了,但是犯了錯的人永遠沒有機會彌補的嗎?

  無論她怎麼努力,無論她怎麼想去彌補,都彌補不來十年的裂縫,都跨不過那道歲月的鴻溝!

  蘇箏這個時候沒有眼淚,她冰冷的眸子勇敢地抬起望著老夫人:「我任憑你的處置!」



44車禍

  哀莫大於心死,就算是死一千次一萬次,蘇箏也是毫無感覺,她整個人忽然麻木起來。曾經昂著頭艱難地往前走,曾經以為只要自己努力便能挽回一切,可是最後依然是這樣的結局!

  孩子的心,她在十年前就失去了。

  她精緻絕艷的薄唇綻開一個冰冷的弧度,仰頭望著倨傲從容的莫老夫人,冷冷地說:「我任憑你處置!」

  老夫人手一動,周圍警衛一擁而上,有人拿著冰冷的鐐銬,就要將她拘拿起來

  一直在旁沉默的莫峰臉色鐵青地看著這一切,望著蘇箏絕望木然的神情,手攥得越來越緊。此時此刻見那些警衛湧上來,而蘇箏在這推搡中簡直如落葉般單薄無奈。

  他忽然大喝一聲:「住手!」

  這一聲喝斥聲音不大卻低沉有力,警衛們均被震懾,停下手中動作看向莫峰。卻只看到莫峰冷硬地站在那裡,眉蹙得很緊,威嚴的眸子盯著地上某點,渾身散發出迫人的氣勢。

  警衛們面面相覷,看看莫峰看看老夫人,他們是老夫人帶來的,老夫人的話他們不敢不從,可是莫峰的命令他們也不敢忽視。

  老夫人望著自己的兒子很是不悅:「莫峰,你要做什麼?」

  莫峰艱難地抬起頭,看了蘇箏一眼,咬牙說:「任何人都不許動她。」

  老夫人皺眉:「你瘋了嗎?難道你不知道她做了——」

  莫峰不等老夫人說完便打斷了她的話:「我知道,她做了什麼我都知道,但我不想再聽了!」

  老夫人眉頭皺得更緊,對著自己兒子無奈搖頭:「這個女人給你吃了什麼迷藥嗎?」

  莫峰卻幾步走到老夫人面前,恭敬而不容拒絕地說:「媽媽,這件事到此為止,您請回吧。」

  老夫人一聽這話頓時氣結:「你,你在趕我?」

  莫峰面無表情:「媽媽,你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還有什麼需要再做的嗎?剩下的事情兒子自然會處理。」說完這話莫峰冷靜地下令:「莫錦,你陪著媽媽離開。」

  莫錦此時此刻基本沒有插嘴餘地,聽到大哥這麼說便走到老夫人身邊,恭敬地說:「媽媽,我陪你進去吧?」

  老夫人瞇眸看著場上眾人,她已經看出了,有莫峰的阻止這些人是不會輕易把蘇箏怎麼樣的。她冷哼了聲,不屑地看了眼蘇箏,扔下了句:「蘇小姐,好手段!」說完她也不顧一旁想要扶著她的莫錦,逕自離開。

  老夫人的身後眾位保鏢見狀也趕緊跟上,保姆更是快步上前去扶著老夫人。

  莫錦最後看了場上一眼,輕輕歎了口氣,隨著老夫人離開了。

  當下場上只剩下眾位警衛保鏢,以及莫峰蘇箏。

  周圍發生的一切蘇箏好像全沒看在眼裡,她只是木然地望著前方一點,原本清澈美麗的眸子此時黯然無神,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莫峰表情冷硬地走到蘇箏身邊,艱難地說出一句:「你走吧。」他的聲音低沉,飽含了決絕和痛苦。

  蘇箏在一片茫然中聽到了這句話,不禁喃喃地問:「走,我要去哪裡……」

  莫峰眼中閃過一絲痛苦,不過那絲痛苦很快消失,他又是冷硬漠然的莫峰了。

  這個冷硬漠然的莫峰冷笑了聲:「你想到哪裡去就去哪裡吧,我怎麼會知道。」我只知道,有我的地方,絕對不是你想去的地方。

  莫峰在這一刻不由得在心裡問,愛是什麼,她真得愛自己嗎?沒有信任的愛真得是愛嗎?

  她到底有沒有想過兩個人其實可以共同面對困難,可以一起克服障礙?她在心裡到底有沒有嚮往過一家人在一起過著幸福生活的日子?

  在她的打算裡,是不是從來沒有莫峰的存在?

  男兒有淚不輕彈,莫峰此時卻覺得自己喉頭哽咽,他將痛苦硬生生嚥下,厭煩地說:「蘇箏,這裡沒有人會阻攔你,你走啊!」

  走吧,走得遠遠的,再也不要在我面前出現,再也不要給我任何希望!

  周圍的警衛都默默低下頭,這些年輕的警衛已經看出了莫先生和這個女人存在的種種糾葛,也看出了莫先生那輕易不外顯的痛苦,所以他們都低下了頭不敢去看。

  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人敢再去阻礙蘇箏,更不要說上前拘拿她了。

  蘇箏的知覺彷彿已經關閉了,但是在她一片黑暗的內心卻聽到一個聲音,那個聲音冷漠地說,你走吧,走吧,這裡沒有人要你留下,你是被厭棄的,你是不被原諒的。

  她扯出一抹淡然的笑容,抬起頭,慢慢地走出了院子。

  在她的身後,一道沉默而痛苦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大門的拐角處。

  莫峰在她消失的那一刻,只覺得心裡最後的一處柔軟慢慢變冷,慢慢變硬。他覺得自己墜入了無邊的苦澀和黑暗中,再也找不到出口。

  第一次見到她,他就注意到了孤兒院那個穿著朱紅色衣服的倩影,她精緻美麗的猶如一個翩翩起舞的精靈,在一片破舊和黯淡中綻放著她的美麗。

  後來的街頭偶遇,他是有氣憤,氣她的不知自重,氣她的自甘墮落,不過他還是將她領回家,默默地守護著她。

  可是在她心裡,自己到底是個怎麼樣的存在?

  她口中的愛,又有幾分重量?

  你走吧,你走的時候從來不願回頭看我一眼。你處心積慮要從我身邊帶走兩個孩子,卻罔顧我們之間的情感,你狠心地將我的心踩在地上盡情蹂躪!

  莫峰在這一刻忽然有個衝動,他想對著她消失的背影大喊:我在你心裡,到底是什麼。

  ************************************************

  蘇箏漫無目的地走到這個邊遠小城的街頭。

  她該去哪裡,要去哪裡?她再也沒有了任何想法。

  過去的十年,她每天都會看著孩子們的照片,她一直夢想著能夠走到他們身邊,看著他們的笑顏,這就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可是現在什麼都沒有了,他們是真得不會原諒自己了。

  蘇箏仰起頭望天,初秋的山中小城,湛清的天際高遠。

  她想問,為什麼要給我一次重生的機會?

  上一世,就那麼死去,也是幸福的。

  至少莫峰會去娶他的名門閨秀,孩子們可以繼續過著他們平靜的生活,至少孩子們不會經歷這遭傷心。

  她歎息了聲,淚水從腮邊無聲滑落。

  老天厚待,給了她多一次的機會,只可惜她依然搞砸了。

  就在這時,有一輛摩托車呼嘯而來,旁邊其他行人紛紛躲避。

  蘇箏沉浸在傷心之中,絲毫沒有聽到任何聲音。

  等到摩托車手大吼一聲急踩剎車的時候,一切已經來不及了。

  蘇箏只感到一股巨大的衝力將自己撞向一邊。

  當她狼狽地摔在地上的時候,頭暈眼花的她恍惚地想,這是舊事重演嗎?

  原來她果然是在重複上一世的結局!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2-8-2 10:49 PM

45他的蘇箏

  蘇箏睜開眼睛,看到白色的天花板。

  她視線往下,發現這是一個潔白整齊的房間,自己躺在床上,白色床單和被罩。

  這是醫院的病房。

  蘇箏苦笑了下,她竟然沒有死。

  她試探著起身,卻發現自己的腳不能動彈,再一看,原來左腳打了石膏的。

  她這一動,倒是驚醒了旁邊一個人,那人迷糊著抬起頭,一看她醒過來便驚喜地叫道:「蘇箏,你醒了。」

  蘇箏一抬眼,卻看到眼前的人剃個光頭,左耳朵帶個大耳環,正是阿酒。

  這不但是阿酒,而且還是二十多歲的阿酒,於是蘇箏可以肯定,她沒有重生沒有穿越,此時應該是邊塞小城出車禍後的情景吧。

  阿酒見蘇箏醒過來了很是高興,給蘇箏遞了茶水,又給她削水果,又絮叨著說起蘇箏的傷情。原來蘇箏這一次車禍並不嚴重,只是當時暈了過去,後來醫生檢查了下,除了左腿骨折需要打石膏,其他並沒有什麼大問題。

  蘇箏在心裡嘲諷自己,原來罪惡深重的自己反而是個命大的,兩次車禍,一次重生,一次只是個骨折。

  蘇箏如今也沒有什麼牽掛,對於左腿什麼時候好能否恢復也沒有什麼執念,她總覺得自己這條命原本應該沒了,如今即使活著也就這樣而已。活成什麼樣,蘇箏是毫不在意了。

  阿酒見到蘇箏這個樣子,很是無奈,總是告訴她人要往前看,任何事情都是有希望的。

  蘇箏卻反問阿酒一句:「你知道我這十年來都是為了什麼嗎?」

  阿酒頓時語塞,好久之後才無力地反駁:「孩子不是還在那裡嘛,那個男人也在那裡啊,又沒有長了翅膀飛走。」

  蘇箏疲憊地閉上了眼睛:「他們都會一直在那裡,可是也許我永遠走不到他們身邊。我走了十年,我真得累了。」

  阿酒聽著蘇箏沙啞無奈的聲音,站在那裡好久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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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箏車禍的事情,莫峰很快就聽到消息了。

  他聽到車禍,心裡便像被針紮了一樣,狠狠地一痛。他心裡有一種莫名的惶恐開始蔓延,他覺得隱隱中曾經有什麼生命中最為珍惜的東西就那樣離開過。

  他努力地回想卻毫無所獲,他生命中從來沒有發生過什麼和車禍有關的事情。

  莫峰蹙著眉頭望著窗戶外面好久,最後他猛地站起來。

  旁邊的警衛員嚇了一跳,驚訝地看著莫峰。

  莫峰直直地盯著地上某個點,呼吸開始急促,最後像是下定了決心,終於大踏步邁出房間。

  那個女人出了車禍,並不嚴重,只是腿傷,可是他的心卻在被針扎。

  冥冥之中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不要等到再也無力挽回的時候才知道後悔,不要讓自己一輩子在悔恨中痛苦和自責。

  莫峰忽然想起蘇箏在海邊的落地窗前說過的話,她說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難過。

  不,莫峰痛苦的搖頭,她不能死。

  即使她不愛他,即使他這輩子再也看不到她,他也不要蘇箏死。

  他要蘇箏好好地活在這個世界上,幸福或者不幸福都沒有關係。

  他自私地希望自己到了死的那一刻,還可以默默地回想,有一個人和他在同一個藍天下呼吸著相同的空氣。

  他可以忍受再也見不到蘇箏,但他不能忍受這個世界上沒有蘇箏。

  莫峰就在這種情緒的驅使下,一個人開車快速地駛往醫院。

  他要親眼看看她,看看她是否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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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峰車開得很快,他甚至越來越覺得,萬一他晚了一步也許就永遠見不到蘇箏了。

  他來到醫院,熄火下車,連停車位都來不及找,直接將車子停在了馬路邊。旁邊的交警叫著過來,可是看到莫峰的車子牌號的時候,驚訝地看了看已經跑遠的莫峰,什麼都沒敢說。

  莫峰跑到醫院前台,迅速問了蘇箏的房間,這個倒很簡單,邊遠小城本來就沒幾個車禍病人。

  莫峰狂跑到蘇箏所在房間,但是到了房間門口的時候忽然停了下來。

  他的心跳得厲害,他甚至開始恐懼。

  他怕當他推開門的時候,看不到蘇箏。

  儘管他知道蘇箏只是傷勢不重此時應該完好地躺在裡面,他還是莫名地恐懼。甚至他覺得那種恐懼簡直是印在他的大腦中流在他的脈絡裡。

  從蘇箏說她死了該怎麼辦的時候,這種恐懼就在他的體內隱隱發酵,如今已經到了頂峰。

  莫峰並不是一個膽小的人,事實上這個世界上能讓他害怕的事物並不多,可是他就是恐懼。

  莫峰終於深吸了口氣,伸手握住門把手,只要推開,他就能看到裡面的蘇箏了吧?

  蘇箏應該是怎麼樣的呢,她是不是虛弱地躺在床上?在睡覺?

  莫峰一狠心,終於推開了那道門。

  門開了,裡面的蘇箏正斜倚在床頭,手裡拿著一本書。

  可是莫峰的注意力卻放在了床邊。

  床邊,有一個光頭的男人,正坐在那裡,手裡在削蘋果。

  這本來沒什麼,因為任何病床的床頭都可能有一個削蘋果的人,莫峰的問題在於,那個男人削了蘋果後,正親暱地伸手喂蘇箏。

  這個男人,是誰?

  蘇箏和阿酒聽到門響,都抬眼看過來。

  阿酒並沒有見過莫峰,看到莫峰陰晴不定地站在門前,皺眉說:「你是誰,怎麼這麼沒有禮貌,不知道敲門嗎?」

  莫峰一句話都不說,只盯著蘇箏看。

  為什麼她的病床邊會有一個男人以護衛者的姿態出現?為什麼那個男人和她這麼親暱?

  蘇箏見到是他,只抬眸看了一眼便垂下了眼臉,聽到阿酒很是不友好的質問,她淡淡地解釋說:「這是莫峰莫先生。」

  阿酒一聽,看了看蘇箏,又看了看站在門邊的莫峰,終於反應過來,嘿嘿笑著上前:「莫先生,久仰大名,要不要進來坐一下?」

  莫峰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阿酒迅速地說:「不對,還是不請莫先生進來做了,我們家箏箏出了點小車禍受傷了,正是需要休養,真是慢待了莫先生。」

  阿酒走到門邊,手裡握著門把手,那姿勢就是一副送客的樣子。

  莫峰聽到阿酒的話,下巴收緊,眸子裡閃過一道難測的光。

  他和阿酒對視良久,卻看到阿酒吊兒郎當笑嘻嘻地看著自己,親切無辜。

  這個男人,他用那麼親暱的語氣叫著蘇箏的名字。

  這個男人,就是莫錦說過的阿酒吧,蘇箏的青梅竹馬,陪在蘇箏身邊多年的人。

  對於蘇箏來說,是一個多年不見的人重要,還是陪在身邊多年的人重要?

  莫峰的目光慢慢轉向蘇箏,卻看到蘇箏低垂著眼臉,目光落到書上,根本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他的目光重新回到阿酒身上,盯著那個該死的光頭半響,終於咬牙說:「再見。」說完扭頭大步離開,頭也不回。

  阿酒伸出脖子看著他的背影消失,這才關上門回到床邊,對著蘇箏嘿嘿傻笑:「如何?我是不是很英雄?」

  蘇箏抬眸白了他一眼,淡淡地說:「箏箏?這個叫法好肉麻。」不過足以讓這位莫先生吐血三升!、

  莫峰當然知道背後阿酒的視線,所以他走得平穩,走得氣勢十足。

  可是當脫離了阿酒的視線後,他的腳步開始沉重起來,他的表情開始痛苦起來。

  他一步步走到車子旁,麻木地上了車,打開油門,啟動車子。

  他木然地看著前方玻璃擋板外的景色,他緩緩地往回行駛。

  這十年,他並不是對蘇箏毫不關心的,他知道蘇箏一直單身一人,他總是覺得蘇箏其實也是在等自己的。

  不過他一直裝作毫不在意,他一直對她漠不關心,這是對蘇箏的懲罰,也是對自己的懲罰。他心裡有怨,但他一直等著這個女人來找自己!潛意識裡,總是覺得有一天他們會重逢,然後他原諒她,他們還是可以在一起的。這些他從來不承認,但內心深處卻是順理成章的這麼以為。

  如今他知道自己錯了,大錯特錯。有一些人,並不是在你回頭的時候她就等在那裡。

  蘇箏,他的蘇箏,那個午夜夢迴想起來的人,原來有一天也許會屬於別人。



46莫嫣然

  阿酒走進病房,摸著腦袋很好奇:「蘇箏,醫院要給你轉到特別病房。」

  蘇箏毫不在意,垂頭隨手翻著一本雜誌。

  阿酒走到她床前坐下,對著她的眼睛說:「他們還派了人特護專門照顧你。」

  蘇箏連眼皮都沒抬一下,繼續看雜誌。

  阿酒一把將那雜誌拿開,光頭湊到她面前逼問:「你聽到我說的話了吧?」

  蘇箏無奈抬起頭,平靜地看著阿酒的光頭:「我聽到了。」

  阿酒的手在她毫無波瀾的眼睛前晃了晃:「來,給點反應?」

  蘇箏勉強地扯了下嘴角笑了下。

  阿酒頹然坐下,挑眉問:「喂,這就是你的反應?」

  蘇箏無力地問:「那你要我怎麼樣?」

  阿酒伸手摸了摸自己晃啊晃的大耳環,不解地問:「你都不好奇嘛?」

  蘇箏那抹勉強扯出的笑容慢慢消失,重新低下頭,看著雪白被罩上的那一點,目光很是呆滯。

  阿酒歎了口氣,重新站起來。

  自從車禍後,蘇箏整個人就變了。她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希望和樂趣,甚至對生命都失去了最起碼的追求。

  哀莫大於心死,蘇箏的心如今已經如同一灘死水了。

  阿酒一直想逗她開心,可是他沒有那個能力,他沒有辦法讓蘇箏重新恢復原來的神采。

  解鈴還須繫鈴人,阿酒忽然想起了莫峰,想起了蘇箏曾經魂牽夢繫的兩個孩子,也許只有他們還可以讓她回到以前,是嗎?

  *******************************************

  蘇箏躺在病床上,這些日子以來她睡眠倒是很好。

  只要躺在那裡就可以睡去,什麼都不想,連夢都沒有一個,一覺到天亮。

  再也不曾在凌晨五點時醒來。

  蘇箏看著窗外那不知名的藍色小花,苦笑了聲,不禁自問,蘇箏是不是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蘇箏了?

  她已經不再記掛,不再惦念,因為她已經絕望了。

  蘇箏茫茫然地盯著外面,外面晴空萬里,可是她的心卻沒有一點溫度。

  她麻木地拉了拉被子,她決定不再去想了,躺下去睡吧。當她睡去的時候,可以忘記所有的煩惱。

  就在這時,她聽到「吱」地一聲響,那是病房的門被推開的聲音。

  蘇箏下意識地抬起頭,一下子便驚呆了。

  一個滿頭漂亮卷髮的小腦袋從打開的門縫裡探進來,晶亮的大眼睛小心翼翼地看過來。

  是嫣然!

  莫嫣然看到蘇箏正抬頭驚訝地看著自己,眼睛羞澀地閃了閃,又把腦袋縮到門後面去了。

  蘇箏此時此刻根本不知道作何反應,她緊緊抓著被角,死死盯著那道被打開一條縫的門。

  剛才是幻覺嗎?她竟然看到了嫣然!

  可是那道門雖然依舊半開,卻是再也沒有任何動靜,再也沒有一個毛茸茸的卷髮腦袋拱進來眨著眼睛看她。

  她頹然地放開緊抓著被角的手,她想自己一定是幻覺了,嫣然已經傷心了,她不喜歡自己,她不會來看自己的。

  蘇箏以為自己再也沒有了感覺,可是此時此刻苦澀又泛上心間。

  嫣然,她的嫣然,再也不會親暱地叫她蘇阿姨了。

  就在蘇箏想翻身躺下的時候,這一次門徹底被推開,莫嫣然咬著唇,眸子裡濕潤潤的站在門口。

  蘇箏再次僵住,她動了動唇,想說點什麼,可是她發不出任何聲音。

  莫嫣然撅了撅嘴,委屈地說:「你是不是生我的氣了,所以才不理我了?」

  蘇箏依然搞不明白眼前發生了什麼事,愣愣地看著那個撅嘴撒嬌委屈的莫嫣然,不知作何反應。

  莫嫣然跺了跺腳,眸子裡泛起水霧,咬著嘴唇說:「你生我氣了,你不原諒我了!」

  蘇箏連忙搖了搖頭,口中艱難地發出聲音:「沒有……」她的聲音沙啞,哽咽。

  莫嫣然總算聽到她的聲音,晶瑩美麗的大眼睛盯著她看,看著看著淚珠兒忽然滑下來。

  蘇箏的心一抽,她不要看到嫣然流淚委屈的樣子,艱澀地開口安慰:「不要哭……」

  莫嫣然聽到她溫柔沙啞的安慰,水潤的紅唇一癟,「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邊哭邊撲到了她的床前。

  蘇箏顧不得自己的腳痛,一把將她緊緊地摟在懷裡,淚水也跟著湧下。

  莫嫣然窩在她懷裡,哇哇大哭起來,越哭越激動,最後哭得噎著了,小臉紅通通得,嗆咳著。蘇箏連忙幫她輕撫著背讓她安靜下來。

  莫嫣然哭了一通後,逐漸由大哭轉為啜泣,趴在蘇箏懷裡就是不起來。

  蘇箏的手輕輕撫著她柔軟的卷髮,感覺著孩子在抽泣中輕輕顫抖的身子。

  莫嫣然的啜泣聲停息下來,她囁喏了好幾次,似乎想說話,最後終於怯怯地發出像只剛出生小貓般的聲音:「媽媽……」

  蘇箏聽到了這聲音,但不敢置信,她從來從來沒有奢望過這輩子可以聽到這聲呼喚,以至於她當下不知道作何反應了,原本撫摸著莫嫣然卷髮的手也僵在那裡。

  莫嫣然的小腦袋在她懷裡偎依著,沾著淚珠兒的大眼睛忽閃著往上瞅,可是蘇箏還是沒有任何反應,她癟了癟唇,猶豫了下,再次喊了聲:「媽媽……」

  一回生二回熟,她這次喊出來的聲音不再像小貓了。

  這一次蘇箏聽得清清楚楚,嫣然的確在叫她媽媽!

  蘇箏的淚水再次滑下,她咬著唇不敢置信地望著懷中的嫣然,顫抖著說:「嫣然……」

  莫嫣然清晰地看到了蘇箏眼中的驚喜,一下子受到了鼓勵,不禁大聲地叫了聲:「媽媽!」

  蘇箏猛地一把將她摟在懷裡,讓她嬌嫩的臉頰緊緊貼著自己的。

  她沒有聽錯,這不是她的幻覺,她的女兒就這樣來到她身邊,脆生生地叫著她媽媽!

  莫嫣然感受到媽媽的激動和驚喜,想到過去種種傷了媽媽心的行徑,淚水又溢了出來,她使勁地回抱著媽媽,哭著說:「媽媽,你一定要原諒嫣然,不要生嫣然的氣,你不要離開嫣然,好不好?」

  蘇箏聽著這個孩子稚嫩而懂事的話語,哀傷和安慰湧上心頭,她搖著頭流著淚,撫摸著她的卷髮說:「不,嫣然,媽媽愛你,媽媽永遠不想離開你,媽媽也絕對不用生你的氣。」永遠永遠都不會。

  莫嫣然臉頰泛上點紅,她埋首進蘇箏懷裡,小聲說:「媽媽,對不起,之前是我沒想明白,我那一天一定讓你傷心了,我知道的。」

  蘇箏感受到這個小孩子像只小獸一樣在自己懷裡磨蹭,殷切地說:「嫣然,我過去做錯了事情,我是多麼想彌補你們,我只希望你們能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你知道嗎?」

  莫嫣然哽咽著「嗯」了聲:「好的,媽媽,我明白的,我們永遠也不要分開好不好。」

  蘇箏摟緊了這個孩子,鄭重點頭發誓:「我們永遠也不要分開了。」

  ********************************************

  莫峰送走了母親和弟弟,卻讓孩子留在這個小城裡。他知道蘇箏雖然傷勢不重,但腿上打了石膏,一時半刻估計不想回去。

  他望著窗外,苦澀地想,自己是不是也應該離開了呢?

  蘇箏需要的是孩子,十年來她惦念的一直是孩子,她之所以來到自己身邊溫柔以對,也是為了能把孩子從自己身邊帶走吧?

  十年來莫峰對她不聞不問,如今在品嚐到失去的滋味後,他竟然有股衝動想為她做什麼。

  他希望蘇箏能夠幸福一點,快樂一點,他希望能給蘇箏帶來一點安慰。

  外面的陽光照在莫峰稜角分明的臉上,他的臉看起來卻越發陰鬱。

  蘇箏,我先走了,就讓孩子留在這裡陪著你吧。

  **********************************

  病房裡,蘇箏和莫嫣然母女相認,自然是有說不完得話,兩個人一會兒哭一會兒笑,一會兒又抱在一起。

  最後莫嫣然說起爸爸的情況,說起奶奶的情況,當蘇箏聽到莫老夫人已經離開的時候,微微詫異了下,這倒是她沒想到的。

  蘇箏見莫嫣然說了這個說了那個,就是沒說起過莫競離,於是試探著開口問。

  莫嫣然一聽媽媽提起莫競離,馬上低下頭沉默了。

  爸爸讓自己和競離一起過來的,但是競離拒絕了,莫嫣然不知道該怎麼對媽媽提起,她知道媽媽一定會難過的。

  蘇箏是何等人物,自然很快看出了小姑娘的為難,她苦笑了下,撫摸著嫣然的卷髮反過來安慰說:「沒關係的,我理解的。」

  莫嫣然點了點頭,眨巴了下眼睛說:「媽媽,現在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蘇箏雖然心裡不捨女兒,但看看時間已經不早了也不好再留,便讓她早點回去吧。

  莫嫣然帶懂事地點了點頭,笑著說:「媽媽,你不要捨不得我,我明天還會過來看你的。」

  蘇箏一下子笑了,這是她的女兒,懂事聰明又體貼。

  莫嫣然又想媽媽撒嬌了番,這才推門往外走,臨出門前還沖蘇箏調皮眨了眨眼睛。

  莫嫣然走出去,卻小心地沒有將門全部關上而是留了一條縫。

  她笑著看了看走廊裡默默站著的莫競離,故意大聲說:「喂,你在這裡偷聽了多久啊?」

  莫競離見她忽然走出來,瞥了她一眼,逕自往外走。

  莫嫣然偷眼瞅了下依然留了一道小縫的門,衝著往外走的莫競離不滿地叫道:「莫競離你個膽小鬼!」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2-8-2 10:51 PM

47同行

  莫峰原本的計劃是讓兩個孩子留在這裡,自己先行離開,可是他沒想到自己的兒子來找自己了。

  莫競離開門見山地說:「我不想留在這裡,我會和你一起回S市的。」

  莫峰審視著自己的兒子,蹙眉問:「為什麼?」

  莫競離低著頭不說話。

  莫峰看著沉默的兒子,忽然意識到這個年幼的孩子內心的冷漠,想到此時躺在病床上的蘇箏因為孩子傷透了心,便非常不悅,沉下臉質問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她是你的親生母親!」

  莫競離感覺到面前的父親身上散發出的怒氣,握了握拳頭,勇敢地抬起頭,直視著父親,堅定而冷漠地開口:「我是一個人,我有自己的感情和想法,不可能任由你們擺佈。」

  莫峰聞言冷冷地「哼」了聲,對自己的兒子說:「沒有人要擺佈你什麼!」

  莫競離抿起了薄薄的唇,慢慢地說:「爸爸,小時候奶奶對我們說的關於媽媽的事,您從來沒有反對過。」

  莫峰頓時語塞,是的,這些年來他斤斤計較於當時的事,竟然絲毫沒有對孩子的想法加以疏導。

  莫競離看著父親倏然收緊的下巴,淡淡地笑了下,望著窗外輕輕浮動在天際的白雲,悠悠地說:「在我心裡,母親是一個遙遠而陌生,這種感覺已經根深蒂固了。可是你們忽然跳出來說,也許她不是這樣的,她沒有拋棄我們,她回來尋找我們了,她甚至是愛著我們的。」

  莫競離回過頭,幼小的眸子裡有著與年齡不相符的冷意:「很抱歉,我沒有辦法接受。」

  莫峰聞言更加不悅,皺眉說:「莫競離,難道你之前從來沒有懷疑過什麼?你這個老爺子口中最出色最聰明的孫子,怎麼可能沒有猜出來她就是你的親生母親?如果你沒有猜到這個,以你的謹慎,又怎麼可能輕易地跟著她離開?」

  莫峰一番話說出來,看著旁邊的莫競離長長的睫毛顫動了下,知道自己說中了他的心事,莫峰冷笑了下質問道:「現在你又在這裡說什麼事出突然你沒有辦法接受?你到底在騙我還是騙你自己?」

  莫競離垂下眼臉,緊抿著唇,一句話都不說。

  莫峰看著在自己的質問下無言以對的兒子,非但沒有絲毫高興,反而心裡一抽,隨即止不住的愧疚襲上心來。

  這是他和蘇箏的兒子,這個兒子長得和蘇箏非常像,他會在情緒波動的時候像蘇箏一樣垂下眼臉掩飾住自己的一切情緒,他有薄薄的唇和精緻的面容,這都是蘇箏才有的特質!

  現在自己卻在這裡逼問著他,將他逼到死角。

  十年來,自己從來沒有為他做過什麼,現在卻要求他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

  而且這個孩子天性冷漠,他雖然才智出眾,但在情感上卻極為閉塞。這樣的一個孩子,讓他怎麼可能像嫣然一樣那麼容易地接受這麼大的轉折!

  莫峰苦笑了下,無奈而諷刺地說:「算了,你要回去就回去吧,我不強求,相信她也不稀罕強求來的母子情。」

  所有的苦果都是自己一手種下,事到如今,他能為蘇箏做的便是為她奉上她最想得到的。嫣然性子單純至情至性自然是沒問題,眼前這個冷漠的小孩卻最是棘手,只能從長計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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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於莫競離這裡的情況,莫嫣然自然是及時通報給了蘇箏。

  蘇箏一聽這情況,略一沉思後說:「如果他也要離開的話,你不能一個人留在這裡陪我。」

  莫嫣然自然不忍心丟下母親給那個看著就不靠譜的阿酒,趕緊搖頭又擺手地撒嬌:「我就不回去,我就要在這裡陪你嘛!」

  蘇箏笑了:「不用的,你不需要留在這裡,我也不留在這裡,我們一起回去吧。」

  莫嫣然摸著媽媽腿上的石膏,好看的眉頭皺了起來,頗為擔憂地問:「那樣真得可以嗎?打了石膏不能輕易移動的吧。」

  蘇箏抓住她好動的小手,解釋說:「沒關係的,現在應該好得差不多了吧。再說打了石膏也可以做飛機的啊,只要有我的嫣然在旁邊陪著就可以了。」

  莫嫣然一聽很開心,豪氣萬丈地拍著小胸脯說:「好啊,媽媽,你就交給嫣然吧,嫣然一定照顧好你。」

  蘇箏看著她小小的樣子,忍不住笑了,不過還是順著她的話說:「嗯嗯,媽媽就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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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嫣然回去和莫峰一匯報,莫峰略一思索便下了結論:「她如果要現在回去倒也可以,不過她不能一個人回去,必須和我們同路,這樣我也能放心。」

  莫嫣然聽了自然很是開心,她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啊,她興高采烈地叫著說:「太好了,我們一家又可以在一起了!」

  莫峰看到女兒興奮的樣子,心裡真是五味雜陳。一家在一起,那是多麼飄渺的想法,也許只有簡單的嫣然才會這麼樂觀吧。

  莫嫣然卻完全不知道父親心中想的,她急匆匆地衝出去,讓司機趕快送她到醫院,她要趕緊向媽媽匯報這個消息。

  在莫嫣然的心中,她覺得一家人現在不能在一起一定是因為爸爸不原諒媽媽,如今爸爸親口願意和媽媽同行,那一定是有轉圜的餘地了。她如果能從中說合一番,一家人幸福地在一起就不是夢了。

  莫嫣然讓司機一路飛奔跑到了醫院,衝進媽媽的病房就大嚷著:「爸爸說想讓你和我們一起回去呢!」

  病房裡,阿酒提起可樂送到嘴邊慢騰騰地喝了一口,皺著眉頭說:「小妹妹啊,你在說什麼?」

  莫嫣然看到這個光頭,心裡很不喜歡,誰讓之前搶走哥哥的那個人就是光頭呢!她沒好氣地說:「當然是我爸爸要帶我媽媽回去啦!」

  阿酒一聽「噗」地差點把嘴裡的可樂噴出來:「小妹妹,你爸爸以為他是誰啊,想帶誰就帶誰?想得太美!」哼哼,這個臭男人,害得蘇箏傷心了那麼久,如今躺在病房裡一隻腿打著石膏都是因為什麼?現在後悔了想和好了?沒門!

  莫嫣然聽著阿酒說的話,小臉馬上拉了下來,不過她狠狠地瞪了阿酒一眼就向自己的媽媽尋求幫助:「媽媽,爸爸說我們一起回去,你會和我們一起回去的是吧?」

  蘇箏從容地從紙巾盒抽出一張紙巾來,這個阿酒,自己噴可樂也就罷了,竟然還濺到了被子上幾滴。

  莫嫣然見自己媽媽不置可否,頓時慌了神,蹭蹭跑過去推開阿酒,自己趴到床邊,睜著一雙期盼的大眼睛望著媽媽:「媽媽,你不會讓嫣然自己回去的是吧?你要陪著嫣然一起的,是不是?」

  她拉著蘇箏的手,可憐巴巴地說:「媽媽要是自己回去的話,嫣然可是不放心的啊!」

  蘇箏看著這個向自己撒嬌的小姑娘,又怎麼可能拒絕呢?她溫柔地笑了下,點頭說:「嫣然要媽媽怎麼回去,媽媽就怎麼回去,好不好?」

  莫嫣然一下子跳起來,撲到蘇箏身上興奮地大叫:「太好了,我就知道媽媽最好了!」

  阿酒在旁邊摸了摸自己大耳環,無奈地歎息說:「唉,既然你要去,我就跟著你去狼穴裡走一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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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箏來到機場後,發現莫峰早已將一切都安排好了,她在工作人員的幫助下毫無障礙地上了飛機。緊緊陪在蘇箏旁邊的,是莫嫣然和阿酒。

  莫嫣然自然不必說,她像個小大人一樣跟前跟後無微不至,聲聲囑咐著這個那個,唯恐別人慢待了她媽媽。阿酒抱著膀子在旁邊,斜著眼睛瞅莫峰,卻見人家莫峰連看都沒看自己,逕自上了飛機,他自己也趕緊隨著蘇箏上了飛機。

  這架飛機內部座位並不多,只是八人乘的,分內外兩個豪華包廂。內部那個包廂從設置來看應該是休息時用的,外面那個四人廂有點類似會客室的感覺,兩個包廂之間是半開放式的隔斷。

  出於對蘇箏身體的考慮,自然是讓蘇箏在裡面的包廂裡休息了,於是莫峰便自動都帶著筆記本走到外面的座位上坐下。莫競離一言不發,也跟著父親做到了外面的包廂坐下。父子兩個人面對著面一大一小,同樣的沉默,卻也是同樣的默契。

  阿酒「哼」了下,沒辦法,這私人飛機並不大,大家想彼此避開都沒辦法,只能將就再將就了。他斜眼瞅了下那個連頭都不曾抬起的莫競離,終於挪挪腿腳走向蘇箏,想在蘇箏身邊坐下。

  誰知道莫嫣然忽然斜地裡衝出來,手裡端著一個果盤,大聲叫著:「讓開讓開!」

  阿酒被她叫得耳朵疼,摸摸光頭沒好氣地問:「幹嘛?」

  莫嫣然一撇嘴:「喂,太沒眼色了吧,我要坐我媽旁邊照顧她!」

  阿酒無奈瞪了莫嫣然一眼,抬抬屁股走到了對面坐下。他人長得瘦小,那豪華真皮沙發卻很大,他一屁股坐下,整個人基本全部陷進去了。

  莫嫣然吐吐舌頭偷笑了,馬上換上一副討好的面容,將果盤放到媽媽面前。

  果盤上全是櫻桃,顆顆飽滿,粒粒新鮮,晶瑩欲滴。

  莫嫣然挑起一顆櫻桃捏著送到媽媽嘴邊:「媽,吃櫻桃了。」

  蘇箏從善如流地張開嘴巴,讓莫嫣然手中那顆櫻桃放入自己嘴裡。

  阿酒皺了皺鼻子:「哎呀,你們真肉麻!」

  莫嫣然頗為不屑地抬眼看他:「我看阿酒你是嫉妒吧?」

  阿酒一聽嗤之以鼻:「嫉妒?我嫉妒?笑話啊!我看嫉妒的是別人吧。」

  莫嫣然眨眨眼睛,調皮地問:「別人?誰啊?誰在嫉妒啊!」

  阿酒哼哼點頭得意笑,卻不回答莫嫣然的問題,反而岔開話語說:「蘇箏啊,回去後你先在家休息一段時間吧,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莫嫣然一聽頗為不平:「你照顧?那我呢!是我去照顧媽媽好不好啊?」

  阿酒現在想起那句「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他忽然覺得自己不應該得罪眼前這個「小人」兼「女子」,於是趕緊安撫說:「行啊,小嫣然,你也來照顧,咱們一起照顧你媽媽。」

  莫嫣然聽著他這話有些不對,不過至少他沒有把自己派出在外不是嗎?所以一時之間莫嫣然也沒啥反對的,便點了點頭說:「好吧。」

  不過莫嫣然顯然不知道外包廂裡一大一小兩個男人的感覺,他們聽到這些話的臉色,又是多麼難看啊!

  莫競離也就罷了,對於他來說頂多是少了個嘰嘰喳喳的姐姐在身邊,可是莫峰整張臉都沉下來了,手中鍵盤更是敲得辟里啪啦,力道十足。

  美麗的服務員帶著溫和的笑容過來送茶水,一眼看到莫先生的臉色,頓時花容失色,還以為自己哪裡出了問題呢。

  

48大傻瓜,真笨!

  飛機安全地在S市著陸了。

  蘇箏的腿腳不便,莫峰早已派人準備好了護工來照顧並準備了擔架輪椅接她下飛機,莫嫣然亦步亦趨地陪著一刻也不離開,阿酒在一旁也小心侍候,小眼滴溜溜地唯恐這個莫家怠慢了蘇箏。莫峰在一旁面無表情地吩咐身邊的人,莫競離則是目視前方對於姐姐的歡聲笑語充耳不聞。

  這時候莫家前來接送的車子已經全都等著了,長長一排,保鏢司機秘書個個衣冠整齊必敬必恭。阿酒見這狀況,多少有些不感冒,對著莫峰故作姿態地抱了抱拳頭:「莫先生,這次多虧了你,我替蘇箏謝過了!」

  他不說還好,他這一說莫峰臉色馬上不好看起來,臉色不好看的莫峰冷冷地掃了阿酒一眼後便看向蘇箏,誰知道蘇箏恍若無聞,只顧和莫嫣然說話。

  莫峰鐵青著臉說:「阿酒先生,您太客氣了。」

  阿酒自然是毫不在意莫峰的態度,笑呵呵地跑過去彎腰對蘇箏說:「箏箏,咱們走吧?」

  蘇箏拿起身邊的雙拐,點頭微笑著說:「好的。」

  莫嫣然一見自己媽媽要走,她馬上表明立場:「媽媽,我和你一起啊,我要陪著你的。」

  莫峰眼睛掃過蘇箏還打著石膏的左腿,眼中閃過一絲心疼,皺眉低聲說:「讓嫣然陪著你吧。」

  他這句話沒有稱呼,甚至沒有對著蘇箏說,但在場的眾人顯然都明白他是在和蘇箏說話。

  蘇箏愣了下,這是他們再次相見以來莫峰第一次對她說話呢!而莫嫣然聽到父親對母親的這聲徵詢,開心地拉著媽媽的手說:「媽媽,爸爸也想讓我過去陪你呢,他一定是不放心你!」

  蘇箏覺得莫峰應該不是不放心自己,不過她一時腦子有些短路,她也想不出莫峰怎麼忽然對自己說這樣的話,於是便抬頭看了眼莫峰。

  莫峰感覺到蘇箏疑惑的目光,立馬有些不自在,瞥過臉去看一旁等著的車隊,故作一本正經地說:「我會派人送你們回去的。」說完他大步流星地走到一輛車前,迅速上了車。

  莫嫣然有些小小失望,她以為爸爸是擔心媽媽了呢,誰知道爸爸連個話都沒給媽媽說就迅速逃走了,真是的!

  莫競離見爸爸離開了,他故作不經意地掃了眼蘇箏的傷腿,淡淡地對姐姐說:「你現在不回家?」

  莫嫣然撅嘴白了他一眼:「我回去幹嗎?找不自在嗎?」

  莫競離抿了抿唇,終於說:「好的,那你去陪——」他停頓了下,有些艱澀地說:「你先去陪她吧,我自己回去了。」說完他也緊隨著爸爸的腳步,上了後面一輛車。

  頓時場上之剩下莫嫣然阿酒和蘇箏,莫嫣然歪著腦袋皺眉頭:「他們兩個跑得真快!」

  阿酒趕緊點頭:「是啊,你們莫家的男人真不像話,將老弱病殘留在這裡自生自滅。」

  就在這兩個人念叨的時候,一個彬彬有禮的留著小平頭的年輕人走到他們面前,禮貌地問了好,請他們上車。

  莫嫣然知道是爸爸留下來的人,也沒多問,便扶著自己的媽媽起來,不過她人小,力氣不夠,扶著很是吃力。阿酒趕緊放下行李跑過來幫忙,那個年輕人見此,一揮手,身後過來兩個穿護士服的白衣妹妹,共同協助著蘇箏上了車。

  阿酒指揮著司機將蘇箏送到了蘇箏家,下了車,莫嫣然看著小區的草坪樓房,好奇地問蘇箏:「媽媽,你一直一個人住在這裡嗎?」

  阿酒聽到小嫣然的問話趕緊跑過去回答:「當然不是,你媽媽當然是和我阿酒一起——」

  他話說到一半,小嫣然已經瞪大了眼睛,很是不信說:「才不會呢!」

  蘇箏好笑地看了眼阿酒,安撫女兒說:「當然不可能,媽媽以前一個人住在這裡,不過以後應該不會一個人了。」

  莫嫣然聽到媽媽的花前半截時眉開眼笑,聽到後半截時頓時防備地看著阿酒,可是她隨即意識到了什麼,望著媽媽笑吟吟的樣子,撲上去開心地道:「我明白了,以前媽媽一個人住,以後和嫣然一起住,是不是?」

  蘇箏笑著點頭,莫嫣然這下子完全放下心了,跑過去督促那些跟隨過的傭人搬東西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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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酒在安頓好蘇箏後離開了,而莫家派人的兩個女傭人則留下來照顧蘇箏和莫嫣然。

  蘇箏心裡是想盡量少和莫家有這種瓜葛,所以第二天便給中介公司打電話尋找一個保姆過來,她想著自己很快就好起來了,一個保姆應該夠了吧。

  莫嫣然很快意識到媽媽不喜歡那兩個女傭人,於是大小姐脾氣發作,挑了個刺將那兩個保姆遣回莫家了。很快莫峰又派來兩個更為資深更為專業的護理人員,可是莫嫣然依然不喜歡,繼續挑刺。這下子莫峰知道了,默默地將人召喚回去,再也沒派人過來。

  中介公司倒是很盡職,她們回來兩天就陸續有幾個保姆上門,蘇箏隨便問了對方幾個問題,就留下一個話不太多還算老實的中年女子,她主要是考慮到對方可以照顧莫嫣然的飲食。

  莫嫣然現在還是暑假期間也不需要上課,原本暑假還是需要做很多作業的,如今這小姑娘和自己奶奶鬧意見,於是大部分作業也不做了,只留下蘇箏審核後認為完全有必要的繼續用功做。

  而蘇箏走之前是請了一個長假的,如今還沒到期呢。不過她還是給莫雲丁曉各打了一個電話,瞭解到現在公司業務非常繁忙,每個人都忙得焦頭爛額,丁曉直接說你快回來吧,而莫雲像是清楚其中周折,只說好好保養身體,工作的事以後再說。

  蘇箏在心裡苦笑了下,這個公司她恐怕是不會回去了,自己做過的事莫雲顯然是知道的,她怎麼好意思再回到那個公司呢!蘇箏早年利用自己對未來的瞭解做了一些投資,至今獲利甚豐,如今送還了當年承諾給莫老夫人的那筆錢後,她依然可以讓自己和女兒都過上富裕的生活,所以她倒不擔心將來的生存問題,對這個工作更是不上心了。

  不過這樣一來蘇箏倒是有了一個疑問,自從回到S市後莫老夫人還沒有找過自己的麻煩,而嫣然一直留在自己身邊莫家也沒有提出什麼質疑,這的確不符合莫家和莫老夫人做事的風格。蘇箏也會想是不是莫峰在其中起作用,不過隨即一笑罷了,對於莫峰她是再也不會有什麼指望了。

  她如今知道相聚不易,既然母女兩個能在一起安穩地生活那就要加倍珍惜。於是母女二人平日生活得很是悠閒,一起看看書澆澆花,偶爾上網打個遊戲什麼的,日子還算滋潤。

  蘇箏這幾天也關注了下S市的局勢,赫然發現不過走了一個月的時間,S市政壇已經體天翻地覆了。

  原本的政壇新秀馮敬因為包養情婦私吞公款問題徹底垮台了,這事情被捅出來後又被人匯報給了高層,於是馮家這個也算得上百年老店得大家庭根本來不及有什麼動作,就痛失了馮敬這個頂樑柱。繼這件事後,S市就是一場腥風血雨,殺伐之聲不斷,上上下下官員換了有十之四五。而這些被換下的官員雖然各種原因各種理由不一而足,但是最後的下場竟然基本一致,被暫時關押到了某市的看守所聽候接下來的審判。

  S市的老百姓只知道政壇有個大行動,反腐倡廉有了大進展,但最後的這些權力交替更新,誰也沒法深究。

  阿酒不虧為高手,很快為蘇箏送來了兩條消息,一條是馮家接下來可能徹底垮台,一條是莫家老爺子專門去了趟中男海,其次中殃有人過來到S市一番秘密視察,莫峰同志盡地主之誼接見了對方。

  當然阿酒還特意提到了馮茗兒的下場,馮茗兒在馮家倒台前被送到了國外,估計再也不會回來了。

  蘇箏看到這些消息基本毫無感覺,政壇風雲,你唱罷我登場,不過是一場戲罷了。至於馮茗兒,她其實從來不需要在意

  她不知道上一世這個女人在莫峰和兩個孩子的生命中扮演了什麼角色,但是這一世的她卻知道,這個人根本不需要她去在意。對於現在的她來說,愛情已經很模糊,地位成就什麼的更是浮雲,最關鍵是孩子,她如今只要看著嫣然幸福笑著的樣子就心滿意足了。

  莫嫣然最近也過得挺滋潤,可以在媽媽身邊撒嬌,和媽媽玩各種好玩的東西,又不用遵守這樣那樣的規矩,真是逍遙自在賽過神仙啊。假如不是自家弟弟忽然打過來的一通電話,相信莫嫣然壓根兒會忘記自己還有個弟弟。

  莫嫣然躺在沙發上翹著二郎小腿吃著櫻桃,笑嘻嘻地問弟弟:「莫競離你怎麼忽然給我打電話啊?」

  莫競離那邊沉默了下,試探著問:「好幾天不見了,你們可好?」

  莫嫣然一口吞下一個櫻桃,偷笑著說:「我當然挺好的了,我吃得好睡得好玩得也好。」

  莫競離那邊不說話,但熟悉他的莫嫣然自然知道他情緒不佳,不禁挑眉笑問:「怎麼了,親愛的弟弟聽到姐姐過得不錯,眼饞了嫉妒了不高興了?」

  莫競離不置可否地「哼」了聲,還是不說話。

  莫嫣然嘰嘰呱呱吃下好幾顆櫻桃後,終於大發好心,舒服地歎了口氣說:「競離弟弟啊,你該不會是惦記著媽媽的腿吧?」

  這句話一說出來,莫競離很快地否定:「才不是呢!」

  莫嫣然卻「噗嗤」笑了出來,莫競離平時說話才沒有這麼大聲這麼激動呢,他能這麼著急地否定一件事,這說明了什麼,說明他心虛了。

  莫嫣然調皮地挑眉一笑,賊兮兮地說:「真的不是嗎?真的嗎真的嗎?」

  莫競離很勉強很勉強地說:「就當是行了吧!」

  莫嫣然一聽咯咯笑了起來:「什麼就當是啊,是就是嘛!」

  莫競離故左右而言他:「是爸爸擔心她好不好啊,可是他又不好去問,所以我才幫忙問問的。」

  莫嫣然一聽倒是很吃驚:「哇,爸爸真得會擔心媽媽嗎?」

  莫競離認真點頭:「依我來看,應該是的。」

  莫嫣然驚奇過後,眼珠子一轉,故意很好奇地問:「可是莫競離你什麼時候變成了這麼貼心的好孩子了?你特意幫爸爸過來問?這我可不信啊!」說完壞笑起來。

  莫競離在那邊好久不說話,但是莫嫣然覺得自己都能聽到他磨牙的聲音了。而莫競離聽著自己姐姐幸災樂禍的笑聲,平生第一次忍不住對姐姐咬牙切齒地說:「莫嫣然你到底說不說!」

  莫嫣然見莫競離的確急了,這才很好心地說:「媽媽最近很好啊,石膏可以拆了,馬上就可以恢復正常。不過你和爸爸也真奇怪,擔心就過來看看嘛,何必這樣躲躲藏藏,真是沒意思。」

  莫嫣然好不容易得到一個教育人的機會,她還打算繼續批判教育一番自家弟弟,誰知道電話那邊卡啦一聲,莫競離關上了電話。

  莫嫣然對著手機歎息:「大傻瓜!真笨!」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2-8-2 10:51 PM

49沉默的守護

  由於行動不便,老是呆在家裡也有些無聊,最近幾天蘇箏重新拾起舊日的愛好,雕刻。她最喜歡的是按照莫嫣然的神態雕刻各種各樣的小娃娃。莫嫣然開始看到的時候十分驚奇,拿著那娃娃對著鏡子比照著看了半天,最後終於興奮地跑過來對蘇箏說:「媽媽,和我一模一樣呢!」

  蘇箏不由得笑了:「本來就是照著你的樣子雕刻的,當然像了。」

  莫嫣然握著那木雕愛不釋手,翻來覆去地看,看著看著她忽然「啊」地一聲驚叫跳了起來。

  蘇箏被她嚇了一跳:「嫣然,怎麼了?」

  莫嫣然呆呆地在那裡站了一會,忽然撲到蘇箏懷裡,睜著大眼睛問:「媽媽,我記得你曾經送給我們一對木雕娃娃,那也是你親手雕刻的嗎?」

  蘇箏愛憐地輕撫著她的髮絲,溫柔地點了點頭:「是啊。」

  莫嫣然聽到這話,努力地回想了一番那木雕娃娃的去向,印象中好像是隨手扔給保姆收起來了?她沮喪地皺著小眉頭,很是愧疚地說:「媽媽,對不起啊,你送給我們的那對娃娃都不知道被扔哪裡去了,我都沒有好好珍惜呢。」

  蘇箏心裡禁不住一聲歎息,上一世那個娃娃根本沒有送出,在自己重傷後被血染紅了,後來不知道是什麼下場呢,很有可能被隨手扔到了垃圾堆吧,而這一世至少她的禮物得到了起碼的尊重。

  她想起這些,又覺得好笑,其實這些又有什麼關係呢,最關鍵的是女兒就在自己身邊嬌滴滴地撒嬌,甜膩膩地叫著自己媽媽,這才是最讓她滿足的,也正是她的生命重新來過的意義吧!

  今生今世,有嫣然這樣的女兒,她便是受再多的苦也認了。

  蘇箏由嫣然又想到了競離,於是心裡不由一黯,這個孩子,他心裡一時之間怕是很難接受自己吧?

  而莫嫣然小心看著自己媽媽的臉色,見她眸子裡閃過一絲暗淡,便誤以為她其實說不在意其實心裡還是在意的。莫嫣然這時不由想起媽媽為了雕刻這個娃娃的一刀刀,還不知道手上有沒有受傷呢,結果自己當初那麼疏遠地接過禮物,又那麼隨便地將它扔到了一邊,真是太過分了!

  莫嫣然在這一刻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回莫家把木雕找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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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的時候,蘇箏正手把手地教女兒雕刻,門鈴響了,接起門鈴電話一看視頻,卻原來是阿酒。

  阿酒自從回來後一直在忙,到了今天才有時間過來看看蘇箏,一進門他就大聲地宣佈:「蘇箏,我很擔心你,我來照顧你了!」

  莫嫣然對阿酒這個湊在自己媽媽身邊不離開的人一向有些反感,如今聽到他這句話,很是沒好氣地說:「你來看我們了?哼哼,要是我們等著你來照顧,我們早就死翹翹了。」

  阿酒遭到莫嫣然的揶揄倒也不怒,依然笑嘻嘻地做到莫嫣然身邊和她鬥嘴,於是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倒是鬥得不亦樂乎。

  下午阿酒就陪著這母女兩個人看看電視吃吃水果,也沒有要走的意思。中間阿酒向蘇箏使了一個眼色,蘇箏很快明白過來,便對嫣然說也該去做作業了吧。莫嫣然最近雖然玩得有點瘋,不過她還算有自制力,聽到媽媽這麼說倒也聽話地起來回屋做作業了。

  當然她回屋前先顛顛地跑到蘇箏面前,狠狠地在蘇箏的臉頰上親了一口。

  蘇箏笑得一臉幸福甜蜜:「好啦,現在可以回去了吧?」

  莫嫣然卻不說是,也不說不是,就把她嬌嫩嫩的小臉蛋伸到蘇箏面前,還閉上漂亮的大眼睛。

  蘇箏明白她的意思,也學著她剛才的樣子在那小臉蛋上狠狠親了一口,親完才說:「嫣然乖,去書房寫作業吧。」

  誰知道這次莫嫣然依然不動,蘇箏又好笑又無奈:「我親愛的小公主,還有什麼吩咐?」

  莫嫣然卻眨了眨眼睛,俏生生的手指頭指了下自己另一個臉蛋,蘇箏這下子哭笑不得,趕緊又在她另一個臉蛋上親了一口。

  莫嫣然這下子得到滿足,回頭得意地看了眼陷在真皮豪華大沙發的阿酒,這才哼著得意的小曲子回房去了。

  阿酒這時候都看呆了,結巴著說:「你這女兒,到底像誰?我看那莫峰也不是這樣甜膩的主啊!」

  蘇箏懶得回答他:「我女兒到底像誰你就不用關心了,還是先說說你的惹的事吧。」阿酒巴巴地跑來,想來是有什麼重要的事?蘇箏想起前幾天阿酒曾經在網絡上提起最近他和小叮噹惹了一個麻煩的事。

  小叮噹和阿酒一樣,都是早年從孤兒院出來的,從小關係就要好,如同一家人一般。不過當年蘇箏出事的時候小叮噹只有七八歲罷了,如今叮噹成長為一個青蔥少女,美貌靚麗自然不用說的。

  誰知道前些日子小叮噹在酒吧裡玩,被一個年輕人調戲了一番,阿酒見到這個氣不過,上前把那個年輕人打了。打過之後才知道這下子捅了簍子,那個年輕人是外省某省委書記的公子,被朋友擁簇著跑過來S市找樂子的。如今省委書記的公子被打了,人家自然不肯輕易放過。阿酒當時跑得快,人雖然沒被抓住,可熱得人家正到處找他呢,那個公子哥更是揚言要抓住阿酒讓他斷子絕孫。

  當時蘇箏也問起要不要她幫忙去找找關係,阿酒卻說自己可以想辦法解決,如今看來這事還沒搞定?

  阿酒「咳」了下,撓撓頭不好意思地說:「本來我是跑過來關心下你的生活的,不過我進你們小區的時候發現一件事,現在有點擔心和我那事有關。」

  看到阿酒難得嚴肅的樣子,蘇箏心裡一沉,發生了什麼事嗎?

  阿酒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著下面的草坪,這才開口說:「這個小區部署了一些人,那些人應該在監視你。」

  被監視?蘇箏眉頭一皺,她如今並沒有什麼需要怕的,唯一擔心的是嫣然。

  她的女兒,才剛剛認了的女兒,可不要發生什麼意外啊!

  阿酒見蘇箏的神色,知道自己嚇到她了,連忙解釋說:「別誤會,我進來的時候看了看,也許是有人派來保護你們的。」

  保護我們?蘇箏不由得冷笑,誰有那個好心?莫峰嗎?

  阿酒也說不出所以然來,他原本確實是擔心自己的事讓蘇箏陷入麻煩,如今看來蘇箏應該是安全的。阿酒對莫峰原本實在沒什麼好感,但如今他開始覺得也許這個人並不是一無是處,至少看起來他對蘇箏還是有一絲情義的。

  可是如今蘇箏卻對莫峰早已心灰意懶,他又該怎麼做才能讓蘇箏得到可能的幸福呢?

  阿酒這個人對自己的事一向不太放在心上,虱子多了他不癢,於是反而開始操心起蘇箏來。

  阿酒望著拉開的窗簾以及明亮的落地窗,忽然有了個主意,他指著外面說:「你看,那裡有個車子,好像就在監視這邊。」

  蘇箏坐在沙發上,哪裡看得到呢。

  阿酒很是好心:「來來來,我抱你過去看。」

  蘇箏無語地推開他:「算了吧,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監視就監視吧,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阿酒卻很堅持:「來吧,我抱著你也行。」說著不由分說抱起蘇箏往窗外走。

  蘇箏和阿酒從小就要好,兩個人幾乎不分彼此。這時候阿酒一下子將她抱起,她又癢又覺得突然,笑捶著阿酒的肩膀要他放下,阿酒卻堅持不放,蘇箏想著阿酒向來人來瘋也就由他了。誰知道走到窗外瞧了半天也沒看到什麼車子,阿酒抱著蘇箏失望地說:「那車子剛才開走了,你看吧,都怪你磨磨蹭蹭。」

  蘇箏搖了搖頭,單手扶著阿酒的肩膀無奈地說:「趕緊抱我回去坐下。」

  阿酒歎了口氣,趁勢親了蘇箏的臉頰,裝出一副疼寵的語氣說:「乖,這就把你放下。」

  蘇箏摸了摸臉頰,哭笑不得地想,今天阿酒和嫣然都有些怪。

  阿酒目光閃爍地看向窗外,滿意地看到不遠處的樹叢裡有人動了下,暗笑著抱著蘇箏回沙發了。

  *********************************************************

  這天晚上,蘇箏和嫣然一起在涼台上喝著鮮搾的果汁,看著天上的星星。

  莫嫣然望著小區花園裡有人在散步,看了看自己媽媽的腿,期盼地說:「媽媽,等你腿好了,我就陪著你在下面散步鍛煉身體,好不好?」

  蘇箏見女兒眼中有嚮往之色,自然不忍讓她失望,於是乾脆提議說:「不如我們現在就下去散散步吧?」

  莫嫣然連忙搖頭:「不行不行,媽媽你腿還沒好呢。」

  蘇箏笑了:「醫生也說了,我需要一些鍛煉,下樓走走不礙事的。」

  莫嫣然見媽媽說得很是肯定,想了想也就點頭了。

  母女兩個人說下去就下去,蘇箏拿了單拐,由嫣然扶著小心地進了電梯,電梯徐徐向下,很快就到了樓下。

  兩個人走到綠油油的草坪間,呼吸著新鮮的空氣,果然別有一番暢快,蘇箏也覺得這樣下來走走很是不錯,於是乾脆提議以後每天傍晚都出來散步好了,莫嫣然自然是欣然答應。

  兩個人正往前走著,忽然草坪旁邊樹蔭裡一輛黑色小轎車啟動,快速地從她們身後駛出。蘇箏開始被驚到了,隨即便意識到了什麼,想起白天阿酒說的話,趕緊回頭朝那車廂裡看。

  那車子開得極快,很快便駛出蘇箏的視野,可是蘇箏的眼力極好,就在這片刻間隱約已經覺得開車的那個人很是眼熟。

  眼熟到讓人心顫。

  蘇箏一時之間不敢確認,只低了頭想心事。

  莫嫣然卻一直盯著那駛遠的車子,蹙著小眉頭思考:「那輛車我好像見過呢!」

  蘇箏原本心裡就已經懷疑了,如今聽到莫嫣然這話,更確定了自己的想法。莫嫣然原本是足不出戶的大小姐,她能見到幾輛車呢,有印象的無非是莫家宅子裡的車罷了。

  果然,莫嫣然想了一會,終於不解地說:「那輛車牌號,我看著眼熟,難道是我家裡的車?」她更加不解了「可是我家裡的車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呢?」

  蘇箏這段時間和女兒相處,已經發現這個女兒平日漫不經心大大咧咧,但關鍵時候對數字非常敏感,甚至稱得上過目不忘了,她既然看著眼熟,那必然這車牌號的確是莫家的了?

  她望著路燈下綠油油的草坪,不由得想,剛才那輛車子裡的人真是莫峰嗎?難道就在自己和嫣然坐在涼台上往下看的時候,莫峰就在樹蔭裡看著自己和嫣然?

  就在蘇箏低頭疑惑的時候,莫嫣然忽然叫了聲:「啊,我想起來了,那輛車子爸爸曾經開過的!那是爸爸的車。」

  蘇箏聽著嫣然的話,心裡微酸,果然是他啊,他一個人晚上跑到這裡來幹什麼,難道還不放心自己,怕自己把嫣然拐跑?還是說真是擔心自己和嫣然的安全所以派人保護順便自己也盯梢?



50木雕娃娃

  莫嫣然最近疑問重重,再加上她有了要拿回自己木雕的想法,因此她選了一個中午大家應該睡午覺的時間,偷偷地溜回了莫家。

  莫家大門依然是那些保鏢,見到自家小姐連忙開門迎接,領頭的那個更是樂顛顛地要給大廳裡的保姆打電話,莫嫣然卻擺手又搖頭,說不用麻煩不用麻煩,我自己進去就行。保安自然不敢忤逆莫家大小姐的意思,連忙屏聲斂氣恭送大小姐進了院子。

  莫嫣然小心翼翼地如同做賊般進了客廳,非常幸運地發現四下無人,於是趕緊貓著腰溜進了自己房間。她先跑到旁邊的儲藏室裡一頓翻找,匡匡匡地把儲藏室翻了個底朝天,只翻得大汗直流也沒有找到什麼木雕娃娃的蹤跡。

  她沮喪地想,難道應該去問問苗奶奶到底收在哪裡了?如果去問的話,苗奶奶會告訴自己嗎?想來想去也沒個主意,最後決定還是先回自己房間休息下吧。

  小心地推開自己房間的門,只見裡面依然乾淨整齊,看來苗奶奶派人天天打掃清理?莫嫣然對此非常滿意,看著自己滿身臭汗,她先進浴室洗了個熱水澡,然後換上睡衣哼著歌兒出來繼續找東西。

  她有許多心愛的寶貝啊,這些年收集的限量版芭比娃娃泰迪熊,鑲鑽的小貓咪項鏈等,如今真要離開莫家的話還是要把這些都帶走的。

  莫嫣然正翻箱倒櫃地收拾著自己心愛的玩意兒,卻就在一轉身間猛地看到一個人。站在身後,她嚇得「啊」地一聲就叫驚叫出來。

  那人眼疾手快連忙上前摀住她的嘴巴,她這時候已經認出不是別人正是自家弟弟,嗚嗚叫著讓他趕緊放開自己。

  莫競離鬆開手,皺眉說:「你偷偷摸摸地跑回來也就罷了,還在這裡大張旗鼓翻東西亂叫喚。」

  莫嫣然不服,撅嘴說:「你幹嘛在我身後嚇唬我!」

  莫競離不理會她的撒嬌,淡淡地問:「你這是要做什麼?」他瞅了眼莫嫣然已經收拾起來的大包小包,挑眉問:「搬家?」

  莫嫣然看著自己小財迷地收拾的那些寶貝玩具,小臉紅了下,不過還是不服氣地哼了聲:「就是要搬家,關你什麼事啊?」

  莫競離不和她一般計較,從容地坐在旁邊的沙發上:「你不是和她一起住得挺開心嘛?」

  莫嫣然一聽這話,馬上將剛才的那點小尷尬拋到了九霄雲外,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得意洋洋地說:「是啊,最近日子過得是不錯啊。」

  莫競離不以為然,連個羨慕的眼神都沒有。

  莫嫣然一見他這表情,得意地哼了下,對著他開始大講特講自己最近都在做什麼,比如媽媽給自己做的美味點心,比如自己和媽媽一起泡玫瑰浴,又比如媽媽教自己寫作業,教自己雕刻,總之把自己開心的事都一一向莫競離說落了一遍。

  莫競離雖然臉上依然面無表情,但那眸子裡卻漸漸顯出落寞來。別人或許看不出,但莫嫣然自然是看得懂得,於是她又有些小小的不忍心了,跑過去拉著他的手大方地安慰說:「你不要難過,我不會獨佔媽媽的,你可以和我一起去找媽媽嘛。」

  莫競離卻疏遠地推開了她的手,起身就要離開屋子。

  莫嫣然不高興了,站起來掐著腰大喊:「喂,你不要不知好歹啊!」

  莫競離冷哼了聲,小聲嘟囔道:「她是要了你,她可沒有要我啊!」

  莫嫣然沒有聽清楚,歪著腦袋問:「你剛才說什麼了?」

  莫競離垂下眸子沒吭聲,莫嫣然繼續問,他卻忽然轉移話題:「你回來就為了找這些?」語氣中頗有些鄙視。

  莫嫣然搖頭辯解說:「當然不是了,這只是順便而已,我回來是要找一樣東西的。」

  莫競離轉過身,挑眉問:「什麼東西?」

  莫嫣然一想莫競離向來心細,或許他會知道,於是便描述說:「就是一對看起來古樸可愛的木雕娃娃,是媽媽當時送給我們的,你有印象嗎?」

  莫競離聽到這話,抿了抿唇,猶豫了下才慢慢搖了搖頭。

  莫嫣然眨著眸子懷疑地說:「你真沒印象,不會是騙我的吧?」

  莫競離小臉上透了點紅,沒好氣地說:「沒印象就是沒印象,我騙你做什麼?你見我什麼時候貪過你的東西?」

  莫嫣然有些不明白為什麼弟弟忽然這麼沒好氣,她摸了摸腦袋迷茫地說:「好吧,你別生氣,我再去儲藏室找找吧。」

  莫競離讓人看不懂的眸子看了眼姐姐,一本正經地勸她說:「別找了,估計早就丟了。」

  莫嫣然堅決搖頭:「不行,我得再去找找。」說完她顛顛地越過莫競離跑到樓上的儲藏室去了。

  莫競離望著跑遠的姐姐,眸子裡閃過一絲黯淡和愧疚。

  *********************************************

  莫嫣然又是一番尋找,自然是沒有找到那對心心唸唸的木雕娃娃。不但沒找到娃娃,她下樓的時候還迎頭遇到了苗奶奶。

  苗奶奶看到好些日子不見的小小姐,激動的一下子將她抱在懷裡,眼淚都掉下來了。總算是那激動勁過去了,又捧著莫嫣然的小臉看來看去,說是瘦了,肯定是吃苦了。

  莫嫣然一邊躲閃著那慈愛憐惜的目光,一邊在心裡大叫無語,她昨天才稱過體重,分明是重了好不好啊!

  苗奶奶這麼一鬧騰,很快其他傭人保姆也都看到了莫嫣然,個個目光驚奇。莫嫣然這下子不高興了,推開苗奶奶撅著小嘴兒說:「苗奶奶,別鬧了,我得趕緊走了。」

  苗奶奶一聽這話驚了:「走?你要往哪裡走?」

  莫嫣然「哼」了下,理所當然地說:「當然是回家了。」

  苗奶奶更驚了,一把將她摟住不放開:「小祖宗,這裡就是你的家啊,你還能到哪裡去?」說著還伸手摸她腦袋:「你發燒了?」

  莫嫣然白了一眼不高興地說:「難道你不知道,奶奶已經不要我了,我現在跟著我媽媽住,我媽媽在哪裡我家就在那裡。」

  苗奶奶雖然多少知道這些事,但夫人不要嫣然這話她可從來沒聽說過,當下正要替夫人說話,誰知道後面傳來威嚴從容的聲音:「放開她,讓她走吧。」

  苗奶奶詫異地回過頭,身後下這聲命令的不是別人,正是她所熟悉的莫夫人。

  莫夫人嚴厲的眸子掃過撇過臉去故意不看自己的嫣然,冷冷地說:「她要走那就讓她走吧,莫家不養白眼狼!」

  莫嫣然心下極怒,心想我才不是白眼狼呢,不過對方到底是她奶奶,而且她如今正在人家的地盤上,於是冷笑了聲,跺腳說:「走就走,誰稀罕留在這裡啊!」說著轉身就往外走,房間裡那些東西自然是全都不要了的!

  莫夫人忽然又喝道:「站住!」

  莫嫣然一個勁地往門口走,根本連站都不站。

  莫夫人臉色更難看了,皺著眉頭說:「莫嫣然,回去告訴你那個媽媽,我和她之間的事情一筆勾銷。」

  莫嫣然雖然不清楚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過她倒是很有骨氣地回過頭:「勾銷不勾銷也要看我媽媽是否同意!」

  說完大步邁出客廳,張揚而去,連頭都不回。

  莫老夫人盯著那個小姑娘遠去的背影,眸子裡閃過一絲愧疚,不過隨即便讓怒氣淹沒,她厲聲下令道:「記住,從此之後她不再是莫家的小姐了。」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2-8-2 10:52 PM

51往事

  最近這些日子,莫峰想了很多事情。

  作為莫家的兒子,他是成功的。可是作為一個女人的愛人,作為一對兒女的父親,他真得是太失敗了。

  他在忙碌了一天後,會來到蘇箏的樓下,默默地看著那對幸福的母女。看著她們的笑容,他忽然意識到以前的蘇箏和嫣然都是不幸福的。

  他希望她們幸福,也希望她們繼續幸福下去。

  他看著阿酒和蘇箏有說有笑的樣子,甚至艱難地想,如果有一個人能夠給蘇箏幸福,他會祝福那個人的。

  他不會讓任何人再破壞屬於她的幸福。

  他默默地看著自己的母親氣急敗壞地將女兒趕出家門,卻不發一言。走出這個家門的莫嫣然,就是屬於蘇箏的了,任何人都沒有權利干涉她了。

  莫老夫人回頭看到冷冷地望著這一切的兒子,心裡更加氣怒,冷笑一聲說:「這就是你想要的嘛,現在她終於可以離開這裡了,你滿意了吧?」

  莫峰的眼角餘光看到了站在樓梯口的兒子,對自己的母親提議說:「媽媽,我們再談一談吧。」

  莫老夫人臉色更加難看了,看看下人保姆都已經退下,沒好氣地對自己兒子說:「還要談?你真是媽的好兒子啊,你還要談什麼?」

  莫峰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地說:「上次咱們談的是二十年前的事情,現在再談談十年前的事,可以嗎?」

  莫老夫人不敢置信地望著自己的兒子,搖頭說:「莫峰,你到底要做什麼?」

  莫峰不說話。

  莫老夫人望了兒子很久,最後終於妥協說:「過來吧。」說著邁開步子往書房走去。

  莫峰看了一眼樓梯拐角處的莫競離,隨著自己的母親進了書房,不過他在關上書房門的時候不著痕跡地留了一條細縫。

  莫老夫人坐在書房的椅子上,審視著自己的兒子,搖頭說:「如果不是你和莫錦年齡有差別,我甚至會以為你才是當初那個抱回來的孩子!你還是我的親生兒子嗎?」

  莫峰歎了口氣:「娘,我知道當初父親和莫錦母親的事情傷了你,我也懂得你當初的痛,所以這些年來我對你一忍再忍。」

  莫老夫人聽到兒子說起過去,淒楚的笑了下:「那如今你對我的體諒呢?在哪裡?現在我才知道,不只是丈夫會變心會成為別人的,連兒子都是會變的!」

  莫峰卻不為所動,淡淡地說:「娘,二十年前你是怎麼對待莫錦的母親的我全看在眼中,可是我從來沒有對爸爸提起過,你知道為什麼嗎?其實我並不只是為了你,還是為了爸爸。」

  莫老夫人抬頭看向兒子,淒涼的目光中有了疑惑:「為了他?」

  莫峰點頭說:「是的。假如爸爸知道其中的誤會都是他人有意為之,假如他知道自己錯怪了自己心愛的女人,他心裡,你知道會有多難受嗎?」

  莫峰冷硬的臉龐著閃過一絲痛意,他盯著自己的母親逼問說:「假如他知道那個女人最後死得多麼淒涼,他心裡會是什麼滋味,你知道嗎?」他狠狠地問:「你知道嗎?」

  莫峰痛苦地閉上眸子,回想起很小的時候看到的那一幕,那個在棚戶區被病魔折磨的憔悴女人。她臨死前拉著自己的手,拜託自己照顧好她的兒子。

  從沒有這麼一刻,莫峰感謝上蒼,沒有讓蘇箏面臨和那個女人相同的境地,而是在很多年前,讓她安全地來到孩子身邊。

  他,會用盡一切努力來守護她的幸福的。

  他不會步父親的後塵,莫競離也不會步莫錦的後塵。

  平日堅強的莫老夫人想起往日種種,面對自己親生兒子的質問,緊咬了牙,可是眼中卻有淚花和痛苦湧現,甚至身形都有絲顫抖。

  莫峰蹲在自己母親膝下,仰視著她,緩慢而無奈地說:「媽,為什麼你要這麼對待爸爸?為什麼你要用同樣的方式對待你的親生兒子?」

  莫老夫人猛地站起來,嘶啞地叫道:「別說了,我不許你再說!」

  莫峰卻冷笑了聲,沉痛地說:「我偏要說!為什麼蘇箏會放棄自己的兒女?明明在我們分離前她還說會等著我回去!她是孤兒,她一直渴望有自己的孩子,有一個自己的家,可是你卻逼得她不得不放棄自己的孩子!我簡直想像不出她當時該有多麼痛苦。」

  莫峰的手緊緊抓著椅把,指甲幾乎嵌入木頭中:「但我最恨的不是你而是我自己。我明明應該想到的,可是我卻誤會了她,我竟然走了爸爸的老路。」他自嘲地說:「我們不愧是父子,我們莫家的人都是天性多疑,不信任別人,不相信感情,哪怕那個人是自己最愛的人!」

  他痛苦地搖了搖頭補充說:「越是最愛的人,我們就越是苛求。」

  莫老夫人望著沉浸在痛苦中的兒子,忽然想起了什麼,抓住他的手大聲問道:「莫錦知道了嗎,你爸爸知道了嗎?你告訴他們了,是嗎?」

  莫峰望著母親的眸子裡閃過一絲厭惡和沉痛:「媽媽,莫錦的母親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爸爸就算知道了,也只能是一輩子的悔恨罷了。莫錦如果知道了,他會是怎麼樣的自責,你知道嗎?我以前從來不敢告訴莫錦這一切,就是因為小時候的他根本沒有辦法承受這一切!」

  莫峰沉痛地說:「媽媽,你覺得爸爸對不起你,你覺得自己遇人不淑很委屈,我們也盡可能地照顧你的感受,可是你想過沒有,為什麼我們家三個兒子都過得那麼不幸福?為什麼莫雲離婚了,為什麼莫錦從來不結交任何女朋友?為什麼我會面臨今天的境地!你覺得自己很疼愛自己的孫女孫子,可是他們過得快樂嗎?媽媽,如果你依然認為你自己沒有任何錯的話,那就請你繼續在你的宮殿裡高貴下去吧!」

  說著,莫峰轉身往外走去。

  門外,一個小小的身影立在那裡,若有所思地望著莫峰。

  莫峰冷冷地看了眼自己的兒子,開口說:「莫競離,我希望你不要像我一樣,在很多年後為自己當初的行徑後悔和痛苦。」說完他大步走下樓梯。

  莫競離推開門,看到自己奶奶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神情呆滯望著天花板。

  莫競離平靜地開口說:「奶奶,我也要離開了。」

  莫老夫人並沒有回答。

  莫競離並不需要回答,彷彿自言自語地說:「我要離開莫家了,我要去找我媽媽。雖然我做錯了很多事情,不過她也許會原諒我的,是不是呢?」



52你的得到,我的失去

  這一天嫣然陪著蘇箏下樓去散步。蘇箏的腿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但到底不敢離開枴杖,一大一小兩個人在樓下花園裡慢慢地散步。走了一會蘇箏有些累了,便和嫣然在涼椅上坐著歇了一會兒。莫嫣然偎依在自己媽媽懷裡,看著天上的星星,不禁想起了小時候,小大人般地歎了口氣說:「那時候我可喜歡看星星了,可是莫競離說我不但笨笨的,還傻傻的,他總是說我。」

  蘇箏看著自己女兒,看她小眉頭微微蹙起,知道她其實嘴裡說討厭莫競離,其實是想他的。兩個孩子從小一起長大,可以說是相依為命了,如今分開,平時怕引起自己的傷心不去提,其實心裡肯定是難過的吧。

  蘇箏伸手撫摸著她柔軟的髮絲,不禁想起那一天離開時的情景。那個孩子,冷冷淡淡地,都不曾看過自己一眼,就那麼轉身離去,這不能不讓他心痛。

  她試圖接近他們,試圖讓他們知道自己的愛,她帶著他們離開,可是到頭來他在知道真相的時候依然選擇了轉身離去。

  這個孩子,性情清冷,和他的父親何等相似!

  聰慧卻孤高,待人待己都是那麼苛刻冷漠,越是對待最親近喜歡的人,越有求全之心。因為有求全之心,反而無法原諒。

  蘇箏忽然感到一陣暈眩,心間痛意陣陣襲來,她咬著牙努力地搖了搖頭,告訴自己說,她不在乎了,她有嫣然就可以了,那個孩子到底要怎麼樣,隨他去吧。

  他有自己的想法和選擇。

  莫嫣然敏感地察覺到了媽媽的不適,連忙坐起來關切地問:「媽,你怎麼了不舒服?」

  蘇箏看著女兒緊張的樣子,笑著搖了搖頭:「沒事的,我們回去吧,好不好?」

  莫嫣然連忙點頭,扶著蘇箏就要起來,誰知道就在蘇箏起身的時候,又是一陣暈眩襲來,她覺得眼前發黑,身子不由自主地就要往後倒去。

  莫嫣然慌忙扶住,但她人小體弱哪裡能扶得住呢,正在蘇箏差點倒下的時候,有一隻手用力扶住了她的腰際。

  蘇箏扶著涼椅的把手穩住了身形,回頭看,愣了,隨即哀傷絕望便襲擊了她整個人。

  莫嫣然也愣了,那個穿著一身小西裝繃著一張臉站在那裡,但卻伸出手扶住自己媽媽的人,不正是她那個實在不討人喜歡的弟弟莫競離嗎?

  莫競離見蘇箏已經扶住涼椅站穩,這才收回手,冷瞥了眼莫嫣然,冷淡地說:「你們怎麼在這裡,她又是怎麼了?」

  莫嫣然一見他那樣子,心裡沒來由地有氣,掐著腰大聲問:「這裡是我們的地盤,三更半夜的,你不在家裡陪著你那親親的奶奶,跑到我們樓下做什麼?」

  莫競離一聽她這麼問,看了眼旁邊的蘇箏,臉上紅了一塊,抿著薄薄的唇兒不說話。

  莫嫣然見他這個樣子,還以為他是來幹什麼壞事,被自己問起來心虛呢,心裡怒氣上揚:「莫競離,我以前怎麼不知道你就這麼壞呢?太沒有人性了,竟然背叛自己的姐姐幫著別人?虧我從小就疼你!」

  莫競離見她這樣,小聲反問說:「什麼叫做你從小就疼我?」

  莫嫣然一聽,頓時結巴了,但隨即更加大聲地說:「我是姐姐,你是弟弟,難道我說錯了嗎?」

  莫競離低頭不語,懶得與她辯駁。

  蘇箏開始腦中暈沉沉的,後來一見莫競離忽然出現,腦子一下子清醒過來,趁著兩個人說話的功夫她扶著涼椅站了一會兒,慢慢開始恢復過來,同時最初看到莫競離出現時的痛心絕望也逐漸控制住了。

  如今她吸了口氣,平靜地看著旁邊這個本該是自己兒子的孩子,用最大的力氣武裝起自己,禮貌地說:「謝謝你剛才扶住我。」

  莫競離低著頭不去看蘇箏,口中卻小聲說:「不用謝,我也是恰好看到。」

  蘇箏點了點頭,看看時候不早了,可是眼前這個孩子站在自己面前,一動不動,也不說話。

  她只好再次開口說:「競離,你有什麼事嗎?」

  莫競離是一個很會掩飾自己情緒的人,所以蘇箏和莫嫣然都沒有注意到,在蘇箏溫柔地喚出「競離」這兩個字時,莫競離的面容裡有著壓抑的激動,眸子裡也漸漸有了濕潤。

  蘇箏見他低著頭看著前方花盆裡一個不知名的什麼花,呆呆的樣子不知道在想什麼,不由得蹙了眉繼續問:「您怎麼了?有什麼事嗎?」

  莫競離這才反應過來,猛地抬頭直直地看著蘇箏。

  蘇箏整個呆住了,這個孩子,不同於往日的冷漠和冷清,他尚嫌稚嫩的眸子裡含著水光,裡面摻雜著掙扎和渴望。

  蘇箏的心猛地收緊,這一刻她幾乎沒有辦法呼吸。她望著這個孩子良久,終於顫抖著聲音問:「競離,怎麼了?」

  莫競離的薄唇動了動,卻還是沒說話,而是默默地拿出一個盒子,打開之後,裡面是一對木雕。

  那對木雕,是一對娃娃,精緻可愛,光澤滑膩,一看便知道被人摩挲過無數遍的。

  莫嫣然驚叫了聲,不滿地說:「我要找的娃娃果然在你那裡,你竟然私藏了!」

  蘇箏痛苦地看著莫競離手中那對娃娃,前世倒在莫峰懷中時的情景又出現在眼前,那時候那對娃娃是沒人要的,是染了血的,如今卻被莫競離拿在手中,鄭重其事地抱在盒子裡。

  他要做什麼?

  莫競離緊緊握住那對娃娃,抬起頭看了眼蘇箏,隨即避開她的視線轉向莫嫣然。

  他的薄唇輕輕蠕動了下,終於開口說:「莫嫣然,我把娃娃還給你,你可以不可以把媽媽也分給我。」

  蘇箏一下子怔住,隨即反應過來,驚喜而不敢置信地望著莫競離,淚水一下子湧出來。

  莫嫣然也呆住了,想了番才明白過來莫競離的意思,但她愣在那裡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莫競離說這種話,她是怎麼也沒想到的。

  莫競離見他們都沒有反應,視線終於緩緩轉向蘇箏,看著她精緻美麗的臉上哀傷的眼淚,終於鼓起勇氣,用他慣常的平靜語氣,帶了幾分沙啞,慢慢地開口說:「你可以原諒我嗎,你還願意當我的媽媽嗎?」

  他的語氣的確依然平靜,可是那平靜的語音說到最後帶了顫音。

  蘇箏的淚水湧出,她痛苦地搖著頭,艱難地顫抖著聲音說:「競離,你……」

  莫競離閉上眸子,深吸了口氣,繼續說道:「你放棄我了嗎?你那麼努力到我們身邊,難道只是為了嫣然嗎?我的猶豫和冷漠讓你不願意要我了嗎?」

  夏日的微風吹過,他小小的身子輕輕顫抖了下,卻繼續問:「是我錯過了嗎?」

  蘇箏再也忍不住,猛地上前一把將他的身子抱在懷裡,洶湧的淚水沾濕了他的衣服,她激動而艱難地說:「不,不,競離,是我錯了……」

  她緊緊地抱著他,痛哭流涕地說:「是我錯了,我怎麼可以這樣子,我怎麼可以因為你的一點冷漠就傷心了,我為什麼不可以再堅強一點……對不起,我從來不想放棄你……你和嫣然都是我的孩子……」

  她將這個孩子,將這個孩子手中的娃娃一併抱在懷裡,她將臉龐緊緊貼在他的頭髮上,憐惜而痛苦地說:「對不起競離,謝謝你……」

  這一刻,她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她說的話好像沒有什麼意義。

  她只知道,那個有著平靜冷漠的眸子的孩子,在她懷裡默默地流下了眼淚。

  ***********************************

  莫峰已經好些天沒有回到莫家,白天他拚命地工作,晚上他會偷偷地去看看蘇箏過得好不好。他暗中派人給蘇箏最好的照顧,甚至早就和醫院打了招呼定期派人去為蘇箏檢查腿傷。他甚至還出面擺平了阿酒的事。他會想起那天看到的情景,蘇箏被阿酒抱著,兩個人親密笑鬧著的樣子,他甚至心痛地看到他們之間的那個吻。

  很久前,他也曾經將蘇箏抱在懷裡,只可惜如今他已經沒有資格了。

  這一天晚上,他剛從蘇箏所住的小區出來,他親眼看到了蘇箏緊緊抱著兩個孩子的情景,他能為蘇箏做的,也就是這些了,他把孩子送到了蘇箏身邊。。如今他的眼角帶著一絲濕潤,開著車在街上閒逛,看街上的燈紅酒綠,卻遲遲不願回家。

  他沒有家,他的家小時候爭吵不休,後來冰冷如窖。他的弟弟們紛紛離家,一個獨立門戶疏遠冷淡,一個海外求學多年不歸,他的父親過著形同歸隱的生活,他的母親嚴厲謹慎待人待己苛刻至極。

  很多年前他開著車在街頭流浪,遇到了同樣在流浪的蘇箏;很多年後蘇箏終於可以抱著兩個孩子幸福地流淚,他卻依然只能在街頭流浪。

  莫峰冷笑了聲,他這樣的人,也許到老也只能一個人在街頭流浪。

  只是這一次,再也不會有一個女孩闖進他的視線,就那樣奪走他的心。

  也就是在這時,莫峰從倒車鏡中看到一個身影,有些熟悉。他皺了下眉,掉轉方向慢慢往後。

  他果然沒有看錯,是蘇箏身邊那個叫阿酒的傢伙,阿酒顯然喝多了,他懷裡攬著一個女孩,女孩衣著青春時尚,看著年紀不大。女孩也有幾分醉意,臉上紅彤彤的,在阿酒懷裡傻笑。

  他們兩個不知道在說什麼,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然後阿酒就扳過那女孩的臉親了一口,女孩被親了不但沒有不高興,反而反抱住阿酒親作一團。於是乎在這大街上,兩個人好一番擁吻。

  莫峰見到這般情景,想起那日阿酒抱著蘇箏的樣子,心裡忽然憤恨起來,想著這個男人真是太不知足了,分明和蘇箏關係親密,如今竟然在大街上招惹小女孩!有了蘇箏還不夠嗎?

  蘇箏現在對男人一副心如死灰的樣子,莫峰見她也就是對了阿酒才有了幾分笑容,誰知道這個阿酒竟然瞞著蘇箏在外面招花惹草,莫峰越想越恨,只恨不得下車來痛揍阿酒一頓為蘇箏出氣。

  誰知道阿酒和小叮噹玩得興起,阿酒乾脆一把將小叮噹抱起,作勢要把她扔出去,小叮噹驚笑連連,兩個人鬧作一團。

  莫峰見此心裡怒意更甚,猛地熄火停車。他這些天心裡積壓了對自己慢慢的不滿,手癢得很,只恨不得把自己痛打一頓,只可惜他如今位置太過顯眼,不敢做出格的事。今晚看到阿酒這樣的情形,頓時拳頭格格響,久壓的怒氣就要迸發出來。

  阿酒和小叮噹玩得正高興,忽然看到一個陰森森的人站在自己面前,怒意勃發地盯著自己兩個。阿酒趕緊將小叮噹放下,笑意盎然地打招呼:「莫先生好啊!」

  小叮噹開始還不知道這是誰,聽到阿酒說莫先生,好奇地揪著他衣領子小聲問:「他就是莫峰啊?」

  阿酒點點頭,摸著小叮嚀的腦袋說:「我們那件事就是這位莫先生為你擺平的。」

  阿酒當初因為小叮嚀惹事,後來發現麻煩不見了,再一打聽才知道那個人收到了更為高層人物的施壓,頭也不回地離開了S市,還哪裡敢找自己的麻煩呢。後來阿酒通過關係打聽了一番,這才知道背後出手的人就是這莫峰。

  阿酒如今說這話自然是感激之意,可是誰知道這話不說也罷,說了莫峰就更為惱火了,原來阿酒惹事就是為了這個女人?自己竟然幫著這對背著蘇箏親熱的一對?

  莫峰久在部隊,拳腳功夫自然不弱,趁其不備,一記左勾拳猛地擊出,只打得阿酒整個人往後倒去,小叮嚀驚叫出聲。倒在地上的阿酒摸了摸自己嘴角,流血了。小叮噹見阿酒受傷,氣憤地指著莫峰鼻子問:「你這是要幹嘛?」

  莫峰不說話,冷冷地盯著阿酒,厲聲喝道:「起來!」

  阿酒心裡也有氣了,心想這個人真是莫名其妙(他是自然不記得自己曾經刻意在莫峰的監視下抱著蘇箏的事了),本來心裡還有些感激他,如今他卻在大街上莫名發威。阿酒搓著拳頭想,也罷也罷,爺爺早就看你不順眼,你既然找上門來,咱們就來比比誰的拳頭硬。

  阿酒嘴上的血也不擦,攥著拳頭就要攻向莫峰,邊沖邊大喊道:「小叮噹,你傻站著幹嘛,就看我被欺負嗎?」

  小叮噹一聽,也趕緊跳起來熱身:「好的,你打架,我當然助陣!」

  阿酒一拳打來,莫峰連躲都不躲,鐵青著臉硬碰硬頂了上去,兩拳相接,阿酒嘶啞咧嘴喊痛,莫峰下巴抽了下,但愣是沒皺眉頭。

  小叮噹見阿酒喊痛,也趕緊上前幫忙從左邊襲擊莫峰,她好歹練過幾年跆拳道的,打起拳來也是虎虎生風。於是很快,這三個人戰作一團,打得不亦樂乎。

  深更半夜的,街上雖然有人看到,但見他們打得激烈,而且旁邊一輛車的車號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誰也不敢插手,甚至連打110的人都沒有,因為110恐怕也不敢管這個車得車主啊,誰知道裡面到底牽扯了什麼事呢!於是大家都是略看了幾眼就趕緊開車離開了。

  三個人如此碰碰一通亂打,最後阿酒已經鼻青臉腫倒地不起,莫峰臉上也帶了幾塊青,小叮噹在旁邊打好,莫峰主攻阿酒,對她倒手下留情了。

  阿酒捂著自己青一塊紅一塊的臉在地上大罵:「莫峰你這個腦袋被門夾了的,跑到這裡打我做什麼,我惹你了嗎?就算你幫了我,也用不著這樣打我啊!真是神經病!」

  小叮噹心疼地摸著阿酒的紅腫的臉,憤憤地瞪著莫峰,不平地附和道:「沒錯,這人就是一個神經病!」

  莫峰嘲諷地笑著,趔趔趄趄地回到了車上,發動車子慢慢離開。

  是的,他們說的沒錯,他覺得自己的確就是個瘋子,在頓悟到自己失去蘇箏時候,他就已經瘋了。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2-8-2 10:54 PM

53莫峰的心聲

  不同於莫嫣然的直爽,莫競離是個含蓄的孩子。那天晚上之後,他也住在了蘇箏這裡,他說話不多,看起來比較刻板嚴肅。蘇箏開始心裡還不安,以為他依然有什麼想法,後來才發現他其實不過是含羞和拘謹罷了。

  按說拘謹和害羞這個詞不應該出現在莫競離這麼早熟的孩子身上,可是也許他其他方面太過優秀,反而使得他在情感上比較缺陷。他很擅長隱藏自己的情感,當莫嫣然摟著自己撒嬌的時候,他總是默默地在一旁看,彷彿毫不在意,但是蘇箏卻依然感覺到他的羨慕和渴望。

  蘇箏心裡忽然感到濃濃的遺憾,一個十歲的男孩子,的確不可能像女孩子一樣在媽媽懷裡撒嬌了。屬於他們的那種親暱,早已經隨著歲月流逝了。於是這一刻,她忽然開始懷疑起自己,這麼多年的堅持到底是對還是錯?當年的那個選擇,如果再有一次機會她又會如何做?

  年輕時候的她,秉持著屬於自己的傲氣,以為自己總有一天會爬到他們身邊。只可惜經歷了生死後,經歷了十年的磨礪後,她的稜角早已圓滑,於是一切堅持都變得可笑起來,於是她怎麼也找不回那個錯失的時光。

  很久前她讀《飄》,記得巴特勒最後對思嘉說過一段話,你扔下了重要的東西,你以為有一天你可以把他們撿起來,可是再次撿起來的時候,那些東西早已經被打濕了。

  蘇箏苦笑了下,往日的她到底錯過了多少,又做錯了多少?她曾經丟下的東西還能重新拾回來嗎?

  莫嫣然見自己媽媽茫然地發呆,拉著她撒嬌說:「媽,你想什麼呢,你什麼時候再陪我們去遊樂園玩好不好啊?我還想像上次一樣。」

  一旁的莫競離瞥了莫嫣然一眼,打破了沉默:「你怎麼整天想著玩呢?現在媽媽腿還沒有完全痊癒,你就想著這個了。」

  莫嫣然無奈,白了他一眼說:「我總比你好,偷藏我的娃娃,哼,我只是說說而已嘛!」

  莫競離看起來是懶得和她爭執,直接起身從冰箱裡拿來了水果,又準備了叉子,莫嫣然見此拿起叉子吃水果,也就不氣了。

  蘇箏笑著歎了口氣,搖了搖頭了擺脫了剛才自己那種悲觀的自責想法,想著無論如何,現在總是比上一世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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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箏去醫院複查,是莫競離陪著去的。莫競離年紀還小,但做事已經很有小大人的架勢,跑前跑後照顧得很是周到,這又讓蘇箏欣慰不已。做完檢查,出乎意料之外,連院長都親自出面過問她的情況了。莫競離淡淡地看了眼那熱情奉承的院長,直接沒怎麼說話,但是院長卻特意過來關懷問候了這個看起來很拽的小孩子。蘇箏猜到大致是怎麼回事,想著看來是莫峰關照過的了,於是直接拿起復檢結果走人了。

  還沒到家就接到阿酒的電話,對著話筒一通抱怨,說莫名其妙被莫峰打了,聲音很是委屈,大有你得替我報仇的意思。很快電話被小叮噹搶過去,直接問蘇箏姐,你家那個莫峰怎麼回事,是不是精神有問題啊你遠離他是正確的,從此之後千萬不要讓孩子和他有什麼瓜葛啊……

  小叮噹說話如爆豆子,辟里啪啦說到一半忽然沒聲了,想來是阿酒搶過電話摀住了她的嘴巴,電話裡隱約能聽到小叮噹嗚嗚說不出話的聲音。

  蘇箏也覺得莫名其妙,難道莫峰因為競離離開家的事生氣了?可是莫競離的到來顯然是莫峰默許的,他犯不著這樣。再說了,即使那樣的話也沒有必要跑過去打阿酒啊!而且他如果要對付阿酒,又何須自己動手跑過去打呢,莫家的保鏢傭人成群,他只要動動口有多少人可以供他使喚啊!

  蘇箏雖然覺得奇怪,但她看了眼副駕駛座的莫競離,只見莫競離淡淡地看著前方路況,不知道是否聽見了。當下她也沒有多問,心想明天有時間去問問阿酒詳細的情況再說吧。這麼想著,她已經到了自家小區,將車子放進了地下倉庫,因為中途買的東西比較多,她讓莫競離先提一些上樓了。

  當她走出車庫進入電梯的時候,誰知道就看到電梯旁站著一個沉默的男人,高大冷肅,臉上還帶了幾塊青腫,正是莫峰。

  蘇箏從來沒見到莫峰這樣子,乍見到覺得有些好笑,看了他幾眼就繼續要往電梯裡走。莫峰自然不讓,如鐵搭般擋在她面前。

  蘇箏瞇了瞇眼睛,冷淡地問:「莫先生,有事?」

  莫峰讓人難以看懂的眸子看著蘇箏,點了點頭說:「是,有事。」

  蘇箏躲開了他的目光,疏冷簡短地說:「請說。」

  莫峰絲見蘇箏態度冷淡,沉默了一會兒,才終於說:「我知道你最在乎兩個孩子了,你做了這麼多事,就是想要回他們,現在我把他們送到你身邊了。」

  蘇箏雖然早就知道這和莫峰有關係,但是如今聽他直截了當道來,心裡很是複雜,不知道是什麼滋味,於是臉上緩和下來,平靜地說:「我知道,謝謝你。」

  莫峰看著她的臉色,繼續說:「以後,不會再有人來找你麻煩。」

  蘇箏點了點頭,抬手攏起有些散下的髮絲,這些日子,她的頭髮已經留長了。

  她知道莫峰必定了做了什麼,因為莫老夫人願意放棄的只有嫣然而已。如今莫競離竟然可以離開莫家,莫峰必然用了什麼手段,不過蘇箏也不想關心這個了。

  她望著這個有著剛毅面孔的男人,很多年前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他還略顯稚嫩,卻已經生得冷硬心腸。現在他成熟了穩重了,臉上有了風霜,可是他看起來依然像一塊石頭。

  這塊石頭竟然對自己有了這種憐憫之心?竟然要成全自己?

  莫峰看出了蘇箏的意思,解釋說:「你不用想得太多,我只是希望給孩子們一個正常的成長環境罷了。」

  蘇箏知道他又在找托辭了。

  莫峰見她不信,忽然蒼涼地笑了下說:「蘇箏,經歷了這麼多事,我有很多話要對你說。」

  蘇箏慢慢抬頭望向他的眼睛,他的眼睛裡就如同那晚的那個孩子一樣,掙扎著痛苦,還摻雜了悔恨,和遺憾。

  莫峰自嘲地說:「我知道你心裡始終有怨,你不明白為什麼我有時候把你捧在手心那樣的寵愛你,有時候卻像冰冷地將你拋在一旁,任憑你面對別人的責難,甚至看著你在那裡痛苦地掙扎。」

  蘇箏眸子一下子冷了,扭過頭去說:「對不起,我不想聽了。」

  莫峰卻有些激動:「你是想知道的,你是不是甚至懷疑,這個男人到底有沒有愛過你?那我告訴你,我從看到你的第一眼就開始喜歡你了,你知道嗎?」

  蘇箏緩慢地搖了搖頭,冷冷地說:「我不知道。」

  莫峰臉上糾結著痛意:「蘇箏,你不是不知道的,你只是選擇去忽略罷了。當年的莫峰看起來很堅硬,但他在感情上比那時候的蘇箏還要脆弱,所以他做錯了很多事。」

  蘇箏看著電梯上閃動著的紅色數字,漠然地問:「你現在說這些,有用嗎?」

  莫峰痛苦地閉上眼睛:「沒有用,但我也要說出來,我不想等到某一天,我想說什麼的時候卻永遠沒有機會說了。」

  聽到這話,蘇箏原本已經麻木的心忽然抽動了下,她再一次想起了上一世臨死前的情景,眼前一片紅霧,莫峰的唇拚命地動著,似乎在說什麼,可是她聽不到,怎麼也聽不到。

  蘇箏慢慢抬起頭,仰視著這個高大的男人,開口說:「好的,你繼續說吧,我在聽。」

  莫峰睜開眼,看到的是蘇箏依然淡漠的神情,他苦笑了下:「莫家的男人在感情上都注定是一個悲劇,那時候我是多麼愛你啊,可是我又不敢去愛你。我想一輩子和你在一起,可是卻自以為是地認為你需要更適合我一些,甚至冷眼看著你面對一個個的考驗。」

  考驗?蘇箏諷刺地笑了下:「我只是一個平凡的女孩子,我經不起你們豪門大戶的考驗。」

  愛情這個東西,就像是半碗水,放到日頭下烤一烤,烤著烤著就見底了,再烤就沒了。

  莫峰歎了口氣:「現在我們年紀也不小了,經歷了這麼一圈,我也忽然明白過來了,希望我做的能補償當年的過錯。」

  蘇箏不說話,她知道很多東西是沒辦法補償的,傷害就是傷害。若說補償,上一世的蘇箏誰來補償?

  莫峰看出蘇箏臉上的排斥,苦笑著說:「蘇箏,你不用有什麼負擔,這是我應該做的,我希望自己的孩子和孩子的母親在一起安穩幸福地生活。現在我把他們兩個交到你手上了,好好照顧他們。」

  蘇箏只覺得心裡那泛起種種難言的滋味,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如今弄到如此田地,他卻又拿了針線去彌補已經破碎的心。心碎過,能補得起來嗎?

  莫峰看著她臉上浮現痛苦之色,苦澀地歎了口氣。

  蘇箏深吸了口氣,不去看他,良久終於乾巴巴地問:「還有事嗎?沒事我上去了。」

  莫峰卻說:「還有一件事,我想問問你。」

  蘇箏壓抑下心中種種複雜情緒,問:「說吧。」

  莫峰抿了抿堅毅的唇,艱難地開口問:「你和阿酒,是什麼關係?」



54莫峰的醋意

  莫峰抿了抿堅毅的唇,艱難地開口問:「你和阿酒,是什麼關係?」

  蘇箏聽他這麼問,很快想起今天他和阿酒打架的事,蹙了下好看的眉問:「這是什麼意思?」

  莫峰卻以為她誤會自己了,解釋說:「我沒有其他意思,只是想瞭解下你們如今……關係的程度。」

  蘇箏恍然,難不成他竟然以為自己和阿酒有什麼?蘇箏心裡覺得好笑荒謬,但當下也懶得解釋,瞥了他一眼說:「我們的關係?你問這個做什麼?」

  莫峰扭過臉去,抿著堅毅的唇說:「沒什麼,我只是關心你。」

  蘇箏見他這個彆扭樣子,自然知道他其實誤會了,心裡介意得很,偏偏嘴硬不想說出來,於是乾脆說:「我和他從小就認識,關係自然好得很。沒有他,也許就沒有我蘇箏,他對我來說是個非常重要的人。」

  其實這些話本沒什麼,但是聽到醋意正濃原本就誤會了的莫峰眼裡,卻以為蘇箏那個「非常重要」是承認了阿酒的意思,當下他心裡像打翻了五味瓶,不知道是什麼滋味,愣了半響終於說:「蘇箏,我必須提醒你,他並不合適你。」

  蘇箏挑眉諷刺地說:「哦,這就是你昨天跑過去把人家痛打一頓的理由?」

  莫峰一聽這話,皺眉說:「他這麼快就告訴你了?看來你們真得聯繫緊密!」

  蘇箏淡定地笑了下:「那是自然。」

  莫峰輕「哼」了聲,沉著臉提醒說:「你知道昨天我為什麼會和他打起來嗎?他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在外面和一個十八九的小女孩親親我我的,你知道嗎?」

  蘇箏故作恍然:「哦,是嗎?」

  莫峰見她這樣,沉重地點頭說:「是的。」

  蘇箏挑了挑耳邊髮絲,貌似慎重考慮了下,這才輕描淡寫地說:「這倒也沒有什麼,不會影響我和他之間的關係的。」

  莫峰一聽,眉頭頓時壓了下來,皺著眉頭看著蘇箏,咬牙提醒說:「你在做什麼?你就這樣任憑他傷害嗎?蘇箏,你瘋了嗎?」

  蘇箏很無所謂的樣子:「隨便你怎麼想,再說這件事也和你沒有關係。」

  莫峰沉痛地搖頭,鄭重地說:「我不知道你這是怎麼了,但是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不會讓任何人破壞你的幸福!」說完忽然轉身離開。

  徒留蘇箏愣愣地站在那裡,在心裡默默地品味著他的話,他說,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他說,不會讓任何人破會她的幸福……

  她彎下腰提起自己的東西,卻看到有一滴淚落到地上。

  原來以為自己的心已經死了,現在才知道它還有感覺。

  她即使活了兩世,也是女人。

  心軟,是女人的天性。

  可是她還是禁不住想,假如當年的莫峰能說出這句話,後面又怎麼會有這麼多的事情呢?

  她永遠不會忘記上一世的顛沛流離,永遠不會忘記兩個孩子冷漠疏離的目光,永遠不會忘記倒在車輪下的那種痛楚。

  她仰起頭,擦乾了淚,摁了電梯按鈕,正要走進去,迎面從電梯裡走出來的是莫競離。

  莫競離望著她泛紅的眼睛,問道:「媽,怎麼了?」

  她笑了下,搖頭說:「沒事。」

  莫競離抬起眸子,看向外面花園的停車場方向,那裡有一輛車子正要往外駛出。那輛車子,莫競離自然是認識的。

  莫競離點了點頭,對自己媽媽說:「沒事就好,我幫你提這些東西吧。」說著結果蘇箏手中的東西走進了電梯。

  經過幾天的相處,蘇箏可以感覺到半途回來的兒子對待自己的態度漸漸地隨便了許多。原來他叫著媽媽的聲音,總覺得有些生硬,她都可以感到這個孩子的舌頭動得艱難,如今至少他叫起媽媽來順口多了。

  她在欣慰的同時,也在考慮兩個孩子的將來。以前她帶著孩子離開的時候,只想著不能讓孩子接受不正常的生活方式,想著她是可以提供孩子衣食無憂的富足生活的。可是如今真得在一起了,一切踏實了,才更深入地想,他們是莫家的子女,從小榮華富貴習慣了的,跟著自己雖然衣食無憂依然可以過富足的生活,可是到底不能像之前那樣揮霍驕奢的,而且莫家的權勢能帶給兩個孩子的光明前途也是沒有了。

  兩個孩子都不是小孩子了,他們早熟,也有自己的主見,所以這天她和嫣然談起這件事。誰知嫣然覺得好笑,反過來拉著她胳膊把她安慰一通,說過什麼樣的生活是她自己的選擇。

  而莫競離倒沒說啥,只是直接打開旁邊的筆記本電腦,調出了自己賬戶的股票交易記錄,淡定地給蘇箏看了下。

  蘇箏一看,驚訝地望著莫競離,他還只是個小孩子啊。

  莫競離抬頭望著自己的媽媽,從容地說:「媽媽,作為一個莫家的男孩子,不單單要姓莫,還需要真正有資格當莫家的人。我們的生活,完全可以由我們自己做主。」說完,他垂眸關上了程序,合上了筆記本電腦。

  蘇箏在心裡忽然笑了,是自嘲的笑。

  莫競離小小年紀在莫家已經得到老爺子那麼高的讚譽,並不是靠得他是男孩子,更不是靠得他的姓氏。

  這幾天莫雲倒是聯繫了蘇箏,先是試探著問候了幾句身體的事,後來便問什麼時候能去上班。蘇箏直接回絕了,她如今要了莫家的人,欠了莫峰的人情,不願意再去領莫雲的工資了。

  莫雲歎了口氣,鄭重地說:「蘇箏,現在公司很忙,需要你。」

  蘇箏開玩笑說:「沒關係,只要有你在,天都塌不下來。」

  莫雲那邊沉默了會兒,才略顯頹廢地說:「要是我也塌下來了呢?」

  蘇箏聞言,想起莫雲離婚的事,蹙眉問:「你最近怎麼樣?難道還在被感情困擾?」

  莫雲無奈地笑了下:「你終於想起關心下我了。」

  蘇箏直截了當地問:「到底怎麼了?」

  莫雲輕描淡寫地解釋說:「也沒什麼,最近和前妻很是有緣,頻繁相遇,見一次心情就糟糕一次啊!」

  蘇箏好歹和他共事很久,聽出了他的失落,提議說:「你如果對前期舊情難忘,那就重新追回來吧。」

  莫雲卻苦笑了下:「算了吧,她現在估計正要和前男友重續前緣呢。」

  前男友?蘇箏皺了皺鼻子,這真是一件複雜的事情。不過鑒於他們多年的友誼,她還是忍不住提醒說:「我不瞭解情況,不過還是建議你該出手的時候就出手吧。」

  莫雲歎了口氣:「沒關係,只要她不後悔,我就不會後悔。」

  蘇箏無奈地說:「這種感情的事,你自己把握吧,不過還是建議你爭取一下,錯過了的話再後悔那就晚了。不要像……」

  她說到這裡忽然停下,她差點說出那個人的名字,在那個人的弟弟面前。

  莫雲的心思是何曾細膩之人,當下自然明白她沒有說出的話,沉默了會忽然說:「我前幾天見過他,他過得不太好,離開了莫家,一個人在外面。」

  蘇箏聽了,不禁想起他鼻青臉腫的樣子,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但是對著莫雲還是淡定地說:「是麼?那你這做弟弟的多關心一下吧。」

  莫雲一下子笑了,有些無奈地說:「蘇箏,你也不能太倔強了,有時候女孩子要知道在關鍵的時候適當地退一步的,男人會退讓會忍讓,但也要給他有台階可下。」

  蘇箏也笑了:「女孩子?我都兩個孩子的媽了,你的理論應該不適用我了,再說了,我和他之間,本來就沒有什麼退路可言。」

  莫雲見她這樣,知道她固執得很,便不再提這件事,反而問起自己侄子侄女的事,言辭之間很是關切,蘇箏也就說了下孩子的事。

  終於掛上電話後,蘇箏坐在那裡發了好一會兒呆。

  據說女人一旦有了孩子,男人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就會退後退後再退後。自己折騰來折騰去,似乎都是因為孩子,於是這時候她也不禁想,莫峰這個男人在她心裡到底是什麼樣的地位?

  忽然想起那一天,莫峰在知道自己接近他的目的後,憤恨地說自己一切都是為了孩子,在自己的心中從來沒有過他的地位,也從來沒有想過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

  蘇箏苦澀地笑了下,也許是這樣的吧。

  對於十七歲的蘇箏來說,她的生命中除了自己,就是院長和孤兒院的親人們。莫峰這個人,她是愛的,卻是抱了三分應酬、三分無奈的愛。

  後來她一個人千辛萬苦生下了孩子,又被迫放棄了孩子,最初她面對莫峰是滿滿的愧疚。再後來,愧疚漸漸淡去,骨肉分離的痛苦折磨著她,愧疚變成遺憾,遺憾又在那一個個無眠的夜裡變質為怨恨。

  上一世的生離死別,這一世的蓄意重逢,二十年的痛苦煎熬,吞下恥辱的兩人交易,她以為自己心中早已沒有了絲毫當年心動的痕跡。

  可是今天她忽然發現,在她心裡,還有一絲長久以來被壓抑的疼痛,隱隱約約的疼著,一直不曾為她所察覺。直到當所有壓在她身上的痛苦和折磨消逝,她才感覺到那個存在了二十年的疼痛,那是思念的疼痛。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頰,觸摸到了濕潤。她曾疑惑為什麼過了這麼多年面對莫峰自己還有淚水,這一刻忽然明白,原來多年前那絲心動的隱痛被自己一直忽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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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幾天莫嫣然變得比較奇怪,她總是時不時提起爸爸如何。她原話是這麼說的:「其實爸爸有時候看著真是讓人來氣啊,可是他也不錯太差啊,而且我覺得他現在有點可憐。」

  蘇箏審視了她一番,終於問:「什麼叫可憐?」

  莫嫣然心直口快:「看起來好憔悴啊,而且總是跑過去找阿酒的麻煩。」

  蘇箏不明白了,挑眉問:「你最近見過他了?」

  莫嫣然眼珠子轉了轉,終於承認說:「是啊……我是見過他一次,哦,不是,是兩次。」她臉紅了,大眼偷偷看向蘇箏。

  蘇箏笑了,溫聲說:「雖然我和他之間有些間隙,但無論怎麼說他也為我做了不少事,我不至於這麼小氣的,你直接說吧。」

  莫嫣然認真審視著自家媽媽的表情,最後終於確認她沒什麼特別不高興的,這才說:「你也知道的,前些天爸爸老是去找阿酒的麻煩,最後阿酒受不了了,對他大吼了一通,他好像受了點打擊,跑到咱們樓下來了,正好被我碰到。後來呢,他就來找我。」

  蘇箏繼續問:「來找你做什麼?」

  莫嫣然眼珠子再次滴溜溜地轉,見躲不過,只好小聲說:「就是問我你和阿酒叔叔之間的事啊……」

  蘇箏覺得好笑,又覺得無奈,看來阿酒竟然成了莫峰的一個心病。

  莫嫣然見媽媽笑意盎然,並沒有因為提起爸爸而不高興,這才繼續說:「其實爸爸還是挺關心你的啦,我以前覺得他這人狠心腸,現在看來,也並不是完全那樣嘛。」

  蘇箏瞥了自家女兒一眼:「你的看法變得倒是很快。」

  莫嫣然跑過來拉著自己媽媽的胳膊撒嬌:「那是啦,女人都是善變的,什麼時候媽媽你也變一變心思嘛。」

  蘇箏忽然覺得,女生外向,果然不假,和媽媽親暱了沒幾天,就要向著那個一向不喜歡的爸爸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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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時之間,似乎不但是莫嫣然的方向有所改變,就連阿酒也變了。

  阿酒是這麼說的:「蘇箏,其實莫峰這人也不錯,有權有勢的,你看他幫了我多大的忙啊,人家幹嗎幫我,還不是看你的面子嗎?」

  蘇箏挑眉反問:「他前些天不是把你打了一通嗎?」

  阿酒吱唔了下,最後歎息聲:「哎呀,別這麼說,人家還不是誤會了嗎,他這小子,竟然誤會我和你有什麼,看到我和小叮噹親熱就把我揍了!其心可表啊!」

  蘇箏無語了,掛上了電話。

  這個男人,他到底要做什麼?擴大包圍圈逐漸收攏政策?

  就在蘇箏感到自己周圍充斥著莫峰同盟的時候,莫峰就那麼忽然出現在自己眼前了。

  地點是樓下的花園,環境是周圍無人,人物是她和莫峰。

  她仔細打量了下幾日不見的莫峰,人削瘦了,臉上剛顯得稜角分明了,也因為瘦了,眼睛更顯得深沉了。

  這個男人直直地盯著自己,好像幾輩子沒有見過一樣。

  蘇箏平靜地打了聲招呼,轉身就要往家走,誰知道莫峰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蘇箏轉過身,疏遠地笑了下說:「莫先生,有事?」

  莫峰盯著她虛假的笑容,忽然冷硬堅決地說:「我說過,不許你叫我莫先生,我的名字是莫峰。」

  蘇箏點頭:「好的,莫峰。」

  莫峰卻搖頭,盯著她緩慢而有力地說:「很久前,你叫我峰。」

  蘇箏身子輕輕顫了下,很久前,多久前?是她十七歲的青蔥歲月裡吧?

  她諷刺地笑著說:「你以為現在還是以前嗎?」

  莫峰沉痛地望著她:「為什麼不可以,我們不可以回到以前嗎?」

  蘇箏搖了搖頭:「你覺得可能嗎?」

  莫峰緊緊握著她的胳膊,堅決地說:「蘇箏,之前我曾經誤會你和阿酒的關係,現在我知道了,你們什麼關係都沒有。既然你如今的感情世界依然是一片空白,那為什麼不能試圖接受我呢?」

  蘇箏抬眸子,看著莫峰:「你覺得我們應該重新在一起?」

  莫峰趕緊點頭,還補充說:「至少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好好照顧你和孩子。」

  蘇箏歎了口氣:「如果是因為孩子,我們沒有必要在一起。我現在並不排斥你,我覺得我們可以做朋友,畢竟你幫了我,我們可以和平共處的,甚至我們可以一起討論孩子的將來,一起陪著他們去遊樂場,還可以在週末一起吃飯。」

  她語氣一轉:「可是,我們兩個之間在一起,卻絕對不可能了。」

  莫峰聽到她的語氣轉折,心都沉了下來,但還是問:「為什麼?」

  蘇箏蒼涼地歎了口氣:「莫峰,現在看起來一切都很美好,你不生我的氣,我也不生你的氣,孩子們也很好,大家和平共處,於是我們在一起看起來有些理所當然了。可是並不是我們應該在一起的時候,我就願意和你在一起。我的心很累,經歷了這麼多事,愛情對於我來說已經很遙遠,和一個男人組建一個家庭對我來說也幾乎是不可能的了。」

  莫峰聽著她用低低涼涼的語氣說,越聽眸子越是暗淡,越聽臉上越是絕望,聽到最後,他已經說不出什麼話來了。

  蘇箏無奈地搖了搖頭:「莫峰,我上樓了,我真得累了,愛一個人和恨一個人都需要力氣的,我現在沒有那種精力去愛了。」

  說著,她轉身回去了。

  這一次,莫峰沒有阻攔她,莫峰只是僵硬地站在那裡,站了很久。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2-8-2 10:58 PM

本帖最後由 lilahsu 於 2012-8-2 11:10 PM 編輯

55你要陪著我一起睡

  蘇箏回到家裡,莫嫣然不在,據說是找阿酒去玩了。事實上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莫嫣然莫名地和阿酒成了好朋友,兩個人很是談得來,老是在一起說這說那。而莫競離一個人坐在客廳沙發上看書,見到蘇箏回來,抬頭問:「我看到剛才爸爸在樓下。」

  蘇箏只覺得身心俱疲,就近坐在沙發上,點了點頭說:「是的。」

  莫競離放下手中的書,認真地看著自己的媽媽:「他說什麼了?」

  蘇箏有些不習慣和自己兒子談起這個,有些發怔,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莫競離卻胸有成竹的樣子:「爸爸其實很在乎你的。」

  蘇箏沉默不語。

  莫競離繼續說:「雖然我和他不親近,不過我可以感覺到他心裡對你的在乎。如果以前他做過什麼傷害到你,他現在一定很後悔。」

  那天晚上,爸爸和奶奶說的話,莫競離全都聽在耳中。

  如果說莫競離和爸爸從來沒有親近和瞭解過,那麼那天晚上,他和爸爸面對面,聽到爸爸的那句警告,便一下子恍悟原來父子終究是父子。

  在感情和親情上,莫家的男人都弄得一塌糊塗。

  因此莫峰的心事,莫嫣然可能不懂,蘇箏可能不懂,但莫競離懂。

  蘇箏聽到那句後悔的話,卻無奈笑了下說:「那又如何,發生過的事情就是發生過了,後悔也沒有用的。過去的事情,他固然有錯,但我自己也有錯,所以我承受著我該付出的代價,那些代價,不是後悔就能彌補的。」

  莫競離不懂,但又好像懂,他看著自己母親疲憊的樣子,終於淡淡地開口:「媽媽,我認為你有必要好好考慮下你和他之間的問題,假如你真得沒有辦法接受他,我和嫣然絕對不會強求你去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可是假如你心裡對他還是有感覺的,也不必和自己過不去。」

  蘇箏握著真皮的沙發靠手,她忽然覺得自己有些滑稽,她那只有十歲的兒子在身邊勸說自己感情問題。

  她苦笑了下,溫柔地望著身邊那個少年老成的孩子,柔聲說:「我對不起你們。」

  當夏日的風從落地紗窗輕輕吹進來,拂動起飄逸的窗簾,她的這聲對不起也在這個客廳裡飄散。

  莫競離垂下眸子,靜默了好一會兒,忽然抬眸問:「媽媽,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

  蘇箏點頭:「你說。」

  莫競離深吸了口氣說:「嫣然她活得很單純,她只知道誰愛她誰不愛她,她不會去管那些是非對錯。」他小小年紀已經透出成熟的眸子望著自己的媽媽,輕輕地說:「可是我不一樣,我知道之前我轉身離開的背影傷了你的心,可是我還是想問,當年你那樣放棄我們,後悔嗎?在你心裡,別人會比我們更重要,是嗎?」

  蘇箏眸子一黯,多少年來,這個問題她也曾經問過自己。

  正因為問過自己千百次,又在二十年的痛苦中不斷地反思,她終於想明白了自己當初的抉擇。蘇箏慈愛地看著自己的孩子,柔聲說:「競離,謝謝你問起這個,你是一個很有主見的孩子,假如你一輩子不問,我不知道該怎麼去向你談起這個事。」

  莫競離沒有說話,這的確是他心中的疑問,也許他也是鼓足了勇氣才開口問起。

  蘇箏倚在沙發靠背上,望著素淨的天花吊頂:「競離,你要永遠記住,在我心裡,你和嫣然的地位是任何人都沒有辦法比較的,任何人。」她這樣強調。

  莫競離眸子裡透出疑惑,假如這樣,當年何必為了別人放棄自己。

  蘇箏卻緩緩地解釋說:「因為我愛你們,所以不想讓自己對你們的愛裡摻著不應該有的雜質,也不想在其中背上一輩子解不開的包袱。假如我放棄了那些無家可歸的孩子,那就意味著,在以後的歲月裡我無論怎麼愛你們,都會覺得那種愛很自私。」

  她苦澀地看了莫競離一眼:「如果說後悔,我說不清楚,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後悔。因為我不知道選擇了另一條道路,又會是什麼結局。」

  莫競離默默地聽著媽媽帶著憂傷的傾訴,望著窗外。

  很久之後他才說:「過去的就讓他們過去吧,未來才是我們要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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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箏很久沒有在凌晨時分醒來了,事實上自從她變成了一個子女雙全繞環膝下的女人後,失眠這種事就變得遙遠了。

  可是她這一次半夜醒來了,但不是往常的凌晨五點。

  她睡不著,走到窗邊,看窗外。

  樓下小花園裡,有一個人的車子經常在晚上的時候停在那裡。

  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你還有力氣去愛嗎?

  蘇箏抬起頭,仰望著天上的星星。這個城市裡的星星,總是似有若無,零星幾顆。

  在上一世,在她還是十七歲的時候,莫峰會抱著她在露台上看天上的星星。

  她靠在這個男人的肩膀上,有時候也會夢想這是她的依靠。

  那時候,莫峰也曾經帶給她甜蜜,只可惜那麼一點點的甜蜜帶來的卻是兩世的苦澀。

  現在這個男人走到她面前說,想給她幸福。

  他以為他說來就能來嗎,他以為在她終於不再報什麼期望的時候,他竟然可以重新拾起一切嗎?

  蘇箏低著頭,痛苦地搖了搖頭。

  就讓她自私一些吧,既然這個男人希望她能夠幸福,那麼她最大的幸福,就是不再去招惹情愛,安安穩穩地過著屬於自己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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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天蘇箏開著車子,陪著嫣然和競離兩個孩子一起去商城採買了必需品。

  回來的路上正好前面遇到了大堵車,說是那邊有重大事故。蘇箏看了看前面堵得望不到頭的長龍,倒著車子往後,決定調轉方向走另一條繞遠的路。

  兩旁的商廈林立,蘇箏小心地在車流中前行,就在這時,嫣然忽然叫了聲:「我想去洗手間!」

  莫競離蹙了下眉:「去洗手間?很快到家了,你不能忍忍嗎?」

  莫嫣然皺著小眉頭,不高興地拖著軟軟的腔調說:「不能忍啊……媽,還有多久到家啊?」

  蘇箏看看前面緩慢行駛的車流,知道由於另一條路大堵車,這邊的交通狀況肯定好不了,到家估計要些時間了,於是便將車子駛出車道:「這附近應該有公廁。」

  蘇箏將車子停在附近一家酒店的停車場,她陪著莫嫣然下了車,左右看了番總算找到了一個公廁,莫嫣然急匆匆地進去了,她一個人站在外面等著。

  就在這不經意間,她一抬眼,一下子笑了。

  身旁的這家大酒店,就是莫嫣然和莫競離過十歲生日的那家呢。

  她看著酒店門前來往的客人,還有衣著整齊的泊車小弟,忽然想起上一世的情景。

  那時候,也是人來人往的客人,也是彬彬有禮的泊車小弟,她用盡辦法總算當了裡面一個普通的服務員,後來卻傷心地跑出來。

  她的目光從酒店大廳門口往外移動,她彷彿看到了有一個女人失魂落魄地跑出大廳,穿過來往人群,一直跑到了馬路上,然後馬路上一輛車子駛來,撞上,最後就是紅色。

  耀眼的陽光下,她望著根本不存在的紅色,眼前一輛又一輛的車子慢慢前進,喇叭聲不絕於耳,她忽然感到眩暈。

  那是根本不存在的事情,那是另外一個平行空間的事件,這一世,那個她原本應該死去的日子已經過去了。

  這一世,她活著,她是安全的,她有兒女,她是幸福的。

  就在這時,一個人走進了她的視線中。

  莫峰,這個男人,他穿著軍裝,身邊跟隨著幾個同樣人,有的穿了軍裝,有的沒穿,他們說笑著從大廳裡往外走,一直走到馬路旁邊。

  蘇箏這才看到,原來旁邊停了很多輛車子。

  她扭過臉去,繼續看馬路上,她想著等女兒出來後就開車離開,她並不想和莫峰面對面。

  莫峰應該是在送客人,那些人走了,他站在那裡望著他們離開,這才轉身往回走,往回走就看到了蘇箏。

  蘇箏衝他笑了下,算是打招呼了。

  莫峰對旁邊跟隨的人吩咐了句什麼,便向蘇箏身邊走過來。

  此時,莫嫣然從公廁裡跑出來。

  莫嫣然穿著一身粉紅的裙子,如同一個美麗的小公主,她跑起來時,裙擺飛揚。

  她也許是怕媽媽等得太久,以至於跑得太快,以至於沒有注意到,有一輛車子開過來。

  那輛車子,它的主人看起來很心急,以至於不願意在慢騰騰的長龍中前進,它要另辟捷徑。

  它就行駛到了酒店廣場上。

  蘇箏看到這個情景,血液一下子上湧,大叫了聲「嫣然」,飛跑過去。

  正往這邊走的莫峰也看到了,他瞳孔收緊,多年的訓練也讓他迅速反應過來,向自己的女兒奔去。

  當刺耳的剎車聲響起的時候,蘇箏的腦中卻浮現出前世的種種情景。

  同樣的地點,也會有同樣的紅色嗎?

  她閉上眼睛,使勁全身的力氣將女兒推出,推出很遠。

  這一刻,她彷彿和這個空間脫軌了。

  那種熟悉的感覺襲來,遠處是兒子和女兒,旁邊就是那個男人,即將被疾馳的車子撞倒的就是自己吧?

  假如上一世她是一心求死,這一世她並不想啊!

  這一世的她已經在車輪下逃過一次性命,她的腿傷剛剛好的,她怎麼可能再次遇到這種事情呢?難道重生後的她最後的命運依然是喪命於車輪之下?

  她的耳邊響起競離撕心裂肺的叫聲:「媽媽——」

  她的耳邊響起莫嫣然被她推倒在地上的痛呼聲。

  她的眼前卻偏偏浮現了上一世的情景,紅色的木娃娃,倒地的女人,痛苦的男人。

  上一世的情景和這一世的情景似乎在重疊。

  她苦笑了下,這是逃不掉的宿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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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迅猛的車子就要撞上她的時候,當死亡的陰影再次籠罩她的時候,一個有力的大手拉住了她,她被拉進來一個堅硬又溫暖的懷抱中。

  那個人,緊緊抱著她,急促的喘息聲籠罩著她。

  她驚呆了,沒有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

  那個人,抱著她猛地往旁邊倒過去。

  她被護在那個人的懷抱裡,一邊是堅實溫熱的胸膛,一邊是鐵般的臂膀,他們倒在光可鑒人的廣場上,然後疾速地滾過車輪原本經過的地方。

  當一切慢慢安靜下來的時候,她看到一雙焦急的眸子望著自己,帶著恐懼的腔調問:「你沒事吧?」

  恍恍惚惚,一時之間她不知道今夕是何年,懵懂地問:「我還活著嗎?」

  那個人緊緊抱著她,望著她的眼睛說:「你還活著。」

  她在呆滯中醒來,抬起頭,看到周圍一群保安飛奔過去,截住了那輛車子,她還看到兒子跑過來,看到女兒哭著從地上爬起來。

  她的目光重新落到那個男人身上,濃眉凌厲,俊臉稜角分明,這是莫峰。

  她終於搖了搖頭說:「我沒事。」

  這時候,莫競離已經跑到他們身邊,蹲在地上,帶著劫後餘生的恐懼,顫抖著聲音問:「你們沒事吧?」

  莫嫣然從地上爬起來,跑過來帶著哭腔喊:「媽,對不起……」

  她卻望著這兩個孩子,不敢開口,一時之間,她分不清這是哪一生哪一世,直到莫競離和莫嫣然齊聲擔憂地問她,她才驚醒過來,趕緊搖了搖頭說:「你們都在……那就好……」

  莫峰放開了蘇箏,兩個孩子連帶蘇箏這才發現,他的後背擦傷,臂膀上帶著血。

  蘇箏一下子握住他的胳膊:「你沒事吧?」

  莫峰抬眸,認真地看著她,她好像受了很大的驚嚇,很是擔憂地望著自己,攥著自己胳膊的手握得很緊。

  莫峰搖了搖頭:「沒事,就是外傷。」

  蘇箏吶吶地說:「那……那怎麼辦……救護車……」

  莫競離發現了自己母親的異常,以為她是驚嚇過度,連忙安慰說:「媽,沒事的,爸爸是外傷,包紮一下就可以了。」

  莫嫣然指著遠處呼嘯而來的救護車:「來了,他們來得很快。」

  莫峰的注意力卻不在救護車上,蘇箏的眸子裡的恐懼,他從未見過。

  他從來不知道她原來這麼脆弱,竟然被一個車禍驚嚇成這個樣子。但是看著她緊抓著自己擔憂的樣子,莫峰心裡忽然燃起一絲希望,至少她還是在乎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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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車禍的結果是,莫峰蘇箏一家四口全都到了醫院裡。

  首先莫峰肯定需要一個全身大檢查,但檢查來檢查去發現他除了外傷實在是沒有什麼其他損傷,不但如此身體還健壯得很,於是就罷了。蘇箏呢,也需要檢查身體,這是莫峰的堅持。莫峰已經好幾次發現她時不時會出現頭暈症狀,有時候會莫名其妙地臉色蒼白呼吸困難,他希望她能徹底檢查一下找出隱患。

  不過可惜的是整個醫院最優秀的醫生組成的特殊體檢小組依然沒有辦法找出她頭暈的原因。蘇箏一直疑心自己頭暈和前世的車禍有關,但是她自然不能說出,只能任憑自己像小白兔一樣被檢查,最後看著他們一無所獲。

  對於蘇箏來說,無論她和莫峰之間發生過什麼事,這個男人這一次都是救了她的姓名,所以她應該表現出自己的關心。

  在一切混亂結束,他們離開醫院的時候,有一個看起來精明幹練的人走過來,莫峰一看到那人,便示意對方一旁說話,然後兩個人一番嘀嘀咕咕。

  蘇箏裝作不在意,但是支起耳朵仔細傾聽,卻隱約聽到馮茗兒的字眼,不由得一驚,難道這個車禍和馮茗兒有關係?

  莫峰沉著臉,對那個人不知道吩咐了什麼,那個人便應聲而去了。

  蘇箏在一旁聽著這話,莫名就想起上一世,她死的那天,可是眼前這個男人和馮茗兒宣佈訂婚的日子呢。不過這個念頭也就是一閃而過,而這一世的馮茗兒到底如何自然會有莫峰操心,她自己掙扎了半輩子了,總算有個男人跑過來幫自己掃清一切幸福的障礙,她自然不會自己惹事生非。

  她垂眸看了看莫峰肩膀上的繃帶,問起莫峰的情況,莫峰毫不在意:「說了是皮外傷罷了,你不用因為這個愧疚。」他閉口不提馮茗兒,顯然是不打算蘇箏操心這件事。

  蘇箏也就不問了,只是搖頭說:「我只是擔心你而已,沒有愧疚。」

  莫峰看著這個女人擔心的樣子,笑了。

  他很少笑,早年的軍旅生涯,後來的政治生涯,使得他總是保持成一臉的肅容。

  如今他笑了,笑得溫和無奈,這讓蘇箏一下子想起了他們曾經有過的為數不多的甜蜜相處。

  莫峰溫和地說:「蘇箏,這只是一個意外,不要因為這個憐憫我。無論我們之間怎麼樣,你都是我孩子的媽媽,我當然會竭盡全力保護你。」

  蘇箏低頭,輕輕地「哦」了聲說:「我知道。」

  莫峰看著旁邊等著的兒女:「去吧,他們等著你呢。」

  蘇箏向他點了點頭,逕自走到了自己車子旁邊,當車子緩緩開動的時候,她看到不遠處莫峰的背影。

  他的背影,蕭瑟落寞,因為肩膀上包紮了白色的繃帶而更顯得淒涼。

  他的身邊有保鏢和護士陪同,可是他依然孤零零的樣子,彷彿天地間只有他一個人。

  莫嫣然托著下巴趴在車窗戶上往外看:「爸爸受傷了,好可憐啊,為什麼不讓他和我們在一起住,這樣我們也能照顧他啊。」

  莫競離看了眼蘇箏沒說話,蘇箏想起剛才他說的那番話,帶了幾分賭氣的意味說:「不知道。」

  這個男人倔強的很,也自尊得很,男子漢大丈夫才不屑於因為這點小傷讓人憐憫,更不屑於因為自己的付出讓人家愧疚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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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下這一家三口雖然受了驚嚇,好歹有驚無險,晚上回去的時候保姆已經做好了飯,隨便吃了點就打算早點休息。

  這一晚蘇箏睡得並不安穩,她腦中不斷浮現著上一世的車禍和這一世的車禍,相似的場景相似的人物,只不過人物關係不一樣,當然結局也就不同。

  她腦中一片混亂,想著自己應該再也不會有其他意外了吧,如果說這一世在邊城的意外是命中注定,那今天的意外純粹是人禍啊。

  拚命地說服了自己這個讓自己安心後,她又想起那個轉身離去的背影,其實她何嘗不知道,這個男人顯然是寂寥的,只是他真得太倔強了,輕易不肯低頭,即使到了今天他也不會低頭。

  她忽然覺得好笑,心想年輕時候的他何嘗不是這樣的,明明喜歡也不會說,甚至有時候連行動都不知道該怎麼行動,要多笨有多笨,笨得簡直是不可原諒!

  她想來想去就是睡不著,乾脆再次起身,站在窗戶旁邊看外面。

  可是就在樓下花園的停車處,她看到路燈下一個蕭瑟的身影,那身影熟悉得很。開始她以為自己看錯了,乾脆拉開窗戶細看,高高大大的,胳膊上纏著繃帶,不是莫峰是誰。

  身上穿的還是白天的那件衣服,胳膊上包紮著繃帶,就那麼傻愣愣地站在那裡。

  蘇箏頓時心裡又疼又氣,真不知道這人在下面要幹嘛,給自己守夜嗎?自己要不是晚上失眠偶爾看那麼一眼,他打算怎麼著,傻傻地在那裡站一夜嗎?

  莫家的男人在感情上都那麼笨那麼傻嗎?虧他們從小精英教育,就教育出這種榆木疙瘩嗎?

  她心裡有氣,猛地關上了窗戶,又「啪」地拉上了窗簾,回到床邊讓自己摔倒在上面。

  她望著天花板想,你既然要守夜那就守吧,帶著傷守夜也沒有關係,這是你自己願意的!她狠狠地想完這個,就乾脆閉上眼睛睡覺。

  可是蘇箏哪裡能睡得著啊,躺了一會兒便猛地坐起,披上衣服下樓去。

  走到樓下花園裡的時候,莫峰遠遠地就望向自己這個方向了,顯然他剛才已經看到自己關窗子的動作了。

  蘇箏頗沒有好氣地問:「你要做什麼?你瘋了嗎?你不是受傷了嗎?」

  莫峰看著她氣呼呼的樣子,一句話都不說,只是直勾勾地盯著她看。

  蘇箏心裡更氣:「好,你既然不說話,那我就繼續上去睡了,你自己愛站多久就站多久吧。」

  莫峰卻一把從她身後拉住她的胳膊,蘇箏停下腳步,回頭,看他,他用的顯然是沒受傷的那只胳膊。

  莫峰呼吸有些急促,認真凝視著她:「我,我有話想對你說。」

  蘇箏挑眉看著他,冷淡地說:「有話你就說。」

  莫峰深吸了口氣讓呼吸平緩,緊緊握著她的胳膊,看了看樓上的方向,這才吶吶地說:「你既然收留了兩個孩子,不如把我也收留了吧?」

  莫峰灼熱的目光不安地看著蘇箏,路燈照射在他的臉上,他臉上甚至有些可疑的紅。

  蘇箏一下子愣了,她甚至沒有明白過來他的意思,疑惑地看著莫峰。

  莫峰更加不安,扭過臉去,帶著委屈粗聲說:「你只要他們,不要我。」

  蘇箏漸漸地品味出他的意思,一時之間有點想笑,因為她記得莫競離也說過這樣的話,莫競離說你只要嫣然不要我。父子果然是父子,連說話的語氣都一樣的。

  莫峰見蘇箏精緻的臉龐開始時茫茫然根本沒有什麼其他反應,後來總算反應過來了竟然是面上帶了幾分嘲笑的樣子,更加不快:「我都受傷了,你還不要我。」

  蘇箏扭過臉去,終於忍不住露出一個苦笑。

  莫峰正盯著蘇箏的反應呢,見她在那裡笑,那笑顯然不是什麼高興的笑,越發不滿:「你竟然還在笑我?你真得是不愛我,從來就沒有愛過我,你心裡想得都是孩子,從來就沒有我!」

  他越說越激動,這一下子又勾起之前蘇箏騙他接近他竊取他電腦機密的那樁事:「你不是沒有力氣愛我了,你只是根本不願意愛我而已,也許你從來就沒有愛過我,你討厭我,什麼沒有力氣什麼疲憊這都是借口!你如果根本不願意看到我,那我可以離開,離開後再也不會跑到你面前發瘋!」說完他轉身就要走人。

  蘇箏收住笑,輕輕「哼」了聲,這才高聲問:「三更半夜,你折騰什麼啊?」

  莫峰驀地站住,轉過身,仔細看她的神情。

  蘇箏的目光落到他的胳膊上,莫峰見此,胳膊馬上收緊了幾分。

  好一會兒,蘇箏才說:「都這麼晚了,你帶著傷,先上來休息吧。」

  莫峰還從來沒有到過蘇箏的住處,此時他跟在這個女人身後,小心地邁進了她的客廳。

  兩個孩子都在各自的房間裡睡了,她示意他動作輕點,免得吵醒了孩子,莫峰看起來竟然有些拘謹地點了點頭。

  她帶著他到了浴室,示意他先去洗澡。

  莫峰卻看看自己的胳膊:「我受傷了。」

  蘇箏點頭:「我知道,可是受傷了也應該洗澡。」

  莫峰蹙眉提醒:「我胳膊受傷了,自己沒辦法洗。」

  蘇箏挑眉看著他,見他很認真的樣子,想了下說:「其實只是一個胳膊受傷了,自己應該可以洗澡的,你小心一些就行了。」

  莫峰只能說:「好吧。」

  接下來莫峰進了浴室,蘇箏給他準備好了浴巾沐浴露等用品。莫峰動作迅速,向來一隻胳膊也可以很利索地沐浴吧,反正他很快就出來了。

  他小心地走到蘇箏身旁,低聲問她:「那我睡哪裡啊?」

  蘇箏上下看他,果然比起之間的邋遢蕭瑟來,如今看上去精神多了,甚至身上還散發著自己慣用的沐浴露的味道。

  她指了指樓上說:「我稍微收拾了下客房,那裡比較簡陋,你先勉強一下吧。」

  莫峰看上去有些失望,不過他還是點了點頭,可能是考慮到初來乍到,要求不能太多。

  蘇箏將他帶到客房裡,開了燈,裡面果然是比較簡陋,不過一個床一個椅子外加一把沙發罷了,連個空調都沒有。

  蘇箏有些抱歉地看著他:「其他房間裡沒有床,只剩下這個了,可惜當初沒考慮周全,這個房間沒有裝空調。」

  莫峰也只好點頭說:「好的,那晚上會很熱嗎?」

  蘇箏想了下,幫他打開窗戶說:「是會比較熱,要不然打開窗戶?」

  蘇箏想,莫峰肯定沒有受過這種委屈的,當下只好解釋說:「樓下有立式空調,不過搬上來比較麻煩,恐怕會吵醒孩子們。」

  莫峰連忙說:「沒關係,我知道的,其實只要在你這裡有個地方住就可以了。」

  他說得很認真,但蘇箏莫名覺得這語氣裡透著委屈,好像自己只要收留他,讓他睡樓梯間都願意的感覺。

  蘇箏知道不應該,可是看看這簡陋的屋子,的確有些讓他受委屈的樣子。

  莫峰觀察蘇箏臉色,看出她的意思,趁機說:「沒事的,頂多是晚上悶熱一些,我可以忍的。」

  他越是這麼說,蘇箏越覺得對他不住,但是實在也沒有其他地方可以讓他安身了,也只能這樣了。

  蘇箏最後看了看他:「沒有什麼其他需要的了吧,如果沒事我就回去休息了。」

  莫峰凝視著她,平日凌厲的眸子此時透出溫柔,輕輕點了點頭。

  蘇箏在他那樣溫柔似水的目光下,心裡發軟,隨即自己嘲笑了下自己,轉身就要離開。

  誰知道莫峰卻又低聲叫住她。

  蘇箏的手已經搭在門把手上了,聽到他叫,停下來轉過身:「怎麼了?」

  莫峰沒有說話,走上前,從她後面腰際插到前面,將她環住。

  溫熱的氣息噴到了後頸,略顯急促的呼吸聲在她耳邊環繞,他的懷抱來的猛,來的緊。

  蘇箏沒有掙扎,只是搖了搖頭:「別……」

  她並不是不願意,只是很多事情來得突然,她還需要冷靜下來好好想想。

  可是莫峰沒有給她這個機會,莫峰在她耳邊輕輕地說:「你說了要收留我的。」

  蘇箏點頭:「我是說要收留你的,可是沒有——」

  莫峰卻委屈地說:「我一個人睡,總是睡不著,我失眠很久了。」

  因為失眠了,因為睡不著,所以就跑到她樓下來站崗嗎?

  莫峰用下巴磨蹭著她的臉頰:「蘇箏,我睡不著的時候就會想,你是不是也失眠了,你總是睡不好的,所以我忍不住過來看看你。」

  莫峰的唇輕輕吻上她的耳垂,低聲喃道:「蘇箏,不要離開我。」

  蘇箏沒有什麼反應,茫茫然地在他懷中聽著他溫熱的耳語,其實她在將他領回家的時候就預料的可能的結果了,不是嗎?

  莫峰輕輕咬了下她的敏感的耳朵:「你還是不能接受我嗎?」他啃噬著她的耳朵,給她帶來陣陣酥麻的感覺。

  蘇箏貼靠著他的胸膛,低聲說:「我不知道,莫峰,你別問我了。」

  莫峰用那只沒受傷的鐵鑄般的有力手臂環抱住她的細腰:「我不讓你走,這裡好熱,那你要留在這裡陪我。」

  蘇箏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

  這個時候,莫峰認為,沒有拒絕,就是默認了。

  他的唇現在她耳畔輕輕逗弄,吸吮親吻,感覺到她喘息急促起來時,才慢慢沿著她的臉頰往前,擒住她嬌嫩精緻的唇瓣。

  蘇箏猶豫了下,便閉上眸子。

  莫峰在她唇,瓣舔舐親吻,深情的眸子凝視著顫動如蝶翼的睫毛,卻很快從唇下的反應感到她的不專心。

  他離開她的唇,低低地問:「在想什麼呢……」

  蘇箏睜開眸子,目中一片空茫,搖了搖頭說:「我不知道。」

  莫峰眼中閃過一絲黯然,但隨即他不再去看,又重新親上那已經濡濕的紅唇。

  你的心依然半開著,猶豫是否要將我收留進去嗎?

  莫峰的動作忽然迅猛起來,他不再滿足於單純兩唇的接觸,而是強硬的用牙齒分開她的嬌唇,讓他火熱的舌趁機鑽進她的口中,溫柔的添吃著她的舌,同時在她口中不斷地翻攪逗弄,發出嘖嘖的聲響。

  蘇箏被迫地承受,就在她以為自己簡直要窒息的時候,他將唇舌從她嘴上挪開,剛剛挪開的時候,兩個人唇間還隱隱掛著一條水亮的銀絲。

  蘇箏雙眸帶了幾分魅意,嬌唇微微張著,氣喘連連,卻正在這時忽然想起來了,蹙起好看的眉問:「你的傷?」

  莫峰重新俯首,舌頭不斷的添弄著她柔白的長頸,低聲安慰:「沒事的。」

  莫峰的單手伸到她的前面,挑開她的上衣,她的兩團圓潤就這樣彈跳出來露在空氣中微微顫動著,蕩漾出一陣迷人的波浪。他單手抱著她,俯首吻上她的美麗。

  蘇箏猶豫著伸出雙手,環繞住他的脖頸。

  這個男人,她終於還是要重新抱住他嗎?他們這一次,能否重新走完接下來的路?

  這個沒有空調的屋子裡溫度驟然上升,一對久違的男女相擁著,親吻慢慢蒸騰至激狂,腳下不由自主地動著,兩個人你抱著我我抱著你,就那麼倒在了床上。

  當他再次進入她的身體時,蘇箏的手幾乎掐入到他肩膀的肉裡。



56第五十六章

  黑暗中,他就如同一隻奮力遊走的魚兒,在她的濕潤中遊走衝撞,每一次都彷彿要進入到她身體的最深處。她的手指甲陷入灼熱的肌膚裡,咬唇抑制住就要破口而出的呻吟。

  耳邊是急促的喘息聲,身體在不斷地被撞擊,被撞擊到幾乎無法承受,汗水順著細膩的肌膚流下,蘇箏在雙眸迷濛中聽到一聲低啞的喚聲:「蘇箏……」

  她睜開眸子,上面那個健壯俊朗的男人奮力前後划動,每一次划動都摩擦起嬌嫩的內壁帶給她難以言喻的酥麻感和渴求感。黑暗中朦朦朧朧,她想看清楚他的臉,但看不清,只能依稀彷彿看出他臉龐堅毅的輪廓。

  有汗水從他堅實的胸膛滴下來,落到她的鼻翼,她感到了充滿莫峰味道的鹹味。

  她是女人,有人說,女人的命運應該自己掌握。

  可是蘇箏的命運,她真得能掌握住嗎?

  命運的巨輪一次又一次將自己推到這個男人面前,事到如今,愛或者不愛,她已經無法明白最初的心動是因為什麼,只知道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這個男人注定和自己糾纏不清。

  在不斷被猛烈地衝撞和愛撫中,她的身體無助地搖擺著,就好像狂風暴雨的一棵小樹般任憑擺弄。她抵不過,只能乾脆再次閉上眸子,讓自己沉溺在他給的異樣感覺中。

  對於這個男人她到底有多少愛,她自己都弄不清楚,只知道看著他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樓下的樣子會心疼,不會忍心放他不管。

  她忍不住伸出手再次摟住他窄瘦有力的腰,抱緊了他用力擺動的腰肢,讓自己隨著他的動作感受失而復得的滋味

  莫峰感覺的她的攀附,在衝撞中低下頭,用熾熱的薄唇吸吮她的。

  蘇箏在迷茫中下意識地湊近,胡亂地磨蹭,親暱。男性灼熱的呼吸拂在她頸間的嬌嫩的肌膚上,蘇箏只覺得身體酥麻得厲害,雙臂沿著他的腰際上移,圈上他厚實的背,輕撫著他黝黑糾結的肌膚。

  伴隨著前後動盪的吻,兇猛又激烈,激狂的唇舌糾纏出消魂的味道。蘇箏意亂情迷的弓起腰身,讓他的男性不斷地在她的神秘玉蕊之內抵弄,精緻水潤半開半合的唇更是無意識的吐出令人血脈賁張的嬌吟。她不再去想不再去掙扎,讓自己沉溺在急促的呼吸中,讓自己陷入那瘋狂的谷欠海中。在沒有他的那麼多日子裡,有一種空虛被她就那麼忽略,那種想讓人狠狠的填滿,想被人用力的充實的空虛。

  濃烈的情谷欠氣味在悶熱的空氣中沸騰張揚,拍擊的響聲摻雜著潺潺的濕潤聲,蘇箏仰起脖頸,讓髮絲在空中隨著他的擺動飛揚,等待著那最終的一波爆發。終於到了最後那一刻,一股猶如死亡般的歡愉將她推上了一個無法超越的頂峰,她的身子在濕滑中顫抖戰慄。

  莫峰的低吼聲響起,又是幾次急促沉重的衝撞,他最終將滾燙的熱液灑入了她的身體內。

  他讓熱軟的東西繼續埋在她體內,兩隻有力的胳膊撐起身子,彷彿在經歷了一番徹底的發洩後失了魂魄,他呆呆地低頭看著尚且沉浸在高朝餘韻中的她。

  透過外面清冷的月光,可以看到她半瞇起的媚眸,睫毛如蝶翼般垂下,帶著那麼幾分哀傷和無力,微微張開的紅唇嫣紅水潤,讓他恨不得吻住再也不放開。

  她的身體纖細而白皙,在月光下顯得非常柔和嫵媚,他甚至想將自己融入到她的身體內。在高朝的餘韻中,她的身子輕輕顫抖著,依然修長的雙腿微微夾著他已經軟下來的東西,也將她自己那溫柔的所在藏在裡面。

  看了好久,終於最後放下支撐,讓自己埋首在她輕輕顫動的柔軟間。

  那裡有她的汗水,更有他的汗水,帶著屬於她的芬芳味道。

  他在濕濡中讓自己的臉頰緊緊貼著她的滑膩,喃喃地叫了聲:「蘇箏……」

  蘇箏瞇著眸子,半夢半醒,聽他叫自己也沒有搭腔。

  他又低沉沙啞地叫了聲:「蘇箏……」

  蘇箏伸出手,撫摸了下他的頭髮。

  莫峰伸出手,抓住她的,放到唇邊,輕輕吻著,啃吃。

  蘇箏想抽回來,但莫峰的那只臂膀雖然受了傷,卻依然有力得很,根本不容許她抽回來。

  她沙啞地問:「放開我,這裡太悶熱了。」

  莫峰不說話,繼續咬著她的手,甚至用了力氣,咬得她疼。

  蘇箏剛才那股酥軟已經過去,見他這樣又是壓又是咬,不知道他是怎麼了,推著他讓他起來。

  莫峰卻像牛皮糖一樣埋到她雙峰間,就是不起來,任憑她怎麼推也不起來。

  蘇箏皺了下眉頭,黑暗中,她好像聽到一種可疑的聲音,像是,像是悶頭抽氣的聲音。

  蘇箏只能任憑自己的手被人咬著,繼續仰著臉躺在床上。

  夏日的屋子裡,沒有空調,只是開了個窗戶,雖然有點風進來依然悶熱得很,蘇箏感到自己胸前有濕潤的液體滑過。

  蘇箏閉上眸子,她知道那濕潤的液體不是汗水,而是淚水。

  她另一隻手摸索著來到他的臉上,他沒有拒絕,於是她便摸到他臉上的濕潤。

  她仰望著看不到屋頂的黑暗處,低啞地問:「怎麼了?」

  如果她沒有記錯,莫峰是一個堅硬到像塊石頭一樣的男人,他是沒有淚水的。

  莫峰沉默了好久,才粗噶沙啞地說:「再也不要離開我了,好不好?」

  他的聲音很無奈,帶著點祈求,就好像一個孩子害怕失去自己最心愛的玩具一樣。

  蘇箏的心緊縮了下,低聲說:「你先放開我。」

  莫峰固執地搖頭:「我不會放,一輩子都不會再放開!」

  蘇箏低涼地歎了口氣說:「太熱了,至少先回我的房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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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峰在聽到蘇箏的話後,唇邊終於露出今晚第一個笑來,他炙熱的唇在她耳邊輕輕磨蹭,嘶啞地說:「謝謝你……」

  蘇箏沒有說話,也沒有躲開。

  夏日天氣悶熱,但她的心依然會涼,他的溫度是一味藥,可以治癒曾經冰涼的她。

  在過去的為數不多的黑夜裡,曾經有一副溫熱厚實的胸膛,讓她偎依著傾聽有力噗咚的心跳,曾經將她緊緊摟住用胸膛傳遞給她體溫,讓她在面臨困境時依然有力量去支撐自己,不會太過絕望,不會真得喪失信心。

  莫峰的大手輕輕撫摸著她已經到了肩膀的柔順長髮,低沉嘶啞地說:「你的頭髮留長了。」

  她曾經說過她的頭髮再也不會留長,她曾經說過長髮的蘇箏永遠也不會回來了,可是現在她留長了頭髮。莫峰將堅毅的臉埋到她柔軟潮濕的髮絲中,哽咽著說:「謝謝你……」

  長髮為君留,即使蘇箏的長髮不是為了莫峰而留,莫峰依然感激。

  蘇箏默默不語,好久後才掙扎了下,提醒說:「好多汗。」

  莫峰抱著蘇箏,蘇箏指路,兩個人直接來到了和蘇箏房間相連的浴室。

  他先將她放到乾淨的浴室中,然後打開開關為她放水,溫熱的水流蔓延過她纖細的身子。她就如同一條美人魚般,身段嬌美柔軟,每一處都那麼精緻,甚至連指甲蓋都如同十個貝殼般閃爍著粉色的光澤。

  她的長髮在水中蕩漾猶如水草,她微瞇著眸子,嬌媚得如同一個隔世的女妖,讓他沉溺其中幾乎忘記了呼吸。

  莫峰又像之前那樣傻愣愣地低頭看著她,這個很久前就讓他憐惜不已的女人,為什麼他失去她這麼多年?這麼多年他都做了一些什麼?

  莫峰蹲下身子,大手撫過她身子的每一處。他知道她身上完美無缺猶如女神,可是她的心裡一定是傷痕纍纍的。

  她到底有過多少個無眠的夜晚,又自己流過多少眼淚?莫峰咬牙自問,她傷心的時候,你在哪裡?十年來她受的苦楚,你該怎麼彌補?

  莫峰凝視著水中若隱若現的美麗女人,她雙眼迷惘地看著自己,她好像依然是那個徘徊在街頭蹲在路燈下無家可歸的女孩子。

  他大手輕柔地撫過她嬌嫩的臉頰,低沉地,緩慢地對著她說出自己的誓言:「這一輩子,我再也不會讓你受任何委屈。」

  *********************************************

  第二天,莫競離和莫嫣然起床後,依然沒見自己的媽媽從房間出來。莫嫣然站起來就要過去敲門,莫競離望了眼屋門,拉住了自己的姐姐。

  莫嫣然正要抗議,莫競離直接向她使了一個眼色,將她拉往樓下。

  正在這時,門開了,先出來的是蘇箏,她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對他們說了早安。

  兩個孩子都愣住了,你看我我看你,誰也沒有答話。

  因為他們看到,自己媽媽身後,一個高大健壯的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站在那裡,這個人是爸爸。

  莫嫣然瞪大了眼睛,看看自己媽媽。再看看爸爸,忍不住問:「爸爸,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莫峰輕輕「咳」了聲,嚴肅地說:「我以後就住在這了。」

  「啊?」莫嫣然一時不知道作何反應,好奇地望向自己媽媽,好吧她是想過一家四口一起住,但沒想到來得這麼快啊,而且爸爸是什麼時候來到這裡的?

  蘇箏點了點頭:「他既然想住,那就住吧,怎麼嫣然你不歡迎爸爸嗎?」

  莫嫣然這才反應過來,開心得差點跳起來,大叫了聲「奧耶」。

  「太好了,我終於可以過上既有爸爸也有媽媽的日子了!」她笑得很是燦爛,但還是提出了要求:「不過媽媽你可以不可以不讓爸爸老是繃著臉啊,他樣子看起來比較讓人害怕。」

  要是以前,莫嫣然可從來不敢提這種要求,不過現在即使爸爸看起來很是嚴肅,但她也猜出來了,這是在媽媽的地盤,爸爸還是要聽媽媽的話。

  蘇箏聽到女兒這麼說,挑眉看了眼後面的男人,淡淡地提醒說:「你聽到了嗎?」

  莫峰鄭重地點了下頭:「好的,我答應你們,不會特別嚴肅。」他用嚴肅鄭重的語氣這麼說。

  莫嫣然無奈地聳了聳肩,歎了口氣說:「好吧,隨便你,我們兩個正打算去吃早餐,你們要不要一起?」



57一切都好

  莫峰來到蘇箏這裡住後,兩個孩子開始顯然有些不適應,不過他們馬上變意識到,根據無主物先占原則,自己才是那個最先來的人。雖然他是爸爸,但他是後來的,而且他是要看媽媽臉色的,看來他還是有被攆出去的可能的。

  在意識到這點後,莫嫣然很快便不怕了,時常對這個爸爸指揮這指揮那。莫峰開始還沉臉,可是他發現自己對孩子沉下臉,蘇箏就會自己沉下臉,於是他很快明白自己的處境,兒女就是債,他欠不起。

  至於導致蘇箏出車禍的那個人,蘇箏開口問了,莫峰開始不想說,後來瞧她臉色,唯恐她誤會,趕緊承認了。原來馮茗兒已經偷偷回國,其實莫峰早已有所準備的,但千料萬料沒料到那一天馮茗兒恰好在路上看到了蘇箏,又恰好遇到莫嫣然要下車,於是就那麼直直地撞了上去。

  出了這樣的事,以莫家的勢力自然是不會放過馮茗兒的,先交給警察局好好審問一番,估計最後故意殺人罪是免不了的吧。蘇箏聽完這些,低頭沉默了半響,上一世的馮茗兒最後結局她不知道,但想著總應該是不錯的。

  上一世的她,應該是嫁給了眼前這個男人,帶著那對兒女過一生幸福或者幸福的日子吧?蘇箏苦笑了下,這一世自己沒死,出事的反而是馮茗兒,冥冥之中,到底是什麼在主導著這一切。

  莫峰卻誤會了蘇箏的意思,他小心觀察著蘇箏神色,見她忽而惆悵忽而歎息,最後又是苦笑,以為她還是誤會自己了,便想解釋:「這個人以前和我沒有什麼關係的……」

  蘇箏卻衝他蒼白地笑了下:「這都是因為我的出現,如果我不在,你們還是有機會的。」

  莫峰走過去,緊緊握住她的手:「別瞎想,什麼叫你不在,你一直都在的啊,只要你在,其他任何人都沒有可能的。」莫峰說這話也就是隨口說說,事實上他真沒想過,要是蘇箏一直不出現,自己的後半生又如何,他真得可能接受其他人嗎?

  蘇箏搖了搖頭,一聲歎息,很多事他不知道的,也不需要知道,這一切就讓它埋在自己的心中,成為永遠的秘密吧。

  *********

  日子就這麼過去,轉眼間兩個孩子也到了開學的時候了,蘇箏和莫峰商量了下,還是應該讓他們上以前的學校。開學第一天,莫嫣然拉著蘇箏撒嬌說要爸爸媽媽一起送自己上學,蘇箏知道她的心思,便叫了莫峰開車,自己陪著他們一起去學校。

  到了學校,兩個孩子一前一後下了車,蘇箏和莫峰目送著他們進去。莫嫣然走到校門口,在學生人流中衝他們笑,笑得明媚燦爛,莫競離也回過神,衝他們點了點頭。

  蘇箏臉上帶著溫和的笑,鼻子卻覺得有些酸楚。其實無論自己怎麼委屈,只要孩子們幸福就是了。兩個孩子,莫嫣然開朗,莫競離內斂,但其實他們心裡都是希望看到爸爸媽媽一起接送自己上下學的吧?

  只要他們如願,自己又何必非要去計較什麼呢。

  莫峰在旁邊自然感覺到蘇箏的情緒,伸出手握住她的,溫聲說:「回去吧,等晚上我們再一起來接他們。」

  *********

  傍晚的時候,莫峰出去處理點公事,蘇箏一個人坐在露台的遮陽傘下。她瞇起眸子,看西邊的落日,這個世界上的太陽和以前那個世界沒什麼不同,但結果卻是不一樣的,所以她也有了不同的心境。

  正在這個時候,她不經意地低下頭,卻看到樓下有了幾輛高級轎車,一個穿黑色西裝戴墨鏡的男人在外面衝她揮了揮手。

  她蹙了下眉,再往旁處看,隱約可以看到旁邊的車子裡有一個女人,一個熟悉的,年齡已經不小的女人。

  蘇箏笑了下,該來的還是要來的,只是沒料到來得竟然這麼快。

  她這時候腿腳已經大好,衝下面的人點了點頭,直接下樓去了。

  走到下面的時候,莫夫人已經下車了,坐在下面涼亭的椅子上,依然雍容華貴。蘇箏從容地走近了,卻看到莫老夫人在依然雍容的神態中,顯露出前所未有的疲憊和衰老。

  莫夫人見她過來,抬起頭來,面無表情地審視了她一番,忽然說:「現在你心裡是不是特別可憐我?」

  蘇箏搖了搖頭,笑道:「我為何要可憐你?我要可憐,也是可憐我自己。」

  莫夫人蒼涼地笑了下:「你有什麼可憐的,你現在有男人有孩子,我呢,我卻什麼都沒有了。」

  蘇箏望著她,頗有些驚訝:「很奇怪,你為什麼要跑到我面前說這個?難道你希望我可憐你?」

  莫夫人垂下眸子,已經衰老的眼睛開始泛紅:「就算是我老人家的一個請求,不可以嗎?」

  蘇箏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地說:「不可以的。我這人鐵石心腸,沒有同情心,再說就算我同情你,我也沒有辦法幫你,我想你找錯人了。」

  莫老夫人卻忽然抬起頭,渾濁的眸子裡竟然含了祈求之色:「不,你可以的,你讓他回去吧,好不好!我現在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個兒子,只要你讓他回去,你也可以進我們莫家門,你們一家四口都可以回去。」

  蘇箏冷笑了下:「進莫家門?可是我不想進,一點興趣都沒有。」

  她要的,從來不是進莫家門。

  莫老夫人滿面淒涼,聲音竟然顫抖蒼涼起來:「那你到底要什麼?只要你讓他回去,我什麼都答應你。」

  蘇箏望著她如今的這個樣子,禁不住歎了口氣:「莫夫人,我和你不一樣,我不會趁人之危提什麼要求。所以你不要來問我了,如果你想要兒子,請自己去和他講,你們之間的事情和我無關。」

  說著蘇箏就要轉身離開,誰知道這時候旁邊的兩個黑西裝男人幾步走到她面前,攔住了她。

  蘇箏美眸微瞇,冷聲道:「你們這是要做什麼,綁架?劫持?」

  莫老夫人剛要說什麼,就聽到另一個聲音厲聲道:「你們這是要做什麼?」

  眾人抬頭一看,站在不遠處沉著臉看著他們厲聲質問的不是別人,正是莫峰。

  *****

  莫峰一步步走過來,不怒而威,淡淡地掃過那兩個黑西裝男。黑西裝男看了眼旁邊的莫老夫人,沖莫峰鞠了下躬,隨後低頭默默地退後。

  莫峰看向蘇箏,原本毫無表情的臉上帶了點柔色:「你沒事吧?剛才怎麼了?」

  蘇箏攤手說:「我沒事,不過你媽媽過來,要你回去,你還是和她說說吧。」

  莫峰沒看向自己的媽媽,歎了口氣說:「你對我還是不放心。」

  蘇箏笑了下,卻不作聲。

  莫峰道出她的心思:「果然你是不放心我,你總覺得我什麼時候就會放棄你,是不是?你心裡其實想試探我的反映。」

  蘇箏這下子笑不出來了,承認說:「不錯,的確是這樣。」

  莫峰低頭凝視著她,好半天後忽然說:「你現在不相信我也是我自己活該,不過沒關係的,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我不但要讓你接受我,還要信任吧,信任到願意把自己完全交給我。」

  說完他轉身,終於將目光投向了自己的母親。

  莫老夫人呆呆地看著他們,呆呆地看著自己的兒子,一時間不知道作何反應,她眸子裡的神色很複雜,有哀傷,有絕望,有淒涼,甚至還有一絲隱約的羨慕或者嫉妒。

  她顫抖著唇問自己的兒子:「你真得為了她就不要自己的媽媽了?」

  她從來是雍容華貴的,她的聲音從來都是冷漠高貴的,可是如今她看起來那麼絕望頹喪,聲音是那麼的無助。

  她如今的樣子,就是一個失去兒子的老女人,坐在這裡,聲音顫抖,就連身子似乎都要抖起來。

  任何一個人看到她的樣子估計都要生氣憐憫之心吧,甚至還會有人想,這是多麼不孝的兒子才逼得一個母親這麼淒涼?

  莫峰並不是鐵石心腸,莫峰也不是一個不孝順的兒子,所以他神色中也露出痛苦和憐憫,他走過去,蹲□子,握住了自己母親在夏日竟然顫抖著的手。

  莫老夫人一下子哭了出來,她老淚縱流,哽咽著說:「你果然不會不要媽媽的。」

  莫峰歎了口氣:「媽媽,我怎麼會不要您,您永遠是我的媽媽。可是我真得不能再回到莫家,也不能願意再回到您身邊了。」

  蘇箏站在一旁,冷眼旁觀,如今見他們說起這個,便轉身先上樓去了。

  這是母子之間的話,她這個外人也不想去聽。

  莫老夫人聽到莫峰的話,頓時絕望起來:「你不會回來了……你果然是無法原諒我的,你還恨著我呢!」

  莫峰握著母親的手,蹲在那裡低著頭,淡淡地說:「媽,我原諒你,我也不怪你,可是我沒法原諒我自己。」

  他抬起頭,認真地說:「媽媽,你回去吧,我會偶爾回去看望你的。」

  莫老夫人卻忽然猛烈地搖頭,嘶啞地喊道:「不——你作為我的兒子,真得狠心就這麼離開我嗎?」

  莫峰蹙起了眉頭:「媽媽,你冷靜些。」

  莫老夫人卻哭出了聲:「我什麼都沒有了……」

  正在這時,一個蒼老而有力的聲音忽然說:「回去吧。」

  莫老夫人和莫峰都抬起了頭,看向那人。

  一個老人,拄著枴杖,身邊陪著護士和警衛,正靜靜地站在那裡看著他們。

  這個人,就是莫峰的父親。

  莫老夫人別過臉去,恨恨地說:「你不去好好休養,來這裡做什麼?」

  莫老先生顫巍巍地走到他們身邊,莫峰趕緊站起來,恭敬地叫了聲爸爸。

  莫峰和父親的關係,正如同莫競離和莫峰的關係,所以莫峰在父親面前從來都是一絲不苟的恭敬。

  莫老先生沖兒子點了點頭:「你先回去吧,你媽媽的事,我來說就是。」

  莫峰沒想到父親說出這種話,看來他對這一切已經都知道了,不禁一楞。

  莫老先生點頭:「不錯,不但你們的事我都知道,就連你媽媽做的事,我也是知道了。」

  此話一出,莫峰臉色難看起來,莫老夫人眸子裡甚至有了不安之色,忐忑地看向莫老先生。

  莫老先生卻歎了口氣:「唉,這麼多年來我幾乎不問世事,也和你疏遠得很,你就沒想過這是為什麼嗎?」

  莫老夫人喃喃地說:「為什麼?」

  莫老先生歎息著看向莫夫人:「我對不起她,我也對不起你,這都是我的錯,所以我沒臉見你,也沒臉見她。」

  莫夫人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忽然用手捂著嘴巴嗚嗚咽咽地哭起來,邊哭邊說:「我……我竟然……竟然能聽到你說……對不起……」

  莫老先生走過去,大手撫上她的肩頭:「不錯,是我對不起你。」

  *********

  莫峰往回走的時候,心裡很不是滋味。

  上一輩的恩怨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沒資格去問,但是父親的那聲對不起卻一直迴盪在他耳邊。

  對不起,這麼簡單的三個字,卻在心裡埋了那麼多年。

  如果早一點說,一切是不是有所不同呢?

  父親臨走前,拍著他的肩膀對他說,我已經去學校看過孩子們了,他們很好,現在交給你們我很放心。以後和他們媽媽好好過日子,什麼時候回家去看看吧。

  莫峰在心裡歎息了聲,上了樓,開了門,卻看到蘇箏正站在窗前看下面,見到他開門,轉首看過來。

  莫峰敏銳地捕捉到她眸子裡的一絲不安。

  他衝她笑了下,嘶啞地說:「我回來了。」

  蘇箏點了點頭:「嗯。」

  ***************

  他們的日子,就這麼繼續過去下。

  蘇箏慢慢地在這平凡的日子裡體味到幸福,這個幸福與愛情無關,但依然是幸福。誰說幸福一定要愛情來著?

  經歷了兩世的蘇箏,已經失去了對愛情的味覺。

  她也只能品味出幸福的滋味了。

  終於有那麼一個午夜時分,她被驚醒,睜開眼睛的時候卻看到莫峰一身大汗地坐在那裡,兩眼呆滯。

  蘇箏蹙眉,擔心地問:「你怎麼了?」她伸出手握住他的,汗濕,甚至在顫抖。

  莫峰呆滯地轉過頭,看了她半天,忽然一把將她緊緊摟住。

  他抱得很緊,緊得蘇箏骨頭疼。

  莫峰的身形在顫抖,如風中落葉。

  蘇箏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任憑他就那樣抱著自己。

  過了好久,莫峰的情緒才終於平穩下來,於是蘇箏等著,等著他說。

  終於,莫峰嘶啞地,低聲地說:「我夢到你滿身是血,我抱著你,你就那麼滿身是血地在我懷裡。」

  他的聲音裡逐漸有了顫巍巍的哭腔:「我拚命地喊你,可是你就這麼走了,我喊不回你!」

  蘇箏淡定地開口:「那是假的,我還活著。」

  莫峰卻根本沒有聽進去,繼續說:「我看到你手裡拿著那對送給孩子們的木雕娃娃,娃娃上都是血……」

  蘇箏不開口了,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她知道莫峰夢裡的場景是真得發生過的。

  莫峰鬆開她,盯著她的眸子,捧著她的臉問:「告訴我,你好好地活著,你沒有事,從來沒有這樣的事。」

  他凝視著她,希望她出聲反駁。

  可是蘇箏沒說話,蘇箏的眸子裡一片淡然,一句話都沒說,最後終於默默地垂下了眸子。

  就在莫峰以為她根本不會對自己說什麼的時候,蘇箏輕輕地開口說:「有些事情,不必追究真假,你只要知道我在,你在,孩子在,就可以了。」

  莫峰呼吸頓時一窒,他的腦中閃過很多片段和話語。

  她說,假如我不存在,你和馮茗兒本應該在一起的。

  她說,假如我死了,你會如何?

  她說……

  莫峰痛苦地閉上眸子,好久好久之後,忽然重重地搖了搖頭,睜開眸子,認真地看著蘇箏,看著她淡然地坐在自己身邊,靜靜地望著自己。

  他伸出手,握著她的手,緊緊地握住,然後努力地對她綻開一個溫柔的笑來:「你說得對,只要你在,我在,孩子在,一切都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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